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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那可不行。”卢正秋笑道,“你若是失足掉下去,我还得出手救你,麻烦得很,还是了吧。”
卢冬青也跟着笑道:“那我还是不去了,虹不打紧,留在师父身边才是正经事。”
卢正秋不再与他调笑,转而追着霞光的去向,道:“就算是我,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近的虹,如你所说,果真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冬青的眼睛又亮起来:“不枉我们走了这么远。”
他在山崖上随意踱步,四处远眺,徜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当初被囚禁在羽山的人,未必过得全然不愉快。”
卢正秋望着他道:“又不是小孩子,难道看看风景就会感到愉快吗?”
“那倒不是,这么好的风景一个人欣赏未寂寥了些,若是有人一起看,那就不一样了。”
说完这番话,他自己也怔了一下。紧跟着,头顶就被对方的手掌盖住了。
山崖上地势狭险,高低起伏,卢正秋所站的地方,刚好比他的落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73
脚处高出不少,那双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发丝间,随意地揉了揉,掌心的纹路砥磨着他的发梢,留下一阵酥痒的触感。
卢正秋的手指修长,骨节突出,好似松树的枝干,每一条纹路都是一场际遇,一个故事,一段令他难以企及却又心驰神漾的过往。
这一次他没有躲,一定是山崖太狭窄,令他无处可躲。
他顺势执起对方的手腕,落回自己胸前。两人手上的纹路相砥,青涩的抵着沧桑的。
若是紧五指,是不是便能将这些纹路嵌进自己的掌心,将两人相遇前的漫长时光也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卢正秋的发丝在夕阳中飘散,黑色的衣服也被霞光衬得浅淡柔和,轮廓近乎透明。
两人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影子的边缘互相牵连着,好似一双即将触碰却又轻轻放开的手。
卢冬青又向前迈了一小步,地上的影子便交融在一处,好似彼此依偎着似的。
他用目光勾勒着影子的轮廓,喉咙深处涌上一阵干渴。
他突然明白了,方才那份快乐的源泉既不是晚霞,也不是虹,而是身边这个与他同享美景的人。
在他出神的时候,突然看到面前的人影一晃,像是打了个趔趄,他本能地上前去,一把揽住对方的腰:“师父当心!”发现对方面着诧色回过头,他也怔了一下,解释道,“这山崖上的苔藓阴湿,我怕你滑倒。”
卢正秋道:“没事,我只是想往那边走走,我好歹是习武之人,总不至于把自己摔下去。”
卢冬青眨眨眼,两人所站的地方,距离悬崖的确还有很远,倒是他自己的手,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对方的腰际。
他匆匆松开手:“哦,你的伤不是还没好么,我就忍不住担心。”
卢正秋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将对方眼底的慌张一览无余,于是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既然站着也担心,要不要坐上一会儿?”
“好啊。”
两人拢衣摆,在湿漉漉的石头上坐下来。
卢冬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的人,又想起方才将手搭在对方腰上的触感,师父的腰实在很瘦,只是平时被宽大的衣衫盖着,显露不出。但那瘦削的皮骨偏偏有着恰好到处的温度和触感,令他莫名地感到飘然,心里像是有蚂蚁爬过,躁动不已,恨不得让夕阳化成一团火,将这人过于整齐的衣衫融了去,好让自己触碰到更多体肤。
他的手无意识地僵着,思绪不由自主地乱飘。
两人肩膀相贴,淡淡的药草味飘到鼻子底下,将他从荒谬的念头中唤醒,他顿时感到一阵羞愧,仿佛自己的念头玷污了这磊落清明的味道似的。
不意间,身边人的声音钻进耳朵:“看来你是真的累了,连脸都红了。”
卢冬青当即辩解道:“一定是太阳给照的。”
卢正秋不置可否,转而将手探进袖底摸索:“对了,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这是?”卢冬青望着对方的手,睁大了眼睛。
第70章离合有常(七)
卢正秋手上拿的是一本书册。
书册没有明目,比寻常的典籍要小上一圈,但纸张更厚,不是薄软的宣纸,而是偏向牛皮的硬材质,每一页都能够单独展顺。
卢冬青从师父手中接过,托在手中展平,书页里的内容令他更加诧异厚实的纸张上没有寻常的墨字,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凹痕沟回,像是用坚硬的笔尖蘸着墨水,用力刻写上去的。
这样的笔绝不多见,他倒是见过一只。他抬头问道:“莫非这是风师伯留下的笔记?”
卢正秋露出赞许的神色,点头道:“不错。这是启明交给我的,说是在打理风先生的密室时,从书架上寻到的。”
卢冬青将笔记翻到背面,很快皱眉道:“后面半本不完整,书页像是被人撕去了许多,这是为何?”
卢正秋道:“据他所说,找到的时候便是如此了。”
卢冬青倍感蹊跷,索性翻开头一页,举到眼皮底下,仔细辨认其中的字迹。
他很快便睁大了眼睛:“莫非这是本医谱,记载的……是炼制扶摇清风的过程?”
卢正秋点头:“启明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他自谦医术不,所以才让我将笔记转交给你,希望你来解读。”
“我来看看。”卢冬青迫不及待道。
笔记上的字迹浅淡,他只能一边用手指摸索,一边用眼睛辨认,读得很吃力。
“果真是医谱,而且记录得相当详细……”他把头埋在书页间,自言自语道,“不仅有药理的辨析,还与武修心法有所联系,这里提到的经脉气行之法,并非禹国人熟知的内容,而是与太阴幽荧有关,是闻所未闻的研究……”
卢正秋道:“风先生就是凭借这些,才炼制出扶摇清风这种奇药的吧。”
“是了,”卢冬青点头道,“太阴幽荧被北荒长城挡在塞外,对禹国人而言是神秘莫测的力量,而禹国人的武学修行,皆是以太阳烛照遗留的灵场为基础,能够将二者融汇贯通的研究,我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卢正秋叹道:“听说风先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看来果真不假。”
“只可惜……”卢冬青说到此处,不由得噤住了声,隔了一会儿才道,“这本笔记弥足珍贵,容我再读一读。”
他再度把书卷举到眼前,这一次读得更加专注,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只是偶尔勾动手指,翻捻书页。
他读得全神贯注,连周遭的天地都一并忘却,全然没有察觉夕阳的余晖正渐渐散去。
直到一双手突然出现在眼前,修长的手指遮住了书上的字迹,在纸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是卢正秋的手。
他眨眨眼,从书页之间抬起头,刚好迎上卢正秋的目光,后者就坐在咫尺开外的地方,正歪着脑袋,笑盈盈地望着他。
“天都黑了,再这么读下去,当心把眼睛读花。”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天色已变成深潭水一般的幽蓝色,天际只剩下一道金红色的残阳,勾勒出山崖的轮廓。
残阳也勾勒出面前的脸庞,边缘似有些模糊,像是要融化在夜色里,勾起的嘴角显得比平时更近,更饱满,眼角微微下垂,明亮的眼底仿佛宿有星辰。
卢正秋见他呆住,又补充道:“我是说,书又不会跑,可以带回去慢慢读。”
卢冬青终于回过神来,皱眉道:“书也会跑,后半部分跑到魔教人的手里,偏偏断在关键处。”
“关键处?”
他立刻点头:“这笔记上提到的诸多脉象异状,我在为师父诊病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些问题本来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答案近在眼前,却被人生生撕去一半。”
“哦?”
他的口吻更加急切,身体向前倾,迫不及待地攀上对方的手臂:“倘若能找到被撕去的部分,或许就能治愈你的寒疾。”
卢正秋望着近在咫尺的徒弟,挑起眉毛道:“这可真是柳暗花明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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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冬青重重地点头,“你难道不高兴吗?”
卢正秋怔了一下,淡淡道:“不过旧疾罢了,我早已习惯与它共处。”
卢冬青没等对方说完,便上前一步,抱住那一双分外瘦削的肩膀。
他也不知自己的冲动源自何处,简简单单的“旧疾”两字,仿佛冰冷的雨丝落在他的心上,令他的胸膛一阵寒苦,非得要牢牢拥住对面的人,才能够缓解。
怀中人分出一只手轻抚他的肩被,一面在他耳畔轻声道:“明明是好消息,你这是怎么了?”
他终于松开对方,带着愧意低下头:“寻了这么久,总算寻到一丝希望,我得好好感谢安师兄才行。”
“我已经代替你谢过了。”
他的双手却仍不舍地攀在对方肩上,来自另一巨躯壳的体温顺着指尖渐渐释开,温暖着自己的肌肤与脏腑。
卢正秋眉眼舒展,眼睛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神色有些疲倦,但倦意像是深潭中的磐石,被柔软的水面盖住,袒露在水面之上的,永远是和煦的笑意。
这便是他的师父,他在世上最珍视的人。
这个人高傲而又温柔,以至于连疲倦和悲伤都不愿在他面前袒露分毫。
他想要跳进那一汪深潭,看清藏在水面下的石头,用自己的手掌覆住它们,用身躯温暖它们,用柔软的指尖砥磨它们的棱角。
但他的手边却只有对方身上的黑色衣料。
他抬起手,从卢正秋的肩膀上挪开,转而抚上对方的脸颊。
指尖触到的地方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手掌心。
毫无征兆地,他的思绪飘到几个时辰前,在幽沼里瞧见的、山洞岩壁上的画像。
此时此刻,他终于隐隐理解画中流淌的心绪,那作画之人并非不知痛苦,也并非不畏黑暗,只是在那之上,还有某种更加美丽、更加纯粹的物事,值得一个人在黑暗中伸出手,不厌其烦地勾勒,描绘。
哪怕天地是一间囚笼,人生是一段羁旅,哪怕前路苍苍,去路茫茫,只要有那样一件物事,人便不会滞步于尘,沉湎于悲。即便走在泥沼中,也不会忘却头顶的天光。
他放任自己的手指搭在对方颈侧,郑重道:“我希望有朝一日师父不用再喝药,不用再受伤,不用颠沛流离,也能坐在夕阳下饱览美景。”
卢正秋道:“你说的不正是此刻么?”
他摇摇头,声音带着颤意,一字一句道:“只有此刻怎么够。”
越是欠缺,便越是贪恋。
他的人生充斥着分离与诀别,因而分外贪恋眼前平静的朝暮。
感情在胸口激荡,呼之欲出。
天际的夕阳已被夜色吞没,而对面的人依旧望着他,明亮的眼眸浮起在暮色中,眼睑因为倦意而半垂着,睫毛在晚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从眼角处衍生出的浅纹一直蔓延到耳鬓。
皱纹中刻着这个人的过去,令他拼命追赶却又难以企及,沟回的轨迹化作一条细细的弯钩,轻易地勾住了他的心魂。
他早已不是天真的孩童,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瞧见安启明和任兰在无人处说着悄悄话,耳鬓厮磨,掌心相抵,缠绵地依偎在一起。
他也渴望对面前的人做同样的事,尽管两人以师徒的名义相尊,又同为男子,若是叫人瞧见,一定会被诟病。
越是不能为,便越是渴望。
狂喜与郁结并存的心情在胸口纠缠,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鬼使神差地,他倾身上前,将嘴唇贴上卢正秋的眼角。
第71章离合有常(八)
“冬青?”
卢正秋从困倦中清醒,带着一丝茫然睁开眼。
他看到视野中冬青的面容突然放大,紧跟着,短促的鼻息裹着湿意,扑洒在他的额头上。
眼角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是对方饱满的嘴唇印下的,嘴唇在微微颤抖,颤意顺着眼睑上薄嫩的肌肤传遍全身。
那些时光刻下的褶皱,沧桑丑陋的痕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郑重地触碰过。
来自嘴唇的触碰,可否称之为亲吻?
在他本能地开始颤抖之前,冬青终于从他面前撤开少许,目光仍旧不舍地追着他,像是在追寻那短促一吻的余韵。
他的眼睑上沾了晶莹的水痕,湿漉漉的水汽透过薄薄的肌肤,沁入眸子深处,化作一团氤氲,使眼中的光芒更加变幻莫测。
卢冬青看得出了神,目光中带着困惑,像是无法理解为何从一个人的眼底涌出这么多思绪。
这个问题对于青年人而言,实在太过复杂。
他的心里像是打着鼓,鼓槌将他心中纷杂的念头敲得粉碎,用急促的声响催他开口。
他凝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急切道:“师父,我喜欢你。”
他将这些字句埋在心底,以为可以藏上很久很久,可它们就像顽皮的孩子,在一个晚霞满天的黄昏,在他的心防松懈的一时半刻间,轻而易举地溜了出来。
爱比恨更难遮掩。
他的爱纯粹而炙热,他渴求着面前的人,几乎是出于本能,好似一个诞生于黑暗中的生命初次拥抱光明。
再一次地,他倾身过去,这次目标不是眼角,而是嘴唇。
卢正秋怔了一下,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恰到好处地阻止他继续向前。
年长者在徒弟的肩上轻拍,用一如既往的轻松语气道:“放心吧,师父也喜欢你,虽然你小时候把我累得够呛,但如今你已长大,我的心里甚是欣慰。”
卢冬青呆然地望着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不,我是说我想一直与你在一起。”
卢正秋道:“那是自然,江湖险恶,你既要与魔教为敌,又要为父母洗冤,就算让我丢下你,我也不放心啊。”
卢冬青眨眨眼,向师父面前凑得更近,又道:“倘若我为父母洗刷了冤情,也为江湖镇伏了魔教呢?”
卢正秋扬起嘴角道:“那么你便可以找回从前的生活,做人人敬爱的狄大侠,纵横江湖也好,叱咤官场也好,都随你的意,只望到了那时,你别嫌我老就好。”
他的语调轻松,尾音上扬,是平日里开玩笑的口吻。
卢冬青全然没料到师父会是这般反应,卯足了劲儿说出的话泄在半途,好似一拳打进棉花里。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呆然地愣在原地。
卢正秋摇了摇头道:“唉,看来你果真是嫌弃师父老了……”
“绝不会。”他立刻反驳道。
卢正秋轻轻一笑,习惯性地将手搭上他的头顶揉了揉。
他还想再说,可身边的人已经将视线移开,张开双臂,挺直肩背,坐在岩石上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夕阳也看得尽兴了,越是入夜这山里越是冷峭,不宜久呆,咱们还是回去吧。”
话毕,卢正秋便站起身,甩了甩僵硬的手脚。
他才刚刚站定,便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细小的冰晶落在脸上,迅速融化,留下阵阵清冽的瑟意。
“这天气可真是不经说,刚一说便下起雨来。”
“不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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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雪。”冬青从旁道,一面将手抬在胸前,目光追随着白色的雪花,一直目送它们落进掌心。
卢正秋望着他的侧脸,忽然察觉这个青年已许久没有看过雪了,三坪村地处神州西南,终年潮湿温热,就算到了严冬也只降冷雨,从来不会下雪。
安邑城倒是有雪,雪花纷纷而落,落在皇城朱瓦上,像一条素白的毯子,将每个肮脏腐朽的角落悉数遮盖,只留下一片美丽而庄严的寂静。
不知那片皇城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他一面想着,一面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师父,等我片刻。”冬青从身后唤道。
他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得背上一暖。原来是冬青将外衫脱下,披在自己身上。
“这倒不必”
话说到一半,便被对方打断:“没事,我热得很,正愁衣服无处可放。”
冬青往他的脸上瞥了一眼,飞快地撤回手,转过身,先行一步踏上山路,走在他的前方。
青年人的肩膀笔挺,头微微地仰着,脱去外衫后,里衣只剩下薄薄一层,被晚风吹拂着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骨流畅的线条和腰侧紧实的肌肉。
里衣的布料是浅青色的,使那肩背看上去好似一棵节节拔高的翠竹,蓄满了力量,笔直而又孤兀地伸向天空。
冬青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够准确地想象出这人脸上的神色,那坚毅的下巴想必正向上扬起,执拗地翘着,将脖颈衬托得比平时更加颀长。
从前,冬青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若是习武读书遇到磕绊,便常常做出这样的姿态,抬起鹅蛋似的圆下巴,拼命地忍住失落。仿佛只要仰着头,天大的委屈都能咽进喉咙。
如今的青年早已摆脱稚气,生出轮廓分明的脸颊,就连脑后的发辫也比过去更长,束冠而成人。但那倔强不屈的神色,却从来没有改变分毫。
他对冬青如此熟悉,连脸上的神态都猜得出,又怎会听不懂口中的真意。
青年将一颗心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捧到他面前,却被他残忍地推开了。
可青年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独自咽下委屈,将温暖的外衫披在他的身上。
背上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在拷问着他,斥责着他。令他的鼻根顿生酸楚,明明已经饱经沧桑,却像个孩童似的,难以自持。
何等难堪,何等耻辱。这样的自己,实在没有身为人师的资格。
他的资格是命运赋予的,他一直如此认为,直到此时此刻,他的视线透过沉沉的暮霭,勾勒出面前的背影,虚无缥缈的命运忽然就有了形貌,像是天上的水汽凝成飞雪,落上他的双肩。
走在他前方的青年,终究会穿过飞雪,一往无前地步入下一个春日。
而他却是秋天里的残木,等待在雪中凋零。
想到此处,他心底的激荡竟纷纷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死水般的平静。
就让谎话停留在口中吧,他如此思量着,在心中默默道出唯一的真言。
向前走吧,不要回头。
这世上还有诸多残酷事,只望你永远不必知晓。
第72章故人昔影(一)
辞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卢冬青推辞了许多饯别礼,尽管如此,他与师父的行囊仍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送行的队伍一路跟随到甘沂河畔,刚刚落成的新桥边,桥上时时有人往来,商人的马车停在对岸,师徒两人便打算搭乘马车回到梧桐镇上。
卢冬青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却没能找到岳百羽的身影。他问任兰:“师姐,百羽还没有醒么?”
任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但她很快止住叹息,重新望向对面的人:“百羽一定会醒来的,你也要相信她。”
卢冬青怔了一下,点头应道:“我信。”
任兰冲他微笑,跟随在她身后的羽山族人也纷纷走上前来,接二连三地握住师徒两人的手。
灵泉谷重新开放后,族人们不得不起刀剑,武者重新换作农夫打扮,以打消外人的怀疑。但卢冬青还记得这些人的脸,他们都是曾经同任兰一道并肩战斗的伙伴。
与族人挨个告别后,任兰再次来到他面前,将一枚金色的羽笺放入他的手心:“这个你好。”
“这是?”卢冬青望向手中致的饰物。
“这是羽山族的令箭,只交给信赖之人,他日倘若你遇到危难,便托人将羽笺带回,不管千山万水,我们一定会前往你的身边。”
卢冬青没想到这羽笺是如此贵重之物,立刻将它推回任兰手中:“我不能将族人置于险地……”
任兰却背过手去,带着盈盈笑意望着他:“你一定得下,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
“所有人?”卢冬青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那些粗布衣衫的族人。
禁武令仍是悬在头上的一块阴云,然而,这些人脸上的神采却比刀剑加身的时候更加飞扬。
“别看我们暂时起了剑,但从来没有起自由的心,你既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的家人,从今往后,羽山族的武者随你差遣,哪怕与当今朝廷为敌,我们也站会在你的一边。”
任兰的一席话,令他终于下定决心,握紧了手中的羽笺。
一件小小的饰物,像有千钧的重量。
直到挥别族人,坐进马车的时候,卢冬青依然盯着掌心,若有所思。
卢正秋从旁宽慰他道:“这是你为自己赢来的荣誉,挺起胸膛下吧。”
他沉默了片刻,喃喃地问道:“当初他也是这般集结江湖人、建立镇北军的吗?”
卢正秋明白冬青指的是自己的父亲狄向诚,便抬手在他肩上轻拍,道:“是啊,那一次北伐是武林至为辉煌的一役,有幸亲历过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卢冬青偏过头望着身边的人,问道:“那时的辉煌,师父也有亲历吗?”
卢正秋沉默了片刻,扬起嘴角道:“是啊,那时候我可比你还要年轻呢。”
卢冬青的眼睛亮起来,像有一颗火种点亮他乌黑的眸子,他的脸上浮起喜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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