和离之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澹澹
谢婉人如其名,生得貌美且品行端庄温婉,颇是符合为后的品质。太后齐瑶也极是中意,不过天下蕙质兰心的姑娘多得去了,她喜欢这姑娘,还不是因为礼部尚书是她的亲舅父,这瓜宁还得唤她一声表姑母。
册封仪式早便开始筹备,日子定在八月十五。
皇后的册封礼可是相当的隆重,是仅次于皇帝登基的册封大礼,不仅朝廷文武百官都要入宫朝贺,命妇们也要着冠服入后宫朝拜。
是日,虞家男女一早便准备好入宫了。除了姑母虞瑶不诰命,其它人皆有品级在身。
去的路上,容嫣百感交集。这不是她第一次入宫朝拜,一年前皇后的千秋宴她依稀在目。当时的两个主角,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成了当今太后。那时也是她第一次被搅进权利的中心,感受到了权利争夺中的勾心斗角。
其实这些事在她身边始终没断了发生,只是虞墨戈把她保护得太好,不叫她知晓罢了。不管面临何等危机甚至险境,他都不会牵扯上她,唯是独自一人抵挡。
想着想着,容嫣不禁叹了声。慧极必伤,昨个夜里虞墨戈趴在她怀里温存时,她发现他竟生了白发,而且好多,容嫣挑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挑尽。
他才二十六岁啊,容嫣急的想哭,可虞墨戈却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神情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除了和自己在一起时他偶尔会放下警惕露出纯真一面,容嫣真觉得自己丈夫根本不似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他心智太成熟了,怎会有人生来便如此沉稳。
不对,没有,没有人生来便是如此。越是人生的不幸,轨迹的坎坷,才会让人如此沉淀下来,他能沉淀到这般,那得经历多少苦痛啊。想想容嫣都觉得心疼,心疼到她想对他好,对他好,还是对他好。
这种感觉,好似虞墨戈便是她第三个孩子一般,她定要照顾好他……
想到这,容嫣竟然有点想迫不及待地见到他了。昨晚上聊天,他好似说想吃香茶木樨饼,还有果馅椒盐金饼,这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大了便很少吃了。容嫣觉得应该问问方嬷嬷,学着给他做,他不开心时起码有吃食可以哄他……
这几日因为处理不完的公务,他阳羡喝得太多了,总是睡不踏实。今晚说什么也让他喝茶了,她给他按摩,让他放松下来……
还有小宝,能让他随乳母还是随乳母吧,夜里喂奶换尿布,不了要折腾几次,每次他都会醒。今晚就送去,还是不要扰他了……
今儿可是八月十五,去年八月十五容嫣被姑奶奶虞瑶拉着聊了半宿,都没能陪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陪他过……
深思飘着,不知觉中已经到了皇宫。
皇后册封礼繁复,从太阳露头到明晃晃地顶在头顶,仪式才算结束。朝拜后,朝臣退下,后宫里命妇也准备返回。
太后懿旨到,宣一品之上诰命留下,前往坤宁宫赴宴。
虞家一品命妇只有国公夫人,宁氏也不过二品而已,和老夫人招呼过,容嫣便随着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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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二婶母三婶母回去了。然还未出宫门,一位宫人迎了来,瞧她装束便知品级极高,容嫣看着她眼熟,忽而想起来了,是太后身边的锦瑟姑姑。
锦瑟朝着宁氏等人揖了一揖,恭敬含笑道:“虞少夫人,太后有请。”
第117章条件
“虞夫人,我们许久不见了。”齐瑶颌首含笑。
容嫣拜大礼,抬头望向北座上的太后。和去岁相比,太后无甚变化,不过到底是母仪天下了,眼神中多了份当初被隐匿的凌厉。
“今日是皇后册封大礼,天人共喜。不过妾身无能,受太后盛邀,诚惶诚恐。”
“你若是道自己无能,可叫我朝这些诰命夫人何以自容了?”太后挑唇道,随即拍了拍身边皇后的手,莞尔道:“今岁初,南北战事吃紧,朝廷不堪重负,是虞夫人毁家纾难捐赠了五万织棉,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这事我听祖父提过,他道虞大人是龙虎将才,而虞夫人兴办实业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二人为国效力,堪称伉俪之表率。”皇后婉然道。
容嫣望着年岁不大,却颇是镇定的小皇后,施礼道:“皇后娘娘过誉了。妾身一深闺妇人,哪里就懂得这些,不过是怀着私心不愿夫君前线吃苦罢了,如此陈赞妾身担不起。太后抬举了,区区五万,杯水车薪,何以解得了国难。还是太后慈德昭彰,屈尊为俭,不但筹备了军资又鼓舞了人心。”
太后抿笑,端雅道:“虞夫人自谦了,若普天下的妇人都有你这份‘私心’,何愁国之不胜。”说着,便邀她入上席。
虞少夫人所为,一众命妇无不听闻,见她被太后厚爱,没个不羡慕的。想到虞墨戈如今在朝廷地位,席间各位对她颇是亲近。
容嫣一一应付,面上平静,心里不宁。按理说太后这番话倒也没得挑,且不说她当初捐赠到底为国解决多大的问题,但齐瑶利用这次机会博得了名声,在声势上确实帮了她。太后亲近自己,自然也不为过。可也偏是这件事,让容嫣深刻体会到太后的城府之深,再思及千秋宴那幕,容嫣越发的不安了,她总觉得她做出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心里不宁,人不了略显焦躁,容嫣总是下意识地朝坐在宫殿一侧,远离自己的国公夫人。徐氏也看到她了,料她是出来太久记挂儿女,于是朝她微笑示意莫急。
好容易挨到了散席,一众命妇辞拜,皇后随着太后回了,容嫣可算松了口气,回首看了眼徐氏便朝她去了。祖孙二人挽手而出,身后,锦瑟又跟了上来。
“虞少夫人请留步,太后请您移步后殿一叙。”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可叙的。此刻,容嫣越发地肯定心里的揣测了,太后今儿绝对是有目的的。
心中忐忑,但人家是太后,又身在宫中,容嫣岂敢不遵。她凝重地看了眼徐氏,徐氏问道:“可要我在宫外等你。”
容嫣犹豫须臾,莞尔道:“祖母也累了,您先回,不必等孙媳。还劳祖母回府帮孙媳瞧瞧两个孩子,若是哭闹了,便请三少爷回来,他哄得了。”说罢,福了福身便跟着锦瑟去了。
徐氏望着离去的容嫣,见她拐进了殿门外的游廊,转身便匆匆离开。宫外,三位儿媳一直在候着她,见她初来忙迎了上来,宁氏左右瞧瞧,问道:“母亲,嫣儿呢?”
徐氏看了她一眼,上了马车便迫声道:“走,去都察院!”
……
虞墨戈下了朝便回了都察院,这几日忙得很,眼看皇后册封礼已毕,荀正卿的案子也该结了,只要真相公布于众,那么接下来他便可以着手为将士洗冤。
虽忙,但他还是没忘记今儿的日子,八月十五,举家团圆,他打算批过最后一本卷宗便回去,想必祖母她们也该到家了。
他昨日订了点心,九羽去取这会儿也该回了。他不禁抬头朝窗外望了眼,竟见祖母和母亲匆匆而来。
徐氏一见了虞墨戈,连口气都没喘便把今儿的事道了来,眼看着他脸色愈来愈差,徐氏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本来她还真没觉得太后留容嫣有什么问题,和那些命妇想法一般,她反倒觉得这是份荣耀,直到听了容嫣那句让虞墨戈哄孩子,她意识到不对,虞墨戈何尝哄得了孩子。
宁氏不安,询问儿子。虞墨戈含笑安慰了两位夫人,便遣九羽送她们回去了。
两人一走,虞墨戈赶紧换下人备车,他整理了案头所有关于荀正卿的卷宗文书,入宫面圣……
傍晚时分,建极殿被笼上了漫漫血色的红,半分不让人觉得暖。陈湛凝神盯着案头的卷宗,深叹了一声,说沉重也罢,说释然也好,该来的总归来了。
“虞大人,便按你的意思做吧,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生悔。”陈湛笃定道。
虞墨戈微笑点头。“因宁王叛乱,这案子拖了近半年之久,如今尘埃落定,不及下月便可结案了。”
陈湛笑笑,体贴道:“这段日子辛苦虞大人了,烦你还一直记挂着,今儿封后大典又是八月十五,朝臣都回去过节了,您还在忙着,想来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陛下严重了,臣只是觉得案子不宜再拖,该早些了了,如是陛下也能安心理政。既然陛下阅过认可,那臣也无甚忧惧,暂且告退了。”
“好。”陈湛笑道,回首看向身边的宫人。“送虞大人。”
“陛下。”虞墨戈唤声,对着陈湛揖礼。“恕臣无礼,今儿听闻内妇有幸被太后召入后宫一聚,来前家丁报尚未归家,眼看已近关宫门的时辰,望陛下恩准,臣欲候她同行。”
陈湛恍然。“可以,今儿十五一家人团聚重要,我遣人去太后那问问,虞大人在建极殿值房稍后便是……”
虞墨戈去了值房,然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眼看着日头便要隐入地平线,庄严的钟鼓声响起,声声浑厚,在重重叠叠的宫墙之中跌宕回响,虞墨戈再坐不住了。
一直候在门口的使不得已入门,无奈道:“虞大人,时辰到了快关宫门了,您该回了。”
外人不得夜留皇宫,这是规矩,朝臣也不行。虞墨戈必须要走,踟蹰间门外送信的宫人终于来了,虞墨戈识得,这是太后身边的杨公公。
杨公公入门,一脸殷切,开口便道:“虞大人久等了,下晌太后和尊夫人聊天,才刚还好好地,不知是天热还是怎的,尊夫人突然晕倒了,太后怕她有疾。这不,奴家刚请了太医,便来告之您一声。”
听闻容嫣晕倒,虞墨戈心惊,却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沉着问:“我夫人如何?”
“虞大人且安心,太医道尊夫人只是有些乏累罢了,不过且得休息。尊夫人也是,明明身子不适也不肯说,硬着头皮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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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聊天。太后疼惜,怕她挨不住便将她留在坤宁宫了,这不眼看着城门便要关,便让奴家来知会您一声,您先请回,待尊夫人缓些了,太后便会送她回去。”
“不劳烦太后,我今儿带她回便好。”虞墨戈道。
杨公公皱眉。“哎呦,我说虞大人,这眼看着城门便要关了,从内宫到这哪还来得及。不是奴家多嘴,尊夫人今儿也累了一整日了,便是心疼心疼她,也不该折腾夫人了。”
虞墨戈听出来了,今儿这人太后是留定了,他带不走的。
候着送他出宫的使还在等着他,一脸的急迫,第二遍钟鼓声已经响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虞墨戈想了想,问道:“陛下呢?”
杨公公道:“今儿八月十五,陛下与皇后娘娘陪太上皇赏月去了。”
闻言,虞墨戈点头,看了杨公公一眼冷静道:“那便劳烦杨公公回禀太后,我明个再来拜见太后。”
“哎呦!”杨公公又叹了声。“还真是不巧了,明个要去祭祖,一早太后便要出发,只怕没时间见虞大人了。要不,您后儿个来?”
朝服袖筒里,虞墨戈攥紧了拳,他努力安奈才把一腔子的怒气压下。虽然不知道太后到底打的什么心思,但是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她这是把容嫣当人质扣下了
而且她并不着急,显然是要磨着自己的耐性。她太懂得如何掌控人了,她深切地知道每个人的软肋在哪,懂得如何拿捏。
眼下虞墨戈还能怎么办,就算他豁出命不要,皇宫他也闯不了!
就在钟鼓第三次响起时,使不得不催了。虞墨戈望着北方,深深吸气,屏着这口气跟着使出了宫门……
回到英国公府,虞墨戈只道容嫣和太后聊得久耽误了出宫的时辰,安抚众人后,他独自回了繁缕院。
容嫣今晚不回,担心孩子会闹宁氏来接孙儿们去她的望岘院。她也是有话想对儿子说。
“嫣儿果真是因为耽误了时辰吗?”书房里,宁氏看着眉心不展的儿子问。
虞墨戈望着母亲良久,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凉苦。
母子二人沉默。入秋了,夜里风凉飕飕的,直直吹进了虞墨戈心里。他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的圆月,手里下意识地摩挲着一块碎玉。那是他和容嫣第一次相遇,她碎的那块……
“母亲,你信命吗?”虞墨戈幽然问。
宁氏默默坐在儿子对面,轻叹道:“曾经不信,如今……”她没接着言语,反问儿子道:“你可信?”
“不信,我从来都不信,但我却发现我改变不了任何。”虞墨戈看着手里的玉,对宁氏道,“母亲,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蒙冤入狱,祖父战亡,公府落魄,我眼看着二哥死在我面前,而我,则死在至亲手里。当我醒来的时候,为了不让这一切成为事实,我极力改变命运。我以为自己有了先知,便成为神一样的人,可到头来我发现,人就是人,不是神。”
“是容嫣的事让你想到这些吗?”宁氏温慈道。
虞墨戈点头。“是。但不止是她,还有这些日子来我所查的案子。我以为我能把命运攥在手里,可结果发现根本攥不住。有些事不是先知便能够改变的。比如皇权,我到何时都撼动不了,包括天道。都说天道轮回,可我不想再经历轮回了,我只想守住这一世。”
宁氏听不懂他的话,但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落,她紧张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容嫣出了何事?”
“她没事。”虞墨戈直视母亲,好似如此,他便也能说服自己一般。“皇后想拿她做交换的筹码,而条件我也猜得到。在我没答复之前,她不会把嫣儿怎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选什么。”
如何选?一个是重生之后,他生存意义及价值所在;一个则是他此生挚爱,灵魂的伴侣。他预测不了答案,已知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他该过他未知的人生了。
宁氏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儿子的抉择。她起身走到儿子身边,自打母子生疏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她摸着儿子的脸,脑海里全是他幼时缠着自己的模样,眼泪汪汪地,扯着她的裙角撒娇道:“娘,娘,我要吃糕,甜的。”每每这时,她便会抱起他,亲亲他的小脸,带他去小厨房“偷”甜点吃,吃满足了,母子二人喜滋滋地……
这么些年,他看似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中,可天晓得他付出多少,他有多累。他默默把这个家撑起来,她都快忘了他也是个孩子,她的孩子。
“我儿说得对啊,你是人,不是神。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世间不能两全的事太多了,反倒是因为不能两全,所以才会更该珍惜。你不必苛求自己,按自己的意愿来,不管你如何选择都不会有人怪你,嫣儿也不会,你要知道,她是你妻,是你两个孩子的母亲。”
见儿子再次陷入沉思,宁氏摸了摸他耳朵,笑道:“还有两个小的在等我,不陪你了。”
虞墨戈点头,阴霾尽散,笑容如儿时一般干净,淡然道:“母亲辛苦了……”
第118章心有灵犀
容嫣跟着锦瑟姑姑入了后宫,转了几条宫巷,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带到了何处。
入了间两进的院子,锦瑟引她去了前殿次间,道了句“虞夫人请稍侯,娘娘在歇晌,醒了奴婢便来请您。”说罢,离开了。然而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夕阳西垂,钟鼓声响彻皇城,她也没见到太后,包括锦瑟。
小宫女一问三不知,她想出去却又被拦了下来。其实也是,大内禁地,她能去哪呢?怕是连绕都没绕出去便被当贼人捉了。
对于今天的事,容嫣有心里准备。从太后留她那刻,她便清明了。自己有何值得她筹谋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虞墨戈。她不清楚丈夫到底和太后之间有何纠葛,但太后能想到用自己来威胁,手段如此不堪,想必这事定然小不了。于她,她得镇定。
入夜,宫女来伺候时,容嫣已经放弃追问了。自己只是个筹码,太后没必要对她多言什么。当然,在虞墨戈没做出决定前,她也不会将自己如何。躺在床上,容嫣叹息,也不知道这场拉锯战要持续多久。
她阖目,想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然却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从来没与孩子分开这么久,容嫣想他们想得如百爪挠心,躁得很,连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
越是想象小宝哭闹的模样,胸越是胀得慌。自从开始喂奶,她奶水通畅多了,今儿一天没喂奶,摸一摸都已经硬了。伺候入寝的老嬷嬷瞧她中衣胸口处隐约湿了,犹豫再三,瞧不过去还是开口道:“夫人,您揉一揉吧,不然您伤了不说,奶若回去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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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下晌,这还是第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的人,容嫣心里活泛了起来,面上却赧颜道:“谢谢嬷嬷关心,可我不会啊……”
嬷嬷瞧她脸红了,想来是没遇到这种情况。于是朝外看看,见只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宫女在,唤她去打热水来,嬷嬷站在容嫣身边给她讲了起来。
容嫣按她方法揉着,颦眉忍痛。嬷嬷道了声“恕罪”便伸手碰了碰,“嘶”了一声。不怪她难忍,都硬得发烫了。
“夫人,您这样可不行,奶水得挤出来,不然如此下去不出今夜您定会烧起来的。”
容嫣勉强一笑,为难道:“……下不去手啊。”
嬷嬷纠结,终了心一横坐在她身边道。“您若不忌讳,奴婢帮您吧。”
等的便是她这句,只要她肯接近自己便好。容嫣莞尔点头,脸不禁又红了。嬷嬷打量这位虞夫人,长得明艳绝色,性格又温柔乖巧,好不招人喜欢。于是心也软了,陪她坐在床榻上。
嬷嬷帮她疏通,可二人如此靠近总是这么沉默着也颇为尴尬,容嫣开了话:“嬷嬷,谢谢您。”
“夫人客气了,奴婢被遣来便是要伺候您的,您若出了何事,奴婢也逃不过责罚。”
容嫣点头,又问:“瞧样子,嬷嬷可是照顾过有孕的娘娘?”
“没有。”嬷嬷摇头。“宫里贵人哪有自己喂养的,我是招进宫的乳母,因为伺候小公主便留下来了。”
容嫣记得陈祯没有女儿,倒是先帝陈祁有个小女儿。陈祁驾崩时她也不过两岁,父亲离世,母亲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于是陈祯继位后,皇后齐瑶主动将她养在身边,视如己出。其实想想齐瑶也没有那么狠心,她也有她良善的一面,只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和权势的诱惑让她执念太深,迷失了心智……
见容嫣想得出神,嬷嬷叹道:“夫人,何事都不要往心里去,哺乳最怕的便是心火太盛,内火一盛必然会导致乳痈。对你不好,对孩子也是。”
容嫣笑笑。“我倒是也想心宽,可眼下这状况容不得啊。”
想来也是,被软禁于此,那个邪火不得腾腾地起啊。嬷嬷叹了一声,“都说嫁个富贵高门享荣华一生,岂知高门也有高门的苦,夫人若嫁的不是英国公府,岂会招这般劫难。可想想,天下哪有那太平的人家,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有她的不得意,太后更是有太后的。”
“连九五之尊的皇帝都要敬畏太后,她能有何不得意。”容嫣佯做无奈道。
嬷嬷摇头,叹息更深。“太后若果真那般顺意,岂还能有今儿这事。”
容嫣看了嬷嬷一眼,问道:“嬷嬷何意?难不成我被困和皇帝有关?”
“不提了,不提了。”嬷嬷噤声,认真地给容嫣揉着。容嫣则一把握住了嬷嬷的手,恳求道:“嬷嬷,我已经被困这了,见不着外人。您便与我说说太后到底因何困我于此。”
嬷嬷苦笑。“我一奴才,如何知道这么些。我方才那话也只是想说陛下和太后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融洽罢了,便是亲母子也有闹矛盾的时候不是。”
这话倒是给容嫣提了醒,她稳了语气又问:“嬷嬷说得也是,怕我今儿被困,皇帝都不知道吧。”
“这我便不清楚了,我只知下晌皇后陪陛下去见太上皇了,倒是没去见太后。明个是祭祖日,陛下要代太上皇去登山祭祖。”
祭祖?容嫣突然反应出什么……
以陈湛对虞墨戈的态度,他不可能容忍太后威胁他的,况且他也用不着威胁,所以这件事只怕陈湛是一无所知。然同在宫中,太后瞒得住一时,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虞墨戈随时都可以将此事告之皇帝。除非,他见不着皇帝,而且有一段日子见不着
所以太后才利用了这次出宫祭祖的机会。可祭祖多说也不过三日,期间皇帝会留宿行宫,那么让虞墨戈见不着皇帝的办法便是不让他出行宫……
想到这,容嫣脊梁骨一阵发寒,看来太后要软禁的人可不仅仅是自己
到底是何事能让齐瑶下如此大的决心,连皇帝都要控制起来?
容嫣顾不得再想其他,她得让虞墨戈提早知道这个消息……
小宫女端来热水,嬷嬷用巾帕帮容嫣热敷。容嫣推开,接过巾帕道:“今儿多亏嬷嬷了,我自己来便好。”
“夫人另侧淤堵还没开,我帮您吧。”嬷嬷道。
“一直劳烦您怪过意不去的,您带她们歇下吧,我大致懂该如何做了。”
见容嫣赧颜而笑,嬷嬷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含笑作罢,带着小宫女退出了寝室,候在房间门外。见众人走了,容嫣把巾帕扔回了盆了。她从床上下来,忍着胸口胀痛连件衣服都没披便坐在了窗下。
天已入秋,夜里寒凉。她便这么挺着,为了产奶她不停地喝水,胸胀得发烫,她连碰都不碰,到了后半夜她开始冷得发颤,四肢无力,去斟水的时候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一阵乒乓声将门外人惊醒,连忙奔了进来。见容嫣俯撑在地,嬷嬷赶紧上去搀扶,这一扶不要紧,容嫣栽在她怀里整个人都在打摆子。嬷嬷伸手摸摸,她竟热得发烫,低头看了眼她胸口,肿胀是一点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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