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竹宴小生
宗正则浑身一震,声音有些抖:“……你知道了?”
“我是您的女儿,您这样反常,难道我会察觉不出来吗?”
宗沅淇伸手揭开覆在他脸上的被子,宗正则一动不动,木然地任由自己病态的面容呈现在女儿眼底。
宗沅淇呼吸一滞,旋即眼泪落了下来:“果然……”
宗正则阖上双目,沉沉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掩饰了……你去通知治管局的人吧,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面如死灰,一夕之间暮气沉沉,宗沅淇哽咽的更加厉害:“那我和妈妈呢……你不管我们了?”
宗正则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偏过头去:“你已经长大了……好好照顾你妈……”
“您听我说,”宗沅淇蹲下身来,鼻音很重,但语气已然平静了下来,“事情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
宗正则的焦躁又涌了上来,他不耐烦地打断女儿:“别安慰我了,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我不是在安慰您。”宗沅淇苦笑了一下,“老实说,昨天我就发现您不对劲了,之后我就去找这医院里的吴医生咨询了一下……当然,没有透露出您的身份,只说是我一个亲戚。”
宗正则听的心不在焉:“然后呢?”
“然后我就大致猜到了您的情况。”宗沅淇告诉他,“最后,我跟他要了一些药,我带来了,您把它们吃了吧。”
宗正则有些无奈:“到了这个阶段,药已经没有用了。”
“这是他们最近开发出来的新药,专门针对发病阶段的感染者。”尽管他很消沉,但宗沅淇显然不肯放弃,她不遗余力地劝说着,“您就试试吧,说不定有用呢?”
宗正则对这个所谓的新药半点希望都不抱,但因着宗沅淇坚持,他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态度已有所松动,就在这时,宗沅淇又加了一句。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正是这句话,让宗正则把药吃了。
是啊,反正他都这样了,也不能更糟了,就当是哄女儿高兴吧。
宗沅淇看起来很高兴,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好转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辗转反侧了两天两夜的宗正则居然有了睡意。
宗沅淇见状,乖巧地起身道别:“您好好休息吧,我不吵您了。”
她离开之后,宗正则很快陷入了沉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疲力竭地醒了过来,也许是两天没合眼的缘故,这一觉睡得很深,故而梦也很多。
宗正则很少做梦,偶尔梦到了什么,因为他的天赋异禀,也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或是控制,可这一次可能是太累了,他的异能居然失效了于是只能无可奈何地经历着一个有一个奇诡的梦境。
这些梦很大程度上加剧了他的疲倦。
“正则,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熬了汤……”一个熟悉的女声温婉地响起,宗正则却是面色骤变,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脸遮起来:“我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他的妻子很是讶异:“你怎么了?”
宗正则咬着牙,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的病情公之于众,但他还是没有做好让妻子见到自己这副病态的模样。
“我现在这幅样子……怕吓到你,”他痛苦地摇头,“你出去吧。”
宗夫人愈发不解,她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凑到了丈夫身边,忽然笑了起来:“黑眼圈这么重,又胡子拉碴的,是挺吓人的。”
宗正则一怔,随后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惊诧地发现原本浮在手背上的狰狞青筋,不知何时都不在了。
他迷茫地坐了一会儿,忽地跳下床,不顾妻子疑惑的眼神,径直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毫无异样的面容和双眼的时候,他整个人陡然一松,双膝也跟着一软,差点跌倒。
是药的缘故吗?他立即想起了不久前女儿带来的“新药”,服下的时候他完全不当回事,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那些令他崩溃的症状,奇迹般的消失了。
“正则!你怎么了?别吓我呀!”他妻子焦急地拍着卫生间的门,宗正则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欣喜后知后觉地漫进眼底,他蓦地开了门,然后将惊慌失措的妻子一把搂进怀里。
“……你这又是犯什么病了……”宗夫人显然很不习惯,不自在地想推开莫名其妙转了性的丈夫,谁知后者却笑道:“没有,只是这两天不太舒服,刚刚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宗夫人听到“不舒服”三个字就心惊肉跳的,正要追问详情的时候,门边冷不丁地传来一个讪讪的声音:“嗯……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宗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甩开宗正则的胳膊,僵硬地侧过脸看着扶着门框站着的青年,赧然一笑:“是苏闲啊……”
苏闲继续讪笑:“那什么,我刚看门是掩着的,所以就没敲……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宗夫人愈发的难为情,索性悄悄地转了身,宗正则板着一张脸,斜眼睨着他:“先别说这个,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的苍白憔悴,加上一身病号服,还有不太利索的手脚,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闲摇摇头,不愿多说:“执行公务的时候,受了点伤……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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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上下打量着宗正则:“倒是您,在医院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这一问,倒是让宗正则生出了些许后怕的感觉,他舒了口气,嘴上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总之,现在还行吧。”
他这话回的很微妙,苏闲挑了挑眉,就在这时候整理好表情的宗夫人招手示意他进来:“别光站着,我看你脸色不好,过来,喝完汤补一补。”
苏闲没有拒绝师母的好意,后者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在分好汤之后,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在她离去后,苏闲立即放下手中的碗,试探性地看着上司:“……宗局?”
宗正则知道他应该看出了些许端倪,但终究不愿全盘托出,只是含糊地点点头:“是,前两天身体出现了一点状况,不过吃了药之后,好多了。”
苏闲看得出他不愿多谈,又见他外表如常,便也不再追问,略略颌首:“没事就好。”
顿了一下,又轻声叹气:“如今风雨飘摇的,您不能再出事了。”
宗正则抿了口热汤,声音淡淡的:“我年纪到了,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尽管一些症状暂时消退,但宗正则知道,那些药就算有用,也是治标不治本,那些暂时被压制的病症,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在那件事结束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苏闲自然猜不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复杂,饶是如此,他的面色已经够凝重了。
“我听云从说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您有意让他接替您的位置?”
宗正则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高兴了?”
苏闲也跟着笑了:“您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宗正则耸耸肩,但笑不语。
“他的确很有潜力,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我还是觉得,”苏闲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异色,“您对他的青睐,来的太突兀了。”
宗正则神色淡淡,扫向他的目光波澜不惊:“我看好他,是因为他有能力。”
“他来到‘孤岛’,也不过堪堪半年,可您对他的态度,”苏闲神情平淡,双手却悄然攥紧,“却像是认识了很久。”
宗正则眼沉如水:“你想说什么?”
“关于他的身世,不管您隐瞒了多少,”苏闲眸光迫人,语气坚定,“请全部都告诉我。”
宗正则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良久之后,他倏然一笑。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幅画吗?”
苏闲太阳穴一跳,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宗正则指的应该是他从朱慈的别墅里带回来的油画。
朱慈亡夫,肖隐的画作。
他点了点头。
宗正则继续问:“那你也发现了画面里隐藏着的人像吧?”
苏闲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画里的人就是肖隐。”宗正则这一回格外的干脆利落,“他那张脸,你应该不会没有印象吧?”
苏闲默然,那张跟钟云从有七分相似的脸,他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宗正则轻笑一声:“那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苏闲迟疑着出声:“云从跟肖隐……真的有血缘关系?”
宗正则没有再回答他,但答案显而易见。
短暂的愣怔之后,苏闲的脸上蓦地出现了欣喜之情。
“那很好,”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说明,他其实并不是钟致远,或者张家和的儿子……”
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兀自沉浸在反转的转折中,却没注意到宗正则眼底的沉重。
第190章幻境
钟云从茫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楼层鳞次栉比,人们在他身侧来来去去,年轻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连衣裙,头发蓬松卷曲,细眉红唇,戴着太阳镜和长耳坠,打扮的既复古又时髦;马路上的自行车穿梭往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款式老旧的汽车,在一堆自行车流里甚是显眼,众星捧月似的被拥簇着。
这副街景热闹又繁华,但身处其中的钟云从总觉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格格不入之感。
而在经典的迪斯科音乐顺着人潮飘进他的耳朵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怪异源于何处这个场景透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和他母亲二十多年前的旧照片是如出一辙的风格。
可他为什么会站在一处九十年代的街头?
在做梦吗?
就在他罔知所措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百米开外一扇古香古色的穹顶大门,他蓦地反应过来这里是长乐街。
那扇古城门,算是长乐街的地标性建筑。
这是“孤岛”?
震惊之下,他再次举目四望,视线快速地扫过那些人和景,心情却一下子复杂起来: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孤岛”。
不,应该说,是病毒尚未爆发之前的梦川市。
色缤纷、生机勃勃,跟如今的灰暗压抑、死气沉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让钟云从在一瞬之间产生了一种近乎晕眩的冲击感。
原来,以前的梦川是这样的。
钟云从迈开步子,想到别处瞧一瞧,结果一不留神与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大爷撞到了一起,他正要道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而那位老大爷无知无觉,径自走了过去。
钟云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人视而不见地穿过了他这个“透明人”。
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让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这就说明,眼前的画面,都是有人想让他看到的。
会是什么人呢?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周遭冷不丁地换了景象。
这次是一条白色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观景窗,阳光灿烂地透进来,钟云从正好对着光,猝不及防地被晃了满眼。
单调刻板的素白色调以及空气里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让钟云从很快意识到这是何地。
怎么又到了家医院里?
钟云从继续云里雾里,实在拿不准幻境的主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就在他懵圈的时候,走廊突然喧闹了起来。
一间紧闭的手术室倏地开了,几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走了出来,立时有人围了过去。
“医生,手术成功了吗?我丈夫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子惶惶不安地问道,她似乎想去触碰担架上的病人,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谈不上成功不成功,手术之前就跟你强调过了,你丈夫这个病,不是一次手术就能治好的。”戴着口罩的医生摆摆手,护士门再次推着担架往前走。
女子在原地怔忡了一会儿,表情说不出的凄凉惶然,但很快,她又疾步追了上去。
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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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有点好奇,因着没人能看见他,他也就大着胆子凑了过去,他喵了眼担架上不省人事的病人,他戴着氧气罩,上边蒙着一层水汽,也看不清脸。
而他的妻子失魂落魄地跟在后头,面若死灰,看的钟云从很是不忍,不由叹气,也不知道男的得了什么绝症,人好像还挺年轻的,可惜了。
不过医院里这样的生离死别可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幕了,同情归同情,但也就这样了,钟云从也就是唏嘘一顿了事。
他天生就不喜欢医院,尽管这会儿的状态跟空气没什么差别,但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不想待了,可对方并没有给他换地图。
啥意思?还要我继续看?可有啥好看的呢?
钟云从傻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干嘛,眼瞧着之前的那个病人被推进了一间重症监护室,他妻子被挡在了外头,也不吵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钟云从不知道怎的,也鬼使神差似的往那边去,走近了,才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他一看到女人哭就慌神。
“那个,也别太难过了,医生也没说一点希望都没有……”钟云从下意识地就把劝慰的话说了出来,不过刚冒了个头就恍然反应过来,说了也没用,人跟听不见。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觉得这地儿实在太丧了,说什么也不想待了,转身要跑路的时候,蓦地听到那呆滞了好阵子的女子出声了。
“你放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她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语气反而相当平淡,但就是透出了一股子不可动摇的坚定。
听得钟云从心情相当复杂。
其实那位妻子也没有错,希望至亲至爱的人活下去,也是人之常情了,只是有时候物极必反,过分的执念反而会变成心魔。
那就可怕了。
对于钟云从来说,前车之鉴见过太多次了,所以……算是有了点阴影了吧。
就在这时候,钟云从又突兀地发觉自己转移到了新地方。
他现在都有点适应幻境背后的那个人奇怪的节奏了,虽然还是满肚子的疑窦加无语,但人却是从容了许多。
他淡定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回换成了一间装饰幽雅的屋子,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人声。
“夫人,你怎么把先生带回来了?他病的那么重,肯定得待在医院里啊!”
“医院的那群废物束手无策,关在那里也只是浪时间,还不如接回来我自己照顾。”
“可是……”
“别担心,博峰已经把药开发出来了,等一个疗程结束后,我们再看看效果。”
“可是……先生做了几次手术都没多大起色,吃药……能好吗?”
“不然呢?”女人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崩溃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吧?!”
钟云从本来就觉着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听到这里联系上一段情景,哪能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这还播上连续剧了?
只是病急乱投医的剧情实在是糟心了点。
钟云从正吐槽的时候,忽然浑身一凛等等,那女人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博峰”两个字?
还有,丈夫重病,重金委托博峰研制新药,这个情节,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而那个女人的身份自然也昭然若揭了她是朱慈。
钟云从不由得感到后背一凉,即使知道对方察觉不到他,他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往柜子后头藏,接着探出头去,恰好这时候朱慈正指挥着几个人把担架抬进房间里。
既然这女人是朱慈,那她丈夫……就是富豪了吧?好像叫肖隐来着……
钟云从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男人,他依旧昏迷着,可能是体虚怕冷,整个人被包裹的很严实,脸被毯子遮去了大半,钟云从没能看清容貌。
不过他也就是临时起意,没看清就拉倒,他的关注点还是落在朱慈身上。
“去,”他听到她吩咐佣人,“打电话给张博士,让他把药带过来。”
张、张博士?钟云从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这张博士……是他想到的是同一个吗?
“夫人……那个什么药,真的会有效吗?我怎么觉着……”先前的老佣人忍不住再次出声劝阻,却被朱慈冷冷打断:“不管怎么样,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她这话一出,旁人便再也没了言语。
钟云从心底那股子不详之感又加深了许多,他一面想着那究竟是什么药,一面又想着那个张博士,心头沉甸甸地压了两块大石头,然而他并没能在这个幻境里得到答案,因为下一秒,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场景再次切换。
他隔着一道玻璃幕墙,愣怔怔地看着另一侧的屋子。
室内宽敞明亮,但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样像样的家具摆设,连桌椅床都没有,地上铺满了一张张白纸,愈发显得空旷。
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他双腿盘坐在地上,背对着钟云从,双手动作不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正观察的入神的时候,自远而近的脚步声和攀谈声惊动了他。
“到底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女人的语气很是焦急,当然这个声音钟云从也很熟悉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看来朱慈是这出戏的女主角了。
“朱女士,不能心急啊,”另一个男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尾音拉的很长,“现在肖先生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吧?之前连眼睛都睁不了,现在能跑能跳,说明我们那个药还是有用的嘛……”
钟云从一听到这个声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音色跟现在不是很像,但那咬字语调包括发音的方式,跟他父亲钟致远毫无二致。
他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望去,容色憔悴的朱慈身旁跟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圆胖男子,二人并肩而行。
发福,秃顶,除了皱纹少一些之外,跟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钟云从心神恍惚,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还真是啊……
那个悬而未决,像把钝刀子一样来回磨着他的疑惑,终于尘埃落定了,钟云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至少,凌迟终于结束了,长痛不如短痛。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而后,他怔怔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张家和,四肢百骸毫无预兆地爬上了一股寒意,顺着血管脉络,火速蔓延到了全身,冻结了所有的侥幸。
原来,我真的是一个罪人的儿子。
“可他现在……”那两个人走到玻璃墙前,朱慈双手贴在玻璃上,忧心忡忡地往里边看,她重重地咬着下唇,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还能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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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吗?”
张家和笑了起来:“我记得,您最初的要求,只是让肖先生活下来而已。”
钟云从勉强从复杂难言的心境里暂时脱身,听了他们的对话,也跟着看了里边的人一眼,有点纳闷,心说看来那个药还是有用的,肖隐之前就是吊着一口气,这会儿倒是好端端的了。
这时候钟云从也终于看出了肖隐在做什么他拿着笔,在涂涂画画。
那些满地散落的纸张上不少都勾画了图案。
原来他也喜欢画画么?钟云从居然对这个人生出了点亲近感。
不过朱慈为什么会那么说?他看着挺正常的不是吗?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朱慈又开口了,她字里行间都透着烦乱:“但我不想一直这样关着他……他又不是囚犯……”
张家和听到这里,笑微微地回了一句:“囚犯啊,这个词还没用错,您不把他关在家里,放了出去的话,也会被公安当成犯人关起来的。”
他这话显然戳中了朱慈的痛脚,她猛地扭过脸,盯着张家和的眼神可以用凶狠来形容,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给了你们这么多钱,不是让你来这里说风凉话的。”
张家和笑容不变:“我明白,我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只是想跟您说明,肖先生目前的状态,只是药物的副作用,只是症状的一种,迟早会消退的。”
朱慈将信将疑:“消退之后,他就会恢复正常吗?”
“我不知道您对正常的定义是什么,”张家和乐呵呵地说道,“但我能保证,他会比以前强大的多……”
他一句话没说完,内室里的肖隐忽然动了一下。
朱慈的全部心神都牵在他身上,见他有了动静,立时转移了视线,惊喜地出声:“老公?”
钟云从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凑到玻璃墙前,正待仔细观察的时候,眼前却蓦然一花,再然后,数秒前还在几米开外的肖隐骤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耳边有女人的惊呼声传来,但钟云从置若罔闻,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面孔,任凭谁一时之间都难以反映。
里面的人趴在玻璃墙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钟云从亦是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理智上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但还是有种无所遁形的不自在。
他们就这样隔着时空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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