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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容与
只是鬼怪驻留人间,多因心结难解。柳尹与宿青两人运势深厚,身负灵、鬼两道天命,故而一为伪灵物化形,一为神器之主。夫妻二人虽英年早逝,却仍能两相协携,旧怨便也随着时间都过去了。可秦宅中的其他女子却不同,有心性平和些的,只是觉得来生未知命运如何,倒不如像现在这般死着,也算安稳,故而不入轮回。可还有一些,却着实是恨意难消,只是仇人已死,茫茫然不知何往,又见多了人心不足、恶念丛生,因此只能日夜欢歌以自欺。
对她们来说,幸福的假象是会被轻而易举戳破的,谁也不能来劝导一句“我理解你们的心情”。
井鬼在柳尹等人的劝导下尽力克制的复仇是先机,而殷舜华的到来则彻底激起了她们旧有的回忆。对于鬼修来说,人身血液的味道实是鉴别血缘最轻易的工具。而殷舜华身上的气味……那是她们当年等不及秦家人被阴气侵蚀而死,第一次杀人时,曾经日日夜夜闻到的血液的味道。
先失控的其实是那帮后亡的井鬼,他们自认自己不曾做错什么,只是想要诱当年的仇人踏进秦宅从而一命还一命,却仍是被天师们所阻,自是有生出怨气的。柳尹和宿青等人忙着安抚他们的情绪,忙着想办法帮助他们避过天师报仇,疏忽之下,便没有注意到慧云身上也沾染了久不曾生出的怨气。因怨生煞,更因不曾即使利用盘螭铃抑制而逐渐失去了理智。或者说,大抵云娘在感受到殷舜华气息的那一刻,就放纵了自己被煞气操控吧。
而今,事已至此,再难挽回。哪怕曾经受过再大的伤害也不是加害无辜者的理由,他们支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强求每一个人都以直报怨,却也不能纵容已经在仇恨中失控,沾染上无辜者血液的厉鬼继续存在于人世。
能被选定背负起鬼族未来天命,哪怕曾经也想过要庇护云娘,却在真正意识到事不可为之后,仍然选择了遵从心中的道义。
或许,这也是她们的心愿吧……
宿青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在找借口减轻心底的负罪感。然而,当她看到那些姐妹们明明知道一旦失去了盘螭铃□□的庇佑,哪怕她们的实力能够得到一时的增强,却也不是青云山天师们的对手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时,她有一瞬间觉得,或许她们早就想“死”了,只是,在经历过一次死亡后,没有勇气再杀死自己一次。
※※※
解决了秦宅的事,已经在惠水县停留多时的青云山一行自然要继续踏上他们“驱鬼捉妖”的道路。
裴此君作为带队的大师兄,出面同祁晏等人告别,而殷舜华则静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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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并未因今日所知的旧事或是祁晏的身份而有半分动摇。
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侧。所以,她不会再因任何事情而受到伤害。
手轻轻拂过挂在腰侧流动着莹然光泽的木槿花铃,殷舜华略偏了偏头,对担忧地拉着她手的采苓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望着那些天师们远去,知晓殷舜华身份和她与自家元帅关系的众人们都有些站立不安。他们时不时瞅一眼站在那里盯着夫人远去方向一动不动的元帅,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鼓励他去追更好。
“公子,少夫人她……”
赵临到底是长辈,此时也就他方便直接开口。
然而不等他说完,祁晏就摆了摆手,背对着青云山一行人,往他们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
“赵叔,殷姑娘的事,就不用告诉母亲了。”
他改了称呼,也敛了过去。
旧事已矣,他既做不到过去同她两心相知,尽可能多地为她考虑,也不能保证未来让她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又何必无谓的纠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郎正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潘言狠狠地踩了一脚。
-你干什么?
-既然元帅已经做了决定,你就不要再多话!
不论祁晏是怎么想的,潘言至少知道一点,从理智的角度考虑,假装从来没有再见到过夫人才是对于元帅目前的处境来说,最好的处理办法。
当年的旧事,是以先帝怒极吐血,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禁足、罚俸半年场的。天地君亲师,对于哪怕知道夫人“亡故”真相的少部分人来说,皇家给出的交代,也足够了。正妻死了还可以再娶,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帝后如此表态了,若是元帅再闹出事情来就是失了臣子的本分。
而今,元帅身上本就有污名缠身,贪攻冒进,即便长公主出山压下了皇帝继续往元帅身上泼脏水的动作,然而不可避引发的元帅身世的曝光却足以带来更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入职一个星期了,感觉工作比我想象中还要忙_(:3」∠)_
现在还处于工作、生活各种磨合的状态,每天只能抽出1h左右的时间来码字,所以这次恢复更新还是先隔日更吧。日常希望自己能坚持到完结==
第138章何以慰英灵(二五)
在这样紧要的关口,夫人的“死而复生”,很有可能会变成旁人攻讦元帅的借口。便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对元帅多有支持的老臣们,也可能因此怀疑他的忠心。
身在朝堂,手握这样的权力,本就不能万事由己。当年元帅既已做出了决定,就不该再有所动摇。
站在军师的角度,他绝不赞同元帅认回夫人。而站在友人的角度……才有了先前的默不作声他只能不支持也不反对。
客栈已经就在眼前,一群人几乎都第一时间察觉了有什么不对。
祁晏脸色微变,冲赵临、郎正阳等人打了个手势,尔后几步并作一步,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大门。
他们赁下的院子在客栈的后面,因着空间的关系并没有另开大门,所以来去都要经过大堂。
这家客栈兼做着茶楼的生意,他们不过住了两日,也可看出店里生意不错,往来总是人声满满。
而此时,隔着几步的距离,他们却连半点声响都听不到。
祁晏一手捏上袖中的铜板,权作武器,微微偏过身子,往客栈内看去。
看得出食客身份的客人们都伏趴在桌上,面前还有些零散的杯盏,有那么几桌桌面上摆着的瓜果正巧被倒下的客人撞落,散倒在地上。
已经和他们混了个眼熟的店小二则瘫倒在柜台后面,手中用来给茶壶加水的木勺掉在地上,勺内的水流了一地。
而除了他们以外,大堂里再没有任何人。
祁晏并未放下自己的警惕,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在探查了一位食客的颈侧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昏睡了过去。
示意赵临带着几人在外面留守,祁晏同郎正阳、潘言等人穿过大堂,往后室走去。
不等他们多走几步,注意到祁晏等人归来的祁和时两人便已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灵儿!”
饶是早已知晓了时的身份,祁晏依旧对“祁灵”有着十分的关心。不论如何,他是他的儿子,承认了他此世父亲的身份,那他就会尝试着做好一个父亲。
此时祁晏见时和祁两人突兀出现,第一反应便是关心,冷静下来意识到有这两尊大神在很难会出什么事后,才有了对发生什么的好奇。
“游宗接到太后的委托想要对你们下手,有些东西不方便让普通人看到。”
隐去了游宗背后之人与他们的纠葛,时简单地解释了现在发生的一切。被制住的游宗门人都丢在了他们赁下的院子里,而这些普通人则是被祁布下的结界所影响,因为承受不住这种超越这个世界极限的力量,才会陷入昏迷之中。不过,经过了这波力量的洗礼,在这个世界真正成熟后,他们大抵会因祸得福吧。
“……我知道了。”
他刚刚真正放下一件往事,却又被现实提醒着还有更多的麻烦在前方等待着他。不过,他看了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做的祁灵,又看了看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站姿,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将灵儿整个人护在怀中的那位神君,其实,大抵也没有什么可烦恼的吧。
※※※
在经过两个多月的跋涉以后,祁晏等人终于于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长公主府。不过,这个“悄无声息”只是针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从他们踏进京城的第一刻起,就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将消息传回了各家主子的府中。
祁晏奉命镇守滇州,即便此番大胜,照理说无诏也不该回京,便是回京了,作为一方军侯,又是大战之后,他也应当先进宫述职,方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不过,京中在经历了数月前那一场大地震后,到底还有些惶惶,既然长公主派亲卫去滇州寻找祁侯是今上默许的,那么在看明白形势之前,自也没有什么人第一个跳出来多说些什么。
在得到祁晏等人归来的消息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长公主府的下一步动作。
“母亲,是孩儿不孝,累您不得不出山。”
有赵临在,祁晏等人的行程自然早早就传到了祁瑛耳中。知晓儿子今日归来,祁瑛虽面上仍不动声色,心底到底是欢喜的。命下属备好了鲜果佳肴,准备着为他们一行人洗尘。
祁晏在见到母亲的第一时间就跪倒在地,郑重其事地给她磕了个头。
祁瑛向来不喜欢同他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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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虚礼,然而这一次……到底是他扰了母亲的清修。
祁瑛扶起儿子,目光却落在跟在祁晏身后的时和祁两人身上。
在赵临先前借白华的渠道传来的书信中有提到祁灵的存在,祁瑛本对这个孙儿有三分期待,七分怀疑,而今见了面,才突然发现,先前思虑过的种种可能,竟是那么的可笑。
“先生,明少侠。”
祁仍是当年凌冽俊朗的模样,而时却变作了幼童的身躯。不过,在见到祁望向时的眼神时,祁瑛就明白,哪怕这一切对于她这个凡人来说是再如何的不可思议,能够得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明少侠、明神君这样毫不掩饰地关注的,只有她少年时曾经仰慕过的那位先生。
再后来提及他们二神时,祁瑛都尊而重之地用了“神君”二字。可直到真正同他们两神再度相见,脱口而出的称呼才让她恍然回忆起当年在燕地朔风飒朗的岁月。
从当年的小临安变成了而今的昭圣长公主,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曾失态过的祁瑛以袖掩面,平静了数息方才恢复一贯的冷静。
“两位神君,是我失礼了。”
待得几人各自落座,茶换两盏,祁晏终于将这其中的种种尽数说与了母亲听。
祁瑛到底不再是当初那个尚还带着天真的少女了,听完祁晏的讲述,她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温声地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如今四域皆定,军中也不乏良才美质,母亲,我想陪您回燕地。”
燕地作为他的大本营,以今上对他的忌惮,显然不可能重新调他回燕地镇守。但是……若是辞官返乡,那今上便也再无理由可以阻止他。
“母亲,我曾经以为,是大雍需要我,所以我才勉强留在军中。可是,如今的我却发现,我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伟大。
说到底,当年从军入伍,不过是为了争口气而已。先……舅舅想要通过我补偿您,可他亏欠的是您,我不能也不该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接受那一切。所以我才选择了投入军中,这样,无论您是原谅也好,不谅解也罢,都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受到什么钳制。
可如今……母亲,我记得您曾经教导过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最后半句既然我已经做到了,那么‘以直报怨’又何妨?”
现在,此时此刻的这个祁晏,已经不是他原本命轨中的那个母亲早逝,妻儿不存,被来自身后的利箭逼入只出不进的绝地,然后为了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兄弟们的安危不得不一步步走下去,扛起来,在局势的逼迫下与亲旧刀剑相向,最后虽然黄袍加身,但仍被自小接受的教育和身边人的言语两相为难,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问他一句“你打算怎么做”的那个祁晏了。
时和祁的插手并未改变太多的命运。
祁瑛和祁楠两姐弟依旧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唯一不同的是,见过更多更美好的风景的祁瑛,并不会为着生不逢时,为着旁人的些许言语,而郁郁寡欢。原本的她便以足够坚韧,所以才能在那样的境遇下仍将祁晏教导成正人君子的模样。而现在的她更是多了几分洒脱和旷达,所以在做出选择后,并未因结果而后悔自己的决定。
于是祁晏从一开始就知道,无论他怎么做,做些什么,身后总有一个人,会不处于旁的任何原因来关心他。
他没有经历原本命运中该有的不得已,今时今日,哪怕他心知肚明宫中有人视他为眼中钉,却仍然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而不必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祁瑛看着祁晏,赵临到底是她的亲卫,哪怕有了祁晏的吩咐,对他来说,也是她的命令高过一切。她让赵临将途中发生的所有事都以密信传回,本意是为了观察祁灵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儿,却不料重新得到了舜华的消息。
这个原本的儿媳她是喜欢的,但她也知道所托非人的痛苦。那祁晏同他父亲相比自是辱没了前者,但对于她们来说,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祁瑛注视着祁晏的眼睛,似要看出祁晏做出的这一决定到底有几分是因为舜华。
不过……
第139章何以慰英灵(二六)
她无声地笑了。自家儿子的脾气,她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于是祁瑛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含笑开口:“既是如此,那你明日便进宫吧。”
往事旧怨皆可放下,但前时因着他们之间的那点破事而葬身猛华关的兵士们,总要有人去替他们讨个公道回来。
※※※
次日,御书房。
祁晏并未选择在朝会之时进宫,而是错开了上朝的时间,提前在御书房中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祁烨似乎也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出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丘令此番并未随他去上朝,而是守在了御书房外,等着祁晏的到来。
温茶一盏,点心两盘。
他并没有要给祁晏下马威的意思,提前留了命令设座,竟是就这样让祁晏优哉游哉地等着他的到来。
此番不过是小朝会,大臣们的心思无不被昨日刚刚回京的祁晏所牵动,根本没有什么大事要汇报的。再加上祁晏也并没有早早地出门,茶还未凉,祁烨便已经退朝,摆驾回了御书房。
“臣,参见陛下。”
依礼而行,无论是语气亦或是姿态,都无可指摘。
祁烨屏退了下人,定定地看了祁晏良久,终于开口。
“起身吧。”
于是祁晏从善如流地起身坐回椅子上,任由祁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低眉不语。
他虽有了抽身而走的心思,但到底不能就这么毫无条件地将兵权拱手交出。
“祁晏,朕曾经,很讨厌你。”
或许是腻了再继续装模作样下去,祁烨将刚刚顺手拿起的那本替祁晏求情的奏折轻轻抛在书案上,终于先开了口。
他当然知道,这样一份奏折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因为对于朝中那些极善于揣摩上意的臣子们来说,会站在祁晏立场上发言的终究是少数,只要再往下翻几本,绝对能够看到猜度着他的意思,弹劾祁晏各种罪名的奏折。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些从小看着他们两长大的老臣们,父皇留给他的肱股之臣们,半数或沉默或反对着他的做法,而余下的半数,便是默许了,也不过是为了大雍的安定久远,为着他身上皇族祁家的嫡传血脉。
“阿英真麒麟儿也。”
他至今仍然记得,祁晏十四岁那年第一次随父皇参加秋猎,明明自己的获并没有逊色祁晏多少,可是父皇却只是淡淡地点头接受了自己亲手猎给他的雄鹿,然后拍着祁晏的肩膀冲着所有大臣夸赞他的出色。
阿英…




北游 分卷阅读195
…自他六岁随太傅读书开始,父皇就再也没有喊过他的乳名了,可是,却用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亲切慈爱来对待一个外人!
那时的他对祁晏大抵也只是几分嫉妒,他知道父皇对他赋予了众望,所以才会对他严苛,他倒也还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而讨厌起祁晏这个父皇明显准备留给他的得力战将。可是,母后的态度却渐渐让他开始有些起疑。后宫不理朝政,照理说,哪怕父皇许了祁晏可以随意出入宫禁,甚至时常留他宿于宫中,母后同一个外臣,也不该会有任何恩怨才是。
他甚至想歪过父皇和祁晏真正的关系,却在一日“恍然大悟”。
“英儿肖吾甚。”
父皇一句无心之语却令他骤如雷劈。他仔细观察过父皇同祁晏的相处,确实只是待之如子侄,可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待之如子侄在有些时候,并不是可以用“只是”来形容的关系。
他现在知道了原因,外甥像舅,时常有之。可那时的他不明白,那一瞬间,他也不知是如有神助还是恶鬼迷心,竟看出了两人被隐藏在截然不同地气质下的三分相似。
一个可能的……弟弟?
所以,他曾经真的很讨厌祁晏,讨厌到,每每都在想着怎样让他名正言顺地死在外面。
而如今……
他看着祁晏依旧沉静的眉眼,他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臣知道。”
见祁烨迟迟不再继续开口,祁晏终于拱手回了祁烨的前言。
“但陛下,为帝者,本不该以怒兴师,以愠致战。”
若仅仅因为厌恶他,为了除掉他,而故意引得南掌出兵,致使那么多将士埋骨他乡,那就有负了大雍的子民们慷慨从军、保家卫国的心意。
“朕不需要你来教导如何当一个皇帝!”
祁烨扯了扯嘴角,“……更何况,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他坐镇京城,却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只付出微小的代价,就将南掌纳入囊中,祁晏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他?
“南掌早与百濮有所勾连,对大雍觊觎良久,朕此计,不过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西南的安定。”
“陛下,你只是在说服自己。”
祁晏当然知道,若要正面攻下南掌,所要消耗、牺牲的兵力怕不仅仅是他麾下那一批锐的骑兵。但是,在百濮已经基本被剿灭的当时,面对着呈兵边境的大雍,若非祁烨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一向见风使舵的南掌至少在三十年内不敢再对大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更何况,被自己效忠的主君亲手推进必死的陷阱之中,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何其的悲哀。
祁烨一时无话。
他当时真的是为了消灭南掌吗?不,他那时其实也没有做好万全的计划。后续直捣黄龙的指令多亏了张行的提醒,才让他不至于在此时此刻全无底气。
若非那日昭圣长公主一掌拍在他的桌上,惊醒了陷入迷怔的他,他怕是还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命去换祁晏的死。
少时一念之差想错了缘由,于是再看便满目都是偏心与虚伪,最终陷入魔障,大抵也是他自作自受。不过,身为大雍的皇帝,他不可以错,更不能承认自己错。于是即便被祁晏挑破了心思,他也依旧维持着帝王的尊严。
“朕会下旨抚恤亡者,他们都是我大雍的将士。”
“如此,祁侯可满意了?”
※※※
“阿时。”
祁突然抓住了时的手,他望着远处,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世界的意志,终于借着本世界生灵的力量即将迈入成熟期。
“嗯。”
时反手与祁十指相扣,“他来了。”
空间在瞬息间翻覆,借着世界成熟后,两神回归空冥界的本能,辛乙抓住了那一刹那的漏洞,将祁和时拉入了他的领域。
或是是因为强行掌控毁灭之力的缘故,辛乙原本恢弘如许的领域被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芒撕裂,让旧朝的帝都,染上了几分末日的色。
“许久不见。”
幼童的身躯已经褪去,时时隔无数个轮回,终于又恢复了初始之神应有的模样。辛乙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空冥界高悬于万千世界中央,但于初始之神来说,它也无处不在。一旦由初始之神亲自设下的禁锢消失,这位创造万物之神的回归便是瞬息的事情。
可是,祁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时会主动平和地同辛乙打招呼。
啊啊啊啊阿时和这个家伙什么关系?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会主动开口?要疯球了啊啊啊啊!
真正回归神座以后,原本对神魂来说还有些负担的记忆终于完完全全地成为了时的一部分,他突然想起了,最早空冥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真神的时候。
“吾本以为,你不会走上这条路。”
也许是比法则更高一层的什么东西趁着他踏入轮回的时候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直到现在,时才突然记起来他是知道辛乙和那一点残留的毁灭之力的渊源的。
“您还记得我呀……”
辛乙望向时的眼中带着崇敬、濡慕和那么一点难以忽视的痛惜。
“连您都变了,我走上这条路,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本是那个世间独一无二的王,即便这样的身份来源于世代相传的血脉,但也不曾因此有过半分松懈与肆意。可是,偏生有一些掌控了强大力量,自认为神的家伙,将俗世的王朝当做了棋盘,硬要给了他一个“气数已尽”的天命。每个白天,他都只能从神到肉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昏庸无道的事情来,然后在夜梦中,因为侥幸得到的半点清明而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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