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小儿本来就难养,便是她自己原来生的也有过没养住,大晋哪一任皇帝没死过几个龙子龙孙
赵署对于赵芮来说,是唯一的儿子,可对于张太后来说,不过是许多孙子当中的一个而已,说爱也是爱的,只是哪怕最初再心疼,见着这小儿也不聪明,也不能干,嘴巴还不会说,偏偏镇日病着,还不晓得有多少寿元,同其余那些康健伶俐的比起来,难免就不那样讨人喜欢。
一个人的情感总是有限,要分的地方多了,感情再充沛,也会被摊薄。
就像巷子里头小酒肆中卖水酒,一碗酒中兑进去三四碗清水,哪怕原浆再浓,凭你原本三碗不过岗,到得头来,也就只剩得那一点子味道罢了。
虽然知道要是天子无后,只能过继,今后将会祸端无穷,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张太后历了三朝,什么都经历过,早已见怪不怪,至于赵颙的想法,她自是也看得出来。只是几个儿子都是这幅德行,人已是这样大,性子已定,管也再管不过来。
几个儿子里头,她最喜欢的是三子赵颙,虽然材质一般,跟二子赵芮比起来,实在也是半斤八两,却胜在一个亲近。
赵颙少时嘴甜,长大之后也体贴,比起敏感且不怎的会说话的赵芮,当然更得张太后疼爱。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话,赵颙才告退。
次日下午,趁着赵芮过来问安,张太后便把那替身的事情说了,又道:“若是实在不行,倒不妨试一试。”
独子这一段时日以来,病情几乎都没有好过几天,赵芮自是不可谓不急,只是这“替身”之事当真非同小可,一旦放出风去,天下间人人都晓得十有八九是小皇子这一处有了不好若是一切顺当,何苦又安排这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替身呢
这种时候,什么理由都是搪塞不过去的。
天家子嗣不稳,本就是大事,少不得招来朝臣们的关注,为皇子找替身,这事情说出去实在也有些荒谬,此时只是想一想,赵芮脑海里已是浮现出届时朝会上那等此起彼伏的劝诫了。
不过万一当真有用呢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天子也要生出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如果当真有用,自己碍于这些原因,没有用给儿子找替身,最终使得他
赵芮抓着杯子,十分犹豫。
自己肚子里头钻出来的,张太后又怎么会猜不到对方心中所想,她向来不耐烦见得人磨磨唧唧,实在嫌弃得很,便道:“你那殿中还有大把事情,我就不留你了,去罢。”
这就把赵芮给打发走了。
等到慈明宫中空了出来,她才复又把昨日那崔得臣给召了过来,让将张瑚给宣了进宫。
这一回是问当初张璧在延州的事情。
从前张璧走失复又找回,自是瞒着京中,一直到得如今,也没通气,谁晓得这一次因为在仁和酒楼中遇得季清菱,叫崔得臣问出来历,多少也提到了些往事,就再瞒不过去了。
既说季清菱是“恩人”,曾经救过张璧,那必是出了事情,才能得救。
张瑚只能把原来的渊源给交代了,果然挨了一顿训斥。
张太后骂道:“原说是带去外头得长进,竟是这般长进人都差点把性命丢了”
张瑚只能低头听训,复又解释道:“当时延州就在后方,大敌当前,少不得有些兵荒马乱,又因州官不得力,管不过来,后来我与爹爹去了,把州务打理起来,便也好了,再没有那样的事情。”
又道:“赣州不同延州,清静得很,实在顺顺利利,他如今才长了三载,就添了这许多进益,不比在京城里头一味偷懒好也算是开一回眼界了。”
张太后哪里肯听,只道:“你莫拿话来哄骗我,这话只能拿去哄你娘”
又道:“等我过了这一场宴,你自回赣州,璧儿留下,你自同你爹长进去”
张瑚见张太后发了真火,并不敢十分违逆,只得暂且应了。
张太后复又问起季清菱的事情。
这一桩卡在那一处上不上,下不下已是许久了,当着自己堂姐的面,张瑚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便道:“原听说是有了夫家,想着给她那夫家分派个前程便好,不想等见得面,那顾延章十分冷淡,因他其时只是个白身,我也懒得多做理会,只以为是拿腔拿调的,烦他摆架子,便暂且罢了,又送了些仪礼,略值几个钱。”
张太后倒也没觉得这堂弟行事不妥,却是道:“既如此,我给她赐些东西下去罢。”
又道:“可惜出身不妥当,不然接去府里头养一养那猴儿的性子也好。”
张瑚忙道:“原也想过,从前在延州时那顾延章还是白身,我便想着不妨把人接进府中,照看一下,只那顾延章不肯如今更是不可能了。”
他说到此处,犹有些可惜,道:“因她性情人品都算不错,道理也懂一些,我想着璧儿年纪小,我与爹平日里头没空看顾,旁边又都是些生仆,有个细心的也好,谁知”
张太后点了点头,道:“确实算是有几分见识,你倒不如照着这样的,京中四处寻一寻,璧儿年龄也上来了,有个女子在旁边看着也好,倒比放一堆子丫头小厮跟着方便,平日里头多提点些,你们也省点力气。”
张瑚便道:“娘已是在寻了,只圣人也不是不晓得他那性子,找得回来,难免又要挑毛病,就算人是好的,也要他肯认才是,如今好容易有一个降得住的,昨日听说路上遇见了,晚间回得府中,竟自去背书习字,又拉了弓,直说自己要做什么英才,半点不用人盯着也不晓得哪一根筋搭对了,偏他就吃这一套。”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季清菱用得称手,也是便宜,言语之中有些惋惜。
张太后便道:“先找着罢,不行我再来看。”





娇术 第四百八十四章 拜访
且不说这一厢慈明宫中,张太后忙着心疼这一个堂弟,另一厢的仁明宫里,杨皇后却是也有客人。
她娘家长嫂郑氏坐在下首请罪,认错道:“是小九不懂事,被那些个人怂恿着,跟着一群人张嘴就胡说,谁晓得正正就他说的时候被张舍人家的小郎君听得了当时就挨了一顿打。”
“回来也不敢怎样,自己憋着又寻了日子去道歉,也是无用昨日流着两管鼻血回得来,脸上肿了一大片,才是再瞒不下去了,老实同家中交代了,我想着您在宫中想来还未得知,怕要惹事,只好赶紧进来。”
郑氏话语中带着几分惶恐,复又道:“也不晓得怎的才好了,实在怕拖累了您这一处,将来若是叫圣人”她顿了一顿,偷偷看了杨皇后一眼,才小心问道,“要不要我带着小九去张舍人家负荆请罪一回”
杨皇后一面听,一面只觉得自己牙根都泛着苦味,一口才烹出来的香茶咽下去,半点品不出滋味不说,明明茶水是热的,却带着整个人连心底里都透着凉意。
她张了张嘴,本想要说些什么,复又咽了回去,好一会儿才道:“小九也要好好教一教了,岁数不小,正该认真好进学才是,不要成日同那些宗室子弟搅在一起,咱们家好歹也要出一两个有能耐的,不然将来便是给了差事,也扶不起来。”
郑氏唯唯诺诺,却是又问道:“那张小郎君那一处”
杨皇后宫中还躺着一个病得死去活来的皇子,心中忧虑异常,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管这一摊子事若是当真赵署没了,今后的日子,就算不得罪太后,也就是这样了。
她咬一咬牙,勉强道:“小儿间的事情,莫要闹得大了,装作不晓得便罢,你要自去上门,倒把事情掀得出来。”
两个妇人坐在一处,殿中氛围竟是有些惨淡。
郑氏看着杨皇后,着实是心酸。
都说天子是九五之尊,皇后就是母仪天下,可这母仪也得看对着谁。
太后活得又久,娘家又得力,自家又厉害,当初管丈夫就管得服服帖帖,如今管儿子更是不在话下。
偏偏娘娘出身只是寻常,娘家搭不上手,自家腰杆也挺不直,说话都是气虚的。
这种时候,若是天子挡得住,好歹也给挣回几分面子来,可天子也不是个硬气的。
虽说娘娘眼下许诺什么将来给差事,可届时能不能给,又是给什么,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郑氏不敢想自己丈夫儿子比得上张待、张瑚的待遇,只要能有个十中之一,已是要烧高香了。
她心中难过,也不好说,因自家生的儿子惹了麻烦,又是知道如今宫中情况,更为忐忑,生怕说出什么话来火上浇油,只得闭嘴。
杨皇后也是又烦又恼。
眼见赵署身体好一日坏一日,折腾了这样久,御医天天围在床边,也没见好,反倒是症状添得越发多了。
便宜儿子看起来要活不久,丈夫又是不能生,若非老天开眼,恐怕只能过继了。
既是一定要过继,与其坐而待毙,等着朝中大臣争出个结果,倒不如早些自己挑一挑,寻个知道感恩的,能叫自己过个囫囵晚年。
杨皇后这念头由来已久,自赵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御医们束手无策之后,她就开始琢磨起来了。
只是这话却不能同天子说。
赵芮贵为天子,于子嗣上头这般可怜,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养到这样大的岁数,又要没了,今后也不能再有,如何能接受
杨皇后不会蠢得在这个时候去忠言逆耳,引得天子记恨,可私下里头该准备的也该准备起来。
她小声交代郑氏道:“你叫兄长帮着看一看,宗室里头哪一个血脉近的小儿脾性好,打听了人名来,下回进宫再同我说。”
郑氏不敢多问,只好点头。
杨皇后细细又把要打听的东西再说了一遍,方才让娘家嫂子出宫。
郑氏进宫的时候,也是李萍娘准备出门的时候。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李程韦派出去的人,并未能带回来太多有用的消息。
季清菱同顾延章二人行事一惯低调,有交集的也就是那几户人家,知根知底的更少,顾延章虽然算是个名人,可同他来往密切的,实在也不太多,俱是官宦人家,与李家不是一路的。
临得上马车了,李萍娘也只知道金梁桥街那一处住的乃是一户官员,户主姓顾,如今不在家中。
她吩咐人把那一盒子歙墨收拾好了,行到半路,特意又拐去买了几盒子上好的桂花糕、雪片糕,都是估摸着十来岁的小姑娘应当都爱吃,让那店家包好了,方才继续行车。
生意做得越大,人脉、本钱就越是要紧。
寻常人用劳力来讨生活,稍微好一些的,用脑子来讨生活,到了李家这个阶段,已是用银钱同人脉来立足了。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往上,就越是困难。
李萍娘从小就极得李程韦喜欢,被教得长大,自然知道眼下家中不缺银钱,只缺人脉。
李家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想要鱼跃龙门,也实在是太难,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能放弃。
她是李家的女儿,只有李家好,她的日子才好。
李萍娘这一回过来,只带得两个小丫头,并两个车夫,旁的人仆从一个都没有,等到了地方,叫下人去敲门递了帖子。
季清菱很快就得了消息,一时有些莫名。
一般的大铺子送东西上门,少有听说叫东家儿女帮忙送的,又不是小门小户的生意,昨日那珍宝阁,一看就是巨贾才开得起的。
然而人都到了门口,帖子也递了,又是别人亲自送的东西,自然不好拒而不见。
她让把人带去了东厢房,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缓了片刻才过去。
等到跨步进去,对方闻声站起身来,两人眉眼一遇,正要互相打招呼,却皆是愣了一下。
季清菱吃了一惊。
厢房当中这一个所谓的李姓东家的女儿,并非十三四岁的小女儿家,其实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相貌长得极好,穿戴也是上佳。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熟人。
正是上一回她同柳沐禾去大相国寺时,偶遇过两回的美妇人。




娇术 第四百八十五章 警惕
吃惊的不止季清菱,站在对面的李萍娘更是目瞪口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次上门遇到的竟会这一个,脸上的笑顿时一僵,过了一息才反应过来,袅袅婷婷地行了一礼,勉强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不想竟是这般有缘,今次又能与夫人相遇。”
又自报家门道:“奴家姓李,单名一个萍字,请唤我萍娘罢。”
李萍娘毕竟是个经事少,再如何也比不得那一个做爹的李程韦。
李家前期做了无数铺垫,如果一切顺利,她原本是能再嫁与杜檀之的到底只是一个兼祧而已,杜老太太那一头都走通了,她家还肯舍那样多的嫁妆,哪里又有嫁不进去的道理。
谁晓得到得最后,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确实没有成,反倒不了了之了,过后不久,智信大和尚又被打发去了广南,杜老太太更是一病不起。
彼时去大相国寺,她准备了许久,因一心要成事,倒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猝不及防,撞见季清菱,想起从前那些个后续,莫名地倒有些心慌。
智信为什么会被打发去那偏远之地,虽然做爹的没有特意说,可李萍娘却也不是聋子。
她大归之后,常去那等僧僧佛佛的地方,自是把该听的不该听的推测都听了个够,知道这乃是前科状元,打赣州回来的顾官人行的好事,此刻见了季清菱,心中少不得有些犯虚。
季清菱却是不知根底,因上回在大相国寺并未发生什么,只以为那是偶然相遇,便应了一声,先自通了姓名,复又问道:“不晓得萍娘子年庚几何”
李萍娘心中挂着事情,脱口回道:“托大,比夫人早生了几载。”
季清菱本只是寒暄几句,听得对方这般回答,却是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虽是曾经见过一回,却只是点头而过,俱是不知对方姓名身份,这李萍娘又是如何知晓谁比谁“早生了几载”
她心中好奇,面上却是不显,请对方坐了说话。
李萍娘这才连忙把那装歙墨的盒子打得开来,递给季清菱,又道:“我爹特特交代了,说夫人这一处实在是顶要紧,因怕其余人不得力,便叫我专程来送,说是认一认地方,将来也好走动。”
又细细介绍了一回自家送来的歙墨产自何处,制墨的师傅是哪一个,如何如何好,都是商贾做买卖的言辞。
季清菱让秋月接了,又道了一回谢。
李萍娘笑着道:“实在是客气了,夫人照顾我家生意,当是我们这一处来谢才对。”
又做一副随口闲谈的模样,问道:“季夫人哪里人氏这般人物品貌,怎的我从前竟是未曾听说过可是才进的京”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季清菱坦然道:“我是延州出身,今年才新来。”
李萍娘“啊”了一声,且惊且喜地道:“当真是巧我家从前便在延州做生意,走的西域商线,买卖的马匹、绸缎,又贩些茶叶,旁的州县许有不知道,这一处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又笑道:“说不得从前咱们两家还打过交道”
季清菱越听越觉得耳熟。
姓李,曾经在延州往西域走过商线,买卖的马匹、绸缎、茶叶怎的跟李程韦那一家那样像
想到上一回在大相国寺听得面前这李萍娘向智信大和尚问婚姻、儿女,眼下明明已是妇人装束,却依旧帮着娘家外出上门送歙墨,她心中不由得联想起来。
会不会当真是那一户李家
若是这样,面前这一个,岂不就是上回柳沐禾说的与丈夫和离大归,准备嫁与杜檀之做兼祧妻的李家女儿
她心中狐疑,还未来得及回话,李萍娘已是又欢欢喜喜地道:“原来竟是延州人想必同那张小郎君便是在延州遇得的罢居然这般有缘怕是寻常亲戚都没有你们感情这般要好。”
季清菱有心问话,点了点头,道:“确是在延州得遇的。”
又问道:“不晓得萍娘子如今住在哪一处来此送墨,方不方便”
李萍娘笑道:“我家在浚仪桥街,虽是略有些远,却是一条大道就过来了,并不麻烦。”
季清菱立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住在浚仪桥坊,姓李,曾经在延州与西域间行商贩卖马匹、丝绸、茶叶等物的,除却李程韦,还能有谁
既然李萍娘是李程韦的女儿,那从前在大相国寺,当不是偶遇,昨日在珍宝阁中,应当也并非凑巧。
李程韦所有的商铺无数,光是京城,少说也有数十处,听得张璧说,他乃是临时出得来闲逛,既如此,那一个“崔公”便是临时起意去的珍宝阁。
这样多的临时,李程韦又怎么可能恰巧就在铺子里头,又亲自取了那蓝宝石手串出来
商人逐利,张待乃是太后的伯父,张璧更是太后面前极得宠的小儿,想要巴结上这一家,实在是正常得很,可能把张璧的行程、动向了解得这样清楚,却是有些可怕。
再回想大相国寺那一回,她与柳沐禾两轮遇得面前的李萍娘,也是巧得过分了。
纵然知道李程韦不是什么好人,可直到如今,季清菱还是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心中既是有了警觉,再听李萍娘问话,就越发觉得奇怪,回答起来,自是更为谨慎,等见得时间差不多,索性直接端茶送客了。
李萍娘努力了半日,也算是得了些能用的,回到家中,忙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一同李程韦说了,复又问道:“爹,那一个季娘子好似是官人家的出身,也是延州人,我原来还未觉得,今日一听,倒是恍惚间忆起一桩事情咱们从前是不是延州城里头一户姓季的官人家也有来往”
季是小姓,在延州城里头做官的也并不多,李家同季家来往的时候,李萍娘年龄尚小,知道的并不清楚,可她这样一提,李程韦马上就想了起来。
确实是有这样一个季家。
延州城中的季钤辖。
当初自己还为儿子求娶过他家女儿,只是延州被屠之后,那一家便没了音讯。
他后来还恼过,好容易搭上的人脉,说死就死了,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延州去往西域的商线也因此而断,后来州城重建,更是半点便宜都没占到。
也是死得不是时候。




娇术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发现
其实李程韦如果有心去找,又怎么可能会时隔十年,依旧寻不到季家人的半点下落。
延州城虽然被屠,可数载之后,大晋与北蛮反复拉锯,最终也成功将其收复。杨奎作为大军将帅,又是延州知州,重建州城,收拾残局,恢复秩序,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自是也曾经张榜公示过亡者并下落不明者的姓名。
季家一门是得过朝廷表彰的,只要认真打探一番,不需非多少力气,很轻易就能知道季家的女眷都没有寻到尸首,“季母”与“季清菱”,乃是失踪并非亡故。
城破之前,离城而逃的百姓数量很多。
事实上,延州城的将士几乎死伤殆尽,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掩护这一批民众出逃。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多半都能想到这家母女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季父是李程韦的救命恩人,又帮他搭过延州往来西域的商线这几乎是李家真正发家成为顶尖富户的原因,在此之前,李程韦虽然富裕,却只是京城中一家普通的豪富而已。
有救命之恩,又有提拔之情,按理说在知道延州出事之后,哪怕刚开始忌惮北蛮,不敢擅动,等到后来延州城复,一切都回归正轨之后,出于道义与感恩,李程韦也应该好好探寻一番季母与季清菱的去向。
然而他并没有。
得知季父同季家兄弟都战死之后,李程韦也曾经试图再次捡起延州与西域之间的商线过,最终无果,又因他其余生意已经起来,商线没了,虽然心痛,却也并非损失不起,算一算重新搭建要付出的代价与回报,实在是不划算,便再没有在此处费过功夫。
家中当官的死了,一个妇人,一个女儿家,再无重新起来的可能,他便是把二人找了回来,又有什么用
他姓李的是行商,又不是行善,没有用的人,自是当做不存在才好。
从此之后,李程韦便再未让人去过延州,是以也不知道季家居然还有活人,唯一的后人季清菱曾经上衙门登记姓名,领取朝廷给季家父兄家小的抚恤银子。更不知道曾经自己想要为儿子求娶的这一位官人家的小娘子,最终嫁给了曾经跨马游街、而后声名鹊起的状元郎。
这些都不知道,自是更不会知道他原本计算得好好的女儿的婚事,是被这一个早该死绝的季氏连同柳家一并搅没的,而本来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就等着好风凭借力,送其上九霄的智信大和尚,硬生生被她一句话借力使力,直接送去了广南喂蚊子。
不过李程韦从前不知晓这些,却不妨碍他知道季清菱的来历之后,想办法靠上去。
顾延章起步既高,升得又快,能力更是有目共睹,说一句前途不可限量,并不为过,这样的人,无论在京还是在外,只要结交好了,借着权势也好,名声也好,想要捞点好处,不晓得胜过自己嫁多少女儿出去同那些不知官途如何的穷进士多少倍
如果不是李家的架子已经搭了起来,两个儿子都娶了县主,并不方便再把女儿送出去做妾,李程韦甚至都舍得把幺女李萍娘给这姓顾的官人纳了。
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他最擅长的就是结亲。在他看来,无论是自己结亲也好,儿女结亲也好,都是同其余人家拉关系的最简单、最方便的办法。
1...137138139140141...30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