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花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骨火
“没醉。”视线在鸢室仁紧闭的双眼上多扫了一圈后,谢升转身吹灭烛火,“他困了,睡一觉就好。”
两人离开房间,咏川摇身一变回到了食铁兽的原形,白鼓鼓的屁股向下出溜一坐,在台阶上不动了。
“嗯?”谢升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你十哥把我赶回来了,我当然是来你这儿睡觉。”咏川伸直短胖的双腿,向后一倒,就这么在谢升院子里的台阶上瘫成一团。
谢升抬眼望向黑漆一片的里间:“我这里一共就两间屋子,没有余床。”
“没事,你院子里有棵大树。”咏川扬起胳膊指了指谢升院落里的三叉树,“我就喜欢睡在那儿。”
咏川吭哧吭哧从台阶上站起来,顺着树干一溜烟儿爬了上去,他在叶子茂密的树杈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正好卡住他圆润胖实的身体。
谢升本想说他可以打个地铺凑合一晚,但看到咏川爬树的动作如此熟练迅速,便没有多问。
兴许食铁兽真的就喜爱在树上睡觉。
谢升在树底道:“委屈咏川兄了。”
咏川摘了几片树上的叶子送入嘴中,边嚼边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天府?”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主要看鸢首花神的意思。等他醒来,我问一问。”
“那我就寝了。”咏川靠坐在树干上,对谢升挥挥胳膊,“你也尽早安歇吧。”
谢升走进另一间屋子,由于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居住,这间厢房的床铺落了些灰。他大致清理了一番,便合上被子入眠了。
第二日,谢升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道气味让他清醒万分,他睁眼向前一看
鸢室仁正在床边的桌前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谢升被对方看得后背发凉。他立即坐直身体,掀被下床:“大早上你跑来我房间看着我做什么?”
鸢室仁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他站起来,走到谢升面前,还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我醒来无事可做,在天砚山上和你最熟悉,便来找你了。”
“那你可以把我叫醒。这样盯着我有些人。”谢升用茶水漱了漱口,转头将水吐在床头的面盆里。
鸢室仁点头:“我以后不会了。”
谢升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叫醒我完全没问题。对了,昨日和你说要带你去天府,你认为几时出发合适?现在还困不困了?”
鸢室仁抹抹眼皮:“有些困,但无妨,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出发就可以。”
“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倘若身体不适,便说出来。”谢升领着他向外走去,“我这就找咏川讨论前往天府的事宜。”
鸢室仁道:“哎,有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
“什么?”谢升刚走到门外,便被门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他顿了一顿,瞠目结舌道,“我、我院子里的树什么时候秃了?”
“我正是发现这棵树十分古怪。”鸢室仁绕到他面前,指着那棵三叉树说,“院子里其他景观都是绿意盎然,怎么唯独它秃得彻底。”
谢升回想起昨晚咏川在他这棵树上嚼树叶的画面,低哼一声:“我知道是谁做的了,看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他们快步来到谢楠院外,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小木几上饮茶的谢楠和咏川。
“咏川!”谢升高喊一声,大步走到食铁兽面前,捏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把我院子里树给吃秃了?”
食铁兽并不回话,他用另一只胳膊捂住了头。
谢楠见这架势似乎是要打起来,连忙劝道:“罢了,不就是一棵树么,再种一棵就是了。这里没有咏川喜爱的竹笋,他只能随便扒些野草野树来吃。反正你们马上就要回蜀地,临走前让他吃一棵树又能怎样,咏川的主人刚刚离世,现在他都已经瘦了一圈了。”
谢升看到食铁兽身上的毛杂乱不堪,脏兮兮的,双眼陷在外耷的黑眼圈里,显得郁郁寡欢,委屈得很。眼下谢升听谢楠这么一劝,也不忍心再来讨伐食铁兽了。他甩开食铁兽的胳膊,背过身去:“看在十哥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一回,下不为例。”
鸢室仁上前一步,对咏川说:“还有一事。我们前来找你来商量何时去天府。”
咏川听完,那张委屈巴巴的熊脸立刻变了样。他兴奋道:“你们都有空闲吗?”
“有。”谢升道,“十一姐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省亲,我闲着无事便会下山。这位花神也同意了。”
咏川一拍大腿:“那便现在出发吧,你们可需要整理行囊?”
谢升与鸢室仁异口同音:“不用。”
“我与你们一同前往。”谢楠跟上他们的脚步。
谢升眼睛亮了起来:“十哥终于要出山了?”
谢楠摇头:“只是想随食铁兽一同去拜访故人遗居,看看林坡冉这些年究竟过得怎样。”
四人使了一个瞬息千里的法术,不过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天府几十里外的一处竹林。
此处不愧是蜀地竹林,竹子长得比别处都更加挺拔繁茂。
在他们左边生长的尽是紫竹,色优雅暗淡,右边则种着一片花杆黄竹,看着让人心情愉悦。中间小道将此处一分为二,形成一道别样的竹海景致。
“这里云层繁厚,日光明灭,因此被人们称作蔚云竹径。”咏川在最前方为他们带路,“林坡冉家便在前面了。”
谢升环视四周高低错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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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拉了拉鸢室仁的袖子:“你看这里像不像你的神界?辰酉湖的中线将结界划分为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与色分明的蔚云竹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嗯。我也觉得像。”鸢室仁朝前后望望,“只是,此处比鸢首神界更富有生气,每根竹子都生机勃勃。”
谢楠道:“我们普通妖怪仅能直接感知到神识界各生灵的七情六欲,但神灵却能感知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连花神都如此夸赞,看来这里的竹子确实长得好。”
缘路西行,他们忽然听见不远处飘来了淙淙水声。咏川道:“到了。”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流边立着一处瓦顶平房。这里的建筑与天砚山不同,全都砌着暗色的砖瓦。
林宅前种着几棵箭竹,咏川顺着箭竹爬上屋檐,翻墙而入,他从里面将门闩打开,对其余三人说道:“你们请进。”
谢楠率先走入,他在院内来回打量,问:“林坡冉的尸骨埋在何处?”
咏川答:“在孔望山。”
谢楠好奇:“怎么埋在了孔望山?”
“是他让我埋的。”咏川叹了口气,“刚见到海市蜃楼不久他便死了。可能他觉得能看见神明的地方风水好。”
“你们先进屋吧,我去帮他把这封信存进书斋。”
谢升会意。咏川的确和他们说过,林坡冉临死前写了封信让他带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谢楠问,“他平常都看什么书?”
“我没进过他的书斋,不清楚平常他呆在里面做些什么。”咏川走到一间低矮的长檐屋舍前,推开门,“他年纪越大,便越喜欢呆在书斋里,大约是因为老人都喜欢清静。”
谢楠踏入书斋,后面的谢升与鸢室仁也跟了进来。
书斋打理得十分干净,各式书籍由大到小在竹架子上罗列齐整,笔墨香味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许多画。”害怕毛发碰脏了屋中陈设,咏川主动变成人形,他就近找了一幅,吹落了上面的灰尘。
“这是……癸丑年作的画。”咏川看向画上题的一行小字,“是他六十岁寿辰那年作的《东海遇神卷》。”
“东海遇神卷?”谢升连忙向画卷上望去,蹙眉道,“可这只有一个背影。”
画中男子背影衣袖飘然,遗世独立于东海雪浪上。画卷角落已经泛黄,可见年岁已远。
“这里也有一幅仅画着背影的《东海遇神卷》。”鸢室仁在书斋另一边说,“是他七十二岁寿辰时作的。”
谢升觉得惊异,又听谢楠在后方两步远的位置说:“这儿有他八十四岁作的《东海遇神卷》,依然只有背影。”
谢升向四周看看,目光最终落在前方唯一一幅画有人物正面的挂画上。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画上的面孔逐渐清晰。
九十六岁寿辰时的《东海遇神卷》终于有了正脸。
咏川在他身后道:“半月前便是他的九十六岁寿辰。寿辰当日他对我说,要去东海看神仙。”
可神仙是谁呢?
画中人风度翩翩,长发同白衣一同在海上飘逸,腰间还别着一只熟悉的折扇。
谢升仰头望着画中那张眉眼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
他道:“十哥,他画的东海神仙是你。”
这时谢楠也看清了,他显然难以置信,转头无奈地笑笑:“大概是他画错了。”
谢升问咏川:“你说他写了一封信,能让我看看吗?”
咏川没有迟疑,直接将它从怀中取出,交给谢升。
谢升打开信封,见上面写着寥寥数语。
“我在孔望山上看见了你的后人,你们的面容何其相似,若非他与你性情不同,我这双昏花老眼都快要认不出了。”
“你将他教得很好。我见这位年轻人同当年的你一般将行侠仗义视为己任,说起家乡时还多了一分意气风发的气概,便知你这百年以来过得舒心快意。”
“心愿已结,我死也瞑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坡冉副本打完了。
咸鱼作者现在每两天写两更,所以今晚十二点左右还有一章qwq
第17章第十七章
拜访过了林坡冉的故居,咏川拿出一道铁锁,绕着大门上的门环转了三圈。
他落了锁,抽出钥匙,转身对谢氏兄弟以及鸢首花神说:“我们可以出发了。”
谢楠的思绪仍沉浸在书斋那些画卷中,他摸了摸门前的高耸箭竹,感概道:“故人心结已了……其实他这辈子过得比许多人都要清醒。”
谢升则无法理解:“清醒又能怎样,还不是不愿面对现实。”
“罢了。既然已经离开人世,前尘旧事便已经化作过往云烟。今后不用再提。”
接着谢楠沉默良久,终于想起来他们接下来要启程前往天府。
他问谢升:“先前你说的野兽作乱的地方,是位于天府何处?”
“在嘉湖附近。”谢升凭借自身在野外探路的经验辨了辨方位,“应当是在那边。”
咏川架起一团云雾,朝三人招招手:“我这就带你们飞身前往。”
天府四周皆是崇山峻岭,咏川起初险些带错了路。四人最终在嘉湖边停下。
嘉湖比砚山湖大上一圈,清澈见底,但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总添了一份肃杀之意。
“不知具体是哪里的野兽成灾。”咏川向周围探了探脑袋,“待我找个妖怪或者土地神寻问一番。这里是荒山野岭,应当栖居着不少小妖。”
谢楠点头:“到处转转也好,既然是野兽作乱,山路上兴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谢升听到谢楠的话,立即看向地面,搜寻起来。
鸢室仁问:“你在找什么?”
谢升道:“许多野兽都不懂得如何隐藏踪迹,他们会在外排泄,留下足迹,甚至用尿液标出领地,用它散发浓郁刺激的气味。”
“究竟哪些能算野兽?我算吗?”
鸢室仁的目光在食铁兽与谢楠谢升身上来回徘徊。
“活了一千多岁,倒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谢楠忽然笑出了声,他极有耐心地为鸢室仁解释,“野兽是那些在野外生长的食肉动物,诸如老虎狮子狼之类,都具有让人惧怕的凶性。”
“老虎……”鸢室仁继续问,“你们也算是野兽?”
“我们当然不算。”谢升对所谓的野兽一脸嫌弃,“野兽哪里懂得礼义廉耻。我们是已经得到神识修炼成人的兽族,与它们那些只懂得繁衍后代的野兽大相径庭。”
谢楠见鸢室仁眼神迷茫,仍旧是疑惑不解,便说:“我给花神举一个浅显的例子吧。每到春天,这些栖息在树林中的野兽便会四处散播求欢的气味或叫声,依照自身本能与另一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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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野兽|交|合生子。它们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不会对伴侣产生爱意与责任感。因此温存短短几天后,公兽便会抛下母兽独自离开。但我们则不同,至少我们不会在每年春天求欢,来者不拒。”
谢升对他十哥的举例非常赞同:“神识是上天赐予我们用来辨别是非曲直的能力。也让我们的双眼看得更多更广。”
谢升转身指了指路边的粉色野花:“没有神识的老虎根本不可能看清花红柳绿。在它们眼中,世间许多色都没有分别。”
说完,谢升摘下一朵递给鸢室仁。
“嗯,真是神奇。”少年将花瓣摊在手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也不知我的花嘴何时能长出来,我都已经忘了它是什么颜色的了。”
咏川倒不像谢楠谢升那样在意神识界与野兽的区别,他顶着黑眼圈,坐在地上捏了捏有些酸涨的腿:“没有神识也挺好。分别时不会心生伤感,更不会经历妻离子散这类惨痛遭遇。”
谢楠侧目:“也是,各有千秋。”
谢生觉得咏川的想法十分有趣:“听上去咏川兄就经历过不少大起大落的际遇,到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了。”
四人在神识与野兽的话题上聊了几句,心中各有所想所思。
就在这时,从嘉湖南边走来两个背着长剑的小道士。
咏川认得他们身上的道服:“他们是乐山派的弟子!”
两个少年道士在路上有说有笑,忽地看见前方有三人一熊朝他们走了过来。除了那头熊之外,其余三人皆穿着齐整,目光笃定,看上去器宇不凡,两人修行数年,一看便知这是四个已经修炼成人的妖怪。
其中那个小个子的道士抱拳颔首,彬彬有礼道:“山野之中偶遇四位兽族侠士,不知有何讨教。”
谢楠直入正题:“冒昧叨扰了。我们听说嘉湖附近有野兽作祟,不知两位道长可知道具体方位?”
“哦?你们要去野兽作祟的地方?那很巧啊。”另一个小道士对他们抱拳道,“我们此番被师父派遣下山,也是为了此事。陆家村这些天来了一群豺狼虎豹,如今已经有二十余人命丧兽口了。”
谢升问:“可否请道长带我们前去查探?”
小道士十分爽快:“没问题。我看几位侠士谦逊有礼,想必也是兽族首屈一指的人物。我叫闰元,他是我师弟闰深,不知各位该如何称呼?”
“我与这位都姓谢,是东海之地的虎族。”既然是与同道中人共同前往,谢楠便没有打算隐瞒身份,他用扇子指指后面的一人一熊,继续介绍说,“这位少年人姓鸢,是一处山头的山神。那头食铁兽叫咏川。”
“谢氏……虎族!”小道士闰元惊叫起来,瞪直了眼珠子,“你们可是天砚山上的虎族?!”
谢氏两兄弟应道:“正是。”
润元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皓齿:“那便太好了。没想到天府的野兽作乱,都能引来天砚山上的侠士,有你们加入,到时我们一定能捉住恶兽,还陆家村这片土地一个清净安宁。”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他们三人一熊跟着两位乐山派道士来到了陆家村。
此时烈日当空,陆家村里却户户大门紧闭,路上半个人影也无。显然是被近日来的野兽之乱祸害怕了。
鸢室仁走进村子,踩在路中央的泥土上,逐渐放慢了脚步。
他脸上忽然变得悲戚,眼中露出无尽慈悲之色:“我很难过。”
谢升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少年的嘴唇霎时苍白起来,他摇摇头:“我隐约察觉到天空中盘旋着许多无法消散的怨气,这让我心中悲伤难抑。”
谢楠道:“神明五感与万物共情,其中也包括附在冤魂上的哀愁怨恨。看来那些野兽确实吃了不少无辜村民,花神大约是以前常居神界,从未接触过如此多的怨气,肺腑一时间难以承受。”
闰元道:“师父对我们二人说,到了陆家村后,便去村内矮山西边的第三户人家,找那家的男主人陆月鸣。陆月鸣的堂兄与我师父是故交,这次正是陆月鸣委托我们乐山派相助。到时神仙便可去他家中休息。”
他们在村子中寻到了一处红土矮山,向西走,数出了第三户屋宅。
闰元敲门喊道:“你好,我是乐山派门下弟子,请问陆月鸣君是否在家?”
里面很快有人走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位打扮朴素的村妇,她眼底青紫,面色暗沉,大概是许多天没睡过一场好觉了。
村妇招呼他们进去:“我与相公千盼万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原来是陆夫人。陆夫人幸会。除了我师弟闰深之外,其余几位都是前来降服野兽的侠士。”闰元做了个揖,“那么陆君可在家中?”
陆夫人掩面叹息:“在。前些天他被猛虎袭击,摔断了腿,正在屋内休息,哎……好在捡回一条命来。”
“摔断了一条腿?”闰深上前一步,“我在师父门下修习医术多年,可为陆月鸣诊治。”
“道长真是天降的贵人。”陆夫人眼圈泛红,没忍住抹了几把眼泪。她领着他们穿过前院:“我带你们去找我相公。”
众人走到一半,猛地听见谢升在后面惊呼一声:“阿仁!你怎么了?”
只见鸢室仁瑟缩成一团,肤色一时间白得吓人,他眉头紧皱,哑着嗓子道:“大概是鱼尾还未消化,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谢楠见状,转头问陆家女眷:“夫人,这位是天上的神仙,他来到此处,神识介入漫天怨气中,正受冤魂侵扰,一时无法承受,需安神修养片刻。请问您这儿可有空余的房间?好让这位神仙闭息隔绝怨气侵扰。”
陆夫人一听这位少年是神仙,目光忽地发出光,她赶紧应道:“有,有!”她将面前的屋门推开,对剩余几人道,“这间屋子就是我家相公的居室,你们先让他与你们聊聊。我先带神仙去卧榻休息。”
谢升本想跟去,却被谢楠拉住了。谢楠在他耳畔道:“花神现在需要暂闭五感调养神识,你跟去也是无济于事,徒增烦扰。”
谢升这才作罢,只好在心里干着急,对着少年的背影望眼欲穿。
他与众人一同踏入陆月鸣的卧房。
床头靠着一名脸色蜡黄的男人,想必这位就是陆月鸣了。
摔断了腿的陆月鸣弯着嘴角强颜欢笑,眼里流露出愉悦和痛苦交织的神情:“道长们,你们终于来了。”
“我来帮你看看。”闰深把随身背着的药箱放在床边的小方几上,掀开陆月鸣的被子,俯身对着那条断腿细细观察了一番。
“你这是怎么摔的?说说当时的情形。”
陆月鸣舔舔干涩的嘴唇,面色哀惋:“那日我在友人家喝酒。突然闯进来一只白纹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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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逃跑时太过匆忙,一跤摔在台阶上……我倒还算幸运,可惜友人现在已经进了老虎的肚子,怕是已经化为粪土了。”
闰深在他的断腿上摸了摸,欣慰道:“你这伤并无大碍,骨头虽裂了条缝,但若细心调养,三月后就可与常人无异。我给你开几瓶药酒,到时早晚涂一回。”
陆月鸣不胜感激,面颊与鼻子微微颤抖,眼看落下眼泪:“多谢道长。”
谢升问:“你们这里是从何日起出现了野兽之患?”
陆月鸣回想片刻,答得不太确定:“野兽之患……应该已经出现半年有余,但是半月前陆家村外的野兽才愈发猖狂起来,几乎每日都会捉走一两个人吃掉。”
“可有报官?”
“当然报过了官!县令派来了三个侍卫,不到半天就全被虎豹拖走吃了。之后官府就再未派人前来调查此事。”
谢楠心中困惑:“如此目中无人的野兽倒是头一次见。”
食铁兽咏川早在进门前就变成了人形,他问道:“我看今日你们全村都大门紧闭,是不是今日还未发生过野兽吃人的事情?”
“听我内子说,村里今天确实没有动静。”
谢升知晓咏川问这句话是何用意。他在心里稍稍计划了一番:“野兽总要出现,那么我们便可守株待兔。”
话音刚落,那边的陆夫人突然尖叫一声,哭喊着跑来,她步伐紊乱,几乎就摔在门框上。
“救、救命!一只黑熊破窗而入,把神仙……把神仙抓走了!”
第18章第十八章
“什么?!”
谢升当即绕开踉跄跑来的陆夫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房间。他循着鸢室仁留下的气味飞入一间屋子,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这间屋子不大不小,两丈见方,其中摆着一些百姓日常用的布匹杂物。如今这些布匹杂物零零散散倒落一地,床铺上还沾着一层泥土星子。
唯一一扇窗子大开,那窗户各处抹头断了个彻底,两侧墙面翻裂,遍布利爪划痕,一看便知方才被野兽攀爬过。
谢升翻窗跃到屋外,悬空搜寻黑熊逃窜的身影。可惜,这头黑熊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知道有人会追来,它还隐去了自己与鸢室仁身上的味道,没有留下丝毫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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