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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广州刺史陈方庆,西衡州刺史陈伯信,身为大陈宗室,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却不思报国,本官多次派人催促,此二人却百般推诿

    他们在想什么,本官无从得知,也许是畏敌,也许是另有打算,但本官奉天子诏令挥师北上勤王,如有抗命不遵者,以谋反论处,此二人的下场,诸位要记在心里!

    听得大都督这么说,在场众人自然要表决心:下官/末将,必以大都督马是瞻!

    北虏此次南犯来势汹汹,本官已探得清楚,江州十二郡,竟在一月时间内悉数沦陷,周军主帅,便是凶残嗜杀的西阳王宇文温,若让此贼率虎狼之辈进入岭南,必将生灵涂炭!

    其开路先锋,数日前已攻拔江州南康郡,本官已派邓将军率兵五千,赶往大庾岭拦截,只要将周军堵在大庾岭上,他们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祸害我岭南州郡!

    为防万一,除大庾岭外,始兴城亦已加强防守无论如何,定要将北虏堵在大庾岭!

    级传了一圈,再度回到王猛面前,看着陈方庆的级,他并无半点不安,因为天子早有密诏,一旦现陈方庆陈伯信有反迹,可先斩后奏。

    数年前,广州刺史马靖不听朝廷号令,天子以临汝侯陈方庆为广州刺史入岭南,而他则被任命为东衡州刺史,协助陈方庆攻打马靖。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王猛轻而易举击败马靖,将其押送建康,而王猛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都督岭南二十四州诸军事,监视广州刺史陈方庆,还有西衡州刺史陈伯信。

    岭南,尤其广州一带,历来是南朝各代十分重要的地盘,无不以宗室或者心腹重臣在此坐镇,陈国武帝陈霸先,便是在岭南起兵,最后奠定陈国基业。

    而陈国建立之后,岭南便历经数次叛乱,成了朝廷的一块心病。

    前任广州刺史马靖不听号令被拿下,天子让宗室来担任刺史坐镇岭南,但实际上也信不过,所以最后还是宁愿相信干练的王猛,让他接替陈方庆做广州刺史。

    任命诏书刚到曲江,北虏大举南犯的消息接踵而至,王猛又接到诏令要带兵北上勤王,故而接任广州刺史一事耽搁,但天子给他的密诏里说得也很清楚:

    临汝侯和衡阳王,听指挥便好,不听指挥,就得死!

    北虏攻占江州,即将兵临岭南,王猛召集各州刺史带兵集结东衡州备战,结果这两位不听,他没时间猜测对方的真实用意,也没时间解释自己召集他们来曲江并无加害之意。

    敌军就要杀到面前,没时间磨磨蹭蹭,王猛快刀斩乱麻,直接用两位宗室的人头来告诫麾下将领,不听调遣会是什么下场。

    环顾在场文武官员,他按刀而起:明日,各部兵马前往始兴,有违令者,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臂使指
    大庾岭南麓,横浦水至东北向西南缓缓流淌,在西北东南两侧山脉包夹之下,横浦水河谷如同一个长条布袋,而东衡州安远郡便在这个布袋之中。

    安远郡东北端是丘陵地带,那里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所以并无城池而只有新溪乌迳等零星村落,东衡州在此只立有小寨,为的是展现官府的存在感。

    而安远郡西南端为须阳,扼守西南门户,郡治始兴则位于须阳东北安远郡西南位置,距离大庾岭道南端出口约一百里。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为了抵挡南犯周军,东衡州刺史都督岭南二十四州诸军事的大都督王猛,率军抵达始兴的次日,便沿着城外横浦水一路向东北进军,进抵大庾岭南麓,刚好挡住翻山越岭而来的周军。

    也亏得王猛指挥大军如臂指使令出必行,不然只要晚上半日,一切都完了。

    周军一个月内便攻占江州各郡,前锋直抵江州最南端的南康郡,度之快让坐镇岭南的王猛不敢相信,亏得先前朝廷诏令让他集结岭南兵马,北上增援江州守军,不然真就被对方打得措手不及。

    虽然王猛做出了应对,但实际上差点就被快进军的周军得手:他派先锋邓暠将兵五千赶往大庾岭拦截周军,结果被对方打得大败,差点就扛不住。

    邓暠赶到大庾岭时,周军已经突破岭上关隘,他立刻当道接连立了九栅,试图阻滞周军前进的度,结果被对方接连攻破八栅,就在第九栅岌岌可危之际,王猛率领大军赶到了。

    横浦水畔陈军大营,中军帐外,袒露上身的邓暠被绑在木桩上,两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拿着木棒行刑,啪啪声中,邓暠的后背及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

    丢失要地,依军法当斩,不过念在邓暠不顾伤亡惨重奋力阻滞周军的功劳上,以杖八十作为处罚。

    中军帐内,大都督王猛正与诸将商议军事,听着外头传来的啪啪声,各位刺史将军不敢大意,王猛砍了两个不听话宗室的人头,又连邓暠也打了,真的是言出必行: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身份,违令者,军法从事!

    我军已经在此扎营,只要小心提防,北虏就会被堵在大庾岭上,如今岭上的只是其先锋,而大军主力,想来不久之后亦会到达。

    但北虏主力来了也无用,因为大庾岭上他们施展不开,所以我军只要堵住大庾岭,北虏兵力再多也拿我军没办法!

    另外,且不说湓口,只说从豫章到南康再到这大庾岭,6路距离就将近千里,如此漫长的粮道,出时若有十斛米,到了大庾岭,也就能剩下二斛不到,北虏大军来的兵马越多,越容易断粮!

    还有,对于北虏来说,岭南为烟瘴之地,他们的兵马受不了岭南气候水土,如今是冬季尚且无恙,到了春夏,呵呵,北虏决计耗不过我军!

    王猛一场分析下来,让在场众人信心大增,眼见着王猛调兵遣将井井有条,各自心中的惴惴不安也渐渐消散,既然大都督信心满满,他们的信心也渐渐增强了。

    一处营帐内,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邓暠正趴在榻上,由军医为其上药,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邓暠面色惨白。

    杖刑能打得受刑者血肉模糊,看起来吓人但内有乾坤,行刑人的手法不同,能让杖刑的效果不同:一种是打得人皮开肉绽,可实际上就是皮肉之苦伤不到筋骨。

    另一种就是杖刑后看上去伤得不重,但实际上已受暗伤,轻者元气大伤,重则五脏六腑俱已受创,受刑之人没几日好活了。

    邓暠受的杖刑自然是第一种,毕竟作为主帅王猛的同产弟,谁敢真的下狠手?

    同产弟即同母弟,兄弟俩一个姓王一个姓邓,自然是同母异父兄弟。王猛原名王勇,父亲王清是梁国名将王僧辩部将,任东阳太守。

    陈霸先袭杀王僧辩,其侄陈蒨进攻王僧辩之婿杜龛,被前来增援的王清打得狼狈逃窜,结果一同增援杜龛的广州刺史欧阳頠反叛,将王清杀害。

    陈国建立,陈蒨继位后没有忘记王清的‘丰功伟绩’,王清遗孀带着年轻的王勇东躲西藏,后来改嫁到邓家,王勇也改名王猛,再后来便有了个同产弟邓暠。

    陈蒨去世后,王猛才有了出头的机会,凭借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而弟弟邓暠,自然是要提携的。

    看着趴在榻上的弟弟,王猛一改方才中军帐内六亲不认的表情,轻声问道:如何,受得住吗?

    无妨,兄长,我受得住。

    军令如山,不如此,为兄管不住这些人。王猛在一旁坐下,见着弟弟无恙,他开始切入主题,周军的实力,到底如何?

    兄长,周军十分强悍,每个士兵似乎都骁勇善战,切不可掉以轻心!

    王猛闻言面露严肃之色:此话怎讲?

    他在众将面前对周军实力嗤之以鼻,不代表真的就会对兵临大庾岭的敌军掉以轻心,所以与其交锋过的邓暠,其看法很重要。

    大军先锋,士兵个个都骁勇善战不足为奇,可这帮周兵,不像是临时从部曲或者军中各部征集的敢战之人

    你是说?

    个人的武艺很强,但相互间却不是单打独斗,队内士兵配合很好,队和队之间配合也很好,这不是临时聚集的先登死士一类,而是而是成建制多年的士兵!

    兄长带兵多年,知道成建制的精兵意味着什么,要么是对方主将孤注一掷,把精锐部曲派出来做先锋,不惜代价奋力突破大庾岭,要么

    说到这里,邓暠挣扎着起身,郑重说道:此次兵犯江州的周军主帅,是周国西阳王宇文温,据说其麾下虎林军十分了得,如果

    你是说,宇文温来了?!

    未必,可能是他派虎林军来了,我们知道守住岭南的关键是堵住大庾岭,而对方想来也该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王猛闻言点点头,行军打仗,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自己麾下兵马的德性他再清楚不过,虽说人数众多但说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

    除了他从岭北带来的兵马,当地酋帅洞主出身的各州刺史太守,手里那些歪瓜裂枣,真的不堪大用。

    岭南,除了广州一带之外,说是化外之地一点都不过分,南朝历代镇守岭南的官员,都得和当地酋帅洞主虚与委蛇,而朝廷也任命这些地头蛇做各州刺史太守,以为笼络。

    这些地头蛇出身的刺史太守们,跟着打顺风仗还行,若是打硬仗,不拖后腿提前逃跑就阿弥陀佛了,如果面前的周军确实是强军的话,那么他就得谨慎从事。

    独脚铜人的虎林军?我倒要看看成色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幽暗深晦
    陈军横浦水大寨东北,乌迳,官军小寨已经增加了驻军,而陈军士兵正在其外围立栅栏,扩大营寨的规模,新的箭楼正在搭建,而营栅外围的壕沟也正在挖掘。

    陈将王仲宣领兵离开乌迳寨,向东北进,在他们面前是绵延的丘陵,茂密的树林之间有一条古道,当地人称之为乌迳道,是除了大庾岭道之外,另一条往来岭南与江州之间的道路。

    迳,是岭南百姓对深山小道的通常叫法,而乌迳中的乌,是因为此道穿梭于山林之中幽暗深晦,故而称之为乌迳,其西端出口处的村落,便得名乌迳村。

    乌迳道西起新溪乌迳,途经田心松木塘鹤子坑鸭子口石迳圩等村,至东北面的江州南康郡地界九渡村,全长约七十里,走完全程约三日。

    九渡位于九渡水畔,在那里乘船顺流而下往东数里之后入桃水,桃水一路向北流淌最后入赣水,这段水路走完大约要四日。

    船只入了赣水便可顺流而下,没多远便可抵达南康郡郡治赣县,乌迳道水6连通,没有深山峻岭阻隔,要比大庾岭道好走,但路程却多出数倍,故而没有大庾岭道知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乌迳道没有官府修葺,完全是沿途村民自行开辟,历经数百年沧桑,才在丘陵树林间形成一条小路,对于军队行军来说有些坎坷难行,但对王仲宣及部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王仲宣是俚帅,连同部下都是俚人,善于行走山林之中,所以区区乌迳道难不住他们。

    经乌迳道袭击赣县,抄大庾岭周军后路,一把火将赣县粮仓烧了立下大功?

    想法不错,但成功的可能性很低,王仲宣没那么傻,而大都督王猛也不是嗜赌成性的赌徒,之所以派王仲宣走乌迳道,是为了防止周军偷袭。

    周军若要从赣县经赣水桃水九渡走乌迳道,费时费力,但若是走另外一条古道,却能节省至少一半路程,而陈军要防的,就是对方走那条小道:龙川古道。

    此古道,相传为秦汉时南越王赵佗就任龙川令走过的路,那是从大庾岭北麓的南野出,向东南方向翻越山岭,最后来到九渡附近乘船入桃水,然后逆流而上,翻过大山,再走水路抵达龙川。

    龙川古道和乌迳道一样没什么名气,都是民间自辟的小路,但确实是存在的路径,能够往来大庾岭南北麓。

    两条道路的交汇点就在九渡,也就是说,一旦周军有当地山民做向导,极有可能走龙川古道经九渡转乌迳道,从东北方向进入安远郡地界。

    而龙川古道和大庾岭道的北面起点很近,大庾岭道是向正南翻越山岭,直达大庾岭南麓,而龙川古道是往东南翻过大庾岭,周军若走龙川古道,可以达到迂回侧击大庾岭南麓之目的。

    所以大都督王猛下令,让王仲宣领兵从乌迳出抵达九渡并安营扎寨,作为乌迳陈军营寨的前哨,遇到小股周军精锐就将其击败,遇到大股周军就向乌迳示警,以便让驻军有足够时间布置防御。

    换句话说,王仲宣是一条看门狗,职责就是跑出村口一里地看门,见人就狂吠给村里示警,若来的是小偷倒还好,光靠叫就能吓跑对方,可一旦来的是群强盗,他吠过之后怕是要被人乱刀砍了。

    所以王仲宣不打算傻乎乎当狗,值此局势变幻莫测之际,他要好好谋划一番,以便获取更大的利益。

    王猛等陈国官军将领称呼南犯的周军为北虏,可在岭南当地人眼中,陈国官军何尝不是北虏?

    只要是在五岭以北,全都是北虏!

    身为俚人,王仲宣知道自己和其他出身酋帅洞主的将军刺史太守一样,在建康朝廷眼中,都是南蛮,不值得信任,就当是条狗来用,要么是猎狗,要么是看门狗。

    别的不说,前几年兵败被抓的广州刺史马靖,就是因为坐镇广州多年,深得各地俚人的民心,结果无端被建康朝廷怀疑有自立之心,随后派兵将其抓回建康。

    岭南各州的酋帅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愿意对他们好的马使君被抓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建康朝廷说一套做一套。

    口口声声说要把他们当自己人,实际上呢?

    愿意把岭南酋帅当自己人的马使君倒了大霉,而继任的广州刺史陈方庆,对酋帅们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若不是坐镇东衡州的大都督王猛用兵厉害,各位酋帅都不想搭理陈方庆。

    如今王猛要领兵迎战北虏,杀了两个姓陈的,又依照军法把自己同产弟打得遍体鳞伤,若不是如此,王仲宣等酋帅出身的将领刺史太守,根本就不愿跟着王猛去拼命。

    建康朝廷把长江以北的敌国称为北虏,而在王仲宣这些心怀不满的岭南酋帅看来,建康朝廷也是北虏,北虏打北虏,争夺岭南的控制权,他们有多傻才会为别人玩命。

    打赢了,是别人的狗,打输了,还是别人的狗,好端端的人不做而去做狗,他们要有多贱?

    数百年前,中原秦朝镇守岭南的一个叫做赵佗的大官,趁着中原战乱之际,分兵据守五岭门户,关起门来在岭南建立南越国做大王,自由自在好不快活,王仲宣觉得自己可以策划一下。

    想学赵佗建国做大王?那太难了,更何况岭南有实力的酋帅多了去,轮不到他王仲宣,所以要换一种方式。

    什么陈国周国,反正都是北虏,岭南的事情还不如酋帅们自己商量着办,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北虏,就别想插手岭南事务!

    岭南距离中原有千里之遥,中原大军来一次不容易,只要顶住五岭门户,就有对方好受的,实在打不过就服软,等大军离开之后,再折腾一番。

    折腾多了,中原朝廷来来回回派大军肯定受不了,那么大家再说些软话,表示愿意奉中原朝廷为主君,也就是称藩,面子给中原皇帝,里子就是他们岭南酋帅们拿。

    他再想办法拿下广州做地盘,守着州治番禹过日子,光靠着海外番商运来的奇珍异宝,转手后的利润足够养活许多战兵,有这些兵做后盾,以广州为家业,足够造福子子孙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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