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水夜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日初而兮
而官道,就是走车马的大路。商户也好,修士也罢,谁都可以走。西山这一带,官道两侧是矮山,再往北就是农田。倘若那叫娉逸的代家主真是勒令赤在袭击他们,这种地势反而不好再干什么。何况官道总有官家守着,容不得妖物乱来。
但凡事总没有一帆风顺的道理。
“走官道确实安全很多,但是太招摇。”悬明回道,“对方早早就能到信,在前面做出部署比如提前对你家少主动手。”
“什么意思?”凌云听闻,从窗沿上跳下来,坐到了悬明对面的椅子上“那些赤在城里也能追踪我不成?”
“既然山里有势力,城里多少也会有。”悬明回答,“你当刺客那一套只能蒙蔽人的五感,对它们的感知没什么影响。”
“感知?”凌云皱眉,换了个姿势“所以在落英城…你也是靠‘感知’发现我有问题的?”
“下雨天还没这么明显。后来才发现的。”悬明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窗外。
“我可‘感知’不出你会御水。”凌云道。
悬明回过头,见凌云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水畔的灵物,对水流动的气息很敏感。”悬明叹息一声,如实回答,“你感觉不到,可能是主要在内陆活动,遇到的御水修士又很少,没有让你练习感知的环境。”
“这么说,赤对水流的气息很敏感。御水修士就是气息的异动。在水流稀少的地方,异动就会更明显。”凌云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可惜向北没有水路。”
“就算有水路,相对的,赤也会更多。”悬明说道。
凌云抱着手臂没回话,像是陷入了思索。
这个局面确实很尴尬。要么进山与赤山洪斗智斗勇,耽误回去支援的时机。要么走官道,告诉对方我们在支援的路上,当前位置如何,你们做好准备。
然而继续在这小城里犹豫不决也依旧不是办法,再耽搁一刻,云门的形势都可能不同。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悬明开口补充道,“赤致幻的本事你已经见过了,但那还不是它们修炼的最终阶段。到了一定程度,它们甚至能上岸化成人的模样。”
凌云抬头瞟了他一眼,悬明觉得那双清透的眼睛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幽怨。
“所以,你是有什么想法吗?”凌云问他,“打算怎么办?”
“等东风。”悬明笑道,“最快一炷香,最晚一盏茶。”
凌云一愣,又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回窗边。
这时候时辰还早,空气静的压抑。街道上寥寥几个出早摊的,刚把车支上,东西都没摆出来。天上一片白茫茫,看不出是有云还是有雾。
东风?
“感受一下?”悬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云心下还是有些狐疑,但也尝试着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四下一片空荡荡,很是寂静。
只是,似有什么细细的波动,由远及近,仿佛逐渐扩散的涟漪。
疾风呼啸着冲进窗子,扬起了凌云的发梢。
来了!凌云骤然睁开眼睛。
就见方才还白茫茫的头顶已是一片阴沉,闪光划过,豆大的雨点接踵而至,水流顺着窗沿流下,在石板路上汇聚成细流。楼下的小摊连忙了车四散而去。
凌云回头,见悬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悬明见状也没多逗他,拿起身侧的青金剑递给凌云,“这剑给你拿着。”
凌云看了看那青金剑,此时正裹在一把看似及其普通的剑鞘中,全无在山里呼风唤雨、涤荡妖魔的架势。
凌云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接。
“我不会使剑。”凌云回答。
“让你拿着辟邪,又没让你用。”悬明说道,“怎么?太沉了吗?”
凌云劈手抢过剑来,心说早晚把这人勒死。
作者有话要说:
“听懂了没?”一人放下纸扇,抿了口茶水。
“没听懂。”另一人打了个呵欠。“还打不打了?”
第9章社城飘摇
按悬明的说法,雨天水气流动杂乱,以赤的感知力不好判断他们的位置。而城里要是安插了什么眼线,那显然不是凌云的对手。
悬明也不知道凌云是什么时候打探的消息、怎么认的路线。才翻出窗户,就领着他上蹿下跳七拐八拐,从一座矮墙悄无声息的翻出了城。
夕照谷以北,就进入了社城的管辖范围。官路确实好走许多,不出半日,两人就已经走出丘陵区,进入了开阔的平原地带。道路两侧皆是大片的农田,田里还留有尚未来得及割的农作物,被连续的阴雨天浇得低垂着头。
再走过不远,社城的城墙就遥遥可见。距离城门还有些距离,悬明就感叹起不愧是尚土之都,这城墙就修建的甚是恢弘气派,不说比他走过的落英城之类,就是和妖界的鬼斧神工相比也不落下风。
他旁边的凌云就显得没这么悠闲,有道是近乡情更怯,悬明也不便多叨扰。
“你…有没有感知到什么?”凌云忽然开口问到。
悬明略是一愣,回答“社城挡在前面,感知不到。”
”这样啊。“凌云点点头。
两人一路疾行,现在已经到了城边,却见高耸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皆身穿布衣,显然是平民百姓。每个人都面色苍白,甚是惶恐的模样。不少身着褐色轻甲的士兵正在细雨中声嘶力竭的四处吆喝,招呼更多的居民爬上城墙。
悬明正抬头看着情况,就见一位在角楼上东张西望的士兵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弯下腰探出半个身子,正撞上悬明的视线。
“城下的!什么人!”那士兵朝他们喊,在风雨中几乎听不清他的问话。
悬明看向凌云,却见他已经一个箭步贴着城墙根,显然根本不打算答话。
“路过省亲!”悬明没辙,也朝墙上喊着,“劳驾,出什么事了?”
“北边山头发水了!”那士兵喊到“那边有梯子,赶紧上来!”
北边山头?发水了?
这描述让悬明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凌云也是眉头紧锁,“上去看看再说。”
上了城墙,悬明这才看清楚那士兵在说的“山头发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社城北门有座山,山头正在源源不断的喷涌着水流。那水流看着无比清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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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夕照谷的山洪那般夹杂着泥沙。但水势浩大,此刻正从高耸入云的山头倾泻而下,恐怕不出一会社城就要从尚土之都变成一片汪洋了。
悬明还未来得及回头和凌云交流情况,就忽然感到一只手拍到他肩膀上。
“地脉水。”凌云急促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去找城主,帮他们引水分流。”
“什么?”悬明没太明白,而再一回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伏在他腰间蓝色的小蝴蝶。
悬明皱眉,从腰间掏出了火云玉佩。就见那小蝴蝶围着玉佩飞了两圈,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似是一片衣裳绣花。
这样啊。
悬明甚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决定先办凌云交代给他的事。
只是这城主,要怎么找呢?
悬明四下巡视了一圈,社城整个城的居民都在急急忙忙的攀上墙壁,急促却不混乱,秩序井然。
仔细看来,这些人似乎都在往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城墙上攀爬。唯独北面的城墙上没什么人,尽是些兵将,零零散散还有些修士。城门正上方则有位人物,身着华贵,却毅然立于暴雨之中。
北侧城墙之上,那是距离生事点最近的地方。这就算不是城主,大约也是个不凡之人。
悬明如实想着,正欲向北行走,却忽然被一老媪揪住了衣带。
“小伙子,你是来省亲的?”这老媪两鬓斑白,伛偻着腰,眼神却很是清明,“看着不像本地人。”
“我是东南盐城人。娘子思乡,便陪他回来。”悬明看着这老媪,琢磨着回话,“方才形势混乱,一时走散了。听娘子说家住城北,便想往那边寻。”
老媪听了点点头,面色缓和了许多,“知道你心里着急,可全城人都在这墙上避难,不宜乱走。且听官爷的吧。等水退了,再去寻亲不迟。”
“您说的是。”悬明欠身回答。“大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那老媪摇摇头。
“哎,徐娘还没听说?”这头说着话,旁边几个中年男女却插上了嘴,“听说那云山上有人修炼御水的妖术,这是被雷劈,遭天谴了!”
“是啊,听说是叫什么云门的邪门歪道?”
“早晚让咱们峦清观给端喽!”
“休得胡言!”被称作徐娘的老媪忽的一喊,周围几个嚼舌根的男女就都不言语了。
“我尚土之都素来推崇足履实地,几个孩子心下焦虑,难多话,见笑了。”徐娘喝止了那几人,回头又对悬明解释道。
这几人的风言风语悬明倒没怎么介意,毕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但有一个细节却难让他有些疑虑。
人族鲜少有人能御水,凡是御水修士无不被各方势力奉为上宾。这一点从那花语楼舞姬就能看出一二。而这社城,何故把御水术称作妖术呢?
总不是有人在挑唆事端吧?
而这老媪,似乎也不简单。
“大娘,小生来自水畔盐城,略通些…妖术。”悬明说着,肩上的小蝴蝶也适时的扇了扇翅膀,“今日恰逢天灾,可否让小生略尽绵力?”
那徐娘听闻,却也面不改色。盯着悬明看了许久,忽然附身虔诚施下一礼。
“那便请您,救我社城子民与水火之中。”徐娘恭敬说道。
悬明见状,也不多言,“社城城主何在?”
徐娘指向北城墙“小儿在城北调度峦清观修士。”
悬明听罢略一颔首,飞身踩着城墙的边缘,在城民和兵卒的惊呼和围观中,向北城墙疾行而去。
“徐娘,那是什么人?还要您给他行礼?”南城这头,方才刚被训斥了的几人又围了上来,向徐娘打听着“看着倒是气度不凡,难道是什么皇亲国戚?”
“放肆!”徐娘瞪了几人一眼,几人只得讪讪而去,坐回墙根地下。
“知道云山是什么地方吗?”徐娘看着水流喷涌的山头,语气也没了先前的戾气。
妖怪住的地方?几人对视了一番,没敢说话。
“云仙下凡,就是从云山落脚,以赐人间生火御水之术。”徐娘也没理几人,自顾自的说道。
而方才那人,他娘子住在城北,天灾他要略尽绵力,这是什么人……皇亲国戚怕也只能望其项背吧。
徐娘摇摇头,也是不愿再多想了。
只希望自家小儿一会儿不要太过失了分寸才好。
等悬明上了北城墙,才看清这城主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眉宇间英气逼人。大概也是个御土修士。城主身侧的几名侍从见了悬明,竟是主动给他让出了道路,引着他一路到那城主面前。
“少侠好武艺。”那城主遥遥看了悬明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城下。悬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到数十修士在城下忙碌着什么,像是在摆阵法。
“只是少侠似乎不是我社城人。”那城主继续开口说道,眼睛却没有再看悬明“此时来找我意欲何事?”
悬明转了转眼睛,余光瞥见肩头的小蝴蝶拍了拍翅膀,心中忽生一计。
于是他掏出了火云玉佩。
“在下云门少主。”悬明说道“特来助城主平顺龙脉。”
那城主一听,立刻回过头,看到火云玉佩时,两个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云……云……云……”城主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悬明手里的火云玉佩“你真是云门的?”
“千真万确!”悬明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天不亡我社城啊!!”
结果,就见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社城城主,忽然哀嚎一声,整个人仿佛泄了气般的踏实下来。
城下一群修士整齐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城主连忙端正姿态,向着城下喊道“继续工事!”
城下的一群修士又整齐的扭回头,继续手下的工作。
“您是,云门的少主?”城主缓了缓情绪,转身对悬明说到,“请问您可知这山头出了些什么事?可是有…”
“有妖物作祟。”悬明果决回答道,“这些水妖觊觎我云门仙传秘术,便趁我不在家中,联合族内宵小制造事端,惊扰了地脉水。”
谁知那城主听了,竟颇为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真如此。竟与那算命先生说的分毫不差。”
“此言何意?”
“数月前,有位仙风道骨的算子与我说,未来或有涉及地脉的水患,让我联系峦清观,准备修整龙脉地势。而水患若势大,则必有云门弟子手持火云令前来相助。否则便不足为虑。”
“原来如此。”悬明了然,这“算子”估计才是真的云门少主。“城主,多说无益。此时山头妖孽正与我族人酣战,胜负未可知,我等还需抓住时机,先将这受损的龙脉修复才行。”
“少主说的是。”城主擦了把汗“我且令峦清修士做好准备,若这水流淌下,便御土来挡。构建七道分流坝,以防水患伤及周边农田村落。”
“如此甚好。周边地势还是城主清楚。”悬明心说这城主有两下子,还知道地脉水是清净之水,于土不融“等水流到山脚、水势会略缓时,我会上前压制水势。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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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还请城主派遣些御土修士见机配合。”
“好好好,我等自当全力相助。”城主见悬明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下也踏实了不少。
“不过,分流也好、压制也罢,都只能抵挡一时。”悬明接着补充道,“如果不尽快找到龙脉崩塌的源头并予以压制,这地脉水还会源源不断的涌出。到时候就不是淹你一座城这么简单了。”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城主一听这话,又开始汗流不止。
悬明正想着,肩上的蝴蝶又忽的抖了抖翅膀,惹得他心头一阵焦虑。
小云啊……
“在山前拦了水势,我便会上山查看。”悬明果断道。
“那就好,那就好。”城主点头,又抬头看了看云山。
这时候水流已然涌至半山腰,城下的修士也已布置完毕,一时间竟也无事可做,只能等待时机。
城主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神情严肃却十分坦然的“云门少主”,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咬着牙开了口。
“这小蝴蝶,可是只水灵?”城主小心翼翼的问。
谁想那人听了这话,倒也颇感兴趣似的侧过了头“怎么?”
城主心下甚是惊喜,一边瞟着水流的位置,一边迅速解释道“我当年在峦清观也是主修’土灵’的修士,可惜才疏学浅,从未制造出这么生动的灵物。”
说罢便伸出手掌攥了攥,一只指甲大小的甲壳虫出现在手上。沿着掌纹跑了几圈,就又化作一土了。
“今日之难若能平安度过,少主可愿与我切磋一二?”
“自然。”悬明随意的点点头,“但愿天下生灵皆能受这等无妄之灾吧。”
城主应和了两句,便不再打扰。两人一同看着水势逐渐落下,眼看就要到达山脚了。
“城主。”悬明忽然开口,向城主躬身一礼,“近年水族不太平,总有小妖趁乱不守道义。给城主赔罪。”
说罢,便纵身跳下城墙,向山脚疾行而去。
城主站在北墙上,看着悬明远去的背影,忽得一怔,匆忙朝山前遥遥还了一礼。
“近年天地哪里都不太平,我等……守护好自己的子民就是了。”
悬明下了城墙,一路掠过诸多修士,见到他们都在地上绘制了异常复杂的阵法,眉头皱了皱。
御土阵自然适合划在地上,但御水之阵无论是画在土还是纸张上,效力都会大打折扣。
……他是怎么做的?
思索间,悬明已来的山前。从山巅倾泻而下的地脉水如同瀑布一般,若是常人,这股水势怕就是能让人粉身碎骨。
地脉水,清净之水,与土不融。也就是说,是纯粹的“水”。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悬明神色凛然,在空中急急划出几道水线,竟也是个阵法。
“如此,便听我调遣!”
话音方落,阵法成型。瞬间,腾起的水流竟如被什么无形压制了一般忽然下沉。
城前的御土修士一见,大喜过望,连忙发动阵法操纵土地向两侧分开。等水流沉下地表,再把土地推回原位。
些许尚未归位的地脉水顺势而下,虽是被土坝分散,依旧有些水流直冲而下,在城墙脚下泛起些许浪花,堪堪没过脚踝。
城下诸位修士正欲松口气,就听闻身后传来个声音。
“如何?”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站在城上的社城城主。
“观主!”一名修士见城主下了城墙,连忙上前,口里喊得却是峦清观的观主“这地脉水动荡的势头太大,我们的阵法恐怕压制不了太久……”
“交给他吧。”来人看着山巅早已消失的人影,深深的叹道。
水势落去。
悬明伸出手指,那蝴蝶翩然落在指尖。蓝色翅膀上的脉络竟是流动的水流。
“小云在哪?”悬明问道。
那小蝴蝶拍拍翅膀,在空中绕了几圈,向着山头飞去。
幽蓝光芒穿过山间重重壁垒,一尘不染。
第10章寒雨未歇
不同于西山多丘陵,云山山脉皆以高耸入云而著称。云门所在的这座山头反而算是比较矮的一座,距离社城又仅有一步之遥,其入市之意众目昭彰。
凌云在社城看到地脉水被惊扰,便匆忙赶上山去,甚至顾不得和悬明解释清楚始末。因为能导致龙脉崩塌的源头只有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管是出了什么事,都是关乎云门存亡的大事。
水灵阵。
自家的山头,凌云自然熟悉的很。越是上山,水势越汹涌,却连半分也没有阻碍他的脚步。不消片刻,已然将至山顶,遥遥可见云门院墙。四周死寂的氛围让凌云心又凉了半截。
云门确实人丁稀少,但院落附近周边多少有些守卫的弟子。今日却是一个也没见到。
凌云敛了气息,又想到若真是那些赤作祟,或许能感知到他的行动。
随后又摇摇头,此处水势纷杂,又正赶上落雨,恐怕就是那人也感知不到什么。
别慌,莫要因感情误事。凌云吐了口气,疾行上前。
行至门前不远,就见院墙被喷涌的地脉水冲击得狼藉一片。四下倒着不少修士,皆身着云门弟子服饰,伏在水中一动不动。水面漂浮着些许赤色,似是证实了此处刚进行过一场恶战。
凌云靠近一人,附身探了探,已经没了气息。而细看下,这人身上并无伤口,也无打斗痕迹,只是面部发绀肿胀,大约是窒息而死。
凌云蹙眉,起身四下略一张望,数十具尸首皆是如此。
……血是哪来的?
情形越是古怪,凌云越是紧张,一时顾不得许多,借着残存的院墙瓦砾隐藏身形,潜至前厅附近。谁想才一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刺得头晕目眩。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惊骇。
前厅梁柱皆布满血污、破损的不成样子,大量尸首在水中堆叠。但不同于门前,此处的尸身皆是干瘪,少有鲜血渗出,而尸身本身也毁坏极其严重,像是被什么撕咬过一般。
云门大半的修士竟皆殒命于此地。
什么妖物,御水杀尽我云门修士,还要啖肉饮血?
凌云握紧了拳,只觉血气翻涌,直冲向头颅。正欲动身前去后院寻人,却忽得被什么扯住了衣角。低头一看,竟是一位尚有一息的云门修士!
凌云匆忙蹲下身,见这人身体基本完好,却亦被抽干了血液,此时也是气若游丝、朝夕不保。
“家主……已死。”这人扯着凌云的衣角,勉强说着话“藏书焚尽……水灵阵,痕迹尚在……”
凌云听闻,眼前一阵模糊。
“少主呢?娉逸呢?”凌云拼命遏制自己颤抖的身体,问出了更重要的问题。
谁想那人听道这话,拉着凌云的手指忽得将他往远处一推。
“若见凌云…护他离开…”
那人说完这话,就没了气息。徒留凌云怔怔愣在原地。
藏书焚尽。
云门自古号称替祖师传道,近年力求壮大自身。无论如何,记载仙传术法的藏书都是云门最大的依仗。能让云门做出如此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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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举,其一非善者也,毋能授道;其二和谈不成,驱逐无力。
而既然藏书都已然被销毁,水灵阵就更万万不能留下。这人说水灵阵痕迹尚在,凌云是一定要拼死前去销毁的。这恐怕也是这人拉住他最想留下的信息。
然而。“若见凌云,护他离开。”
整个云门,会叫他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这是少主给他的指令,离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云思绪纷乱了一瞬,眼神又迅速恢复了清明。
少主是想守护什么?诸多死去的云门修士是想守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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