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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孤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时起云
申兰君顿时无言以对,默默地将棺椁清理g净,默默地看着楚子焉爬回棺椁,三两下子便传出均匀细微的鼾声。
心真宽啊。
真想引魂使者接引吗?
也罢。就陪着他吧。
申兰君暗叹,再次盘腿而坐,预备以意引气,运行大周天调息养身。
才这么想,棺椁里传出楚子焉一句听起来有些气馁的问话。
”申兰君,朕是个穷帝吗?”
”陛下在世时,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为何有此一问?”
申兰君望向棺椁,隔着两层水碧,看不清楚子焉的表情,也猜不透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那朕遗旨上交待厚葬还是薄葬?”
楚子焉叹了口气,心想他问什么废话呢?肯定是薄葬吧?否则怎会连一件陪葬单衣都做得随便,一撕就破啊。
想到此楚子焉就委屈心酸。
”……有臣在,不会薄葬了陛下。”
喔?
申兰君字字铿锵有力,楚子焉心想世间难得有情人啊。
等等?守陵人哪里能够左右墓葬规格?
他想起方才还没弄清楚申兰君真正的品秩,却已懒得再问。
人都si了,还要计较对方官阶做什么?
长夜漫漫,帝寝孤单,有个人陪着等引魂使者来接应就要偷笑了。
自我安慰一阵后,楚子焉才开口无奈地说:”那好,点起长明灯吧!你不觉得只有东南角那盏孤灯太过黯淡,满室昏昧吗?”
申兰君好笑地望着棺椁,心想楚子焉都打算躺在棺材里睡着等引魂使者来接,那么点不点灯又有什么差别?
”陛下怕黑是吗?”
”谁说的?”楚子焉哼了一声。”怎么?没有长明灯?”
他不过是认为地g0ng里幽幽暗暗,不知何时会跳出什么鬼东西,让人挺不安的。但这话他绝对不会说出口。
但申兰君却答非所问,轻声开口:”陛下听说过鬼吹灯吗?盗墓贼都会在陵墓里的东南角点一盏孤灯,若是陵墓里有鬼,灯就会莫名地熄灭。当然若灯不小心弄熄了,就会引鬼来──”
申兰君越说声音越低,棺椁那边突然静了下来,连呼x1都小心翼翼。
片刻后,楚子焉口气强y地说:”一具殭尸,一个人,你说谁该怕黑?谁该怕鬼?你吧!是你吧!朕天定之人,哪里会怕!”
狭小的棺椁限制了楚子焉的视线,他瞪着眼前一方窄窄的天,安慰自己不用怕,他就是具si殭尸怕啥鬼──
”吓!”
那方小天空突然冒出申兰君半张脸,就算那张脸再漂亮也会吓得人心脏紧绷,晕si过去!
楚子焉被申兰君吓的一抖,怒斥道:”g什么?你是猫吗?都没脚步声的!忽然就凑过来,你是故意吓朕吗?”
然而,申兰君垂眸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广袖垂落似白翼,看着楚子焉。
楚子焉心里越发不安。
果不其然,申兰君眼神诡异,幽幽说:”不,臣只是想,陛下所言即是真理,该怕的人是──”
申兰君背对着那盏孤灯,灯火照不到他的脸上,楚子焉却仍可以隐约看出他的表情诡异──楚子焉x口一紧,备受威胁,苦恼手边又无兵器──
就在此时,申兰君广袖一甩!
唰──
东南角那盏灯骤地熄灭!
”嘎!啊──”楚子焉忍不住尖叫出声。
”申兰君!你天杀的g嘛弄熄那盏灯啊!快点起来!混账东西!”
然而,黑暗中只听见申兰君诡怖的闷笑声与突然吹起的过耳寒气。
唰──唰──
唰──唰──
”啊──啊!”
楚子焉的尖叫声断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帝陵孤灯 003天地知朕肚腹饥(1)
申兰君这逆臣!
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和申兰君说话!
楚子焉咬牙切齿地瞪着藻井天花,他已经气了好多天!
生前他哪里吃过这种亏!生前谁不是对他唯唯诺诺!小小守陵人九品官都排不上居然敢对他如此放肆!
那日申兰君广袖一挥带起风势,压灭了那盏该si的孤灯,一时间骇得他失态鬼叫。叫没两声轰轰低鸣的燃火声响起,寝g0ng内灌注鲛人油的长明灯一盏盏亮起,满室生辉,驱走了黑暗,却也燃起他疯狂的怒火!
申兰君忍俊不禁纵声大笑,楚子焉跳起来一把掐住申兰君,但申兰君动作b他更快,不知哪里生出一张符咒朝他额上一拍!
『定!”
然后──
他就真的定住不动了。
是谁答应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用法器符箓对付他的?!
骗他娘的申兰君!
欺君的人绝对不能留!但偏偏他打不过申兰君!
看他越是生气,申兰君笑容更像天上一弯银月,甚至凉说道:『陛下越发活泼有生气,像个活人了。很好,这样就不会枉费臣的一片苦心──”
苦心个p!
说这种话不是欺负他这个无助的殭尸吗?
说的全是p话!
但申兰君那些不足相信的p话中,唯独一件事毫无可疑。
长明灯点燃那瞬间,满室金灿,连藻井天花的银河也星光掩映,极为华丽。
这地g0ng真真豪奢!
设计皇陵的人,也就是他少得可怜的片段记忆中,让他想不起脸长哪个模样的丞相毫无疑问对这份差事兢兢业业,花上了十二万分的jing神在打造这座皇陵!
光看镶嵌在藻井天花上的每一颗星辰都是珍珠、各se宝石,随着长明灯明明暗暗,星光闪烁,绚丽至极,彷佛这里不是封闭于地下的陵墓,而是抬眼可见星光的大漠草原上。
而帝陵寝g0ng的摆设,大抵样样都与他活着时候无异。
宽阔的寝g0ng雕梁画栋,每一根梁柱皆是汉白玉材质,上头所雕的龙凤、鸟兽、花卉皆是jing雕细琢,栩栩如生,所费不赀。
还有他现在身躺的水碧棺椁,即使y凉了点,但能找到可以装下他这七尺颀长伟岸身躯的水碧结晶,就知道有多困难。更别说能将尖刺般的水碧斧凿成这般光滑平面,肯定耗费国力。
他,楚子焉,绝对是厚葬!
但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
楚子焉不禁想问,是他吩咐丞相这么劳民伤财的,还是丞相自作主张?
别说引魂使者了,连他自己看这墓葬都会认定陵墓的主人必定是个暴君,穷天下纳宝入皇陵满足帝王私yu,理当起义讨伐。
是不是因为太过豪奢,才损了他这一世累积的功德,所以到现在他诈尸十来天了,上天都没派人来接他?
难道,他真的要当永世不si的殭尸?
”该si的丞相!”楚子焉暗自啐道,偏偏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丞相的名字和脸。
咕噜──
楚子焉愣了愣,又低骂了一声:”c!”
自从被申兰君吓坏后,再没了什么皇帝风度。
人生最糟糕的事绝对不是醒来没人接引至西方极乐世界,也不是si后尸变成一具殭尸,而是他身为殭尸居然饿了!
这些天来他没进食过,日夜躺在棺木内,睡睡醒醒,饿到睡不着了!
空荡荡的胃壁相互碾磨,一阵阵灼烧感,楚子焉自当年遭遇饥荒与粮草不足的危机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了。他按着自己的胃部,咬紧牙关忍耐,还是禁不住那gu渴求美食填满胃袋的yuwang。越想忽视这感觉,就越想起他ai吃的江南鱼虾蟹贝,山里的飞禽走兽,各式各样无须调料便能烤出油渍与咸香的野味。
他困惑不解,千百个问题想问,殭尸会饿吗?这是正常的吗?他该不是饿si鬼吧!
他的心像是一团打不好的络子,混乱且纠结,弄得自己不知所措。
明知这些问题只要问问申兰君便能得到答案,但楚子焉怎么也拉不下脸开口问。谁让申兰君装神弄鬼吓他的?!
遭羞辱的怒火难以平息,楚子焉恨自己见识寡陋,长年在沙场上征战,书读的不够多,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好好读过yyan学或者si后尸变之类玄奇古怪的纪录,否则今日怎会让申兰君欺负呢。
”c!c!c!”楚子焉饿到脾气暴躁。
他在棺椁内翻来覆去,越想越气,仰卧侧睡都不安稳,t力消耗更快,更加饥肠辘辘。
终于,他忍耐不住,用力捏紧拳头,翻身而起,一脚跃出了棺椁,毫不搭理身侧不知是打坐还是打盹的申兰君,朝寝g0ng外走去。
”陛下──你要去哪里?”申兰君听到楚子焉的动静,中断运行一半的小周天,睁眼问道。




帝陵孤灯 003天地知朕肚腹饥(2)
楚子焉甩都不甩他,径自往其他居室走,到处翻看。然而每当他多ch0u出一支木匣,每翻开一个箱子,他的心就越沉。
木匣里装满璀璨的珠宝,在在印证他生前是如何收刮民脂民膏累积个人的财富。他不禁怀疑,难道他是个昏君?唉!造孽!
那么他si在尚书房就没有意外可言。楚子焉残破的记忆里,登基前后遭刺杀的次数并不少,每次都让他有惊无险地躲过,现在想来那些人刺杀他也算是义举。
他又饥又渴,满复愁绪,若有所思在长廊中徐徐前行,忽地眼前一亮!
找到了!
瞧瞧这居室的摆设,一张主席,十二张客席,楠木制的曲足几案上头摆着杯盘酒爵!是食物啊!
这是模仿g0ng宴啊!
楚子焉大喜过望,冲得b飞还快,口水就要喷出来了,乱无矜持地扑上前,只见满桌十几支白瓷碟,呈满了……
g掉的蔗浆菰米饭、枯瘪的酪浆樱桃、好像不能吃的江米小枣粽、有点y的金rsu、发霉的水晶龙凤糕、臭掉的金银夹花平截……
真是够了啊!
楚子焉捏紧拳头,他已经饿得牙齿喀喀作响,浑身发抖了啊!
满腔委屈油然而生,楚子焉眼眶泛红,强压情绪,咬牙喃喃自语说:”楚子焉,你委屈什么!这点打击算什么!人已经是殭尸了,没有进食的必要,只是嘴馋罢了!吃什么都可以!臭掉的东西也可以吃!”
但他还是选择了桌上唯一看起来还能吃的八方寒食饼──
”b陵壁还y啊──用拳头也打不破吧?”楚子焉拿着寒食饼在桌上敲了敲,哑着嗓子轻叹。
但是!那又如何!
他十五岁那年袭爵镇远侯,前往京城赴任,遇上大旱与蝗灾,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他杀马饮血食r0u,分送乡里,最后连蝗虫都吃了的豪气,岂会因为年纪大了就有丝毫退却?更别说身为殭尸,理应无敌了啊!
楚子焉横下心,抬手握拳,用力往寒食饼一击!坚y的厚饼碎成片片,瞟见桌边一个酒盅,伸手取了过来,轻轻摇了摇,没想到里面还有水声!
楚子焉高兴地将酒倒进酒爵。酒ye碧绿浮着杂质,闻起来仍有酒香。楚子焉将碎饼泡进酒里弄软,正要端起酒爵大快朵颐时,背后忽地传来一声惊慌的吼叫!
”陛下!不要吃!”
啪!
申兰君长腿一踢将桌案踹翻在地,寒食饼伴酒洒了一地,也也顺势推倒了楚子焉。
”那酒有问题!”申兰君厉声喝道。
楚子焉整个人让申兰君踢趴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怒而回头恨声吼道:”就算有毒又如何,朕已经si了!为什么不能喝?不过是填饱肚子啊!”
申兰君闻言怔了怔。
”陛下到处游荡,翻找的就是膳点?陛下饿了吗?”申兰君啼笑皆非瞅着半趴在地上的楚子焉,软下语调说:”既然饿了,为何不与臣说?”
楚子焉瞧申兰君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嘲笑他贪吃,恼羞成怒说:”饿了又怎么着?这天底下有律法规定殭尸不能吃东西吗?没跟你说,难道你不知道t察朕心吗?不机灵还怪要朕没提点你了?”
”是没有。但──”
申兰君伸手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无力爬起来的楚子焉。楚子焉哼了声不搭理他。他软了声调低唤:”陛下──”
这声陛下饱含无奈与一丝莫名的讨好,楚子焉不知为何自己居然让他叫软了心,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后,哼哼两声将手搭到了他的掌心上,让他拉起身。
申兰君力气极大,险些将t虚的楚子焉拉进怀中,还好他眼捷手快退了开来,然而耳边不经意飘来申兰君一句戏谑十足的低喃。
”臣只是听说殭尸要不是x1血,就是吃人r0u,从没听过吃寒食饼的──”
楚子焉两颊陡然热了起来,忿忿地甩开申兰君的手,不满地说:”说得倒轻松!这陵墓里头就你一个活人,还有别人吗?难不成你要让我x1血,还是要让我吃g抹净?你愿意朕还不肯!要不你去抓个童nv给朕吃吃啊!”
申兰君看着他,微微眯眼。
楚子焉简直想把他眼睛戳瞎了事,但申兰君却突然开口说:”好,臣这就去。”
话音方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糟了!申兰君当真了!
楚子焉发誓,他绝对没想要吃人,只不过说说气话罢了!
”申兰君!等等!”楚子焉伸手想捉住申兰君的衣袂,却迟了一步。那角凉滑的绸缎由他指尖溜走,他连握紧都来不及!
可怜他饿得浑身无力,用尽气力也追赶不上申兰君离开的步伐。
眼看着申兰君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他虚弱惶然地叫着:”等等啊!申兰君!朕说笑的啊!说气话的啊!你别去啊!回来啊!”
地g0ng内顿时响彻楚子焉仓皇无助的哭喊!
这下好了!
真要造孽了啊!
引魂使者真的不会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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