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影别动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秋月春风矣
“格雷院长,请你告诉你面前的这个人,这个男婴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雷院长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男婴是我亲自接生的,他的脚底有一颗红痣,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的母亲临盆时,正遇到香港沦陷的那几天,当时她双腿被炸断,被人抬到了医院里,我为她接生,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因失血过多,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就去世了。”
李明阳一听,知道小寒江的来历是瞒不过去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格雷院长,请你再说一下这个男婴是怎么离开你的医院的”
格雷院长望了望仓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约二十几天之前,有个日本军官带着他的夫人和一名士兵来到了医院,他告诉我说,他叫吉川一郎,是宫泽真一的好友,宫泽真一的夫人千惠子在我的医院产下了一名男婴,叫幸太郎,但是千惠子因难产去世了,而宫泽先生当时有要事回国了,所以宫泽先生就委托他的好友吉川先生将他的妻儿护送回国,我把千惠子不幸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吉川先生,吉川先生决定把宫泽真一的亲骨肉幸太郎带到他父亲身边,临走时,我了解到吉川夫妇结婚多年不孕,便提议他们收养一个孩子,正好我这儿有一个中国孤儿,我想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找一个好人家收养,就把这个男婴推荐给他们,于是吉川夫妇便收养了这个婴儿,把他抱走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再次见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格雷院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仓田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那个吉川一郎和他的夫人,士兵都是假冒的,他们都是重庆分子,目前我们正在追捕这群危险分子。”
格雷院长惊讶地望着仓田,一时愣住了。
仓田走到李明阳面前:“李先生,你现在还坚持说这个男婴是你在药店门口捡来的吗”
李明阳沉默不语。
仓田冷哼了一声:“好了,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搁在一边,现在请你回答我,你们香港站与重庆联系的波段,呼号,你的代号。”
李明阳一听,知道这个问题仓田迟早是会涉及的,他是无法回避的,但他若是吐露了这个机密,那他就是彻彻底底地背叛了党国,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他宁死也不愿意当变节分子。
李明阳依旧沉默无语。
仓田知道李明阳不愿回答他这个事关机密的问题,但他并不着急,他走到格雷院长身边,从他手上将小寒江抱了过去,然后稍稍用力捏了捏小寒江的小腿,就听得“哇”的一声,小寒江疼得大哭起来了。
这哭声像是在剜李明阳的心,他抬起头来,看见小寒江在仓田的手里挣扎着,小寒江看见了李明阳,他认出了这位天天把他捧在手心的老伯伯是他最可依赖的人,于是,小寒江向李明阳伸出了双手,哇哇哭着要李明阳抱。
李明阳的心要碎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紧咬着嘴唇,把头扭向一边,但小寒江的哭声在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底线,李明阳感到自己快崩溃了。
“快说吧,否则他的腿可就不保了。”仓田说着,把小寒江的腿反向掰扯,小寒江疼极了,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格雷院长见仓田像个恶魔一般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连忙朝仓田扑了过去,想要从仓田手里把小寒江抢过来,但还没接近仓田,就被两个打手拉了回来。
“你简直是个恶魔,你怎么能对一个新生儿施虐呢”格雷院长气得浑身发抖。
仓田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格雷院长是上帝的信徒,宅心仁厚,只可惜我信的是撒旦,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被中国人称之为天打雷劈的事我也会照做不误。”仓田说着,手上又加了把劲,小寒江歇疼得斯底里地哭叫起来,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我说,我说。”李明阳的防线被仓田彻底攻破了:“你快松手,快松手。”
仓田转向助手:“把他所说的都记录下来。”
于是,李明阳将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联络时间,呼号,波段,代号都一一告诉了仓田,说完之后,李明阳心如死灰。
今天恰好是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常规联络时间,仓田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李明阳跟重庆方面联络的时间还差一个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把他带到电讯科,让他先给重庆方面发个简短的电报试试,看看是否能收到回电。”仓田怕李明阳耍花招,提供给他一个子虚乌有的呼号和波段蒙骗他,所以想让李明阳先发个电报试一试,看看这条通讯线路是否通畅,以此来验证李明阳有没有说谎。
648. 逼上梁山
仓田说完,把手上的小寒江交给了格雷院长:“格雷院长,还得麻烦你给这小东西治一治腿上的伤,可能我刚才劲使大了,小东西的腿肿起来了。”
格雷院长赶紧把小寒江的裤管往上一提,发现右腿上一片瘀青,小腿红肿起来,气得胸口起伏着:“他还是个新生儿,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你不是说要让我带他去重庆,让他冒充幸太郎吗,要是让宫泽先生知道他的孩子被你折磨成这样了,他怎么可能相信你”
格雷院长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激动地斥责着仓田。
仓田走到格雷院长面前,帮他整了整衣领,掸了掸西服上的灰尘:“只要你不说,宫泽真一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呢格雷院长,我要提醒你一下,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是吧否则的话,看见你面前的那个人了吗他曾经是一家药店的老板,也是一个像你一样体面的人,不过现在,你再看看,这就是跟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的下场,我想这对你也一定有所启示吧”
仓田那裸的威胁让格雷院长既气愤,又恐惧。
格雷院长刚才的几句话让李明阳大吃一惊,他怔怔地望着仓田,他没想到仓田会设计出狸猫换太子这一毒招,将小寒江当作幸太郎送到宫泽真一的手上,仓田如果决定这么做的话,那么小寒江一定会先于幸太郎到达重庆,来到宫泽真一的身边,若是这样的话,即使凌云鹏他们历经艰险,千里迢迢把幸太郎送到了重庆,让这对亲父子见面,那也是徒劳无益,劳而无功。因为宫泽真一已经把小寒江当作了幸太郎,甚至还会误以为是局座命人将一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抱来冒充他的儿子,这将会让宫泽真一赫然而怒,断然拒绝与重庆方面的合作,更为可怕的是,也许宫泽真一为了报复,会用一些假情报来蒙骗局座。若是这样,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李明阳觉得后脊梁冷汗直冒,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仓田的企图了,仓田想通过他给重庆发报,给重庆传递错误的信息,让他们误以为真正的幸太郎已经被日军虏获了,而他们带去的小寒江才是宫泽真一的儿子。这一招何其毒也,而他无疑是仓田这个李代桃僵之计的帮凶。
一想到这儿,李明阳懊悔不迭,要是仓田没有掌握香港站与重庆之间的联络方式,呼号和他的代号,也许这招狸猫换太子还有点铤而走险,因为这个计策的关键人物是格雷院长,届时倘若格雷院长良心发现,不愿作伪证,那仓田的谎言就被戳穿了,他的诡计就破产了,所以仓田将这个计划全部押宝压在格雷院长身上,风险还是不小,然而一旦有了他的这份电报作为佐证,那就坐实了小寒江就是幸太郎这个谎言。
一定要将功补过,弥补自己自己所闯下的弥天大祸,想方设法阻止重庆得到错误的信息。但这又谈何容易,待会儿他发报时,仓田一定会在旁边监视着他,他是很难做小动作的。但李明阳心意已决,他打算拼死一搏。原先他还有所顾忌,担心小寒江遭遇不测,但现在,他可以彻底豁出去了,因为小寒江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既然是被当作幸太郎对待了,那他的性命应该是无虞了,这点让李明阳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心意已决,李明阳感到一阵轻松。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曙光,在曙光的尽头,他的妻儿正在那儿迎接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一个小时之后,李明阳被带去了电讯科,他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李明阳被按在座位上,他的面前放着的就是从他药店里搜出来的那部电台。
“李先生,我们已经给你调试好了机器设备,现在你可以呼叫重庆了。”仓田把耳机递给李明阳。
李明阳戴上耳机,手指伸向电键,随后有节奏地按动电键,发出问候声。
仓田将一则电文交给李明阳:“等有回音了之后,就按这上面的内容发报。”
李明阳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近日日军加强各关卡警戒,严密搜查幸太郎的下落,我站正密切关注日军动向,伺机而动,将随时报告总部事态发展情况。羚羊”
羚羊是李明阳的代号。军统中十二个重要站点的站长的代号是以十二生肖命名的,比如:仓鼠,犀牛,白虎,玉兔,青龙,毒蛇,飞马,羚羊,灵猴,金鸡,猎狗,野猪。上海站站长赵锦文的代号就是青龙。
李明阳看完电文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似心境如止水,但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忽然,电台上的指示灯亮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听到了李明阳的呼叫了,给予回音。
“按上面的内容发报。”仓田命令道。
仓田随即拿起另一只耳机,在一旁倾听。李明阳的身边还有另两位电讯科的发报高手,密切注视着李明阳的发报指法,以监督他是否按电文内容发报。
李明阳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手指熟练地按动着电键,将电文内容准确无误地发了出去,但在发最后一个代号时,则把羚羊改成了羊。
这个细微的手指变化并未引起仓田等人的注意,他们见李明阳把电文原原本本地发送了,舒了一口气,现在就等着重庆方面的回音,如果有正常回复,说明李明阳所供认的这些完全是正确的,反之,则说明李明阳在撒谎。
此时,远在重庆的军统总部电讯科科长苏惠民将收到的香港站的电文交到了局座手上。
局座仔细地看了看电文,眉头一皱,问电讯科科长:“这是羚羊发来的电报”
苏惠民点点头:“是的,局座。这份电报是我亲自接收的,发报时间没错,羚羊的按键指法我很熟悉,应该就是羚羊本人发的。”
“这个代号是你们译错了,还是原电文就是这样”生性多疑的局座盯着电文的末尾处,望了苏惠民一眼,询问道。
649. 暗设漏洞
“原电文就是这样,我也奇怪,羚羊也是老资格的谍报员了,又不是第一次发报,怎么会这么马虎,犯这种低级错误,连代号也发错了。”苏惠民把原电文递给局座:“局座,您看,这是原电文,确实是只发了一个‘羊’字。”
“难道是他那儿发生什么状况了在慌忙之间发的报,也不像啊,这份电文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与他上一份电报内容相差无几,何必多此一举,再发一次”局座一脸狐疑。
“那我们该怎么回复羚羊”苏惠民征询局座的意见。
局座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电文稿上写了几笔:“就把这个发给他。你要密切关注香港站的来电。”
“是。”苏惠民拿着电文稿离开了局座办公室。
局座最近一个月最为牵挂的就是香港站的情报,在凌云鹏刚到香港不久,就收到凌云鹏借用香港站的电台发来的电文,告诉他宫泽夫人因难产去世了,宫泽之子下落不明,请求指示。
局座当即就电告凌云鹏的别动队务必找到宫泽之子,安全带回。
之后,局座又接到了李明阳发来的电报,告诉他已经找到宫泽之子幸太郎了,但目前日军正在全力搜捕幸太郎,且幸太郎因早产身体虚弱,需在港调理身体,不宜长途跋涉。
局座把这一情况跟宫泽真一沟通了,宫泽真一当即表态,千惠子死了,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一切以儿子的安危为重,切勿莽撞行事,危及幸太郎的性命。
于是,局座电告李明阳,务必把幸太郎的身体调理好,一定要确保幸太郎的安全,伺机而动。
这之后,局座又收到了一份李明阳的电报,告知他近期日军加强各出入口关卡的搜查,一时难以将幸太郎送离香港,只能暂时隐匿,相机行事。
局座看完电文之后,当时就有点急躁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电文虽说是李明阳所发,但其内容应该是凌云鹏授意的,按凌云鹏的脾性,他一定不会强调困难,找借口进行推诿,他肯定是会竭尽所能,想方设法完成任务的,这也就是当初他思虑再三,决定把这一任务交给凌云鹏的别动队去完成的原因,凌云鹏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局座对凌云鹏的这个别动队的能力很是赞赏。
现在之所以来了两次电文,均告知局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要缓一缓,那必定是目前香港局势非常紧张,要把幸太郎带离沦陷区,确实是困难重重,但幸太郎一天不到宫泽的身边,宫泽就一天不会跟他们合作,早一天这对父子团聚,那宫泽真一就早一天倒向重庆政府。
为此,局座给李明阳回电:不惜一切代价,竭力纾困,确保幸太郎尽早安全送至重庆。
李明阳收到局座的回电时,凌云鹏已经与龙仔联系上了,正通过龙仔的关系,带幸太郎离开香港。但没想到收到电文的第三天,利德药房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他的队员们全都壮烈殉国,无一幸免,而他则被捕入狱。
如今,仓田的这则电文与李明阳被捕之前给局座的电文几乎如出一辙,这两份内容相似的电报发往重庆,重庆方面会作何感想呢再三强调困难这不是凌云鹏的风格,李明阳看到这份电文时,心中暗喜。他相信局座获悉这份电文之后,应该会有所怀疑。
这份电文虽然是为了测试他的供词是否准确的试金石,但同时也向重庆传递了一则信息:幸太郎还在凌云鹏的手上。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电台里发出声响,仓田立即令李明阳将电文抄录下来,另两位电讯科的高手也在一旁进行抄录。
回文只有寥寥的一个字“阅。”
仓田莫名其妙地望着李明阳,李明阳面无表情地把电文稿朝仓田那儿一推,默然无声。
李明阳猜测局座收到他的这封电报之后,对他重复发送内容相类似的信息有点不满,或许局座已注意到他最后一个代号的变化,感到纳闷,不敢肯定他这儿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回了一个“阅”字,既说明已得知情况,但又没有明确答复,那应该是拭目以待的意思,希望李明阳能给予更多有实质意义的消息。而这就是李明阳所希望的,他希望重庆方面会对他的这封电报产生疑问,那对后面的那封假电报就更会产生更大疑虑了。
李明阳在等待着机会。
仓田又看了看那两名报务员的译文稿,也同样是一个“阅”字。
仓田有点纳闷了,这是怎么回事,重庆方面真是惜墨如金,就回了个“阅”字,这说明什么
“你告诉我,重庆总部是什么意思”仓田以为这个字也许是重庆总部与香港站约定的暗号,有其他含义,所以逼问李明阳。
“这意思不是很简单明了吗重庆方面已经收到我刚才发的电文了,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了电文的内容了。”李明阳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就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了”仓田追问道。
“没有,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如果阁下认为这个字有其他意思,你尽管臆想。”李明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仓田恼怒地扬手给了李明阳一个嘴巴,李明阳的脸上多了五个指印。但他依旧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没关系,再过六个小时,我还会让你发第二份电报的。”仓田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再过六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一点,他将让李明阳发第二份电报。
仓田之所以要安排在凌晨发报,就是想让重庆来个措手不及,不能清楚地掌握过去的六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也是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刻,这则消息无疑会让重庆方面产生惊恐,急躁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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