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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只不过,道长们不知道,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们冒出头来。

    河北道并州大都督来冲在收集了大批道家倒行逆施、散布谣言的罪证之后,下令在河北道范围内,关闭查封所有道观,通令河北道州郡官衙整肃道家人士,停发度牒。

    同时,在坊间乡里张贴布告,揭露道家骗局,通报其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劝谕百姓莫要听信,勒令地方官员动员乡绅族老,互相监视,有擅自祭拜三清,宣扬道教的,即行盘查,从重处罚。

    一时间,河北道人心慌乱得以消弭,百姓的怒气向道家倾泻,头戴黄冠,身穿八卦的道士,人人喊打。

    “狄兄,这是我上奏此事的奏疏,还请你先过目,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指正”并州大都督府中,来冲笑吟吟地将一份文牍递到了狄光远面前。

    狄光远一身玄色衣衫,戴着展角幞头,身姿挺拔,眉目清朗,一身轻松,不像是个紫袍高官,而是个富商员外家的公子哥儿。

    他轻笑两声,语带追忆,“来兄言重了,念及往昔,在舒王府中打马球,你我都是少年之辈,而今,你已是封疆大吏,多经磨砺,些许小事,定然不会出差错的”

    话虽如此说,狄光远还是展开奏疏,翻看了起来。

    来冲静静地看着他,感慨万千。

    他是权策元从,早在东都千牛卫之前,便与他在长安交游,一同逛过平康坊的交情。

    与他相比,狄光远的资历,要弱得太多了。

    然而,时势流转无常,造就英雄辈出,狄光远以激进立场,异军突起,跃入权策党羽的核心圈,成了他要仰望的扛鼎人物。

    来冲并无异样心思,狄光远的今日,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是一路荆棘之中,顶风冒雪得来,委实不易。

    至少,他远在边陲州郡,都能看出狄光远至少两次生死关。

    在大理寺卿任上,若不是权策眷顾,趁着战事及时将他调离,他会堕入酷吏之流,下场未必会比来俊臣、周兴之流好多少。

    若是串联同党,激烈反弹李旦吞并右玉钤卫和左领军卫的图谋之后,未得权策背书力保,那么必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儿戏一般道歉了事,粉身碎骨都是轻的,他的宰相老父亲怕都会受到牵连。

    因此,来冲对狄光远是服气的,见他认真翻阅文牍,也不以为忤,毕竟狄光远以朝官之身行阴私之事,容不得相差踏错,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狄兄,你在骊山伴驾,如此远涉关山办差,怕也不便给吧”来冲找了个话题。

    狄光远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露出个诡秘的笑容,“来兄想差了,我并没有来此,王尚书吩咐了,政事堂和殿前当值,一日一换人,不为妥当,改为一旬为期,不当值的时候,便在衙中视事,姚侍郎高风亮节,选了最前头一旬,我此刻应当在衙门办差,何曾远涉关山”

    “哈哈哈,狄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来冲仰天大笑,眼泪花儿都笑了出来,笑到最后,有说不出的昂扬和骄傲。

    地官尚书是王同皎,另一个地官侍郎是姚崇,一个先后是太子妃韦氏和安乐公主李裹儿的领头羊,一个是权策的岳父,是权策党羽的一方山头,都是朝争血海中厮杀出来的积年老鸟,势力盘根错节,手段数不胜数,他们要联手让狄光远一直在衙中点卯当值,绝没有人会不开眼唱反调。

    狄光远陪着笑了两声,将奏疏递了回去,轻声道,“来兄,以我之见,在奏疏中,可以适当将道教行迹,说得严重一些,一些似是而非,可以说成定论,佛道有争,举世皆知,若是河北道的道家,没有针对佛家的行径,反而会令人疑惑”

    来冲闻言,缓缓皱起了眉头,轻咳了两声,“狄兄,我以为,若是能将此事痕迹抹去,祸水东引,便已是功德圆满,何必横生枝节”

    “呵呵,你我同道兄弟,我不妨直言,在我看来,佛道之争,佛为外传,道为本土,扶持道家,才是我辈当为之事”

    狄光远眼中精光隐现,额角拧出几个偏执的纹路,“来兄,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我并不萦怀,我天朝胸襟广博,海纳百川,胡风胡服尚且流行一时,又何必纠结于此”

    “我所着眼,在于佛道对相爷的利弊,佛家入世,却自有明智高僧悬崖勒马,未曾涉足朝争太深,早早急流勇退,而道家,却不然……”

    “他们虽自诩出世,却在名义上,与李唐皇族有同一个祖宗,立场先天已定,司马承祯,司马锽,司马怙,一个接一个,为李唐皇室舍生忘死……”

    “那么,道家便是相爷仇敌,必须犁庭扫穴,厉行打压,绝不宜手软”

    “于我而言,与相爷为敌者,虽芝兰挡路,亦必除之,区区一丹符之教,何足道哉”

    “来大都督以为呢”

    来冲听他连称呼都改了,知道自己也到了选择的边界。

    是顺势投身激进派,还是保持距离。

    狄光远分明早早便打定主意,搂草打兔子,焚灭千人北塞兵马,祸水引向道家,再行雷霆手段,环环相扣,即便他在河北道抵制了此事,盘踞中枢的激进势力,也定然会借此兴风作浪。

    道家,终于也要为涉足朝争付出迟来的代价。

    “狄兄,相爷大业,自是须我等携手而成,看起来,我对那些牛鼻子,还是太客气了些”

    来冲做出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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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千零七章 弈者风度(二十六)
    骊山,华清宫。

    权策才迈步入宫,便迎来了冷言冷语。

    “哟,权相爷,您亲自入宫啊瞧瞧,河北道千余人烧死,不过是小事一桩,哪里就值当的您堂堂首辅宰相走一遭”

    徐慧碰巧来到宫门前,代武后送客,送的客人也熟悉得很,正是北部军统领赵祥的妻子,武后的远房堂姐,有个县主的爵位。

    这位也是个风云人物,在赵祥得到重用前夕,被人捉奸在床,光溜溜捆成一团,丢在大街上示众唾弃,轰动一时。

    而今风头过去,又出来活动了,一身绫罗绸缎,珍宝翠玉,一摇三摆,烟视媚行,好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前头的腌臜丑事,仿佛没有发生一般。

    “徐娘子言重了,本相此来,与那千余人无关,此事由河北道奏疏上报,自有理刑诸司料理,陛下那边,也有徐娘子通传消息,何须本相多事”权策有些意外,这夹枪带棒的口吻,可是不符合徐慧一向以来四面不沾,就事论事的行事风格。

    眼角余光瞥了远去的车驾一眼,心下有数,赵祥夫人入宫面见武后,说不得才是与河北道的一千条人命有关。

    这些北塞精锐是赵祥按照李旦的命令,发遣回来的,人死灭口,但在第一个事发地点云州,有青壮的腰牌、装束等物事未曾随身携带,留在了投宿的民宅中,暴露了身份。

    赵祥夫人想必是来试探武后口风的。

    徐慧听他话中有保持距离之意,将她归类到武后的耳目之中,又心不在焉,东张西望,心下更是不悦,冷哼连连,压低声音道,“哼哼,奴婢可不只是向陛下通传消息,权相爷这里,奴婢可也未曾落下,要不然,这赵夫人,也无须道宫中走这一遭”

    权策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举步向前,随口道,“徐娘子,倭国女王有意将嫡亲孙女嫁入天朝,本相以为,太孙殿下,是个较为合适的人选,可施恩怀柔于大藩,以成四海归心之盛景,你以为呢”

    徐慧听出了权策的试探之意,这是杨思勖维护她失手之后,权策开出的又一次回报筹码,如果她同意,权策将出手全力促成此事,进一步打击李重俊的储君地位,为她那天晚上遭遇的暗算报一箭之仇。

    “陛下一心扶持安国相王,权相爷若是有此动议,陛下定是乐见的”徐慧的答对并不上道,也没有表现出很热切,显得不咸不淡。

    权策脚下滞重了几分,撇撇嘴,心绪有些不耐,“徐娘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来我往,君子之道,你这般抵触,却令本相束手无措,徐娘子心意如何,敢请明示”

    徐慧跺了跺脚,灵动的眼睛向上一翻,忿忿不平,“相爷曾教诲奴婢,再无立场,则大事不妙,眼下,奴婢已经领教了,若不是杨太监和上官昭容援手,奴婢怕是已经没有福分再见到相爷英姿……”

    “上官昭容百般眷顾,奴婢却以为,与她走近,触犯忌讳,徒然害人害己,并非上策……”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权策再如何心事重重,本能仍在,对徐慧的心思,心领神会。

    苦笑了一声,委婉地道,“徐娘子,非我不通人情,只是,大势已就,箭在弦上,相许之前,必先相知,你可知,我的立场为何”

    徐慧的脸颊腾起一抹嫣红,瞬间恢复了灵动跳脱,蹦了几下,离权策远远地,连声啐道,“呸呸呸,谁要跟你相知相许堂堂宰臣,占人大姑娘便宜,端的不要脸”

    叽叽喳喳,声音清脆,一扫方才的沉闷,像极了个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娘子。

    权策登时苦笑不迭,拱了拱手,“徐娘子,本相孟浪了,只是,你可否关注重点”

    徐慧背起了手儿,雀跃地前后脚跳跃了两下,跑到了前头去,时而娇俏回头,神气活现,并不搭理他了。

    只要你能庇护我安宁,我便为你耳目,管你立场为何,才懒得去想,哪怕你要搅起洪水滔天,自是你的本事,又干我底事

    权策摸了摸鼻梁,摇头叹息,生平头一遭,面对个宫中要角,他竟然有一种面对自家如意小娘子的感觉,无处下手。

    到了九龙殿,武后却不在殿中,而在殿前广场的六龙回日石雕前头,负手而立。

    权策上前见礼,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微甜,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胳膊,目光仍在石雕上头。

    权策挺直腰板,静静站着,胳膊陷入两团丰腴之中,柔滑如凝脂,滋味难与外人道。

    “二郎的定亲礼,可顺当么”武后冷不丁开口问。

    “多谢陛下垂问,一切顺遂”权策淡然回应,顺便将她交代的差事也做了回复,“陛下,倭国女王流连不去,所求有二,一者欲嫁孙女儿与天朝贵人才俊,二者欲求贤达前往倭国,广布教化,振兴百业”

    武后没有理会他后头的话,反倒饶有兴趣地追问,“听闻二郎用他养的活物儿做定亲礼”

    “二郎胡闹,为坊间所笑,终究一片淳朴真挚之心,无伤大雅”权策也不着急,微笑着回应,言语间竟对权竺的惊人之举,颇为得意。

    “咯咯”武后脆声笑了起来,仰面抚着权策的脸颊,“朝野都传,朕的狄道郡公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朕犹记得他初封轮台侯,时常陪伴朕身边,天性醇厚,有口皆碑,而今,少年人已成谦谦君子,官爵齐升,仍旧可从心行事,暖人肺腑……”

    “朕,实在羡慕他”

    “……只不过,他的自在随性,终究是在你的荫蔽之下,回溯以往,朕实在不知怎么心疼你”

    权策绽开个大大的笑容,“陛下谬赞了,为亲人遮风挡雨,是臣最原始的志向”

    武后看着他的笑脸,明朗清丽,毫无杂质,甚少出现过。

    落在武后心头,却沉重了起来。

    “你怜惜亲人,也要体恤朕亲亲之心”武后话锋一转,眉眼转厉,“河北道千人之死,果真出于道家”

    权策蹙眉沉吟片刻,缓缓道,“若陛下对河北道奏疏有疑,臣愿前往并州,一查究竟,事实上,臣对那千人的身份,也颇有疑虑”

    言下之意,要查千人死因,不是不可以,但李旦,必定会在真相之前暴露出来。

    这是针锋相对的兑子威胁。

    武后绝不敢兑的子。

    武后看着他笃定淡然的神情,蓦地有股子怨愤之意,伸手便在他腰间用力拧了一把。

    “嗷嗷……”权策丝毫没有遮掩,立时便捂着腰肢叫了起来。

    “噗嗤……”武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方才的刀光剑影,须臾而去。

    “罢了罢了,此事不议,责令河北道料理便是”武后退让半步,又堵回去半步,限制了扼杀道家的范围。

    “你还是说说鸬野赞良的请求吧……”

    权策呵呵而笑,“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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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弈者风度(二十七)
    “鸬野赞良要请求和亲,为何不早日禀奏,反倒要遮遮掩掩”

    武后拥着权策的手臂,两人肌肤相亲,缓步慢摇,徐徐前行。

    “陛下,以臣看来,鸬野赞良心气颇高,想来并不愿让她的孙女儿任人挑拣,而是想选个心仪的良配”权策已经洞悉了鸬野赞良的想法,自己主动提出,有些上赶着的味道,平白给孙女儿折价,而等着天朝垂询,便无此顾虑,掌握了主动。

    “哼哼,可怜天下父母心”武后轻哼了声,向权策靠拢了些,将他的手臂夹在胸前,磨蹭了两圈,歪头斜眼,等着瞧他的反应。

    却意外看到,权策只是淡然,并不局促,也没有异常,在她停下之后,权策的胳膊肘还故意挤压了两下。

    武后偌大年纪,竟有几分羞喜,挺了挺前胸,问道,“你觉得,该不该成全了她”

    “陛下,不成全她,外人不知,于天朝威仪无损,要成全她,则要让她称心如意,鸬野赞良行事颇为周全,给陛下留足了余地”权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分析了两种情形,言语间,对鸬野赞良不吝溢美之词,隐晦表达了倾向。

    “的确是如此,留有余地,是一种美德”武后没有理会他言语间的引导,反倒意有所指地道。

    权策呵呵轻笑,声音变得格外温柔,讲起了故事。

    “陛下,臣有高安姨母,自幼疼爱于臣,甚于亲子,至臣年有十五,仍旧陪伴床榻,轻哼儿歌,哄臣入睡,臣有所求,无论辛劳苦楚,定然全心满足,对她而言,臣便是心头肉,一言一笑,无不牵肠挂肚……”

    “臣心疼姨母,不忍她劳累,曾傍晚过府,肚腹尚饥饿,谎称已饱腹,夜间令人取了胡饼充饥,不慎为姨母所察,姨母心疼不已,抱着臣痛哭流涕,几至晕厥,日后无论臣何时到府中,姨母都会亲自下厨预备膳食,看着臣食用,稍有推拒,便是泪眼迷离,臣有时,颇以为苦……”

    “自那时起,臣便晓得了,有些人,有些事,深陷其中,浑然一体,是不宜客套疏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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