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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官军花了好大功夫才平定峒乱,而在平乱期间,作为大藤峡中段要地的武靖,由最重要的军事据点,演变为一座大城。

    武靖二字,就代表着武力靖乱,所以依山而筑的武靖城驻扎着大量官军,城防有火炮,河边码头旁又有官军水寨,拥有大量战船。

    其中就包括三艘火轮船。

    来自潭水上游地区的煤炭,囤积在码头煤场,供应官军战船及过往船只所需,但因为目前煤炭囤积数量不是很充裕,所以往来大藤峡的火轮船相对较少。

    此次,搭载观察使巡视岭南西道的火轮船船队,从邕州返回桂平,然后入大藤峡北上去严州,途径武靖靠泊,必须在武靖加煤。

    因为上游严柳二州地区的煤矿不多,基本处于新开采状态,煤产量不足,所以为了凑够船队所需煤炭,武靖码头的存煤怕是要消耗大半。

    这倒无所谓,就怕误了驿使乘坐的火轮船北上。

    看守煤场的士兵,议论着存煤量,虽然眼前是码头处的繁忙景象,但注意力却集中在河面,如今临近入秋,算算日子,也该是家乡书信抵达的时候。

    驿使携带书信过来时是顺流,所以不需要火轮船,回程时就是逆流,若没了火轮船,就得多耗一些时日,对于士兵们来说,这多耽搁数日,总是不好的。

    戍守武靖的士兵,来自潭州总管府,他们远离家乡,要在这大藤峡的武靖城待上一年多,期间只能靠书信和家乡联系,所以十分关心邮路是否通畅。

    官府为了稳定军心,开通邮路,确保戍卒能和家乡通书信,缓解思乡之情,为此不惜投入人力物力,确保书信每两月一送达。

    对于许多戍卒而言,每逢双月的月末,就是最让人期盼的时候,上个单月从潭州出发的信件,这时就会经由桂州柳州抵达浔州,其中包括途中的武靖。

    戍守武靖的士兵们看了书信,写好回信,再将其交给驿使,带回潭州总管府,分送到各人家乡。

    当然,士兵们基本都是文盲,看信写信,全靠军中文书经手。

    时值正午,上游河面隐隐约约有帆影出现,士兵们激动起来,却又不能擅离职守,于是让一个同伴到码头去候着。

    来船是帆船,共有五艘,打的旗号却和往日所见船只不同。

    这旗上的图案好像不是桂管的船?

    那又如何?反正是官船,从上游过来,不都一样捎带信件嘛!

    众人议论纷纷间,同伴从码头转回来,大老远就欢呼着:信到了,信到了!

    好消息让人喜上眉梢,但也有人对这几艘船的隶属好奇,待得同伴回到煤场,问道:这几艘船哪来的?怎么旗号不一样啊?

    噢,我问了,这几艘船是从南中来的。

    南中?南中的船怎么就跑到这了?

    。。。。。。

    南中的船来了?航道果真通了?这可真不容易啊!

    驿馆内,宇文维乾放下资料,看着前来禀报的佐官刘文静:寡人记得,这南中入岭南的航道,也就是年初才全程勘测完毕的吧?

    大王说得是,这条航道,《水经注已有记载,只是要全程走完,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舆图呢?舆图有么?宇文维乾想看看舆图,看看父亲曾提起过的这条艰险航道,但刘文静摇摇头:大王,此图超过使司的职责范围,出发时兵部未曾发放。

    呃也罢。

    见着宇文维乾摆摆手,刘文静告退,走到驿馆大门外,看着山脚下的蜿蜒大河,又看看上游方向,有些感慨。

    元魏时,郦道元著《水经注,对天下水系进行描述,其中就包括西南地区(南中,黔中岭南西部)的河流,流经大藤峡的潭水,还有潭水上游的温水亦有记载。

    但郦道元作为北人,从未来过西南地区,所以《水经注里记载的河流,北方诸水大致精确,至西南诸水,则几乎无一不误。

    如今,随着朝廷逐渐加强对南中,黔中岭南西道的控制,天子试图将《水经注上记载水系中主要河流勘测一遍,以便为将来进一步发展航运做准备。

    毕竟有了火轮船,可以经由水路进入那些陆路不便抵达的地区,可加强南中黔中和岭南的联系,虽然是远期规划,但总是一件好事。

    其中,能够连通南宁州总管府和广州总管府的温水潭水浔水(郁水浔州河段)西江航道,十分重要。

    如今为了避温讳,温水已经改名为南盘水,南盘水流经南宁州州治味城,又流经爨氏老巢同乐,在群山之中蜿蜒数千里,向着东南方向流淌,进入岭南地区,是为潭水上游。

    如果这条航道开通,在沿岸合适的地方开采煤矿,设港口加煤站以确保煤炭的供应,那么从广州番禹出发的船只,可以直达南宁州味城。

    或者进入牂牁水,逆流而上入黔中。

    反之亦然。

    为了勘测这条航道,朝廷派出的技术人员,花了差不多十年时间,历经千难万苦,才在今年年初才将其勘测完毕,从南宁州的味城到广州番禹,据说水路全程超过四千里。

    若以火轮船逆流而上,按日行百里计,最快也得一个半月才能走完。

    从上游顺流而下,大概一个月左右。

    这还有个前提,那就是沿途确保能加煤,且半路上不被沿岸诸蛮拦截。

    这条航道,沿岸都是崇山峻岭,险滩无数,又有大量蛮部盘踞两岸,很容易为其阻断,又不知道沿途有无煤炭矿脉,所以刘文静觉得,南宁州入广州水道和鸡肋差不多。

    然而天子还是派人勘测,其目的,在刘文静看来,就是要营造一个利好前景。

    让朝堂诸公对长期开发南中岭南有信心,至少让大家觉得,将来有一天,往来南宁州和广州,就如同从长安去扬州那样方便。

    只是,那一天的到来,怕是要数十年之后吧?

    刘文静收回思绪,正要转回驿馆,却见潭水下游浓烟滚滚。

    有三艘火轮船逆流而上,刘文静掏出千里镜看了看,看清了旗号,不由一愣:又是商队?

    他知道,官府不仅用盐利收买大藤峡沿岸峒主,在上游严州柳州亦是如此,但大部分食盐不是白给,对方得拿特产来换。

    所以,潭水沿岸峒主真就能弄来那么多生口做交易么?




第三百零六章 划算
    严州,州城外潭水畔港口,三艘火轮船靠泊在码头,抵达州城做买卖的几位峒主及随从,正好在港区,见着这冒烟的怪船,不由得有些畏惧。

    但见了船上下来的是熟人陈掌柜,顾不得那么多,迎了上去,双方热烈的交谈起来。

    峒主们当然不会说官话,但陈掌柜陈大定已经学会说他们的土话,所以双方交流起来没有障碍,正交谈间,峒主们见青壮们从船舱里搬出一个个盐袋卸到码头上,目光变得愈发灼热起来。

    怕表达不清,峒主们一边打手势一边说:多一倍,多一倍!我要的盐,比上次多一倍!

    赊账,先赊账,下次我把缺的生口补上!

    陈大定好说歹说,才劝得峒主们到一旁凉棚里坐下,淡定的回答:诸位莫急,鄙人今日运来的食盐管够!不过还有其他货物,大家不想先看看么?

    听得他这么一说,峒主们问:铁锅有么?镰刀柴刀锄头

    有,都有,诸位莫要着急还是老规矩,按着老规矩来

    不一会,峒主们便各自派出脑袋灵光的心腹,跟着陈大定的人去挑选刚到岸的货物,而峒主们刚运到严州的生口,很快便成了陈大定的入账。

    这些生口不需要登船,直接带到城外的甘蔗种植园干活。

    亲兄弟,明算账,陈大定和种植园园主是宗亲,但该算的账一样要算:到了年末榨季,种植园出产的蔗糖,可得抵一部分给陈大定做货款。

    家族的买卖要照顾,自己的钱途也得有,更别说平添的风险需要补偿了。

    既然姓陈,却跑起航运,这种骤然增加的风险,当然得有白花花的进账来壮胆不是?

    当然,这种小事不需要陈大定亲自去办,他留在港区陪着几位峒主喝酒。

    酒是烈酒,让峒主们如痴如醉,以当地的酿酒工艺,自然酿不出如此美酒,所以诸如陈大定这样商誉良好的商人,成了美酒的唯一来源。

    峒主们是人上人,但山寨的日子太苦,缺盐缺铁,即便是人上人,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平日里的饮食,作为峒主也吃不到太多盐,寨子里缺铁器,一把砍柴的铁刀,都能当做传家宝流传许多代。

    如今能够靠着掳掠生口出售换来食盐和美酒铁制工具,这买卖对许多峒主来说,再划算不过。

    官军有神兵利器,可引天雷轰人,所以不禁铁制农具销售,而对于各峒主来说,铁制工具和食盐一样,都是十分宝贵的东西。

    与官军合作平乱的峒主们,每月都有定额,可以从官府那里获取一定数额的食盐和少量铁制农具,但若想多要,就得和陈大定这样的商人做买卖。

    所以抓生口就成了洞主们每月都在操心的事情,召集男丁攻打周边村寨获取生口,然后以生口从商贾手中换得食盐铁器布帛,还有许多日用品。

    换回来的铁器,一部分留用,一部分熔了制作兵器,再让手下拿着这些兵器去攻打别的村寨,抓更多的生口。

    抓回来的人当中,青壮卖给官商,小孩留在寨子里做奴工,女人留着生娃,如此持续下去,寨子里的人数必然快速增长,而实力也会越来越强。

    努力给官府做鹰犬,到时候说不得能在平地上开荒种田,筑起大寨子,住上好房子,总比在山上强。

    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清楚,但更深一点的道理,有的人却未必想得出来。

    趁着官府不限食盐不禁铁器,任由大家攻打周边山寨,那么趁此良机极力表现,争取得个一官半职,名正言顺壮大实力,做峒主之上的峒主。

    让自己的族人开枝散叶,各自当峒主,届时只要自己把手一挥,呼啦啦就能拉出数万兵。

    届时,若官府依旧强势,那就继续服软,若是官府不行了,自己扯旗当大王,也不是不可能。

    中原的朝廷,隔几十年就换一茬,这数百年来都是如此,即便在这里设了州郡,也都是本地豪族说了算,所以真要到了改朝换代,自己或者子孙们的机会可是大大的有。

    想通了这点的峒主,对于给官府做鹰犬那是十分积极,有空就往州城跑,一来做买卖,二来看看有什么差遣。

    顺便喝美酒。

    酒过数巡,几位峒主喝得满面红光,眼见着说话都说不利索了,陈大定赶紧让其随从进来,扶着各自峒主下去休息。

    看着食案上的狼藉,又想想今日的买卖,陈大定心情愈发好起来。

    这帮子峒主在想什么,他当然不知道,但可以猜出来。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当狗或者冒着风险跑腿,除非有天大的好处。

    譬如他一个姓陈的搞起航运,在水上讨生活,不畏艰难跑到这岭南西道来做买卖,为的就是暴利。

    在广州低价进了食盐铁器,靠着火轮船运到郁水潭水沿岸兜售,那都是几倍的暴利,而从峒主们手中换来的生口,就地转卖给种植园,又是一层利。

    种植园多以蔗糖做货款,到了秋冬榨季出糖的时候,拿了交货的蔗糖贩卖,又是一层利。

    这种买卖做起来,利润不比海贸差多少,风险也小些,至少在内河行船时真要出了事翻船,他就算姓陈,也能游上岸。

    商人言利,天经地义,至于这些峒主如此热衷于给官府做鹰犬,陈大定觉得未必个个都是老实人。

    然而官军既然不禁铁器,就不会怕这帮人造反,毕竟有火炮在手,峒兵纵然人数多,若敢在平地出现,官军的火炮可不是吃素的。

    不,真要有乱兵,义兵们就先上了,用不着官军出马。

    想到这里,陈大定眉毛一扬,走出房间。

    看着外面码头上靠泊的火轮船,就像看着一个个宝贝。

    火轮船可是好东西,虽然买一艘不便宜,但有了这烧煤航行的船,航运成本大幅下降,买船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从广州到严州,水路距离近两千里,若是靠着传统的帆船,不是不能来,但逆水而上的运输成本会很高,摊薄利润。

    有了火轮船就不同,虽然烧煤也是成本,但省人力时间,载货量大,在确保燃煤供应的情况下,简直就是生财利器。

    靠着火轮船航运,来自广州的食盐铁器,可以在岭南西道大规模贩卖,商贾们借此发财,官府同样从中获利。

    急需食盐铁器的各地峒主,为了换得更多食盐铁器和日用品,必然倾向于攻打更多的峒寨抓生口,扩大地盘。

    这样好,省得劳累官军动手除杂草,各种植园有了充足的奴工,开荒的速度会更快。

    而靠着抓生口买食盐铁器积累实力的峒寨,待得人口增多,必然选择在平地开荒,立村寨,天长日久,一个个村落和大片良田就有了。

    这样也好,官军到时候就带着大炮上门,定户籍查田亩收税。

    不从?几炮过去什么都清净了,那些开垦好的良田,大把是人抢着种。

    若峒主们舍不得家业,选择服软,接受官府管理征税,那么官府有了稳定增加的税收,就能养更多的兵,安顿更多的外来移民。

    村落越来越多,田地越来越多,种植园越来越多,会有更来的移民定居,越来越多的峒民变成良民,于是一个个新设的州郡,就会有名有实。

    田多了,养得了更多的人,人气越来越旺,那么正常的买卖做起来,利润也是不错的。

    所以,历朝历代都严加管制的铁器买卖,如今真的无所谓。

    朝廷经略岭南,继续大量劳动力开荒,而岭南西道这群山峻岭之中,虽然诸蛮穷得很,但人很多,用食盐和铁器换得各地峒主捕捉生口来换,这买卖真的划算。




第三百零七章 解决方案?
    下午,临桂,驿馆里,宇文维乾正在奋笔疾书,他之前进入岭南之后,从临桂出发,在容管邕管走了一圈,再度回到这里,随后就要返回长安,向父亲复命,所以要写述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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