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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淘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东川平湖生
可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得回答眼前的问题。
林歧一直等着答案。
萧途目不转睛地看着下人扫雪,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他在万千魇动中挑挑捡捡,最后挑了个中规中矩的说:“也没什么,就是不太好睡觉。”
恶魇噬神。
人睡着之后,神识是最脆弱的时候,最是方便它们趁虚而入。意志若是不够坚定,很容易睡一觉起来就改天换地了。
当然,起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林歧脸色有点难看。
很多年前,孟阳州晚上总是做噩梦,他当时以为他是被殳阳平的鬼故事吓着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觉得过段时间就好了。
结果后来好没好他也不知道,孟阳州不跟他睡了。
……原来,竟是这样吗?
萧途呼吸一滞,手脚顿时不知往哪儿放。
林歧突然抱住了他,像是要将他按进血肉,宽大的衣袍从他的头上拂过,将他拢了个囫囵。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萧途脑袋也好像被他撞懵了。
“怎么了?”他晕晕乎乎地想。
林歧穿的是睡袍,和他的人一样不拘小节。
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一里一外各自只系了一根,导致他胸前敞开了大片胸膛。被风吹得久了,有点凉。萧途的脸贴在上头,像是贴上了一块冰。
可是他的心跳却依然很醒目。
萧途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吵了起来,心莲恣意地疯长,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曳。他直觉要不好,连忙推了推林歧,可是没用。林歧依旧紧紧地抱着他。
萧途的心越跳越厉害,几乎到了喉咙口。
在他的心夺喉而出的前一刻,林歧终于松开了他,顶上的衣袂落了下去,雪色的天光鱼贯而入。萧途抬起头,目光从林歧的胸口往上,穿过喉结,一直扫到了他的下巴。
林歧长得好,萧途就算不想承认都不行。
修行人一般都长得好,因为体内的气会不断地修缮自身,使人不断接近于“道”。
如果单看长相,萧途不得不承认,林歧是他见过的最接近于“道”的人。
少年时候的他太过飞扬,久看易腻,不俗,此刻却不同。此时的林歧金玉犹在,光华内敛,一颦一笑都如清风掠影,碧池生波,一切都恰到好处。
虚无大道,自然为性。
近“道”者近自然。
萧途丹田内摇曳的心莲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林歧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温和的眉眼柔出了水:“别害怕,我会想办法的。”
心莲颤了一下,开出了花。
那是一颗跃动的心脏。心莲只有从结出莲心的这一刻起,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心莲。
心欲动而神不止,身欲行而识不分,魂欲出而魄不蜕。
此为心动。
第27章第二十六章暗潮
萧相头天在大罗耶寺碰了一鼻子灰,顷刻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闲寂了许久的大罗天总算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罗耶寺的香火昨晚升上了天,无数百姓将取回来的骸骨放到真神面前,请求神使给予超度。还有些没找回孩子的百姓偷偷跑到了漏泽园,打算将刚刚埋进去的枯骨刨出来,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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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真神的面前。
不过还好,漏泽园的守卫们眼尖,及时阻止了他们荒唐的举措。
失去了孩子的百姓们似乎有些疯魔。
但好在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最后也只是口头教育了一下。
萧途还不知道摩西已经被抓。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回到了天衍峰,早年搭好的葡萄架已经结出好几季的果,架上架下一片紫色。
他穿着藏青色的道袍,看晨星交替,薄日初升。他悠哉悠哉地躺在青松下,一边磕果子一边晒太阳。
他还酿了一杯葡萄酒,香味传到了山下。
只可惜,酿造人手艺顶好,酒量却不行,刚尝了没一口,就醉了。
酒洒了一地,一个人扶住了杯。
他从山下走上来,不见外地拿起酒杯舔了舔余下的酒渍,遗憾地笑道:“暴殄天物。”
萧途以前的梦境一片黑暗。
没有阳光,也没有人。他每天都在受折磨,每天都在疲于奔命。他本以为,梦里的他一辈子不会知道“悠闲”是什么样子,直到遇见黎明。
“醒了?”
林歧动了动胳膊,被压麻了。
以前阳平也爱靠着他打盹,就算在床上,也是不肯好好睡床的,好像不靠着他就不叫睡觉。
“还真是亲生的。”他暗自叹了口气。
萧途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手一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心虚地往旁边挪了一屁股。
林歧顾着揉他那被压麻的肩膀,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靠在柱子上,跟他商量:“我要离开两天,让知意给你温脉好不好?你放心,他只要不见血,还是很靠得住的。”
“你不去春会了?”
“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找个人。”
“很重要?”
“很重要。”
萧途点了点头,抱着剑走了。
林歧看了一会儿,心说他这是闹什么别扭呢?他挠了挠头,没想明白,回屋换了件衣裳,也走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得去北蛮撞一下运。
不为别的,只为求个安心。
大罗耶寺里,瓦黎擘的脸色有点差。
天顺朝的人太多了,就算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入了教,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在外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根本控制不住。
罗耶教虽说在大罗天里站稳了脚跟,但怎么说也是“宾”,现在还不是锋芒毕露的时候。而且他们这脚跟还是大罗天的皇帝给的,万一闹大了上达天听,事情还真不好说。
那群蠢货居然吃饱了撑的去漏泽园偷骸骨,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神使现下不在,大罗耶寺若是在他手里搞砸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王,其实也不用担心。”
“怎么说?”
“大罗天的皇帝您也见过了,太平皇帝,安于享乐倒是其次,关键是贪。”同行的使节指了指身后的神像,“咱们真神不是有求必应吗?”
瓦黎擘抬头看了看真神。
他之前给皇帝献贡的稀罕玩意儿,都是从真神那里求来的。皇帝拿到手也确实喜欢得很,所以才会对他另眼相待。
皇帝甚至还表露过有拜见真神的意向。
瓦黎擘道:“你是说,把大罗天的皇帝,变成真神的信徒?”
使节点了点头:“大罗天的皇帝去盛仙门修身养性,是为了什么?为了几天后的奉天大祭能顺利进行,但是王,他萧禹可是个纨绔啊。他在山上能住得安心吗?”
瓦黎擘尚在思索,使节继续说道:“相信他们大罗天的神,他要守规矩,相信真神,他可以随心所欲,您说,他会怎么选?”
正在盛仙门里修身养性的皇帝穿着一身最普通的藏青色道袍,把自己完美地融入了太常山的山清水秀之中。
他今年六十七岁了,从生下来那天起除了玩就没干过别的什么事,吃了盛仙门的上品金丹也没练成什么大能,丹光比那群北蛮亮不到哪儿去。
他就练了张脸,方便他出去勾搭莺莺燕燕。
路过的盛仙门弟子看见他,以为是哪个同门,“师兄”“师叔”喊得不亦乐乎。
“哎,叫师兄,别叫师叔!”
他摸了摸脸,心说这群没眼力见的,爷爷我长得有那么老吗?
他吊儿郎当地走在山道上,看见个坤道就去勾搭:“哎,这位师兄……”
所谓修身养性,不过是换个地方拈花惹草。
在太常山,也不用身后跟着一堆人,反正没人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有谁敢在盛仙门对他动手。他有时候还挺喜欢来这边的。
他还有一个梦想,想去南边的洞玄派逛一逛,听说那里的坤道修的是双修之法,格外得正点!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道袍的小黄门跑了上来,老远就拉长了嗓子喊:“陛下!”
萧禹此时正和坤道聊得起劲,小黄门这一嗓子直接差点让他当众破功,坤道一言难尽地瞧了他一眼,连忙告罪离开。
萧禹:“……”
他一巴掌打在小黄门的头上:“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
他的语气过于严厉,然而小黄门一点也不害怕。他还嬉皮笑脸地说:“陛下,小的都欠了您好几百个脑袋啦。”
萧禹一看他跟个什么似的,无奈地靠在栏杆上,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什么事?”
瓦黎擘等在太常山下。
萧禹在盛仙门,就算盛仙门心再大,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防范都不做。太常山戒严,非本门弟子不得入内。
瓦黎擘等了半天,总算是等到了萧禹屈尊来见他。
萧禹现下也没换衣裳,还是那身藏青色的道袍,无文也无饰,看着相当得寒酸。他人瘦,也没个仙风道骨的气质,一身的流氓气息撑不起道袍,道袍也撑不起他。
瓦黎擘一看就觉得,他肯定是在山上受苦了。
萧禹笑着问:“爱卿找朕何事?”
瓦黎擘把萧禹请到一边,自以为很隐秘地说:“陛下,您上次说的那个宝贝,臣找着了。”
萧禹:“怎么找到的?”
瓦黎擘看了一眼旁边的盛仙门弟子,把声音压得更低:“那天陛下说了之后,臣就心里有愧,总觉得没有为君分忧,很不是东西。”
萧禹也不说话,就拢着袖笑,笑得高深莫测,远远一看,还真有出世高人的模样。
瓦黎擘继续道:“臣就去求了真神。”
第28章第二十七章浪涌
萧途掰着指头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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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冬至还有几天。
他从禹余关就开始算日子,就怕赶不上论道大会。此时又在大罗天耽搁了两三天,时间就更紧了。他着急得屁股坐不下一时半刻,整天在丞相府里晃来晃去,下人还以为他在练功。
林歧走了后就没再有个音信。
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要搁以前,萧途肯定就不等他了,可是现在不是情势有些不同了么。萧途一想起林歧,身体里揣着的两颗心就跳个不停,头疼得厉害。
他往丹田上拍了一下:“跳什么跳?脸呢?”
心莲顿时不动了,紧接着,他本身的那颗心却愈发地变本加厉起来,好像要把心莲的份一起跳了,浑然已经不要脸。
萧途按下葫芦又起瓢,根本按不过来。
他有些崩溃地想:“我当初为什么不嗑药?盛仙门现在还徒弟吗?”
他不想修内丹了,这个心他老跳。
苏仪那天半夜就走了,留了张字条,说想师父了,要先走一步。萧途知道她是怕挨揍。
王砚悬在丞相府里养伤,每天一逮着空就过来缠着他,整天这儿也喊疼那儿也喊疼,一定要他抱着亲亲吹吹。
萧途把他锤了两顿后,老实了。
唐欢来过一次丞相府,没穿月见袍,穿的是红黑的世子服,来捡他那只命大的兔子。因为他身后跟了一堆人,萧途暂时按住了想打他的冲动。
唐欢捡走他的兔大爷后,就坐车走了,萧途听了两耳朵,世子爷打算“单刀赴会”,现下去的是太玄山。
萧途更急了。
可是林歧依旧没消息。
萧知意在他跟前来晃了几天,明里暗里向他打听林歧去不去春会。今天问了还不够,第二天还得问,好像隔一晚上就要变卦似的。
林歧又不在,变不变卦又不是他说了算,萧途本来就被两心律动折腾得身心俱疲,萧知意还从早到晚跟他提林歧,提得他没脾气。
怪不得长辈都说,心动期最好找个旮旯闭关,省的让一些有的没的趁虚而入。
可惜他领悟得有些晚了,他都被糖衣炮弹戳了好几个窟窿了。
他又等了一天,下定决心等过完奉天大祭他就走。
一直到他在丞相府里磨掉了几层皮,把王砚悬拾得服服帖帖了,奉天大祭才总算是在紧锣密鼓中,款款而来。
这天一大早,王砚悬就人模狗样地过来找他。
王砚悬让九派的灵药供着,大伤已经没有了,就一点小伤整天叽叽歪歪地叫。
不过被拾得多了,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萧途不是十二年前的王逸了。
“哥。”
王砚悬给家里写了信,把萧途的事简单说了下。不过略去了“魇”。
家里人年纪大了,尤其祖父母,心脏可能受不了。
今天回信已经到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萧途说。
王家想见他。
王砚悬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恨不能把人从此按在家里,当金丝雀养着。衣食无忧倒是无忧,不过萧途肯定不愿意,少不了要为难。
他的爹妈他自己知道,年纪逐渐大了,开始有些不讲道理,萧途肯定待不下去。而且他还要去赶春会,太玄山和皇崖天是两个方向,根本来不及。
王砚悬把回信捏成一团,扔了。
萧途对待感情有点矜持,他看出来了,所以他不太想突然就把偌大的王家强加到他头上,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萧途回过头:“什么事?”
王砚悬:“我想去看奉天大祭。”
天街已经禁严。
萧禹头天晚上已经回到了宫中,此时和整个文武百官一起,浩浩荡荡地往京郊的祭坛走。
天街的两边是开道的沧涯三军,他们穿着玄色的军服,头上系着黑色的抹额,每隔几尺就站定一个人,手里握着的是玄色的旗帜。
灵龟为盾,玄蛇为剑沧涯大旗。
今天天气很好。
奉天祭有讲究。每一次奉天祭都要钦天监选定吉时,力求避过所有的极端天气。奉天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整个三十六天,包括四方诸国都关注着这一场大祭,不能中断,也不能出意外。
瓦黎擘跟在皇帝的身后,与萧常和唐梁位次相同。
萧常好歹还和人家打了个招呼,唐梁却是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一身绯罗祭服穿出了玄衣战甲的森然,就像一把呼之欲出的剑。
只要瓦黎擘敢动一下,他就一剑戳死他。
放他国之人进入祭祀队伍?
脑子是让驴踢了?
唐梁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禹的后脑勺,似乎要洞穿进去,瞧瞧里头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萧禹此时正和盛仙门的掌门徐临善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浪涌。
徐临善是这一任的大天师,位高权重。
大天师和民间自己封的九君不一样,天顺朝每一任大天师都是由皇帝册封的,是承道统之人。
这任大天师还是武帝年间册封的,都好几百岁了。
比九派的年纪还大。
徐临善不小心往旁边瞥了一眼,忽然,他平静得宛如一方幽潭的双目,泛起了秋波。
第29章第二十八章祭典
萧途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四处望了望。
修行人对外界的感知程度比一般人要来得敏感些,内丹道有门槛,门槛便是气感。
一草一木,一动一静,都有气。
“哥,怎么了?”
“总觉得有谁在看我……算了,没事。”
萧途抱着剑,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他总觉得他这几天有点疑神疑鬼,心总是静不下来。初窥心动期,实在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闻说别人进入化神境都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还不一定成,他这睡一觉起来就突破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正道。
他越想,手上的力道就不自觉地加重。
剑是听潮。
林歧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他自己的剑已经不能用了,被封印的修为自出鞘之时回归,也震碎了那无名的凡剑。
萧途的修为没有再被封,左右没用。但他抱剑的习惯一直改不过来,“藏锋”剑鞘一旦脱手,他就觉得他药石无医了。
他需要一个东西来让他安心,“藏锋”就像是天衍君,于外,藏锋敛刃,于内,天衍遁人。
“真没出息啊。”他想,“回头我就去闭关。”
奉天大祭的队伍已经走远了,百姓也都流去了京郊。大街上除了零星几个路人,也就萧途和王砚悬这俩闲人了。
闲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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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奉天大祭,可是也懒得去赶场,慢慢悠悠地溜达在街上,可能祭祀结束了也赶不上趟。
萧途抱着剑,身子骨愈发地撑不起来,如果说他早先还称得上慎重,那现下,就有些畏缩了。他的身影因畏缩而略显佝偻,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不正道”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王砚悬在他身后,低下了头。
他不敢再看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他。
奉天大祭已经开始了。
鼓乐齐鸣。
除了乐声,场内再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肃穆而立。萧禹在万千瞩目下,隆隆乐章中,宰杀了三牲。
他出剑很快,没有纰漏。
立刻,就有人上前,将三牲和祭品一齐拖到草垛上,徐临善也用雷火咒,点燃了火把。
萧禹举着火把,瞟了一眼下面的人。
瓦黎擘站在右边,比文武百官还要恭敬,完全挑不出错处来。论虔诚,天顺朝的百姓,真的比不上罗耶教徒。
萧禹点燃了草垛,一缕青烟从里头升了起来。
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萧禹侧过身,于冲天的烟火中,迎来了“尸”。
“尸”由活人扮演,是天帝的化身。他不动不怒地坐在神位上,像极了不仁的天君。
萧禹恭敬地奉上五齐,到最后一杯之时,忽地地动山摇,酒水洒了一地。
风云突变,原先还晴朗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上头电闪雷鸣,下头飞沙走石。
唐梁连忙上前扶住萧禹,朝下头使了个眼色,沧涯十三卫迅速结阵,将祭坛护在其中。
萧禹重新端了杯酒,再次递上。
“轰”
“陛下!”
一道天雷打在他的手腕上,护体金光喷涌而出,只可惜,金光太过单薄,天雷直接穿透了过去。
酒杯滚到了“尸”的脚边,萧禹握着手腕,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沧涯大阵没有挡住天雷。
天雷炸在“尸”的面前,他脸都吓白了,从神位上站了起来,要去扶萧禹:“陛下!”
萧禹看了他一眼,“尸”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萧禹又重新拿了一杯酒,献给他:“做好你的事。”
天色越来越暗,连最外围的百姓也都开始不安起来。天雷似乎吃定了他,一道一道地打在他的身上,第五杯酒总是献不上去。
风沙很大,已经遮蔽了天日,外头看不见祭坛上的情况,只能看见一道道天雷打在祭坛上,礼乐之声也被雷电声所吞噬。
“天神降罪了!”
“天子无德!”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朝天叩拜,息天之怒。
沧涯十三卫的南斗阵勉强罩住了整个祭坛,地动稍微停歇,然而天雷他们却抵挡不住。
“队长,是天雷,拦不住!”
“屁的天雷,你见过哪个天雷敢落在真龙头上?”谢西川道,“南卫保护陛下,北卫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是!”
萧禹浑身散发着金色的丹光,丹光已经被劈得四分五裂,若有似无地挂在身上,颤巍巍地好像下一刻就要灭了。
萧禹叹了口气。
早年不学无术,关键时刻他也做不到力挽狂澜。
五齐还差最后一杯,他献不上去。
奉天大祭还在继续。
徐临善祭出飞剑企图挡下一道天雷,然而那雷却直接弹开了剑身,一往无前地落在萧禹的身上。
外丹道没有天劫,也没有应付过天雷,纵使徐临善活了这么多年,对着天雷依旧是束手无策。
他只知道,天雷一旦降下,便只有落在人身上才会作数。
可是萧禹修的是外丹,也没有要突破的迹象,天雷是从哪里来的?不应该啊。
他不是九五之尊吗?
“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君。他如坐针毡,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皇帝。萧禹双手颤抖着,连带着酒也动荡不安,还没递上前,便已荡了个干净。
“我是遭报应了吗?”萧禹心想道,“真武大帝真小气,不就没给他念经吗?至于吗?”
至于的。
萧禹抹了把脸,真武大帝是盛仙门供的主神,也是天顺朝皇室最为尊重的神天顺朝立国之战,得了灵龟相助。
是他不敬了。
他又要再去添酒,金光彻底散了去,他连站都站不稳,视线有些模糊。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添酒的声音,潺潺。
“陛下,够了,先避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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