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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这话说的,极有智慧。

    对李重润的罪过不置可否,却因此向东宫中人发动攻击,既宣泄了一口恶气,还不沾因果,无论是东宫方面,还是二张兄弟方面,在明面上,都挑不出不是。

    权策看了他们一眼,在邓怀玉身上停顿了片刻,“你们可商议妥当行事,邓寺卿若有志一同,也请襄助一二”

    邓怀玉大喜过望,“愿为右相前驱”

    权策点点头,调转马头,向修义坊而去。

    此行只是礼节性的拜访,可架不住时移事易,权策终究不是冷酷之人,心头竟有丝丝情怯。

    太初宫,仙居殿。

    “引蛇出洞”武后唇角泛起嘲讽,“蛇在何处”

    张易之叩头触地,强行吞下一口血逆,“臣无能,许是行事不谨,未有收获,万幸,权右相也毫发无伤”

    “唔,他确是毫发无伤,活蹦乱跳的,清早就去办差了”武后挑了挑眉头,“只是,两处控鹤府,在朕眼皮底下死伤上千,五郎,你将如何交代”

    “请陛下宽限些时日,臣必查个水落石出”张易之麻着胆子立下保证,偷眼瞟了一眼武后,“臣听闻,太孙诽谤之事,涉及到臣兄弟二人,臣愿协助查案,求陛下恩准”

    “哼哼,你却是操得闲心”武后冷笑一声,眼睛眯缝了起来,“朕予你五日,两处控鹤府惨案若查不出结果,朕将令狄仁杰和宋璟助你”

    “且去刷洗一番,朕今日兴致颇佳”

    张易之听令起身,去浴汤殿沐浴,氤氲雾气,前路一片漆黑。

    苦心算计,终究又是功亏一篑。

    权策,竟是克星不成。

    。




第634章 三生三诺(二)
    思恭坊,老御医蒯世金府邸。

    权策依照礼节,过府向太子妃韦氏问安。

    他下马驻足的时候,有不少朝官东宫属官李氏宗亲和韦氏族人在此地。

    见他身边除了常备的绿衣女侍和长随,新增了一彪上百人的突厥勇士护卫,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人人都是目露精光,警醒的四下里查看,如临大敌。

    “拜见右相”

    众人纷纷避道行礼,相互交换着眼色,传言恐怕不是虚妄,昨夜平恩郡王婚宴上,权右相是真的险些遭了哪家毒手。

    “权右相,却是巧了”声如黄鹂出谷,带着细微的颤意,一席白裳的上官婉儿缓步而来,此际众人俯首,她也没有收敛满面忧心牵挂。

    “见过昭容”权策抱了抱拳,平稳回应,面上绽开温煦的笑容,照得上官婉儿冰凉的心口暖洋洋。

    “婉儿今日告假出宫,在外宅休养,听闻太子妃在蒯御医处看诊,便来探望”上官婉儿的外宅也在思恭坊,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权策却是晓得,她这个节骨眼儿出宫,与自己偶遇,是冒了不小的风险的。

    这并不理智,却很动人。

    “昭容请”权策展臂礼让。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莲步姗姗,虽当先迈步,却步履迟迟,与他并肩而行。

    “郎君,莫要急着走,教奴奴后续行止”转过影壁,遮挡住外间目光,上官婉儿立时伸出手拉住他,低声央求。

    权策捏了捏她的玉手,轻笑一声,“你不说,我也要寻你商议,昨夜有些事,恐怕不是太平他们能做成的”

    上官婉儿抿抿红唇,嫣然一笑,颇有些得意模样。

    “右相,昭容”行至半途,蒯世金匆匆忙忙迎了出来,神情有些古怪,不时偷看权策。

    权策自是不难猜度,韦氏和李裹儿都曾中了媚药,李裹儿又新瓜初破,瞒得过外人,瞒不过人老成精的老御医。

    “又有劳老御医了”权策体内的慎恤膏,早已被占星清除干净,蒯世金自是什么都瞧不出来,他是资历深厚的自己人,为权策做了不少的隐秘事,无须重锤敲打,点到即可,“太子妃和安乐郡主都是皇家贵胄,体面很是要紧,脉案私事,不宜外泄”

    蒯世金登时了然,神色一敛,恢复了一派医者仁心模样,“老朽为皇家效力多年,自是省得,太子妃眼下精神尚好,可以见客,二位且自便,老朽去拣药”

    说完之后,蒯世金便知机离去,顺手将韦氏母女所在厢房的伺候人等撤了下去。

    “郎君,你且稍待,我先走个过场,到蒯老书房里等你”上官婉儿按了按权策的手背,她与权策的合二为一关系,眼下仍是机密,知情之人不多,这种暗地里的勾连,时刻经受考验,颇为惊险刺激,她很是喜欢。

    权策也由着她,顿步负手在廊下,抬头看天。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有意专心治政,造福家国百姓,徐徐拓展势力,收敛起锋芒,将舞台让给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却无人领情,一个两个的,都将他当成了软柿子,争先恐后对他耍阴招,也怪他放松了警惕,险些真落入张易之的连环计中。

    若是让他如愿,李显登上阁楼,见到他与太子妃韦氏滚在一处,势必难以善了,传扬出去,他声名狼藉,遭到重创,东宫也颜面扫地,两家还势成水火,互相攻讦。

    张易之所图,可谓不小。

    若是再像上次那般,讲究政治格调,将他轻轻放过,他须长不了记性。

    权策望着头顶的冬日阴云,双目冷冽如刀,心思渐渐凶狠起来。

    上官婉儿轻手轻脚迈步出来,看见他的背影,与九天之上的黑云融于一体。

    “郎君,去吧,婉儿等着你”默然片刻,上官婉儿出声唤醒了他。

    权策应了声,转身过来,已是春风和煦。

    “晚辈权策,恭请太子妃殿下大安”

    权策以晚辈身份,行了子侄礼。

    床榻上久久没有回应,隐约有啜泣声传出,立在一旁的李裹儿沉默无声,也是悲悲切切。

    “太子妃安好,权策告退”

    权策心中烦躁得紧,实没有耐心再与韦氏矫情周旋,起身拂袖,转身便走。

    “你站住”

    韦氏突地出声,掀开帷帐,走上前来,面上已是恢复干练坚毅。

    显然,她为权策预备了两套方案,一套不行,再换一套。

    “殿下有何吩咐”权策不为己甚,沉声问道。

    “重润是我唯一子嗣,素来敬仰与你,我与裹儿做了错事,却莫要牵连到他”韦氏紧紧盯着权策,“你许我三诺,第一诺,便请你放了重润”

    “此事根由,我暂且不知,他入狱之罪,也并非我有意牵连”权策压抑住心中厌烦,一字一句回道,“于我本心而言,并不乐见重润遭厄,待我查明事态,自会尽力转圜,并不需要太子妃开口相求”

    “毕竟,东宫之中,有些人情味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权策放了一句重话,韦氏的试探算计无穷无尽,无处不在,好端端的女儿,给她带歪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

    权策快步离去,片刻不欲多留。

    “人情味儿能换几个铜板”韦氏冷哼一声,神色几番变幻,终究定格在阴狠上头,牙关紧咬,难以自拔。

    她未曾看到,角落里默默站着的李裹儿,脸色一片惨白。

    蒯世金的书房,老御医拿了个捣药的研钵,亲自蹲坐在阶前,认认真真研磨药粉。

    在门前立着的占星花奴和阿史那力三人,相视苦笑,恐怕日后,在权策身边亲信的心眼儿里,他们的可靠可信程度,要大打折扣。

    “主人,依着太平殿下的吩咐,无字碑无翼鸟与梅花内卫联手,屠灭了控鹤府几乎所有的据点”

    “武秉德大将军连夜在右监门卫控场,斩断张昌宗军权,与洛阳府司马崔澄联手,将侥幸脱逃的控鹤府中人拘捕起来”

    “神都苑杨宫监安排人在控鹤府工地纵火,大肆杀伤人命,以图绊住张易之手脚”

    绝地将一应动向和盘托出,迟疑了一下,双膝跪地,“玉奴已经自囚起来,阁楼里的媚药,是她安排投放,本意是要给韦氏一个教训,不意……属下有罪”

    权策闻言,一时哑然,摆摆手,“罢了,终究是我等虑事不周,一步错,步步错,怪不得她”

    “谢主人宽宏”绝地喜形于色。

    权策紧跟着补了句,“休要急着放她出来,让她自己多反省几日也好”

    绝地不由讪讪然。

    “婉儿,林一狄这边,又是何缘故”

    上官婉儿昂了昂雪白的蝤颈,傲然道,“林一狄他本就是我的人”

    。



第635章 三生三诺(三)
    昔日权策率军东征松漠之地,时任大理寺卿宗楚客在后头百般纠缠,触怒上官婉儿,她便暗中发力,将宗楚客拿掉,因忧心权策过甚,一时失了平常心,试图力推时任大理寺少卿的狄光远接任,一步到位,为太平公主所阻,将自己的党羽敬晖推了上去。

    虽运作掌控不成,上官婉儿在大理寺的影响却一直存在,只是大理寺由太平公主和权策相继把持,明面上她与这两人并非同党关系,由明处转到了暗处。

    上官婉儿对林一狄也未曾太过上心,一直当做一枚闲棋看待,让他在大理寺晃荡着,没有太过扶持,时机一到,便顺手推一把,好处也不会落下他,顺顺当当,渐渐让他做到了大理寺的二把手少卿。

    张易之兄弟起势初始,四处招兵买马,垂涎法司势力,向林一狄伸出了橄榄枝,上官婉儿生性喜好刺激,最爱剑走偏锋,当即同意下来。

    林一狄便由一枚闲子,变成了伏棋。

    权策乍听这个消息,一惊之下,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疑惑地问道,“既是林一狄是自家人,前不久宋璟和狄光远联手打压他的时候,为何不曾给我打声招呼”

    上官婉儿风情万种瞥了他一眼,故作委屈模样,“你权右相给奴奴脸面,奴奴可不敢泄漏了天机,既是惹得右相着恼,奴奴都要听凭你处置,奴奴的手底下人,也只好退避三舍咯”

    “呵呵”权策不由失笑,伸出手指在上官婉儿的脸颊上捏了一记。

    上官婉儿情难自禁,纵身入怀,不肯出来。

    绝地见状,微微尴尬,脚下微动,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权策轻轻拥着她,抚着她的青丝,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阖上了眼睛。

    “郎君,若不是时辰不够,奴奴真要与你共效于飞,好生检查一下,瞧瞧你有没有给人弄坏了去”只有他们两人,上官婉儿也去了羞怯,红着白嫩的鹅蛋脸,在权策胸前深深咬了一口。

    权策吃痛,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弄坏,占星诊断过了,好端端的”

    “唔”上官婉儿喷出一声温热的鼻音,贪恋了片刻,直起身子,眸中闪过一丝慧黠,“郎君,你猜猜,林一狄知晓李重润诽谤二张兄弟,消息何来”

    权策思忖片刻,脑中将李重润身边的人一一琢磨,身上一层凉意浮出,直视着上官婉儿的桃花双眸,“祸起萧墙”

    “郎君英明”上官婉儿嘻嘻一笑,丝毫没有惊骇和疑忌,仿佛权势场上,兄弟相残如同饮水吃饭一般寻常,“李重润行事不检,常常将对二张兄弟的厌恶宣之于口,在东宫并不是秘密,平恩郡王李重福潜心收集线索,收买人证,着手时间,比之于他的母亲,太子侧妃董氏联络亲族,向李重润发难,为时更要久远”

    权策揉了揉眉心,长长呼出一口气,“上梁不正下梁歪,东宫,哼哼,怕是长久不了,只是可惜了李重润,此子在我身边许久,本性善良热忱,是皇族中难得的赤子,我耳提面命了多次,他却仍是改不了这直性子,也是可恼”

    “婉儿,我意,可令林一狄定些无关痛痒的罪名,让李重润吃些皮肉苦头便可,将此案含糊过去”

    上官婉儿听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与他对视,面色严肃,却没有应承之意。

    权策微有些错愕,“婉儿若有高见,不妨道来”

    上官婉儿伸手推着他,让他坐下,自己蜷缩在他怀中,“郎君,婉儿宗族俱灭,一介孤女,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侥幸在乱世立足,整颗心,整个人,都是托付与你的”

    上官婉儿一番剖白,情真意切,大抵是铺垫,权策的心缓缓提了起来,蹙着眉头,静待下文。

    “婉儿先妄自揣摩一下郎君心意,北衙高层有李多祚和野呼利,中间又有权竺和杨思勖,下层军官,大多在东都千牛卫蓝缨军和宪兵哨队检拔,几乎尽在掌握,南衙十六卫中,左右领军卫左监门卫左武侯卫加上右玉钤卫,眼下已有五卫在手,再行军务整改,徐徐渗透,一番梳理调度,南衙亦能控其大略,南北衙在手,若有不可言之事发生,造作乱局,以军权强力,足可定鼎乾坤”

    “婉儿说的,可对么”

    权策只是笑,闭口不答。

    上官婉儿站起身来,将他的头拢在小腹前,坚定说道,“婉儿却以为,纯以强力行事,并不为妥当,且当今陛下,虽不复以往杀伐果决,终究饱经风雨,狠厉成性,眼底难容砂砾,绝不会坐视郎君将南北衙全都控住,若引发疑心,恐有旦夕之祸”

    “眼下东宫昏悖无能,郎君又与韦氏和安乐郡主有一夕之欢,足可假作因此对东宫稍加扶持,留之以为缓冲过渡,时机成熟,再行取而代之,岂不更见稳妥”

    权策埋首在她身前,口鼻中满是馥郁幽香,心神却激荡不宁,他精心潜藏的野心,第一回被人裸揭开,血淋淋摊开在他面前。

    除了他预备的退路,包括割据西都,退守安东都护府,剑南道江南道揭竿举旗,几乎并无差池。

    上官婉儿能看清,是因为她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也是天生有颗政治玲珑心,武后被他可以经营的忠心形象暂时蒙蔽,大多皇族朝臣,都不会想到他一个皇族外姓旁支,会有如此胆魄,但他若真的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图穷匕见之前,难保不会被旁人也观瞧出异样,看穿行藏。

    思忖之间,权策满身冷汗。

    “郎君勿忧,此时改弦易辙,再多换上些伪装,为时不晚”上官婉儿搂紧了他,红唇落在他的发髻上,温声安抚,“郎君,若是婉儿所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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