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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别动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秋月春风矣

    李明阳也清楚,先前只是试水,来验证他所供认的波段,呼号是否正确,这条通讯线路是否畅通,接下来才是重点,第二份电文一定是让他告诉重庆方面,幸太郎已被日本人捕获了,那几个来自于内地的别动队队员已被日军剿灭了。

    这个消息对重庆而言无疑是个重磅炸弹,会让局座惊愕不已,对凌云鹏等人而言,更是灭顶之灾,他们毫不知情,千辛万苦把幸太郎送达重庆,期间还可能遭遇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是适得其反,画蛇添足。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第一份电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屋内的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困顿不已。




650. 宁为玉碎
    此时距离第二次发报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仓田也有些哈欠连天,睡意阑珊,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打起精神,一回头,瞥见李明阳紧闭双目,无精打采的模样,李明阳本来就刑伤在身,身体虚弱,此时更是疲态尽显,仓田担心李明阳精神不济,到时候在发报时出错,那就要露馅了。

    仓田按了按桌上的响铃,一个勤务兵进来了。

    “你,去给我们几个泡几杯咖啡进来。“仓田吩咐道,然后他又指了指李明阳,加了一句”给这个人也泡一杯咖啡。”

    “哈依。”卫兵马上出去泡咖啡了。

    过了一会儿,卫兵拿着一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四杯咖啡。

    仓田将一杯咖啡放在李明阳的面前“李老板,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李明阳睁开双眼,看了一眼眼前的这杯热腾腾的咖啡,微微笑了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仔细看了看这只精美的咖啡杯“谢谢!这只咖啡杯倒是挺别致的。”

    “中国是盛产瓷器的国家,cha不就是指瓷器吗每当我看到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时,我就会产生一种占有欲,这种心态从我上大学时就产生了,中国确实有许多令我叹为观止的文化艺术品,书画雕刻,瓷器丝绸,无一不是美不胜收,所以在大学里我主修中文,研究中国文化,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游遍中国的山山水水,收罗鉴赏这些宝物,可不曾想到,我最终会弃文从戎,用枪炮敲开了你们的国门。”仓田毫不隐晦地跟李明阳谈起自己的过往。

    “于是乎,你从一个文人变成了一个强盗。“李明阳不无讥讽地说道。

    “文人也好,强盗也罢,毕竟现在我们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所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就算是你们不愿臣服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仓田先生难道没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吗“李明阳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咖啡杯往电台上用力一敲击,咖啡杯顿时碎裂开来,还没等仓田等人反应过来,李明阳就迅速抓起一块碎瓷片,朝自己颈动脉处用力一划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喷溅在仓田的身上和旁边两位报务员的脸上,把那部电台也染红了。

    李明阳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下,手上还握着那片沾着鲜血的碎瓷片,他双目微睁,脸上还留有一丝微笑,此刻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缕温柔的曙光,他看见了他妻儿渐渐清晰的脸庞,他们正含笑注视着他,向他伸出手来,李明阳从未感到如此轻松愉悦,他朝着他的妻儿飞奔而去……

    仓田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仓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走到李明阳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翻开李明阳的眼睛看了看,李明阳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仓田直起身来,再次看了看李明阳,他的身上全被鲜血染红了,脖子上的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殷红的鲜血。

    “快,快把格雷院长叫进来。”仓田歇斯底里地吼道。

    卫兵赶紧把刚刚入睡的格雷院长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把他一口气拽到了仓田办公室。

    格雷院长被眼前血淋淋的场景吓呆了,他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子。

    “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呀,看看他还有没有救”仓田冲格雷大喊道。

    格雷院长回过神来,赶紧来到李明阳身边,他检查了一下李明阳的生命体征,然后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仓田叹息地摇了摇头“唉,可惜了,太可惜了,中国人,看来真的是难以征服。“

    李明阳的死让仓田肃然起敬,他摘下帽子,向李明阳的遗体致意。另两位报务员也赶紧向李明阳脱帽敬礼。格雷院长没想到仅一面之缘的李明阳竟然在几个小时之后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为这个貌似柔弱的中国人强悍的内心而折服。

    “这个人是个忠厚仁义之士,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的话,我倒是很愿意跟他这种人交朋友。”仓田喃喃说道“其实,我没想过要杀他,可他却始终一心想着要杀身成仁,也许是我逼他逼得太紧了,所以让他产生了自我了断的念头。唉,可惜了。”

    格雷院长对仓田所表现出来的惺惺作态感到恶心。

    仓田走到李明阳的面前,用手将李明阳微睁的眼睛闭合上,然后招呼了一声勤务兵“把这人的尸体抬出去吧,买一口好一点的棺材,拉到乱坟岗那儿把他埋了吧!”

    说完,仓田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交给勤务兵。两个勤务兵把李明阳的遗体抬了出去。

    然后仓田走到格雷院长面前,挤出一丝微笑“格雷院长,辛苦你了,现在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屋了。”

    卫兵将格雷院长带离了仓田办公室。

    仓田随即让手下将桌上的咖啡,碎瓷片,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他打开电台,却发现电台因为被李明阳刚才用咖啡泼上去了,已经短路了,无法继续使用。

    “走,去外面的电讯室。“仓田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你来代替李明阳,向重庆发出紧急呼号,把这份电报发出去。“

    仓田拿出另一份电文稿交给这两位报务员“广末君,丰川君,你们刚才在一旁也看清了李明阳的发报指法了,尽量模仿他的指法,别让重庆方面有所怀疑。“

    每个人的发报指法都会有细微的不同,李明阳的发报指法有两个特点,就是在两个点划之间的间隔时间略长,而且两个相同点划时,他会连按三下,这两个特征只有长期与他有报务往来的总部电讯科科长苏惠民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这两位电讯科的报务员面面相觑,他们虽然自己是发报好手,但要模仿别人的发报指法则有些勉为其难了。

    他俩也不敢说自己不行,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肯定已经让仓田怒火中烧了,仓田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甚至还有点悲秋伤春的感慨,但那只是暂时的,看得出来仓田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若是此时有一丁点儿琐碎小事触怒了他,那仓田那股无名之火一定会排山倒海一般地向那人喷发出来。

    所以谁也不愿当那个冤大头,这两个报务员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来到外面的电讯室后,广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打开电台,调节好波段,向重庆发出了一个紧急呼号。

    不一会儿,电台的指示灯亮了,广末戴上耳机,按照仓田给他的那份电文开始发报,广末想要尽量模仿李明阳的指法,所以很多时候故意停顿,拉长时间,甚至有些颤抖,因而显得指法有些生硬,广末硬着头皮把这份电报发完了。

    “报告中佐,电文发完了。”广末战战兢兢地向仓田汇报。

    仓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向两人挥了挥手,两个报务员迫不及待地溜出去了。

    仓田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电讯科的办公室里,心里空落落的,全然没有了当初那种兴奋之情。

    。



651. 大惊失色
    重庆总部接到香港站的紧急呼叫之后,整个电讯科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苏惠民,连忙戴上耳机,亲自抄录电文。

    苏惠民一边收听滴答声,一边记录电文,旁边的两名报务员也带着耳机一同收听记录。

    苏惠民听着听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个发报指法与李明阳的指法似是而非,虽然点划之间的间隔有点长,但显得是有意而为之,而相同点划的连按三下这个特征似乎被故意强调,显得指法很是生硬,此外原先比较流畅的指法现在听上去却比较凌乱。

    苏惠民不知道李明阳那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连发报的指法都紧张得发生了改变,而对方发出的紧急呼号却着实让苏惠民惊出一身冷汗。

    “日军今晚进行了突击搜查,幸太郎不幸被发现,在逃离过程中被日军虏获,我站全体队员殊死反击,损失严重。羚羊”

    苏惠民将莫斯电码转换为汉字,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惊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抓起桌边的电话“快给我接局座的电话。”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局座已经去休息了,而现在收到这则突如其来的电文之后,苏惠民也顾不得了,只能打扰局座的休息了,连忙让话务员接通局座寓所的电话。

    “谁呀,半夜三更来电话,好不容易刚睡着,又被你们给吵醒了。”电话里传来局座不满的牢骚声。

    “局座,不好了,香港站发来紧急呼号,幸太郎被日军虏获,香港站遭受重创。”

    局座一听,“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香港站遭受重创,幸太郎被日军虏获。”苏惠民重复了一遍。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局座连忙掀开被子,抓了件军服赶紧穿上,随后朝门外大吼道“备车,快备车!”

    局座急匆匆地走进了电讯科,看见苏惠民和电讯科的全体人员都怔怔地站在那儿。

    苏惠民见局座进来了,连忙将手里的电文交给局座。

    局座从头到尾看了看这封电报,气得双手颤抖,他紧紧握住拳头,冲苏惠民吼道“李明阳误了我的大事。”

    “局座息怒,局座请息怒。”苏惠民知道局座并不是冲他发火,而是冲这封电报所传递的消息。

    “马上给羚羊去电,问他妙玉呢,妙玉现在在哪儿”

    “是。我这就去发回电。”苏惠民赶紧朝电台跑去。

    苏惠民戴上耳机,给李明阳发去了一封电报“羚羊,请速告知妙玉的情况。”

    苏惠民发完电报之后,吩咐身旁的报务员“有回电的话,立刻叫我。”

    苏惠民随后回到了局座身边“局座,我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了羚羊。”

    局座点点头,手里握着那份电文,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可见这则电报对局座的打击相当大。

    苏惠民给局座端来一杯水,轻言道“局座,喝口水吧!”

    局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但不当心呛了一口,猛咳了几声。

    苏惠民赶紧上前给局座捶背。

    局座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惠民,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这封电报的”

    “凌晨一点多,也就是二十分钟之前吧!”

    “你把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好的,局座,凌晨一点时,我们收到了香港站的紧急呼号,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所以这封电报是我亲自抄录的。”

    “凌晨一点发报,前一封电报好像是昨晚七点左右发的,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香港那儿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日军连夜进行搜捕”局座手指敲击着沙发,在分析着目前香港那儿的局势。

    “局座,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苏惠民面露犹豫之色。

    “有话就说嘛,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扭扭捏捏的”局座不耐烦地横了苏惠民一眼。

    “局座,刚才我接收电报时,发现对方的发报指法跟羚羊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局座一听,觉得蹊跷,马上身体前倾,睁大眼睛问道。

    “羚羊的发报指法我很熟悉,昨晚七点左右收到的第一封电报我敢肯定是羚羊发来的,但第二份电报我觉得不像是羚羊亲自发的,那个指法像是在刻意模仿羚羊,但东施效颦,反而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哦你确定这封电报不是羚羊发的”局座眼睛紧盯着苏惠民。

    苏惠民想了想,点点头“我确定。”

    “六个小时之前是羚羊亲自发报,六个小时之后有人模仿羚羊发报,但是两次的呼号,所用的代号都对,这说明什么”

    “羚羊被捕了”苏惠民猜测道,话一出口,苏惠民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一定是,先前我还问你为什么羚羊将自己的代号改为羊,你认为是羚羊太马虎大意了,发报时发错了,现在看来,是羚羊用这个漏洞给我们报信,暗示他已经被捕了。敌人正逼迫他发第一封电报。”

    “这么说羚羊已经变节了”苏惠民望着局座,轻声问道。

    “否则日本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波段,呼号和他的代号”局座冷哼了一声,但随即又有些同情李明阳“不过,想必羚羊也是被逼无奈,否则他不会用这个漏洞向我们示警。”

    “那羚羊为什么没有发第二份电报呢”

    “只有一种可能,羚羊殉国了。”局座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惠民虽然从未见过李明阳,但他们在浩淼的电波里则有过无数次的问候交流,像是两位神交已久的老朋友,如今听局座说羚羊可能已经殉国了,那他今后再也不可能在电波里与这位老友相互问候了,再也听不到那带有羚羊特色的滴答声了,苏惠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局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满天的繁星,心情沉重,听老人讲过,人死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局座凝望着那点点星光,仿佛看见了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

    。



652. 悬断是非
    过了许久,局座才离开窗前,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给我一支烟吧!”

    局座破天荒地向苏惠民要了一支烟,可刚吸了两口就呛着了,赶紧将香烟摁灭了“算了,这玩意儿注定跟我无缘。”

    苏惠民知道局座现在心里很烦躁,很焦虑,现在大家的情绪都被幸太郎这个新生儿所左右着,局座得知这封电报之后,难免也会寝食难安,于是上前劝慰“局座,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必为幸太郎的下落太过焦虑了。”

    “来,惠民啊,你坐下,我们一起来分析分析这封电报。“局座又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的状态,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苏惠民坐在他身边,苏惠民点点头,坐在局座身边。

    苏惠民是局座所倚仗的译电高手,也是军统元老级人物,局座的心腹,原本可以去主持一个大站,成为一方诸侯,但他性格有些懦弱,局座觉得他缺乏那种杀伐果断,独当一面的威仪,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局座对苏惠民是绝对的信任,而苏惠民对局座也是绝对的忠心,只是有时局座有点喜怒无常,这让苏惠民对局座多少有点敬而远之。

    “惠民啊,我推断,这封电报主要目的是向我们传递两个消息,一是香港站受到重创,二是幸太郎已经被日本人虏获了,从我们断定羚羊已经被捕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香港站可能确实是遭到了重创,但这封电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我们幸太郎现在已经落在了日本人的手里了,而我们现在已经基本断定这封电报是日本人假借羚羊之手发给我们的,那就说明这是一个谎言,幸太郎应该还没被日本人虏获。”局座分析着这封电报所传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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