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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乘月
“期”字还没出口,就被叶凤歌赧声打断:“闭嘴闭嘴,忙你的事去。”
“我不忙,”傅凛巴巴凑过来跟在叶凤歌身侧,“你要带这人去哪里?”
孔明钰翻了个白眼,旋即又忍不住羡慕地拿眼角余光偷觑着旁边那对纠纠缠缠的璧人。
“不是去玩儿,就到书房坐坐,”叶凤歌嗔恼地笑着挥手阻止傅凛这个“跟脚怪”,“孔姑娘想瞧瞧我给孔家家塾册子配的画。”
“哦,那我也看看。”傅凛锲而不舍地牵住她的手。
叶凤歌没好气地笑哼:“你裹什么乱?又不是没看过。”
闲着没事的裴沥文也跟了上来,哈哈笑道:“五爷怕不是担心凤姐儿跟孔姑娘交好了,就要被冷落?”
像小孩子怕被抢了玩伴似的,幼稚。
傅凛冷冷瞥他:“滚。”
“就不滚,我也想瞧瞧凤姐儿的画。”
仗着有叶凤歌镇场,裴沥文挑衅一笑,拔腿就往书房跑。
给孔家的配画倒也没什么不能示人的,叶凤歌便只是笑笑。
进了书房后,叶凤歌将桌上那个竹编的小书箱打开,取出最上面那叠画纸递给孔明钰。
孔明钰分了几张给好奇的裴沥文,两人津津有味地翻着,都觉画纸上那些圆乎乎讲着各种道理的小人儿颇有意趣。
“你还真是个妙人儿,”孔明钰笑望叶凤歌一眼,“怎么想出来这种画风的?真有意思。我觉得我家那些小的今后再翻开书,指定就不打瞌睡了。”
叶凤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浅笑:“可别捧杀我了,都是小伎俩。从前总这么画来哄一个皮孩子……”
许是担心孔明钰与裴沥文会追问那个“皮孩子”是谁,傅凛轻咳一声,状似认真地觑了一下书箱:“咦,这儿还漏了两张。”
说着,随手将那两张叠好的画纸拿了出来。
叶凤歌回头一看,立刻惊得花容失色,倾身过去想阻拦他打开画纸的动作,却终究晚了半步。
傅凛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展开的画纸。
孔明钰看了一眼后,默默红着脸背过身去。
裴沥文眉梢扬起,笑得蔫儿坏:“这画风,啧啧。”
面红耳赤的叶凤歌睁眼说瞎话:“这不是我画的,谁胡乱往我箱子里放的?!”
回过神来的傅凛从容地将那两张画纸叠好,无畏地背下这口黑锅。
“这是爷的自画像。”
面色平静,语调从容。就是耳尖翻着诡异的红。
叶凤歌默默将红脸扭向一旁。
裴沥文看了孔明钰一眼,孔明钰了然回视,两人齐齐点头。
“我信。”
“我也信。”
信你才有鬼了!
谁家自画像是不穿衣服的?没听说过。
第六十九章
场面有些尴尬。
好在孔明钰只看了那么一眼,惊慌羞臊之下就转过身去了,并没有看得太仔细。
而裴沥文惯是个会做人的,自不会让场面一直僵下去,很快就镇定下来,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随口挑了话头扯开闲聊起来。
叶凤歌心下感激,硬着头皮接了话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将小书箱好。
傅凛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就是耳尖的红晕已染到脖子根。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承恩在外头敲响了书房的门,询问是否可以布菜了。
傅凛眼风淡扫裴沥文一眼,机灵的裴沥文立刻对孔明钰道:“请孔姑娘留下用个便饭。”
憋了半晌的孔明钰猛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沥文领着孔明钰先出了书房,随承恩往饭厅去。
那二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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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叶凤歌就听到孔明钰再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不巧的是,她一抬眼又看到傅凛正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闹得她再绷不住了,索性捂住红脸哀嚎着扑进了傅凛的怀中。
傅凛闷声偷笑着拥住她,任她将红到发烫的脸藏到自己颈边。
“作死的傅小五!你说你那是什么破手?怎么就闲不住呢?”叶凤歌环住他的脖子,迁怒地嗔恼着拿下颌使劲杵着他的肩窝。
傅凛唇角轻扬:“是,怪我。”
许是知道她尴尬,傅凛也没再提那画像的事,由得她带嗔带恼地在自己怀中别扭着。
这让叶凤歌心中好过许多,苦闷地哼哼唧唧半晌后,总算平复了尴尬的心情,转而认真说起了孔明钰的事。
“你们要做的事我不大懂,若你觉得她是可用的伙伴,那你就好好与人谈条件,”叶凤歌站好,抬头凝视着傅凛,神情很是郑重,“这些年虽有沥文少爷帮你打点外头的事,可旁的事都只能你独自绞尽脑汁,如今难得有个能与你一同探讨、钻研的行家,对你也是好事。”
早上与孔明钰单独谈过之后,叶凤歌觉得这姑娘挺不容易的。
一门心思不过就想在学术上继续走下去,只因她重实证的路子跟她父亲不对盘,在孔家非但得不到支持,还被嫌弃被打压。
而傅凛所做的事恰恰就是最需要实证的。
况且,傅凛正筹谋着后续与少府之间的大买卖,若这事谈成,那就是再上了一个台阶,若还是像以往那样全凭他自己一颗脑袋单打独斗,难会有顾不过来的地方。
有孔明钰这个家学渊源的行家加入,对傅凛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能有人一起探讨、钻研对我自然是好事,”傅凛回望着叶凤歌,也很郑重地回道,“可我说过的,家里的事都归你管,倘若你不同意用她……”
“我同意的,”叶凤歌打断他的话,主动牵了他的手往外走,“而且这又不是什么钱银米粮的事,你明知我不懂还非要我做主,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么?”
这仿佛还是头一次,她对傅凛口中“家里的事”这个说法没有别扭炸毛。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傅凛纵容地笑着,望向她的眼神柔甜得能腻死人,“那你说,哪些事归你管,哪些事归我管?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很听话的。”
两人十指交握,徐徐走在无人的回廊下,像一对新婚小夫妻,有商有量地絮语着家中里里外外的安排。
等快要走到饭厅门口时,傅凛忽然弯腰抵近她的耳畔,噙笑轻道:“你画得很细致,但有些地方与事实不符。”
叶凤歌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什么?”
“我答应了,成亲后让你看着重画一回,”傅凛挑了挑眉,哼哼笑道,“所以,好好想想几时成亲吧!”
说完,他红着脸,得意洋洋地将手背在身后,悠哉哉举步迈进了饭厅。
叶凤歌终于回过神来,抬脚在地上踹了一下,面红耳赤。
“你自说自话地答应个什么劲?我又没求你!”
她真的没想过要再画一遍啊。
不是,就说当初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画那样两张画?!
活生生落下把柄,任谁知道了都会觉得她对他有某种“迫不及待的企图”,真是没脸见人了。
****
午饭过后,傅凛叫上裴沥文,与孔明钰协定好了让她进桐山小工坊的相关事宜。
对这个机会,孔明钰很是珍惜,也很是雀跃,任何条件都一口应下,报酬上也丝毫没有计较。
双方很容易就达成了共识,裴沥文立刻拟定了聘用的书约,正式约定孔明钰以“匠师”身份入驻桐山小工坊。
原本裴沥文还说让孔明钰在家中过完新年,之后再到桐山去,可孔明钰一口否决了这个友好的提议。
“不行,若你们这趟与赵通大人谈出眉目,回桐山后就要着手开始做很多细化的事了。若我拖到年后再来,那不就扯后腿了?”她坚决地摇头,“我这就回家拾好,你们定下回桐山的日子后就让人通知我,我随你们一起走。”
左右她父亲巴不得她别在家,以又偷着在工坊胡乱搞事。如今既她自己谋到去处,说不得她父亲还敲锣打鼓放鞭炮送她走呢。
见她自有主意定见,裴沥文也没再劝,只是看了傅凛一眼。
傅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
自裴沥文与赵通特使从临川回到清芦后,傅凛这头一直没与赵通接洽的意思。
两日后的中午,赵通果然坐不住了,让随侍带了请帖来,客客气气邀傅凛与裴沥文当夜前往官驿餐叙。
清芦城本就不大,难得来了少府考工令这么大一个京官,这段时间清芦城许多人自都盯着驿馆里的动静。
前些日子赵通特使在裴沥文的陪同下前往临川,用城门火炮测试黄豆减震法的消息早已在清芦城内世家望族间传开。
临州地界上但凡活络些的人,都知道裴沥文背后的人是傅凛,当然也想得到那黄豆减震法是出自傅凛的手。
自裴沥文从临川回到清芦后,“黄豆减震法切实有效”这个结果也跟着传回了清芦。
傅凛在宅子里按兵不动的两日里,外头对他这位从前甚少露面的傅五公子已议论得沸沸扬扬,可谓众说纷纭。
待到中午赵通的随侍奉命向傅五公子下了请帖,黄昏时分更有官驿的马车停到了傅凛的宅子门口,傅五公子在清芦城顿时就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这些事傅凛本尊毫不知情,照旧从容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做着该做的事。
送傅凛出门时,叶凤歌小声道:“等这头的事忙完回到桐山,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谈。”
傅凛抿笑,也低声回道:“婚期这种事,自然是很重要的。”
叶凤歌嗔他一眼,没再多说,轻轻推他出门。
望着傅凛愉悦的背影,她想,若他知道了蓝皮册子的事过后仍愿意与她成亲,那便成亲吧。
****
傅凛与裴沥文乘坐官驿的马车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就陆续有好几家派人送了请帖或拜帖来。
傅凛与裴沥文都没在,被这大场面惊到的阿娆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亏碧珠年岁长些沉得住气,又在米铺做了几年事,多少拿得出点主意,立刻让阿娆去请叶凤歌来。
虽说以往叶凤歌并未经手过这样场面上的事,可眼下除了她,宅子里确实也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来担待了。
叶凤歌藏好满心的忐忑无措,端出合宜的笑脸出来待客,有礼有节地一一寒暄,接下各家送来的请柬、拜帖,妥帖地表示傅凛回来看后会尽快派人向各家答话。
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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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将狂潮似的一波来客送走,叶凤歌才蔫蔫地垂着脖子坐在主座上,拿着手中那叠帖子在脸旁扇着风。
这寒冬腊月的,她竟给热得出了薄汗。
“沥文少爷真是不容易啊。”她感慨地对阿娆苦笑。
这些年裴沥文经历的类似场面怕是只多不少,却从未听说他出过什么茬子,还真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才呢。
阿娆也抬袖抹了抹额角,点点头:“咱们平日在桐山宅子里多清净,一年都未必有一回外客上门,我这还是头回见家里来这样多客人,又都是有头有脸的,脑子都懵了。”
叶凤歌想到桐山宅子里的人大都像阿娆这样,以往只管将傅凛照顾周到、宅子里大小琐事仔细完成即可。但今后傅凛的生意还会更大,裴沥文再是长袖善舞,也没法子又顾着在外奔走,又顾着桐山宅子里的来客吧。
“回去后咱们可要下点功夫,趁着年前闲散请宿大娘好好提点,学一学如何周全待客。”叶凤歌若有所思地盘算着。
宿大娘是从临川傅家主宅出来的,最早是在傅家老太君跟前做事,在这种待人接物的规矩上很是周到。只是之前桐山没什么外客,宅中丫头、竹僮们年纪也都不大,她便没有太过苛刻约束罢了。
阿娆笑嘻嘻歪头看着叶凤歌,重重“嗯”了一声,忍不住脱口笑道:“凤姐儿如今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咱们是不是回去就要准备摆喜酒了?”
“你这小姑娘,数你话多。”叶凤歌没好气地笑嗔她一眼。
说笑着,两日不见的孔明钰竟又跟着碧珠进来了。
“凤姐儿,有桩生意你接不接?”
孔明钰性子本就是个外放的自来熟,前两日签下聘用书约后,就更不与叶凤歌生分了,这一脚才迈过正厅门槛,就已眉飞色舞地扬声抛出了来意。
“我?生意上的事别问我呀,你等五爷和沥文少爷回来同他们说去。”头昏脑涨的叶凤歌无奈笑着轻揉额穴。
孔明钰连蹦带跑地蹿到她跟前,开怀笑道:“这生意可不关他们的事,还非得和你说才行!”
****
叶凤歌并不驽钝,当即眼前一亮:“给人画图么?”
这几日她一直在盘算自己的将来,也想过借着与孔家这笔交易的东风,看能不能再多接几家类似的活。
她正愁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到像孔家这样的主顾,孔明钰就给她带好消息来了。
“嗯呐,宋家家主宋岚小时在我父亲庭下听教,也算是我父亲的门生。昨日她来拜访我父亲,他俩就谈起你给我家家塾开蒙册子画的图,宋岚很有兴趣,想先瞧瞧画,说若合适,她家家塾的册子也想请你给配画。”
“宋家是哪家?”清芦的望族以孔家名声最大,叶凤歌就只知道个孔家。
孔明钰大咧咧接过阿娆送来的茶,仰脖子灌了一口。
“临川那头的州府官学山长宋岩,就是宋岚的亲弟弟。”
这么一说,叶凤歌便是不知宋家底细,也明白宋家分量了。
如今的大缙在官员任用上虽仍承袭千百年来的文武官考制,但从今上的皇祖父泰宁帝起,朝廷于文武官考之外又新增“举荐”作为辅助考核的标准之一。
当年傅凛之所以根本没考虑过走仕途,也正是因为这个“举荐”。
朝廷律令有规定:举荐人不但得官居高位,还得出自有分量的显赫家门。各家为了巩固自家利益,在重要职位上自然都会举荐自家子弟。如此一来,世家子弟在入仕之初,就会比平民子弟要容易些,至少不必从低微苦职熬起。
可另一方面,世家势力在官员任用上的影响就非常大了。
当年正是考虑到这个,傅凛不愿自己的前途命运被捏在傅家手中,加之心病深重不愿过多接触旁人,这才坚定地选择了从商。
“临州府官学书院山长”这样重要的职位,若无有分量的世家门阀举荐,那宋岩即便在官考中名列前茅,也未必能轻易坐上去。
由此可见,“清芦宋家”在坊间的名声虽不如孔家响亮,却也是不容小觑的门阀。
叶凤歌慎重斟酌片刻后,点头应下:“我是明日拿着画稿去见宋家家主吗?”
“不见不见,咱得端着架子,”孔明钰热络地揽了她的肩膀,坏笑道,“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姑娘我来替你当个小跑腿儿,给你的名声抬个轿。咱们得让宋家和旁人都知道,你叶姑娘的画稿,那可不是肯付银子就买得到的。得隆重礼遇着来请!”
“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很会经营名声嘛。”叶凤歌斜眼笑睨她。
叶凤歌一点就通,明白如今自己的画既得了孔素廷首肯,若再拿下宋家家塾,说不得就要引起临州六城各家望族的追捧。
孔明钰替她想得周到也长远,已经打算好要替她拉抬名声,好让她之后不单能财源广进,还不必向谁低头。
“那可不?”孔明钰嫌弃地瞥了瞥嘴,“打小耳濡目染,即便心中看不惯,那也是会的。”
她是个耿介纯澈的年轻人,一心只想在学术上深入钻研、并将得出的学问用到实处,对这种沽名钓誉的事自然心有不满。
可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状,偶尔还要遵循这种朽败的规则讨些好处,因此她对这种事的心情很复杂。
叶凤歌看出她矛盾的苦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明钰,多谢你。”
“谢什么谢啊,”孔明钰将满腹纠结甩开,豪气干云地笑着打趣,“前几日不才签了聘用书约?既我是你家工坊匠师,那你就是我头顶上的当家主母,可不得讨好着你些么!”
第七十章
当夜,官驿的马车赶在宵禁之前将傅凛与裴沥文送回。
也就是说,少府考工令赵通于申时命人请了傅凛前往官驿餐叙,一谈就到了近亥时,足足近三个时辰。
翌日清早,清芦城守率众官恭送赵通的车驾出城返京。
而“赵大人临行前与傅五公子密谈三个时辰”这消息也在赵通出城后彻底传开,让近来在清芦城内本就已炙手可热的傅五公子风头更甚。
从辰时起,望风而来的拜帖、请柬竟比昨日傍晚更多。
客人络绎登门的热闹场面再一次让阿娆措手不及,只能与碧珠一道在前厅进进出出不停奉茶,而承恩就赶忙去后头请裴沥文来待客。
不巧的是,昨夜裴沥文在赵通那里陪着喝了不少酒,被官驿的马车送回来时就已大醉酩酊,此时约莫是还没醒,承恩敲了半晌的门也没听到里头有半点回应。
而傅凛一向夜里睡不好,通常要到巳时才会起身,且昨夜与赵通谈完事回来已是亥时,再盥洗沐浴过后,近丑时才歇下,这会儿自然还睡着。
承恩没胆子去惹出傅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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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起床气,只好挠着头转回前院,让阿娆去请了惯常早起的叶凤歌到前厅来定场主事。
阿娆在院中各处找了大半圈也不见叶凤歌人影,中途遇到红菱一问,才知叶凤歌竟在厨房忙活,于是也顾不上什么了,拎起裙摆就飞奔向厨房搬救兵。
自打那年宿大娘奉傅家老太君之命接手桐山宅子的管事一职,陆续将原本那些对傅凛诸多敷衍的刁滑老仆换成勤恳可靠的丫头小子后,傅凛的衣食起居被照应得妥帖,便不再需叶凤歌像最初那般偷偷下厨为他另做餐食,算起来她已有好几年没正经下过厨了。
昨夜傅凛回来得晚,一进门就满脸倦色地摸到叶凤歌的房门口,可怜巴巴卖了一顿惨,直说与赵通应酬周旋如何力,席间的食物又不合他口味害他没吃几口,净喝汤了云云,叫叶凤歌亲亲抱抱哄了好一会儿才回去歇下。
叶凤歌心中到底不忍,今早起床后就请碧珠准备了淮山、雪耳、枸杞,想着给傅凛熬个羹汤当早饭暖暖胃。
当阿娆扶着厨房门框气喘吁吁时,叶凤歌刚刚将一锅淮山雪耳羹放到小炉上。
听阿娆喘着将事情说了,叶凤歌无奈笑叹着摇摇头,示意她进来帮忙接手照管那锅淮山雪耳羹,口中道:“你们怎么不去请沥文少爷?”
阿娆走进来,顺手拿起一旁的小蒲扇,扁扁嘴小声回话:“沥文少爷八成还醉着呢,承恩哥敲门敲得手都快肿了,也没听见他哼一声。”
“是说,清芦的这些人也实在是奇怪,怎么一夕之间就全都想求见五爷了?”
叶凤歌忍不住犯着嘀咕,匆匆回房另换了适宜见客的织锦外袍,这才往前厅去。
****
迎客接帖子这种事看着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无外乎就是礼数周到地将人给招呼下来,客套寒暄一番,待对方报了家门说明来意后,或将帖子接下并约定几时给人答复,或委婉拒对方的帖子,也就行了。
说来简单,可叶凤歌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与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对清芦城的人、事更是两眼一摸黑,不仅所知零碎还大都是道听途说,心中自然吃不准派人递帖子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傅凛需要见的紧要人物,当下便哪家的帖子都不敢退。
叶凤歌硬着头皮撑着笑脸,与各家来人一一寒暄过后,问清各家主人递帖子的来意,再挨个将各家请柬、拜帖都下,并说好黄昏之前傅凛会派人给各家答复,总算没出纰漏地将这场面给对付过了。
待承恩将客人们陆续送去门口,叶凤歌扭头看看厅中的计时滴漏,发现竟已巳时过半。
“天呢,这么点事就花了大半个时辰……”叶凤歌再端不住先前那大方从容的模样,没形没状地瘫在主座上,揉着额穴苦叹连天。
正愁眉苦脸地叹着气,就听有人从后头进了厅中来。
叶凤歌扭头一看,傅凛与裴沥文一前一后地行来,两人俱都是一夜好眠后神清气爽的模样,她登时就心中不平了。
“二位倒是很会掐时间啊。一个两个的全都呼呼大睡,连累我来替你们拾这摊子,”她站起身走过去,将手中那叠请柬、拜帖拍到傅凛手中,“真是欠揍。”
傅凛歉疚地赔了个笑脸,转身扬起手中那叠请柬、帖子就往裴沥文头上连拍几下。
莫名被打的裴沥文抱头低喊:“做什么打我?!”
“我家凤歌说你欠揍。”傅凛理直气壮。
叶凤歌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举步要走。
裴沥文跳脚喊冤:“‘你家凤歌’又没说独独就我一个欠揍的,她说的是‘我俩’!”
“拿去,自己斟酌哪些是该见的,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傅凛随手将那叠请柬、拜帖扔给裴沥文,冷冷剜他一眼,“还有,谁跟你是‘我俩’?”
接着就追上叶凤歌的脚步:“爷和凤歌才是‘我俩’。”
叶凤歌忍笑,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目不斜视地径自朝饭厅去。
“我往后一定督着裴沥文早起,再不让你心应酬这些场面。”傅凛不无讨好地轻轻扯了她的衣袖边走边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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