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微笑的猫
淳于扬摇头:“那个也未太难碰见,哥窑倒是有几件。瓷器不是他的本行,他向来对旧书画比较痴迷。”
司徒湖山说:“是,老烈这人专注,想不到他还很有魄力,要不是刚才晕倒起来听离离说,我都不知道这位几十年不见的旧友居然能默默搞出这么大的事。话说,你真不是冲着唐家的古董来的?”
“你若是指头顶宅院里的那些,那我简直舍本逐末了。”淳于扬说,“我家里的东西显然更值钱。”
离离说:“那你为什么……”
淳于扬打断,声色俱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唐家藏有黄金,然后一路跟踪到重庆来的?是谁给了你这个信息?!”
离离也冷笑:“这还用问?自然就是那个藏茶壶的老头儿!”
淳于扬断然道:“他不会知情。”
“对,他没说,是你爷爷说的。”
“什么?”
离离眯起眼睛:“除了紫砂壶,我还偷了你爷爷生前写给老头儿的一封信。”
淳于扬一千一百个不相信:“我祖父一生谨慎,就算知道也不会把这秘密告诉其他人。”
“他当然没告诉,”离离笑道,“他只是信里提到一个人,一个老朋友。”
而那个人已经呼之欲出。
淳于扬将眼神缓缓地转向司徒湖山,那老东西便嗷呜一声跑了,说:“找出路找出路,既然是控制室,那一定四通八达呀!”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他在一个小半岛状的地形附近发现一台缠着缆绳的卷扬机。
卷扬机是起重设备,附近不是有吊车,就是有升降机。正确答案是后者,虽然那只是角落里一块与地面相平、简简单单的铁板,但的确是一个升降平台。
司徒湖山吸取了先前淳于扬和唐缈掉进翻板机关的教训,谨慎起见先“哐”地在平台上跺了一脚,再跳到了旁边等待片刻,见没有反应,这才大呼小叫:“快过来!有出路啦!”
离离和周纳德一听,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立即赶过去。
淳于扬问唐缈:“你怎么不去?”
唐缈冷笑,黑漆漆的瞳孔里带着点儿寒意:“我去干嘛?淳于扬,咱俩还没谈谈呢,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淳于扬怔了怔,显得有些不安:“什么问题?”
唐缈问:“我从南京到重庆的那张船票是谁买的?”
淳于扬终于承认:“是我。”
唐缈问:“那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给我买一张船舱票,害我在甲板上睡了几天?这大三伏天的,你知道甲板上多烤人吗?”
“……”淳于扬说,“你的关注点歪了。况且我不是让你去游轮的餐厅睡觉了吗?”
唐缈问:“那么通过我楼下邻居大呆子,将船票送到我手上的那位‘小阿姨’,就是你的副手小重庆了?”
“她姓田。”淳于扬说,“顺便说那个开卡车把你拉到长江码头的司机也是我的人。”
“你……你没安排厂党委书记的儿子和我打架吧?”
“那可是你早找的。”淳于扬说,“这种丰功伟绩别赖我。”
唐缈问:“你着急把我弄到重庆有什么目的?想要唐家的金银财宝,自己来拿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捎上我?”
淳于扬摇头:“我真不是为了钱,回去我就把存折给你管吧,不过折子里没钱,我上个月买了一只乾隆年的小碗。”
“不是为了黄金,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为了姥姥,你相信么?”
“解释。”
“好,从你觉得最可亲的小田说起吧。”淳于扬说,“你知道她是唐家有些渊源么?”
唐缈大为惊讶:“什么渊源?”
淳于扬笑了笑:“这份渊源可能连姥姥都不知情。刚才我晕倒期间,离离有没有对你说过小田的身份?”
唐缈点头:“说过,她说小重庆是贼祖宗。”
淳于扬摆手:“贼祖宗这种话可千万别乱说,传到人家未婚夫耳朵里就不好了,小田已经金盆洗手,打算平平淡淡过下半辈子。应该说她是个极高超的锁匠,世界上没有她打不开的机关锁,这本事源自家传。你想想看,还有哪个家族擅长机关术?”
“你是说……唐家?”唐缈问。
“对。”淳于扬说,“田家的机关术盘弄在五指掌间,唐家的机关术可遍及山庄宅院,田家和唐家曾经是姻亲,可惜几十年前唐家人丁凋亡,这份亲戚关系也就断了。小田的未婚夫在奉节的医院上班,是姥姥的主治大夫,她从他那里知道姥姥病重难治,唐家前途堪忧。她是个讲情义的人,虽然明里没和姥姥接触,但暗地里一直在着急,四处想办法。”
唐缈说:“替我谢谢小重庆,真心实意谢她。”
“不用谢。”淳于扬说,“她也没将姥姥的寿命多延长一天。”
他继续:“春天的时候姥姥给南京写信,小田知道了,就跟着那几封信找到了你家。等了好些日子,从春天等到夏天,期间她在全国各地都跑了几个来回了,发现你家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完全没有要回来帮姥姥渡过难关的意思。她没了主意,只能找到了我。”
唐缈问:“你和小重庆真如离离所说是上下级关系吗?离离说你在缅甸救过小重庆的命。”
淳于扬一怔:“救命是不假,但关系没那么玄乎,她是我祖父的徒弟,换言之,她是周纳德的师姐。”
唐缈又吓得一跳:“咦?”
淳于扬说:“她金盆洗手之前,总喜欢在法外之地做些大案,得手了便有钱,失手了便要命,我至少已经捞了她三次,所以她比较尊重我的意见,就这样而已。”
他没有说明自己是怎么“捞”小重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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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涵义已经足够丰富。
唐缈说:“她找到你,于是你们俩一合计,决定把我诓过来?”
淳于扬笑道:“抱歉,是我出的主意,小田原本想找你谈话,但我觉得太浪时间,而且如果你害怕跑了怎么办?正好那时候你和领导家的公子打了架,南京呆不下去了,我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就去给你买了一张船票,打算送你姥姥见你一面。”
他微一皱眉,说:“但是小田她有件事情没办到位。”
“哪一件?”
“她居然没发现你有个姐姐。”淳于扬摇头,“也不怪她,她毕竟没亲眼看过姥姥的信,只听乡间的邮差说信正在往南京寄。反正姥姥只是想要个继承人托付后事,是你或者你姐姐都无所谓。”
唐缈连忙摆手:“那还是诓我来吧,我姐姐大姑娘家可经不起唐家的这些折腾!”
淳于扬笑了笑:“你姐姐也未必像你想得那么弱。”
唐缈叹气:“说了这么多,所以你完完全全是出于好心来的?”
淳于扬说:“算是吧。”
唐缈转过眼死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对姥姥撒谎,说自己是乡中学的老师?”
淳于扬说:“因为我心虚,姥姥太厉害了,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们又不放心。”
“那为什么不换小重庆来?”
淳于扬笑了:“因为比起她来,我更想见你。”
两人暂时都住了口,因为司徒湖山等人已经把升降机的开关找着了,就是不敢碰,生怕遇到陷阱,正七嘴八舌地喊唐缈。
小唐,唐缈,姓唐的,快过来!这是你们家的东西,你快过来试试!不要理淳于扬了,他是坏人!
唐缈没趣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想动。
淳于扬说:“去吧。”
唐缈说:“我等下找你算账。”
淳于扬笑:“嗯,我给你造红木大床。”
第58章中枢之五
唐缈说:“我怎么觉得你像孟玉楼似的,西门庆闹着要娶她,就是因为她有两张南京拔步床。”
淳于扬说:“难怪你考不上大学,高中生看什么金瓶梅?”
“洁本的。”唐缈解释,“此处省略多少多少字那种。”
司徒湖山等人在那边吼:唐缈!唐缈!唐缈缈缈缈!!来来来来来啊!!!
唐缈被催急了,只得扶着姥姥的石棺起身。那棺材石料不平整,又是竖着放的,被他一推之下略有摇晃,发出铁链碰撞的响声。
……铁链?
唐缈不由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这口石棺居然被栓着!
他立即拉了一把淳于扬,后者会意,一跃到棺材上方,弯腰蹲下观察半晌,又扫视周围,抬头小声道:“唐缈,在上面时你之所以没能关闭毒水深沟,是因为控制机关的链子被卡住了对不对?”
“对。”
“你知道那铁链子卡哪儿了吗?”
唐缈诧异地问:“卡在这口棺材上了吗?”
淳于扬缓缓点头。
唐缈伸手道:“拉我一把!”
淳于扬将他拉到棺材上方,两人半蹲着挤在一个极狭小的空间中,淳于扬指着脚边说:“你看这儿有个铁环,铁链正好穿过它。”
可……可如果这样,就不是“正好穿过”的问题,也不是“卡住”的问题,而是刻意锁着不让铁链移动、阻止机关关闭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条链子就是那一条?”唐缈问。
淳于扬指着上方,刚才被袭击之前,他就在观察控制室顶部。
石壁上平行着数十条锈蚀斑斑但依然坚固的铁链,有些链子上挂着木质标牌,虽然年深日久标牌上字迹模糊,但还能勉强认出“沙池”“木”“钉”“火”“阴阳”等字,显然那是早年间唐家控制机关的中枢网络。
所有的铁链都留在原地,只有眼前这条被突兀地拉下,栓在石棺顶部的铁环上。这条链子所挂的标牌上写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字,后头一个字是“水”,而前面这个……硬猜的话是“腐”字。
腐水,绿水,毒水,似乎对上号了。
唐缈瞠目结舌,像是被兜头盖脸浇了一盆冷水。
铁链拴在棺材上,而棺材里躺着姥姥,所以谁做了这事儿不言而明!
难怪唐缈在上面时拉不动机关,因为这石头棺材少说也有半吨重,平常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抬起来,仅凭两只手的力量当然不能撼动分毫。
所以,姥姥尽管在信里告知了关闭机关的方法,实际上除了唐好、唐画和唐缈,她没打算放任何人出去,从一开始就想灭口!
见唐缈一言不发,淳于扬附耳问:“怎么了?”
“姥姥想杀你。”唐缈说。
淳于扬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
淳于扬说:“嗯,我有预感。”
唐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姥姥真是个杀伐决断,不拖泥带水的人。”
“而且她临死之前居然为你和唐画规划了两条出逃路径,真是操碎了心。”淳于扬笑了笑,“佩服。”
“两条?”唐缈问,“怎么说。”
“第一条是淌腐水出去。”
“第二条么……你想,我送给画儿的那只小乌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缈埋头仔细一想,恍然大悟!
小乌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姥姥带了它下来。
之所以她要带乌龟下来,是为了给茫然无知的唐画引路,因为她自己已经灭了,唐画找不到她。
姥姥相信唐画一定会找到小乌龟,而找到乌龟就等于找到了她,找到了通往此地的方法,以及绝大可能是通往外界的道路。
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唐缈和唐画既不知道淌水出门,又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地下,于是便有了那些虫的攻击。
这么想来,它们其实是应激反应和补救措施,是姥姥为了保护唐家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非但不可恶,反倒有几分壮烈。
唐缈的心情沉重得就像坠了一块铅,总觉得哪里对不起姥姥。淳于扬亦是沉默,两人紧贴蹲着。
终于淳于扬轻声说:“下去吧,别声张,别让他们知道姥姥死了。有姥姥在,对他们总是个威慑。”
“……”唐缈点头,跳下棺材。
那边已经催得不行,周纳德和离离都跳着脚喊:“小唐,快一点来开机器!”
唐缈拉起唐画正要往升降机那边去,突然想起还有重要事情没做,于是问:“你们有袋子吗?”
“没有!”
“我有。”淳于扬说。他把自己军用挎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将空包递给唐缈。
唐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蹲到石棺材前,摊开挎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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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棺底部的那一捧灰仔仔细细地捧了进去。
司徒湖山问:“这是什么?”
唐缈不答。
装好灰烬,他抬头时无意中发现石棺内部有字,分为三行,借着昏暗的灯光凑近细看,只见写着:
予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攻赴前敌,为民族生存,为四川争光荣。
尤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
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唐缈艰难地念完,问淳于扬:“这是什么?”
淳于扬正在思考,司徒湖山却已经扑过来了,神情异常激动,一边摩挲着棺材上的刻字,一边大声说:“这是刘湘将军遗命!”
“刘湘是谁?”唐缈问。
“川军总司令!”
“川军是什么,还有一个总司令?”
司徒湖山说:“你不知道正常,建国以后出生的人没几个知道的,咱们从来不宣传他和川军,尤其这不是刚革了十年大命嘛。这人是曾经的四川王,一方诸侯。”
唐缈说:“呀,那他就是个反革命军阀啊。”
“没错,是军阀!”司徒湖山说,“但他在抗日阵前吐血而死,因此也是大英雄、大豪杰,其神永存,万古长青!这遗命我们川军当年每天早晨升旗时都要高诵一遍,为的就是不辜负将军的嘱托!”
说完,他跪下恭恭敬敬地朝棺材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以头抢地,发出咚地一声。
棺材里也装过姥姥的灰烬,司徒湖山给刘湘将军的遗命磕头,也等于给姥姥磕了头,唐缈觉得此人又亲切上了。
“表舅爷,你什么时候又成了川军了?”唐缈问。
此外姥姥怎么会躺在一口刻着川军将领遗命的棺材里?她与那支几十年前的军队之间莫非也有联系?
司徒湖山说:“川中袍泽,家家是川军,人人是川军!”
他追问:“哎唐缈,这棺材能给我吗?”
“你要它干嘛?”
司徒湖山说:“我死了以后不火葬了,就要躺在这个里面!”
“……”唐缈扶额。
但是这里面已经躺着姥姥了歪!!
“表舅爷,看在唐竹仪的份上,你还是去拿那一吨金子吧,然后再去买一口合适的。这一口太重,挪不了。”唐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司徒湖山不同意:“我本来就不是冲着金子来的!唐竹仪都死了几十年了,现在唐家你做主,棺材给我吧!我买你的还不行嘛?现在身上没钱,我先打个欠条!”
唐缈说您省省吧,您一边儿凉快去吧!老年人置办棺材寿衣要未雨绸缪,没听说过半途抢人家的!
眼看两人讨价还价能讨到明年去,那厢离离和周纳德简直要疯。
唐缈将挎包的搭扣扣紧,背在身上说:“表舅爷,想要棺材可以,你先看货,看中了再谈。”
说完他走向升降机,期间望了一眼堆放枪支和迫击炮的地方。那些杀人机器被拟态的虫子们盖得严严实实,居然和背景融为一体,难怪后面来的的三人到现在也没有发现。
升降机上有一把电闸,现在是合上的状态,推向另一边应该就会启动,但如今除了他,没人敢推。
他也很犹豫,问:“这个鬼东西通向哪儿?”
周纳德扶着断胳膊说:“要么往上,要么往下,上反正登不了天,下反正地下还有一层,都到这份上了,什么都得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几个人便站上去,唐缈扶着电闸想合上,突然淳于扬伸手压住他的手,说:“等一下。”
唐缈不解,抬头望着他的侧脸。
淳于扬说:“加上司徒先生,这里共五大一小六个人,不知道这升降机器能否承受的住?”
离离便对周纳德说:“你先下去吧,你重得跟个种猪似的!”
周纳德不肯,离离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他,结果没砸到人,却碰到了一旁的拟态虫。虫子们“呼啦”一散,摆在最边上的那一台机枪便露了出来。
周纳德和离离看见了,同时叫道:“啊!枪!”
“这是机关枪吗?”
淳于扬见情形不对,向唐缈使了个眼色,唐缈会意,立即合上了电闸。只听嗡嗡隆隆一阵响,卷扬机开始工作,伴随着灰尘腾起,升降平台缓缓下降。
周纳德突然要往平台外面蹿,被淳于扬一把拉住:“你想干什么?”
周纳德指着上方说:“那好像是马克沁机枪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抢一把来用?”
离离冷笑说:“周干部也想杀人?如果是一把小巧的手枪还好说,你就一只胳膊能动,要那死沉死沉的机枪干嘛啊,扳机都扣不动!”
周纳德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谁、谁说我想杀人啦?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个军事迷!”
“嘘!”其余人示意他闭嘴。
唐缈紧紧拽着唐画的手,担忧地望着脚下,生怕那里万丈深渊,死路一条。
淳于扬在他耳边说:“不要乱动。”
他看到了一条石壁上的刻度线,上面写着“85米”,也就是说即使升降机缆绳断了,径直掉下去,便能坠落85米那是二十多层楼的高度,足以把他们摔成肉酱。
升降平台缓缓匀速移动,速度大概两秒钟半米,极慢,但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85米,意味着他们即将降落的地方绝不是刚才的洞穴,因为那个洞距离控制室只有三四米。
淳于扬问:“这一个一个的洞穴是怎样连接的呢?是大洞套着小洞呢,还是将上下两个洞穴用升降井打通?”
司徒湖山绝望地撸了一把脸,长声叹息:“唉,原本是要出去的,结果越钻越深,马上都要到周干部的老家了。”
周干部迷惑不解,问为什么?
司徒湖山说:“地球对面可不就是美国?万一唐竹仪的这台升降机把地心打穿了,咱们就可以访美啦,都不用里根总统到机场来接!”
司徒湖山有个特点,无论多艰险的环境,他都能苦中作乐开几句玩笑。就这一点而言他说自己是川军倒有几分可信,白刃交于前,视死若如生,经过磨砺的人反倒会更乐观。
升降机越往下走,四周的光线越暗,渐渐地便陷入了一片完全的漆黑。黑暗笼罩也意味着恐惧降临,每个人都害怕升降机突然停下,把他们围困在这个狭小、密闭、幽深、窘迫、逼仄的地底坑道深处,让他们像一窝笼子里的耗子那般毫无尊严、毫无希望、凄厉地死去。
快速坠落都好于悬停,真的。
淳于扬突然拉住了唐缈的手。
这个人有洁癖,从来不主动碰别人的手,尤其抓得这样紧密,简直打算把别人的骨头都捏碎。唐缈觉得好疼,但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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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单手紧紧交握着,通过细密密的掌纹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甚至脉搏。
再没有人说笑话了,因为越说胆气越怯,倒不如以沉默忍耐。或许他们都开始后悔,不应该离开地上唐家那个清风徐来的宅院,可惜行路难,回头也难。
……
哐啷、哐啷。
85米,300多秒,五分钟,升降梯像是走了一辈子。他们没想到长江边上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山谷里下方会隐藏着这样一个深邃、巨大的洞穴。
哐啷、哐啷。
……
咔。
升降机停下了,停得还算稳健,只是让人抖了抖。
而后没有一个人敢说敢动,都捂着胸口深深地调整呼吸,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使每个人都头晕眼花。
很幸运,他们居然没摔死;但又很不幸,他们进入了另外一个茫然无知的地带,鬼才晓得前方有多少危险在等待着。
唯有唐画不受影响,落地的瞬间还嘻嘻笑了一声,仿佛游戏结束,她觉得很满足。
“唐缈,你先下啊。”司徒湖山终于开口,他是打定主意把唐缈当做挡箭牌了。
唐缈说:“这么黑,让我上哪儿去?”
“画儿,给他带路。”司徒湖山吩咐。
唐画问:“哪里?”
“什么哪里不哪里的,落榜生怕黑,你小乖乖儿不怕,所以你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啊。”司徒湖山说。
唐画晃晃小脑袋说:“表爷,不通啊。”
“什么?”
唐画便迈下升降平台往前走,唐缈想拉她但是慢了一点,好在她走了两步后便停下了。
“不通。”唐画很笃定地说,“没有路。”
大家这才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窒息,那种深藏地底的凉意、潮湿和浑浊缺氧的空气,以及被活埋的预感。
升降平台已经到底,但周围并没有多出空间,他们居然主动把自己关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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