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卢五郎说话带着颤音,我很奇怪,因为好伙伴当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还与人打赌,夜里到坟地过夜,赢了对方十文钱。
我接过小布袋,将其打开后,发现是一块玉佩。
一块血红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续)
夜,麦铁杖仔细看着书,他变成了“我”,在一处破旧的民居里,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发脆的信笺,其上记录着提笔者不为人知的点点滴滴。
看着看着,一段段情景在脑海里浮现,我仿佛融入了提笔者的回忆,那段光怪陆离的回忆。
我梦见自己动作矫健如猿猴,舒展双臂攀爬藤枝,在一座大山密林之中腾挪跳跃。
这是高大的山,似乎上接蓝天,天上白云弥漫,片片如鱼鳞模样。
山麓有树林,枝叶都如铁刺,散发着点点寒光。
寒光耀眼,刺得两眼一花,我忽然坠下山谷,勉强攀住树枝。
山谷里一片青白,宛若寒霜盖地,霜上有红影无数,宛若熊熊火焰。
我看着火焰,不觉得丝毫灼热。
这是旌旗构成的火焰,随风摇曳,却不动摇,荡漾着鲜血的腥味,让人想起了死亡。
不祥的火焰中,弥漫着黑色的烟雾,那是一个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沿着山谷里的道路前进。
一片黑红之中,有一朵鲜花绽放,那花朵散发的光彩似乎驱散周围那不详的黑红。
花朵是那样的美丽,让我看得入了神。
“那个女人,我要,你想办法混进去。”
低语声传来,冰凉而尖锐,如同漏气的风箱在鼓气,嘶哑又冗长。
声音没有进入耳朵,而是如同无数蚂蚁趴在我的头上,啃食着头皮,然后渗入脑海。
不用多想,我转身离去,继续在林间腾挪跳跃,转到山后,出谷道路的前方。
没了树林的遮挡,阳光肆无忌惮洒在身上,这让我觉得有些难受,想起了昏暗、潮湿而又舒适的石窟。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山民,家乡就在不远的前方,于是扮作逃亡的苦命人,碰到了出谷队伍的前哨。
斗志昂扬的军队,即将南下平定叛乱,带兵的将军年轻又骄傲,正是一头不知死活的倔驴,我谦卑的跪下,哭喊着求求他救救我的家人。
而我的家人....我有家人么
好像没有啊...
但现在,现在我有家人了,他们被叛乱的蛮兵杀害,瘦弱的身躯在焦黑废墟里扭曲,就像被牛嚼在口中的青草一样。
我忽然有的家人已经死了,所以我应该悲痛,然而这样的悲痛,却无法让我流出一滴眼泪,于是借着掩面痛哭,用手指将眼皮撕裂。
鲜红的血液,是郎主的最爱,而作为卑微的奴仆,我却让其白白流淌在脸上。
年轻将军见我哭得血泪横流,血气方刚化作汹汹怒火,拔出闪亮宝剑,向着群山耀武扬威:“我定要收复始兴,将诸蛮扫荡!”
愚蠢狂徒被我的鲜血感动,要带兵继续前进,攻下前方城池,平定叛乱,捎带上我,让我报仇雪恨。
我的仇恨,不知在何处,但那美丽的鲜花,就在不远的地方。
那是年轻将军的妻子,长得真漂亮,双眼闪烁着星光,洋溢着美好憧憬,要为夫君传宗接代。
这样不行,我家郎主,才是你服侍的绝佳对象。
我喃喃着,唱起歌,歌声婉转,宛若蛛丝飘荡,黏住了鲜花的花瓣,让她转过头来:“歌真好听,你是当地人么”
我是不是当地人,是哪儿的人,已经不记得了,但脱口而出的话,带着热情:“是呀,从小在这长大的。”
让人听了只觉耳朵很舒服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么,你听说过白猿精么有人说这一带有白猿精出没呢。”
白猿我家郎主不就是白色的么
看着美人,我眨了眨眼睛:“小的没听说过呢...”
看到这里,麦铁杖放下书,端起茶盏,品了口茶,拿起书继续看下去,完全没有就寝的意思,一旁的座钟,时针已经指到凌晨一点。
。。。。。
“咳咳咳...”
&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丙子迎亲
深夜,萧摩诃入睡,他年事已高、精神不济,所以即便看书看得入迷,却始终熬不过倦意上涌,只能暂时放下故事,待到来日再说。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萧摩诃很快便做起梦来。
在梦里,他化身“石塔西”探员“我”,继续诡异的探案历程。
“我”,从岭表韶州北返,带着各种疑惑,又回到家乡,那枚从好友卢五郎手中获得的血红玉佩,似乎在引导着我“前进”。
一天早上,我在热闹的茶棚里,见到了老迈的吴太公,吴太公年近八旬,身子却很硬朗,自己不用拐杖就能在街上走动,和街坊邻居聊天,到茶棚喝茶听说书人说故事。
“一眨眼,你小子都是三个娃的阿耶了...”
满脸皱纹的吴太公笑眯眯说着,我给他斟了一杯茶,坐在旁边,按照昨日的约定,听对方说起当年那光怪陆离的一件往事。
那件事太过诡异,所以这么多年来,没几个人相信吴太公所说,当年,我听过之后也不信,认为吴太公骗人,但现在,必须仔细问清楚。
吴太公大名吴清平,江州浔阳人,年轻时行商,去过很多地方,那是将近五十年前,陈国天嘉初,他和同伴李谦自湘州东返回,走长江水路回江州。
两人乘客船北行,到了洞庭湖口北端、巴州巴陵(如今岳州岳阳)时,因为水面风浪大、行船不易,只能夜泊城外。
因为误了时辰,两人不得入城,便在码头一家脚店歇脚。
此店新开,店里招待住客的家什尚可,有通铺,却已睡满,客房只剩一间,可容三人住下。
吴清平、李谦刚要入住,门外来一人要投宿,因为步行赶路的缘故,双脚泥泞。
其人模样有些狼狈,只求入店寻个地方打盹、避雨,店家向来不待见步客(徒步赶路的旅人,一般都比较穷,所以无法以车、船、马代步),要将其轰走。
吴清平不忍,劝店家说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外面下着大雨,淋着了怕是要生病.
他多出一些钱,算作洒扫地面费用,换得店家许那过客住店,在他俩房中歇息。
行商在外,多要提防有人跟踪,但广结善缘也是经营人脉的办法,所以吴清平愿冒险做件好事。
吴、李点来些许酒菜,与那同宿的过客同吃,又交谈起来,发现对方谈吐不俗,自称姓黄名确,乃是皂衣差吏。
黄确自称随府主外出办事,却因故误了行程,因为失期要受重罚,如今只能孤身赶路,风雨无阻,颇为狼狈。
黄确说今晚幸得吴、李二人招待,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缘,定然回报。
这样的场面话,吴、李当然不会当真,黄确见二位模样,也不说破,只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随即将三日后、五日后两人投宿的脚店其店主名讳以及当天晚餐吃的什么菜肴说出,说日后定见分晓。
翌日,不等天光大亮,黄确便起身离开。
吴、李二人上路,乘船入长江,顺流而下,第三日、第五日靠泊码头后投宿脚店的店主名讳、当日所吃晚膳,俱如黄确当日所言。
待得来到郢州夏口(如今鄂州夏口),两人又遇到黄确。
黄确于酒肆点起酒菜,宴请吴、李二人,二人席间说起预言应验之事,对黄确佩服不已。
酒过数巡,三人相谈甚欢,黄确忽然自表身份,自称为阴间小吏,府主为女寻夫,定了人选、时辰,点起兵马,亲自来迎新郎。
吴、李二人只当对方酒后胡言,黄确却说此事凡人绝难得见,若两位有兴趣,他可以帮个忙,让两位开开眼。
见这位所言不似作伪,李谦心中警惕,认定对方是贼人,设套算计谋夺钱财,而吴清平却来了兴致,说一定要看看这“阴兵迎亲”,便与对方约定日期。
约定之日,为丙子。
待得那日黄昏,临近城门关闭时分,黄确骑马而来,又牵一匹,招呼吴清平赶快上马。
吴清平上了马,却见怪风迎面吹来,眼前一花,却无任何异常,随后与黄确往城外而去,到得江边,见江面有许多战船,船上旌旗招展,将士披坚执锐。
两人下马乘小船,上得当中大船,见一大将军端坐主帅位,其人容貌模糊,但身材魁梧,身上所着铠甲,似非寻常金铁,又有甲士环绕左右,他人不得近前。
吴清平依事前约定,扮作黄确随员站在一旁,低头不语,不东张西望。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拍案惊奇(续)
临近黄昏,天色阴暗,我抬头看了天空,发现西面的金乌还有东面的玉兔,同时出现在天际,与此同时,渐渐变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五曜。
此即为郎主所说“日月合璧、五星连珠”之天象,这个时候,就是行那七星回魂阵,让死人复活的最佳时机。
我将视线从天空收回,看向四周,此时我身处群山之中、密林里的一处废墟里,四周都是残垣断壁,也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修的院落,后来却又抛弃不用。
眼前是一块冰棺,虽然是寒冰所制,但距离远一些就感受不到寒意,在炎热的夏夜,这冰棺不会融化,不知为何种奇冰制成。
冰棺躺着个男子,男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实际上已经死了多年。
陈国皇帝陈霸先之子陈昌,十余年前渡江回国时,“船坏溺亡”,我家郎主捞起尸体,存在冰棺之中。
实际上,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陈昌是被人杀了,推入江中。
陈霸先称帝时,唯一独子陈昌还在长安,周国一直不肯放其归国,想以此获得更多的好处,但谁也没想到陈霸先没几年就崩了。
陈霸先一死,儿子不在身边,于是其侄陈蒨继位,这个时候,周国才想起放人。
陈昌回国,是名正言顺帝位人选,而已经坐上御座的陈蒨,是绝对不会把位置让给堂弟的,所以,陈昌在回国途中“船坏溺亡”,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但对于郎主来说,陈昌别有用途,所以,也必须死。
到现在,是陈昌活过来的时候,或者说,是另一个人活过来的时候了。
陈昌现在静静地躺着,双手抱胸,手中捏着一枚红色玉佩,身边不远处点着七盏油灯,这七盏油灯摆成北斗七星形状,那北极星,当然就是陈昌。
油灯的灯光散发着诡异颜色,我看了看,只觉得是有无数魂魄在火焰中挣扎,痛苦而又无助。
耳边传来怪声,我不知道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还是火焰之中,那呼号的魂魄在向我哀求。
因为心中十分害怕,我低下头,蜷缩在角落。
灯里烧的油,是郎主熬制的,据说分别选了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年纪男性,用秘法熬制出来的。
人油灯点起时,散发的气味有些难闻。
但不能不闻,因为我就在现场,鼻子嗅着气味,只觉一阵反胃,但又不敢出声,因为郎主正在做法,绝不容得丝毫干扰。
现在,郎主身披七星道袍,一手挥舞红木剑,一手摇着古旧铜铃,在七盏油灯前踏着奇怪步伐,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吟唱,或者在向苍天祈求着什么。
我壮着胆看去,却见郎主面露疯狂,露出本相:脸上俱是白色绒毛,嘴巴凸起,左右面颊鼓起,活脱脱一副猴子模样。
我不敢再看郎主,将视线转移到陈昌手中捏着的玉佩上,这玉佩被其鲜血染红,或者说饱食鲜血变红,此刻渐渐绽放出红色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四周一阵恶寒,抬头张望,却见有点点荧光在周围浮现,宛萤火虫般飞舞,向着冰棺里躺着的陈昌飞去。
光点在冰棺上空盘旋,随后缓缓落下,落到陈昌手中握着的血红玉佩上,消失不见。
或者说融化在玉佩里。
渐渐地,陈昌面色开始有了血色,而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我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震:陈昌的胸膛开始起伏,似乎有了呼吸。
很明显,法术起效了,而郎主似乎承受着千钧之力,看上去有些痛苦,却依旧强撑着作法。
七盏油灯火光闪烁,愈发明亮起来,忽然,其中一盏被飞来石块打翻,火光骤灭,冰棺处璀璨荧光宛若无头苍蝇般四处飞散,再不得见。
与此同时,惨叫声响起:“啊”
那声音如此尖锐,让我的脑袋隐隐作疼,循声望去,原来是郎主呼喊着倒地,全身不住抽搐。
我强忍着不适,跑向冰棺,伸出右手——右手还沾着泥土,那是投掷石块时,石块上泥土留在我手中的痕迹——将陈昌攥着的血红玉佩扯下。
我,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所以,不能再让这白猿精祸害人间,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但其目的一定不对劲。
我夺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归零
昏暗的天空,沸腾的海面,无数巨大触手从海面下探出,伸向半空,宛若鞭子般不断挥舞,构成一个疯狂的密林。
一个巨大的脑袋探出海面,我在驾驶室里望去,被这惊悚的情景吓得全身哆嗦,差点握不住方向舵。
这是个从海底冒出来的巨大怪物,隐约带有人的轮廓,身躯臃肿肥胖,长着章鱼脑袋,带着许多触手,身后似乎还长着一对带爪的翅膀,一双大眼紧紧闭着,似乎还未睡醒。
它的触手不断挥舞,宛若一个人在睡醒前双手乱摸,若这怪物睡醒了,恐怕我的这艘海船就要完蛋。
面对怪物,面对绝境,我有两个选择,第一,开着机帆两用的海船掉头就跑,能跑多远是多远,远离这个巨大而恐怖的怪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