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向日都有一句老话,叫做“朝中有人好做官”,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万人之上的那一个。
人都是有感情的,每日来来往往,叫天子看熟了眼,在他面前挂了号,只要你不会太扶不上墙,如果突然空出什么合适的好差,他是会想着你,还是会想着天南地北,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面的外臣
得了天子看顾,只要宰辅里头没有人叽叽歪歪,哪怕官职不够,一旦头上冠一个权发遣的名头,再好的差遣也一样能到手。
只是顾延章却不是旁的人。
比起寄希望于天子的看顾,按部就班地磨勘,他更愿意去其他地方做一些实事,而不是在京城束手束脚,时时刻刻要提防着朝堂形势,不要被党争卷到自己身上。
这几年里头,朝中范、杨两党斗得你死我活,若是留在其中,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便是你不想站队,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倒不如外出,一则避祸,二则做事,三则实打实的功劳在身下铺着,难道不比在朝中身不由己来得强
当然,这样的话,并没有多少人敢说,这样的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走。
相比起来,留在京城,未来是可以期许的,稳稳当当的。而外任做官,付出未必能有对等的收获不说,还极容易被天子忘却。
虽然状元难得,可三年一轮,过上一年,可是又会有新人冒头了。
柳伯山看着眼前的学生,听着他胸有成竹的话语,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还有着稚气,带着初生牛犊的胆气,与舍我其谁的志气。
纵然知道留在京城更为稳妥,可是忽然之间,他就不想再劝了。
外出也未必没有好处。
想到前一阵子朝中吵得鸡飞狗跳的情形,再想一想那几个学生拿来的顾延章的考功册,上头一竖又一竖的功绩,翻半天也翻不完,柳伯山一时也觉得,眼下这般乱,比起在京城里头,还不如外出做点实事。
反正凭这孩子的能耐,又不同于别人,想要建功回朝,只要没有人压着,又有自己帮着提点,也未必会有多难。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外出便外出罢,左右我如今还在京城,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几年折腾了,眼下多少可以帮着你说上两句,再久一些,等到真的致了仕,路就全要靠你自己走了”
顾延章心中仿若有一股暖潮流过,实是情难自抑,站起身来,向着柳伯山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道:“延章能做这一些小事,全靠着先生教诲。”
他这一个足礼行下来,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是万般诚挚,有如拍了一下恰到好处的马屁,力道再重一点,那马儿就要尥蹶子,力道稍微轻一点,那马儿就要甩尾巴,这般力道,不轻不重,拍得那马直呼噜。
柳伯山如今好似就变成了那一匹马,咧着下巴,笑得马脸长长的,被他这一下给拍得又是舒坦,又是满足,简直想要晃起脑袋来。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从前是在延州,后来是在赣州,不管多忙,三节八气,这一个徒弟都会有仪礼送来,贴着自己的喜好,想着自己的身体,三不五时,还有问候的书信,自家养的几个在外做官的儿子孙子,都未必这般体贴。
教的学生也不少,常常来拜见的也有,年年送礼的也有,可用不用心,当真是一眼就能看出差别的。
这个弟子,当真是没有白收,从前的悉心教导,也半点没有白费。
娇术 第三百六十七章 问话
柳伯山笑呵呵地受了顾延章的礼,道:“年纪大了,越发爱听好话,你就是哄我,我也不客气了。”
师徒二人正说着话,一个书童从院门口走了过来,在门外禀道:“七小姑爷来了。”
柳伯山应了一声,转头同顾延章道:“是我那小孙女的丈夫,姓杜,唤作杜檀之,如今授了京都府节察推官。”
言语间不无得意之色。
顾延章听季清菱提过,知道柳沐禾这第二任丈夫,乃是柳伯山亲自挑的,也是他往日教授过的学生,知根知底,品性可靠,如今看着柳伯山的态度,估摸着对方应当人品不错。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迈步进得来。
柳伯山帮着两人互相引荐了一番,双方各自通了姓名。
杜檀之行过礼,道:“已是久仰大名了,赣州城那一桩商贾杀人的案子,府衙里还特特研究过,都说延章足智多谋,善断奇案,京城外的流民营,也用了不少流民抚恤法中的好处,百姓多有称颂。”
顾延章也道:“不敢当,赣州偏地,事情少,人口也简单,虽有流民,也只是一阵而已,不若杜兄,京都府衙任职,还是节察推官,每日千头万绪,事务繁杂,并不是外地任官随意就能比的。”
两人只说了两句话,便有些察觉出了对方的性子,一时互相对望了一眼,默契地点头示意了一回。
杜檀之便问道:“延章此回想来是会进学士院罢先行恭喜了。”
杜檀之得官甚早,自然知道按着往常状元的升迁路径,只要头回外任有了些功绩,回到京中,多半就是能留在学士院里头,数年之后,待到积累够了资历,再另谋他就。
顾延章道:“昨日去了中书门下,缴了诏令,想来要见了天子,过上一阵子,朝中才有回信,还未可知其中安排。”
“延章不同寻常人,在朝中自然好,外任也一般能抚济一地百姓,照样显才,进退皆宜,自是胸有成竹了。”杜檀之抚章赞道。
顾延章更是觉得这人胸中别有丘壑了。
当晚,夫妻二人在柳家吃过一顿接风宴,回到客栈之中,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少不得说起白天的事情。
季清菱便问道:“五哥,你看那柳姐姐的夫君,为人如何”
顾延章对杜檀之的观感很好,道:“是个端方持正之人,行事也知道分寸,先生这一个孙女婿,找得不错。”
季清菱想了想,着实还有许多话想要打听,便挨了过去,抿着嘴问道:“五哥明日是不是还要去中书门下应差等召”
顾延章把脸侧了过来,一见季清菱这一副小心翼翼的小表情,便知有事,略略琢磨了一回白日的事情,转念之间,就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
他挑一挑眉,笑道:“什么话对着我都不能直说了竟是要打头先绕来绕去的。”
季清菱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不能直说,只是想着忙了一天,若是明日五哥还有要紧的等着做,今日便早点休息,若是明日不太忙,我就想”
她话才说道一半,正要接下去,不想直接被顾延章揽着腰,一个翻身,压在了下头。
“你就想,若是明日不太忙,就想陪我亲热一回”
顾延章一面说着,一面去捉了季清菱的双手,用左手把下头两只手腕扣在了一处,拉起来,半提半压在了她的头顶上。
季清菱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才笑着挣扎道:“五哥,莫要闹,人家有正事要说。”
顾延章只管挑着眉毛笑,拿另一只手去解季清菱的里衫,道:“什么才是正事我这就不算正事了男女敦伦,人之大欲,还以为今日咱们家小没良心的难得发了一回善心,知道我这一路又是辛苦,又是难受,想要来搭手帮帮忙,如今看来,竟这还不是正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
她双手被束,又是被压在头顶,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缩着双腿,无济于事地去拦顾延章的手脚。
本就只有两三件小衣衫,哪怕上头只有一只不规矩的手,架不住那手熟门又熟路,不过眨个眼睛的功夫,季清菱就觉得身上凉丝丝的。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这般赤身相对,只是今次在客栈里头,虽然换了自己的被褥,季清菱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旁边还亮着白蜡,透过轻薄的床幔,映得里头十分明亮。
她脸上登时便红了起来,求饶道:“五哥,五哥,客栈里头不方便”
顾延章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体,从上头看着她,只“哦”了一声,那尾音声调往上,着实意味深长。
季清菱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今次不是能轻易敷衍过去的了,便故意把声音放软了三分,轻声道:“五哥,等赁的房舍好了,咱们再说,行不行”
她见顾延章没有反应,犹自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忙又道:“我保证,这回一定不躲,也不哭了”
顾延章听了她这一声保证,终于把手放开了,却是俯下身子,顺着她的颈项一路往下,亲到了锁骨,再往下头滑,又亲又咬的,最后才搂着人翻转过身,自己垫在下头,又扯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咬着季清菱的耳朵,轻声道:“不躲便成了,哭倒是可以哭一哭,怪好听的,只我忍一忍心疼便罢”
一旦不要脸起来,季清菱实在是说不过他,只能红着脸把头往一边转,嘴里依旧是不服气,瘪着嘴道:“你就在这胡说八道罢早晚有一天,我我要治了你”
她这一句话本身倒是有几分气势,偏说得又软趴趴的,自己听着也觉得丢脸。
顾延章笑得把头埋进了季清菱的颈窝处,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她脖子上,一面揉着怀抱住的那一弯细腰,一面凑上去亲着那一张小脸,笑道:“等你来治,随你怎么治,我保证不跑,也不躲,要是被你治得哭了,我也绝不怪你”
娇术 第三百六十八章 渊源
虽然付出了些代价,季清菱到底还是把里衫穿了回去。
顾延章知道她爱洁,闭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之后,翻身起来,端了水盆过来给季清菱洗手。
等到重新回到床上,他索性把枕头竖了起来,自己半坐半靠着,将左手枕在了脑后,有些感慨地道:“还是喜欢冬日里的赣州。”
季清菱一面拢着里衫,一面抬眼看他,好奇道:“京城好歹有地龙,赣州那一处,穿了再厚的衣袍,也一般的冷,论起雪,又不如延州的好看,有什么好喜欢的”
顾延章偏过脑袋,侧身望着她,装着可怜道:“赣州冷是冷,有了足炉也只半日管用,你便乖得不得了,晚间时时往我这边靠,如今回了京,天一热,你都往旁边缩,理都不理我了。”
倒似一副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季清菱“啐”了他一口,拿眼睛睨了他一下,口中嗔道:“谁不理你了”一面低头去扣腰间的盘扣。
那扣子缝在了侧腰,刚刚洗手的时候,又不小心把腰间滴了些水上去,此刻布料有些湿,她扣了半日,也没能扣上。
顾延章便把她的枕头也竖了起来,两个枕头凑在了一处,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过来,我来帮你。”
季清菱惯来知道他只要挨着床,说话多半就不能全信了,最后扣子定然能扣上,可中间会生出什么事来,便是她不带脑子,也能猜到几分,是以理都不理,只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顾延章看得直笑,这便挨过身去,从后头环着季清菱的腰,给她扣扣子,等终于扣好了,便趁势把人给搂了回来。
季清菱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心中还记得有话要说,忙问道:“五哥,你累不累的”
顾延章慢悠悠地道:“要看你让我做什么事情,又给我什么好处,我才晓得说累还是不累”
季清菱忍不住伸出手去拧了他的胳膊一下,恼道:“人家有正经事要问”
顾延章便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道:“不就是想问你那杜姐夫的事吗杜檀之既是先生的学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季清菱犹豫了一下,道:“不单是人品的事情今日我同她们聊起来,才晓得那杜檀之前头还有一个谈婚论嫁的人家”
顾延章道:“他都三十多了,有一两个没说成的,也很正常。”
便把从柳伯山那听来的话一一给季清菱转述了一遍。
原来这杜檀之世代居于京城外的郊县,少时父亲早亡,母亲没两年就改嫁了。
杜家从前略有薄产,偏生杜父在世时,家中财产都是给杜母管着,母亲改嫁后不单把嫁妆给带走了,也把所有能带的家财给带走了,只剩下些显眼的不能动的田契同住的那一处三个老小住着的房产。
当时杜檀之才七岁,还是懵懂之龄,杜檀之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叔父,倒是懂了事,却也没有什么大用。
杜母自己管着银钱,旁人俱是不知道家中究竟有多少财产,剩一个祖母,向日里头因为身体不好,时常卧病,也不多管事,等到儿媳妇嫁出去了,纵是晓得不对,因无证据,空口白牙的,实在也是没了办法。
幸而祖母虽然身体不好,倒是有几分见识,咬牙把嫁妆卖了,供小儿子同孙子去学堂读书。
杜家本来就不是大富大贵的,数年下来,一来两个孩子念书,二来杜老太太也要时常吃药治病,家产早被变卖得七七八八了。
杜叔父已是下过好几回场,都没有过,一面觉得家中实在是支应不起,又觉得比起自己,侄儿更是个有天分的,索性不再读书,去做了账房先生,又私下做些短工,赚了钱来,养着老母,又供着侄儿读书。
熬了几年,忽然一场大病之后,杜叔父撒手西去,只剩下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幸而杜檀之还有几分天资,靠着自身之才,得了当时的县官看重,资助他读书。
杜檀之考了四回,前两回俱是只勉强吊着尾巴过了发解试,会试之时落了第,等到第三次,仿若突然开了窍一般,发解试竟得了第十七,登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京城里头有一家商户见得此景,便上门约定,若是杜檀之通过了会试,便要把女儿嫁给他,若是不过,此约作废。
那商户在京城之中有名有姓,乃是数得着的人家,杜檀之并未多做犹豫,便答应了。
结果黄榜一放,又是没有考中,这一回约定自然就落了空,那一家姑娘嫁给别人去了。
大晋榜下捉婿盛行,榜前约婿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杜檀之的经历说出去,旁的人最多是感慨一番,他们两家人没有缘分,再说一回他命好在世人看来,没娶到商户的女儿,可娶到了大儒的女儿,虽然是个二婚,却也是没得比的。
季清菱听得顾延章将前情道来,心中略有些纠结,她想了想,还是道:“五哥,你可是有听说那一户人家姓什么”
顾延章摇了摇头。
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管。
季清菱道:“我听柳姐姐说,原来想要同杜姐夫定亲的那一家姓李,做的马匹丝绸生意,原来住在保康门,后来搬到了浚仪桥坊。”
顾延章记忆力极好,又兼这事一直放在他心里头,此时听得“姓李”、“马匹丝绸”、“保康门”几个关键词,立时就联想到了当日还在蓟县的时候,季母交代给他的那些话。
这住在京城保康门,家中做丝绸马匹生意,又是姓李的商家,简直与清菱那一户原本要投奔的“准未婚夫”情况一模一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季清菱给搂紧了,将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书房中被自己锁得好好的婚书,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道:“还不晓得是不是那一个李家,便是那一个李家,也同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娇术 第三百六十九章 差事
顾延章的声音犹有一丝发紧。
他轻轻抚着季清菱的背,又道:“若说有什么关系,也只是他们家那一块玉佩沾点边那是你爹爹救了李家人的性命才得来的,咱们当真要谢,便是心中多多念一回先人就好,莫要胡思乱想。”
季清菱并不是那等死钻牛角尖的人,且不说季、李两家从未有定下过婚约,便是曾经定下过,无论有没有顾延章,她都会想办法悔婚。
按照她记忆之中那一个争产案的经过,不仅此身父亲救下的哪一个“李程韦”不是什么好人,便是自己原本应该要去定亲的“李嘉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哪有明知道是火坑,还往坑里跳的
再说玉佩本是还恩之物,季父收了玉佩,不管李家怎么想,季清菱已是认定这是恩情还清了,后来纵然季家还帮了对方不少忙,那也就算做白送给他们的罢,以后莫要再来往便好。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他们家本来就同我没有什么关系是柳姐姐。”
季清菱只觉得嘴唇有些干,下意识地舔了舔,道:“听说那原本同杜姐夫谈婚论嫁的李家姑娘,前一阵子刚同前夫和离了,李家便找了回来”
顾延章听得哪一句“本来就同我没有什么关系”,登时如同三伏天吃了一盏清凉饮子,周身都舒坦了,再听得后头说话,便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道:“杜兄如今已是有了妻子,找回来也没有用罢”
季清菱面色复杂。
顾延章见她这个反应,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道:“李家虽是商户,好似也娶了两个县马进门,不会这样不要脸,把女儿送去做妾罢”
季清菱一愣,道:“五哥怎么晓得他们家娶了两个县马”
顾延章一时有些尴尬,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这两年里头自己虽然远在赣州,却没少让人盯着京城这一户人家,便把话题岔开,问道:“难道当真要送进杜家做妾我看杜兄不像是会同意的人。”
季清菱叹道:“不是做妾,他们家原本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李家的意思是,让那一个再嫁的李姑娘嫁给杜姐夫的哥哥”
顾延章听得莫名其妙,道:“杜兄那个哥哥早已经没了,这要怎么嫁”
“兼祧”季清菱叹一口气,道,“李家说,让杜姐夫兼祧两房,李姑娘生下来的小孩,便记在杜家叔父头上”
顾延章几乎是立刻摇头道:“杜兄不会同意的。”
兼祧这种事情,一听就不是省心的,只要开了头,往后家宅便不会再有安宁之日。李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虽然确实颇有资财,可杜檀之早不是多年前那一个需要靠着岳家来解决温饱问题的寒士了。
京都府的推官,无论去到哪里,都是拿得出手的,他前途可期,只要脑子还是清醒的,便不会自毁长城。
在顾延章看来,纵然杜檀之同柳沐禾之间才成亲一年,未必有自己同季清菱之间非彼此不可的感情,可哪怕是看在大柳先生的面子上,对方都不可能答应。
季清菱道:“眼下还不知道杜姐夫晓不晓得,听说近些日子京都府内忙着救济流民,他忙得不可开交,今日陪着柳姐姐去进香,又回来柳家,都是好容易抽出来的时间,李家是走了杜家老祖母那边的路子,才说到柳姐姐面前来。”
她抬头看了顾延章一眼,道:“杜家老祖母很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有香火祭祀”
杜家叔父是早夭,并没有成亲,也没有后代,按着民间的说法,没有四时祭祀的话,到了地下,是要变成孤魂野鬼的。
对于杜老太太来说,由长孙兼祧两房,以后次子香火有了人继承,年年有人烧纸钱,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不得不说,李家非常聪明。
如果说如今的杜家谁说话最顶用,不是杜檀之,而是杜家老太太。
她把杜檀之兄弟二人供养长大,辈分最大,情份最深,只要她发话了,哪怕杜檀之没有那个想法,却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而杜老太太也没有辜负李家的期待,她认定这件事情关键不在孙子身上,只要孙媳妇同意了,一切都好说,便把力气先往柳沐禾身上使了。
柳沐禾才出小月子不多久,压根没想到会惹来这样一出,偏偏这话又不好同祖父母商量,毕竟因为她的婚事,家中着实操了不少的心,又因为答应了杜老太太,不好先去问杜檀之,只好把事情憋在心里,越想越是像吃了苍蝇一般地恶心。
好容易今次遇上了季清菱,便只能同她倾诉一回了。
季清菱听完,也觉得此事十分棘手,得到了柳沐禾的同意之后,便拿来同顾延章商量。
她道:“虽然是些讨人厌的事情,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五哥最好“
一旦知道了事情跟自己家中这一位没有关系,顾延章便半点也不慌了,他道:“让你柳姐姐直接同杜兄说了罢,这事瞒也瞒不住,只要同老人家把厉害关系讲清楚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好与不好”
又道:“我晓得你二人不同寻常交情,只是无论怎样,究竟他们才是夫妻,旁人再怎么着急,也帮不上忙,你能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她出去散散心,开导开导,解决问题还是得他们自己来。”
两人在此处说着话,垂拱殿中,范尧臣却是一样地站在天子赵芮的面前说话。
今夜乃是他轮值,赵芮心中挂着事情,便把人给召了过来问事。
询问过交趾的情况,襄州地动之后,农桑如今怎样了,又问过四川的民变,江南西路的灾情,等到终于问完延州的军情,与回到各地的援兵,听得样样都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赵芮终于松了口气。
国是说完,他面色稍缓,顺口问道:“听说顾延章已是应诏回京了,范卿,如今朝中有什么合适他的差事”
娇术 第三百七十章 思量
“考功司正在整理顾延章赣州任上所为,想来不多时便能有结果了。”
不过是一个太子中允而已,范尧臣并不打算在天子面前过多议论,只一句就轻轻带了过去。
赵芮却是还有话要说。
“杨奎前日上书,奏说北蛮虽然暂时退去,延州战事却未必因此消弭,未雨绸缪,为了不教三五年后边境再起祸端,他建议在边境设安平军,辖大辛、真苑等四县,又举荐周青为知军,镇而守之”
赵芮话未说完,范尧臣已然打断道:“陛下,为延州计,设安平军可由政事堂、枢密院再行商议,可那周青资历尚浅,经验不足,更不是科举出身,不能知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