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善尔
他心里慌乱极了,四处跑着去摘那些成熟的山果,奈何俞涯的要求实在刁钻,岑关越慌乱越是找不着,最后他实在顾不得了,拢了衣袍便往回跑,摔倒了两次也不管不顾。
他在心里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奇怪,明明方才还如此害怕的东西,现下却想尽快再次奔赴到它身边去。
岑关不知自己去了多久,再回去的时候俞涯已经不见了,地上留着一摊艳红的血,果子滑落到地上,沾染了血迹。
无障塔中发出嗡鸣,岑关离得远远地看到掌门站在塔前,剑上尚闪着血光。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胸前,不知为何升起恐惧来,悄悄地躲到了树后。
一场妖物出逃以掌门以一己之力将其镇回作了结,禁地周围的结界又被加固了许多,一恍又是太平祥和的日子。
随着年岁渐长,岑关不再是那个遇事懦弱爱哭的孩子,却始终忘不了那只朝他伸出翅膀的妖兽。
他开始明白很多事情,年幼时来不及深思也不明晓的举动逐渐透彻。
岑关大概知道,是自己绊住了那只妖兽的逃离,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它也许此时正在某处山林树影下,畅快地舒展着身体,沐浴着自然清风。
愧疚发酵成牵挂,又逐渐扭曲成不可见人的黑暗欲望。
那只雪白的兽,那个男人,渐渐成了他舍不掉的妄想,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侵入他的梦,他的神思,他的每一寸骨血。
第18章第十八章
正是初夏,虚玄山上已是一片绿意,岑关刚入观内,便迎声而来好几句招呼。
“师兄回来啦!”
“师兄这趟去得久呀。”
岑关淡声应了,一恍二十年过去,他早已不是虚玄山上最幼的弟子,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悄然变为艳羡尊崇。
有个小师弟跑来传信,说掌门有令,岑师兄一回来便要他去相见。
岑关道了一声“知道了”,那小道士讷讷地在他身后又跟了几步,雀跃地暗自砸手掌,跟岑师兄说上话了。
岑关突然顿住脚步,冲身后的小道士招了招手。
小道士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眼睛一下亮起来,噌地蹿到岑关身边,结巴道:“师、师兄!”
岑关道:“我离山这段日子,可有什么异事发生?”
小道士摇头:“没、没有。”
岑关又道:“山下周边城镇也都安好?”
小道士刚入山门,不过十四五,一直将岑师兄视为心中高山,闻言还以为是要考察自己对山中事物是否关心,斩妖卫道之心是否纯正,紧张得直搓衣角。
他跟着岑关拐过一道院门,细细地想了一通:“山上山下一切安好,未曾听说何处有乱。”
岑关点点头,小道士羞愧得脸都红了:“师兄远游仍牵挂山中事务,我却……”
还未待岑关安慰他,他忽然皱眉,迟疑道:“若说有奇怪的事,师兄走时可知掌门已经闭关,该是三日前才出关的,却提前了好些日子,当时连长老们都有些惊诧呢。”
再拐过一条路便是掌门的房间,小道士整个人都绷紧了,面上更加尊崇。
岑关笑了下:“你先回去吧。”
小道士被不苟言笑冷若冰山的岑道长罕见的笑晃花了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师兄怎么下山一趟,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呢?
小道士在心里呐喊,山上哪没有异事啊,岑师兄对我笑了岂不是天大的异事!
玄元真人为虚玄山掌门,修为高深,为人正直,颇有善名。
岑关上前拜过,交代了此行所为之事。
他解下腰间锁妖袋,向掌门道:“弟子回山途中见山下有妖作乱,这妖十分奇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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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钝,悟不透其中关窍,还需师尊定夺。”
他说罢,在玄元的允准下,打开了锁妖袋。袋露妖显,岑关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那锁妖袋中的妖物竟已化为两摊黑色的血。
“这便是你带回的妖物?”
岑关道:“弟子在前几日将它们关入锁妖袋中后未曾再去查看,不曾想……”
玄元指尖沾了一些妖物的黑血,竟也皱起了眉,沉吟道:“这妖物似是被下了玉石俱焚的咒术。”
看到岑关愧疚的模样,他又缓了神色,温言道:“这咒术险恶又高深,你修为虽高,经验却不足,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不用太过自责,吃一堑长一智便好。”
岑关应了,想了想又道:“弟子此行共遇四个此般妖物,有一怪鸟当场斩杀,另有一只形貌奇特的妖兽,却是被它逃了去。”
玄元显然来了些兴趣:“有什么妖兽竟能从你手下逃走?”
岑关更加羞愧:“弟子因斩杀那只巨鸟身受重伤,无力再钳制那妖兽。”
玄元似是此时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确实是受伤的模样,也未责怪于他,安慰道:“能平安回来便好。”
岑关抿唇,最终下定决心,眉目冷凝地开口:“弟子仍有一事不明,自遇到那妖兽后,弟子便向虚玄山传过讯息,竟是石沉大海……”
玄元的脸色也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弟子所遇那妖兽,非人不食,弟子怀疑是有人蓄意豢养,但它虽是灵智健全,却被损了记忆,妖力也被折损,弟子想不出是谁。”
玄元沉默半晌,沉声道:“此事重大,交由为师来决断,暂勿告知他人。”
等岑关应了,玄元真人目中的忧虑之色渐掩,现出欣慰来。
“你行事缜密思虑周全,虽有不足,但已然可独当一面,若有一日为师飞升,有你镇守虚玄山,为师也无甚牵挂,能放下心了。”
岑关看向掌门,从他年幼入山门至今二十年,玄元真人的模样未曾发生过太大变化,仍是须发微白,所说的飞升看起来倒远得很。
“弟子对掌门之位无甚心思,虚玄山还需得师尊照管。”
玄元叹了口气:“你就是太与世无争了些,对我们修道之人而言自是好事,对担起虚玄重责而言则不然。”
岑关默然不语。
玄元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岑关出门,发现那小道士竟还在,等拐出掌门院落,岑关才道:“还有何事?”
小道士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师父想请师兄过去。”
岑关未再多问,制止了小道士接下来的嘱咐,小道士自然噤了声,师兄这般聪明的人,自是什么都明白。
今天和岑师兄说了好几句话,小道士几欲眼含热泪,心里早已开出花来。
山间夜晚清寂无比,岑关初归,掌门特地嘱咐了,闲事莫去叨扰他。
房内,俞涯懒散地躺在岑关榻上,嫌弃道:“你睡的都是什么破床,硬死了。”
摇曳的灯光下,俞涯看见,臭道士的脸慢慢红了……
一个枕头砸过去,俞涯咬牙切齿:“说床呢没说你,你脸红个屁!”
一句话说完,俞涯的脸也红了。
岑关正经地咳了一声,觉得随便听俩正常的字儿也能想歪到床笫私语间去,这样不好。
夜渐深,窗外愈静,岑关起身,冲俞涯道:“走吧。”
俞涯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留在这里。”
岑关低头解锁妖袋,疑问地嗯了一声。
俞涯趴在他面前,撇嘴道:“你们虚玄山这几个老头现下没一个清白的,说不准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局,按理说,你不是该只身犯险,哭着喊着求我照护好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么?!”
岑关把锁妖袋往他面前一摔,面无表情道:“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住。请吧。”
俞涯哼哼着变成兽形,慢吞吞地往锁妖袋里钻,岑关兜口系绳的时候,一只兽爪突然扒在了袋沿上。
小兽冲他动了动耳朵,轻声道:“我很开心你愿让我与你一同走这条路。”
前方有无数危险,他们心无旁骛,并肩携手,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件快事。
啊呸!
俞涯在锁妖袋宽敞的空间内连骂自个乌鸦嘴。他们自该好好活下去,还得生小妖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连着三四章智障剧情,更前提醒“不过脑子小短篇”全是掩饰,想动脑子的时候发现作者根本没脑子……
第19章第十九章
俞涯摸着肚皮美滋滋地畅想了半天小妖怪,等听到袋外的人声便敛了心思,专心听起那二人的谈话来。
玄清正端坐在桌前等着岑关。
他虽是玄元的师弟,却已须发皆白,看起来比玄元年纪还要大些,不过面色红润,气血充盈,慈眉善目,端的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岑关上前拜过,玄清连忙让他起身。
二人也未多客套,岑关道:“不知师叔叫岑关来有何事?”
玄清眉目间显出忧色来:“你此行下山,是否遇到了些异事?”
岑关不动声色道:“师叔为何有此一问?”
玄清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手扣着窗棂,半晌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深夜避开众人与我相见?”
岑关还未回话,他接着道:“因为如今我已出不去这个门。”
岑关眉微微皱起,玄清道:“你看这周围有几人?”
岑关道:“十二人。”
玄清这才笑了起来,眼中现出欣慰来:“莫说再假以时日了,如今你的修为已不在我之下,后生可畏啊……”
一句话未叹完,他突然敛了神色,严肃道:“师叔也不再瞒你,我掌虚玄山中传信之事,掌门闭关,山外重要信息便皆先经我手,由我审阅,你所传消息石沉大海,所怀疑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我。”
岑关没反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静静地听着。
玄清道:“是这样么?”
岑关道:“那就要看师叔今夜找岑关来是想说些什么了。”
玄清目光锐利起来,钉在岑关脸上:“你又如何向我证明你是可信的?”
岑关淡淡道:“师叔有得选择么?”
玄清凄凉地笑了笑,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刹那间苍老疲倦不少。
良久,他缓慢开口:“在你传信来之前,我便陆续到山下有妖物作乱的消息,掌门那时恰巧提前出关,我便告知于他,掌门却说此事怪异,暂莫张扬。”
“自那之后,山外所来消息便大多由掌门亲自接管,我却也偶尔处理一些,便到了你所传之事。纯黑嗜血的妖物,且不止一只,明显是有人蓄意豢养。”
“我将此推断告知掌门,”玄清惨淡一笑,“便是如今景况。”
岑关默不作声地听他讲完,冷声开口:“师叔是怀疑师尊?”
玄清道:“你不也怀疑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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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为何要深夜来此,入院前还设下最严密的禁制,隔绝那十二个监视者的视线。岑关,你怀疑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吧。”
岑关沉吟半晌,开口道:“师叔想让我如何做?”
玄清愣了一瞬,又立马掩去:“只要你与我同心,余事我们二人之后再行决断,定能将那恶人的面目揭露于天下。”
说罢,他有些期待地等着岑关的反应,岑关却仍是平时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岑关道:“师叔是否忘记了一件事,师叔口中的恶人,是岑关至亲的师父。”
玄清颤声道:“你不信我?”
“岑关并非不信师叔,”还未等玄清松口气,岑关接着道,“只是相信师尊。”
玄清呆立半晌,看岑关仍是一副坚决的模样,他藏在袖中的手却放松了下来,眸子中的慌乱与悲痛逐渐淡去,变成了浅淡的笑意。
他正想开口,岑关突然道:“岑关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师叔。”
玄清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甚至悠然地提壶倒茶,随口问道:“何事?”
“这院外十二人实则全是师叔门下亲信弟子,师叔又该作何解释?”
玄清倒茶的手顿住,茶水满溢,流到桌上,又淌下桌面。
能感知到周围有人,是一层本事,能清楚地数出周围人数,是又上了一层的本事,能感知灵力道气而断出周围人身份,玄清心下震颤不已,岑关不过二十余岁,修为竟已到如此地步了么?
此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门被推开,玄元的身影显现。
玄清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衣袖已被茶水浸湿了大半,忙放下茶壶,整了整衣物,试图堆起一个笑来。
这笑还未堆完全就僵在了脸上,因为玄元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紧随玄元进来的,是虚玄山另外四位长老,而他们身后院内,是排列整齐的所有虚玄山弟子。
玄清猛地看向身旁静然站立的岑关,他还是那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感受到玄清的视线,后撤一步,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个礼,然后踏步站到了玄元身后。
玄清的视线投向玄元:“师兄……”
玄元冷冷地瞥他一眼,玄清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面色霎时青白。
玄元冷声道:“你我修道,本该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斩妖卫道,你却蓄意豢养妖物,为祸人间,其心实在可诛!”
另外四名长老也是同样神色沉痛,虚玄山上,情分几十余载,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谁也不会信玄清会做出这等事来。
玄宣沉不住气,怒道:“你为了一己私利,于无障塔中豢养妖物,消除它们的灵智,再卖与达官显贵作宠,这事你可有得辩!你竟然还……竟然还想构陷掌门!”
看着被推进来的那十二个弟子,玄清这才明白,岑关下的那道禁制,想遮挡的并非院外监视者的视线,而是他对院外发生之事的感知。
玄元背手立着,眉间是凛然正气,威严无匹,当的上世间的所有称羡。
玄清突然大笑起来,脸色却已是一片灰败,院内房内一片寂静,只有他的笑声回荡不绝。
玄清抬手指住最边上的玄宣,颤抖着手指一排指过去,最后顿在岑关身上,沉声笑道:“如今我再说什么你们看来都是狡辩,今日所有的事我一人担了也罢。”
他敛了笑,往日慈祥温和的一张脸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岑关,终有一日你会付出代价的。”
玄元往前一步挡到岑关面前,玄清又笑起来:“玄元啊玄元,世人都赞你风骨卓绝,听着天下人的赞誉,你于心可曾有过愧么!”
周围几人的面色都变了,玄宣这就红着眼睛要上前去教训他,被其他人拉住。
玄元反倒丝毫未动怒,叹息道:“当年师尊将掌门之位传予我,我知你心中有怨,没想到竟那么多年都无法释怀。”
玄清突然抓过自己的剑,众人被骇了一跳,玄宣甚至这就要倾身去护住玄元,谁知那质地良流转着悠悠灵气的剑竟是插入了玄清自己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勉力嗤笑:“说这些话你自己也……不嫌恶心……”
他这一生虚虚走过六十载,再回首少年事竟仿若前尘。
金钱啊,金钱啊,是为了金钱么?或许是吧,也或许只是年少时穷怕了,被笑怕了,被欺辱怕了,这一生便都走不出它的影子。
第20章第二十章
鲜红的血染湿了大片地面,玄清已是彻底失去了生息。
玄元闭上眼睛。
夏日山中清寂,满院皆是人,却安静得宛如无人之境,只有夜风吹来几声鸟兽虫鸣,叫得众人心头一片怆然。
玄元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意,却坚决凛然。
“玄清长老为谋私利,与达官显贵进行交易,于无障塔豢养妖宠,有违天道、人道、自然之道,罪行昭彰实难宽恕。然念他已身死形灭,只除去其长老身份,逐出虚玄山。”
玄元话毕,众人面上都出现沉痛之色,却无一人敢做声。
岑关掩在袖中的手用力地攥成拳,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眉目冷淡不近人情。
他的五感出众,听到了夜风中一声极其细微的抽噎,余光中,白日里那小道士正垂低了头,肩膀微不可察地抽动着。
玄元摆手,这就要和众长老离去,岑关却突然开口:“等等。”
仿若投在厚重云雾中的一声雷,他声音虽不大,却在噤无人声的沉闷氛围中显得惊心动魄。
岑关的言辞着实算得上无礼,玄元却未责怪他,顿步道:“还有何事?”
他面对岑关的态度温和,目光中透出包容与慈爱来。
岑关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玄元行了一个礼,再起身时面上的恭谨已然散去,明暗的烛火之光映照得他眉眼冷冽。
岑关道:“师尊不留下听听对这十二名弟子的审问么?”
玄元显出一丝疲倦来:“交由元祁去做吧,你初回山,也莫再多挂心此事,好生休息两日。”
岑关道:“弟子却是有些事情想问他们,还请师尊与各位师叔暂且一听。”
玄元看他半晌,岑关坦然与他对视,最终玄元冷声应了。
地上的十二名道士岑关大多认识,都是玄清门下的得力弟子,此时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面色惨白。
岑关话音突冷:“你们可知玄清长老与人的妖宠交易?”
一群人连连摇头,辈分最长的元朝颤声道:“今日师父只命令我们在他院外隐蔽守着,并未多交待其他,我等对妖物交易之事更是全然不知,往日莫说参与到此事中了,师父对我们也是瞒得很紧。”
剩下的人都争相附和。
岑关向玄元道:“师尊认为他们的话可信与否?”
玄元道:“一面之词,尚待细查。”
岑关又道:“弟子还有一问题要请教师尊与众师叔。玄清长老入山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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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载,师尊和众师叔与他同门几十年,对玄清长老的私事又知多少?”
玄宣皱眉道:“玄清平日里虽看起来和气,实则为人疏离,对自身之事向来讳莫如深,不喜多谈,为人亦多疑,也正因此被他钻了这天大的空子。你问这做甚么?”
岑关道:“那就是了。”
众人不解地看他,岑关继续道:“玄清长老生性冷僻多疑,莫说亲信弟子,就是相识几十载的同门也不肯相信,我与他平日亦无甚多交流。”
岑关扫视众人:“岑关不解,他因何对我如此信任,要拉拢于我?”
一直没有开口的玄德长老冷哼一声:“他对你亦是满口虚言妄语,只不过是想将事情诬陷于掌门,何来信任?”
岑关道:“若我不信他,出门便有可能告知师尊。即便我信了他,他又怎确认不是表面功夫,玄清是肯冒这种风险的人么?”
“自然是我信或不信他都有把握脱身而出,若我信了他,”岑关的视线落在玄清胸口的剑柄上,“那剑本该是落我身上的罢?”
那剑身比一般的剑要细巧,藏于袖中,杀人时出其不意,想来便极为阴狠毒辣,玄清定是存过杀心。
玄宣皱眉,喝道:“岑关你魔障了不成,胡言乱语些什么!若你不信他那剑才会□□身上!”
岑关摇头:“玄清在听我说完之后,袖中剑丝毫未动,而是执起茶水,心有放松,说明我选了他想要的那条路。”
众人的视线放在桌上未干透的水渍上,茶水还在顺着桌沿慢慢往下流淌。
岑关道:“师尊觉得对么?”
玄元不语,岑关继续道:“弟子斗胆猜测,若是弟子并未在来前便将一切告知师尊,照玄清所想,即便弟子前去揭露他,师尊想必是会嘱咐弟子莫再声张,将这一切归为私人恩怨,当然,也会替玄清证明他前半段话非虚,确是清白的罢?”
“玄清在替谁试探,师尊又为何非要他死?”
玄元不必开口,已经有数人替他呵斥起来,玄元这才一摆手,岑关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他恍惚地想,这二十年的师徒情谊,也不全然是假的罢。
岑关解下腰间锁妖袋,打开之前突然道:“师叔们想必已然打开无障塔,将玄清所豢妖物尽数逮取,何不再多走些路,看下掌门一人可进的中塔呢。”
无人敢动。
岑关也不在意,甚至还笑了下,有些嘲讽。
他轻声唤:“俞涯。”
两字一出,玄元平静无波的神色终于变了,他的手臂绷紧,戒备地看向岑关手中的锁妖袋。
四位长老的脸上也露出讶色,显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兽啸声响彻耳畔,巨大的妖力致使众人掩袖挡了一下,再看时面前是一只巨大的纯黑妖兽,两只翅膀畅快地伸展开,墙上瞬间破出数个大洞。
岑关拽了拽手边的软毛,巨兽似是不满地哼了声,却还是把翅膀了回来,身形稍稍变小了些,不至于把房屋撑破。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眼前的妖兽虽是浑身漆黑如墨,只一双眸子泛着血红的光,显出几分妖异来,却不可否认,这是一只俊美到极致的妖兽,流畅矫健的线条、光滑柔软的毛发、流转着莹莹黑光的角……无一处不强大,无一处不漂亮。
玄宣喃喃:“三十年了……”
传说虚玄山有神兽镇守,形似虎,头有角,背有翼,通体雪白,圣洁不可方物,仁慈温顺,保山中万物,佑一方子民。
这传说也是很久之前的了,谁也没见过神兽,渐渐地,传说也淡去,变成了一道隐约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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