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一行人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很快到了地方。
李家乃是豪富,早在前几代就有先人把此处山头买了下来,做族中墓葬之用,也雇有专人看守,本该打理得很是体面,然而不知道为何,沿路往上行,两边的墓葬尽皆是多年未有修葺的模样。
此时才入秋,距离清明不过半年,各处坟头上已经杂草丛生,哪里像是有专人照料的墓群。
徐氏的墓只在半山腰,寻到墓地之后,先上过香,自有衙役上前挖坟起棺。张久同几个仵作一并依例填了各项文书,请推官、司理参军签字之后,又给当事人李程韦并徐良按了手印。
李、徐皆是一言不发,两人站得距离极远,面上俱是十分难看。
很快,棺木便从墓中抬了出来。
自金梁桥街、保康门处请来的邻居、里正俱是上前验看一回,复才具名作保。
因从前封棺、入殓时的丫头、仆妇尽皆已经不在李府,只好由徐良并两个里正一同上前查验了棺材密封的情况,确保不曾被调换。
等到一应事宜准备完毕,众人俱是抬头看着太阳,等候得到了午时三刻,几个仵作喝了辟邪汤,含了香丸,又在棺木旁点了熏香,等到差役撬开棺木,复才围上前去。
张久已是净了手,在手上套了手套,此时见得那棺木中的尸首,却是忍不住“咦”了一声。
觉得奇怪的,并不只张久一人,其余三个仵作见得那徐氏尸首,尽皆发出惊奇的声音。
徐氏过世许多年,按道理说,尸身早应腐烂不堪才是,可棺木中的尸首不知为何,虽然不至于栩栩如生,却如同才过世一二年的死者一般。





娇术 第七百三十九章 死因
顾延章站在距离棺椁二十余步的地方,自然看不见棺木中的情况,只闻得苏和艾草菖蒲苍术等等祛秽避邪草药燃烧的味道随风飘来,其味越浓厚,已是全然盖过了尸体的晦暧尸气。
四名仵作只稍等了一会,待得秽气渐散,便一齐向前,低头勘验起来。
在场的除却衙门公职之人,还有保康门浚仪桥街左近的街坊,另有两条街上的里正老人,人越老,胆子就越大,好奇心也越重,如果不是碍于衙役拦阻,众人早已围了上去,凑哄打量那遗体情况。
李程韦独自站立一旁,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很快,一名仵作便走了开来,唤过一名衙役,对其交代了一番。
众人听不到那一处说话,也看不到棺木中的情况,人人心头如同猫抓一般。
不多时,那衙役便带着几人,从马车上搬了几盆热糟醋酒温水出来,又有炭盆布帛等物。
仵作取出了骨殖。
此时正当午时三刻,哪怕隔得甚远,可那骄阳似火,便是那坟前摇晃的狗尾巴草上的种子与种毛,也被映得纤毫毕见,更何况一根根骨殖。
烈日之下,骨殖黑沉沉的,仿佛积了数十年的老垢一般。
这一回,哪怕并不太懂尸体勘验情形的市井街坊,也不由得出了一阵阵的嘘声,互相小声议论起来。
那骨头怕不是当真中了毒这是浚仪桥街的邻保。
怪道从未听得那徐氏有什么病痛,忽然那一日便得了急病去了,又说是夏日不好停尸,在棺木中放满了冰块,当时封棺的时候,里头全是水气,什么都看不清这是多嘴的街坊。
这是姓李的惯来的手段,你们一个个人老了,脑子全不好用,也有不在我们那一处,不曾晓事的,从前那一个他娘,不也是得病去的吗这是保康门中的老人。
众人声音越说越大,李程韦却不见丝毫惊慌,只有徐良面色大变,举拳便要冲着李程韦砸去,口中骂道:奸贼,你还我妹妹命来
幸而周围站着不少衙役,连忙把人拉住了。
李程韦见得衙役在侧,又看那徐良被拉得牢牢的,一时半会,当是冲不过来,再一说,此地权知京都府并提刑司副使均在,想来也无人敢叫他打伤自己。
他一眼扫过去,已是将所有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却是不避不让,反而上前行了两步,对着徐良口中回道:大哥,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家中事情也多,娘她心思细,不肯叫我去帮忙,你一人吃了苦,受了难,一时自矜不住,去得赌场之中胡乱行事,移了性情,有时候脑子想不开,我也不怪你。
他面色带着几分凄苦,语气之中,倒是十成十的诚意,又兼余光一扫,见得四处人都望着过来,个个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却是个个都在偷偷倾听。
李程韦何等聪明之人,心智既高,反应还快,行事敏捷不说,夸他一句有张仪苏秦纵横之口才,也不太为过,此时他被迫亲自到得墓前,虽是知道形势十分不妙,却并无半点畏惧之态,坦坦荡荡的,又道:然则三娘乃是得病死的,此非谎言,我又何苦要做此谎言她故去之后,我心甚悲,俗语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二人好端端的正头夫妻,她先去了,于我哪有半点益处
她去得早,剩得我一个单人,并一个女儿,何如形影相吊,只好一人艰艰难难将女儿拉扯大我活到今日,虽说并不愁吃喝,可心中之苦,又有何人知晓
我少年丧母,继而丧父,中年丧妻,此时临到老了,复又丧女,如此心酸,如此难过,大哥,我二人虽无血缘,可有着三娘在当中,又有丽娘在,其实与一家人又有何不同你去哪一处听来的旁人蛊惑,怕不是要乱我两家干系,你从前叫我一声妹夫,怎的竟要往我心中插刀子,自家人害自家人不成
说到这里,李程韦双目通红,竟是连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他抬起手,也不用帕子,只用袖子擦了擦泪,差点带上了几分哽咽,又道:我到得今日,心中实在仍将你妹妹摆在第一,她是我妻,我足为她守了三年孝,后头伤痛过了,才去续弦,你说我害她性命,这话如何出得了口我对三娘如何,她心中最是知晓,也晓得体恤我之苦痛,若是叫她在九泉之下听得你这般污蔑乱言,纵你是她亲兄,她不会责怪于你,可心中必是十分难过
李程韦年纪虽然不小,可中气依旧十足,他一向保养得好,此时一番话说来,端的合情合理,层层递进,复还情绪饱满,其中酸楚之意,叫在场之人听了,无不跟着心中酸。
有人甚至忍不住同身旁人小声道:那李员外所说,也不无道理,他害死那徐氏,又有什么好处
有人道:怕不是图嫁妆
另有人回道:当真不是图嫁妆,当日徐三娘病死得早,我看着封的棺木,也听了人说她那嫁妆如何处置一一除却部分陪了葬,其余尽皆给她同李员外家中那一位女儿丽娘做了嫁妆,那李丽娘除却她老娘的嫁妆,也有李员外自掏的银钱做陪嫁,当日送嫁,从城西到城东,水上十里红妆,不晓得飘了多久,才全数送走其嫁妆之丰厚,今日去河边上说一阵,找个年纪大些的问一句,怕是都还记得
众人猜了一圈,果然猜不出来什么,只觉得找不出李程韦毒杀妻子的好处。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李程韦一番话说完,场中人的态度便转了一个大弯。
前头还叫他姓李的,此时已经又变回了李员外。
徐良被衙役按着,听得对方这颠倒黑白的许多话,气得脸都涨得通红,正要挣脱开来,去将李程韦痛打一顿,然则还未等他脱开身,却是听得不远处一阵躁动。
他转头一看,正正见得一名仵作向这边走来。
众人原本还在说话,见得仵作过来,人人都闭了嘴,有人听得身旁人在嗡嗡吵嚷的,便朝着对方的足下一踢,斥道:吵什么吵,莫出声
一干人等眼睁睁盯着那过来的仵作。
田知府顾副使。
那仵作走到一名司理参军面前,不晓得说了什么,那司理参军带着他走到了顾田两人面前,先行了一礼,复才禀道:眼下勘验有疑,怕是要查验当日徐氏病故前的吃的药方。
顾延章转头看了一眼权知京都府田奉,拱手行礼道:下官乃是奉命陪同,并不会插手京都府衙行事,如何处置,还请田知府示下。
田奉见顾延章倒是还算知几分进退,面色微缓,他深知此案影响甚大,也不叫下头人去办,沉吟片刻,才将李程韦徐良二人唤道了面前,问那李程韦道:当日徐三娘病故前请的哪一位大夫,你可还记得
当着田奉的面,李程韦倒是恭恭敬敬,礼数备至,苦笑道:回禀官人,当日给小人内子看病那一位大夫,乃是马行街一位姓张的老大夫,当日请过府时,他已是八十余岁,惯来给小人家中看病,正是前一阵子,天时甚热,他中了暑气,未能熬过去,已是前几日才有人过来了丧贴
田奉微微一怔。
当日看病的大夫已经过世,自然问不出来那时用的药方,况且哪怕其人尚且活着,这许多年前的事情,也未必能问得出个底细。
他正在犹豫当要如何决断,却是忽然听得顾延章在旁插口问道:不知当日那徐三娘患的是什么病
李程韦早已见到顾延章,心中一时不知是好还是坏,面上不露声色,只回道:当日大夫说,乃是夏日瓜果吃多了,坏了肚子,因拉得厉害,不知怎的,忽然又犯了伤寒之症,偏生这样,她又说家中事多,总不肯不管,因那时她娘家徐家出了些事,她常常回家照看,有一日顶着烈日回去,再回来时,便中了暑气,那时开始一病不起
他颇有些自责地道:也是我一心只想顾着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晓得留意,只当是寻常暑热,谁料得过不得两日,她病情转急,还未来得及换大夫,便已是去了
李程韦在这一处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说着从前之事,田奉还在问话,顾延章却是无心再听。
他趁着无人注意,取了一方帕子出来,拿在手上,不徐不疾地往棺椁旁行了过去。
顾延章乃是过来监看勘验的提刑副使,虽说这番亲自去到棺木前边的行事有些不恰当,可也无人敢拦着他,由他站到了苏四身旁。
他今日下了朝便径直去了京都府衙,身上还穿着朝服,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一手拿着帕子,却并不捂面鼻,只低头看着众人勘验骸骨。
苏四手中正拿着一块髌骨,自下而上以热糟醋冲洗遗骨,上头黑青之色越洗越重,仿佛自骨头里透出来一般。
他一面洗着,一面忍不住分出心神偷看一旁的顾延章,一时心中也有些后悔昨日鬼迷心窍,竟是收了那李程韦的银子。
苏四心神不定,忽然听得一旁冷不丁有人开口问道:头骨验了不曾
苏四愣了一下,不知怎的,竟是傻乎乎的忘了回答。
幸而一旁另有一名提刑司中的仵作答道:头骨已是验看过了,并无问题。
顾延章点了点头,看着仵作轻轻以手按压那徐三娘尸骸的腹部又去翻看口舌耳朵,一一登记在册。
三个仵作勘验完毕,将陪葬之物取出,放在一旁的几个大盆大筐之中,准备叫人抬去一旁,给徐良等人查验,眼见就要下定论,却是忽然听得顾延章又问道:粪门验了不曾
三人皆有些尴尬。
苏四离得近,只得道:副使有所不知,死者乃是女子
依着此时惯例,若是尸乃是妇人,为了一个礼字,也为了不侮辱死者,仵作并不会去查验下体粪门等处,也不会脱了上身寿衣。
顾延章却是摇了摇头,问道:骸骨青黑眼睛凸耸口唇破烂耳垂耳朵胀大腹部鼓胀,此乃中了何等毒物
苏四道:正是砒霜之症。
顾延章便道:若是以巴豆附子乌头合为药剂,一般能使人骨生黑,此具尸入土已久,不验粪门,如何能判断是因药而亡,还是因毒而亡
他话一出口,提刑司中的两名仵作已是老老实实上得前,准备动手。苏四虽是十分不愿意,却是不得不近前帮忙。
三人褪去了徐三娘身上的寿衣,依着从前手法验看粪门。
苏四手中拿着浸湿了热醋的帕子,正要去清洗,却是见得那二人迟迟不把手移开,便催促道:莫要挡着,一会醋都要冷了。
其中一名仵作却是忽的抬头道:此人粪门不见胀绽
苏四一愣。
若是中了砒霜之毒,粪门自会胀绽,可若不是砒霜之毒,尸其余症状,却尽是砒霜的症状。
三人届时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多年的老仵作,看那徐三娘尸体的情况,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十有八九是被砒霜毒死的,勘验其余地方,尽皆没有问题,本来文书之中已经写明了毒因乃是砒霜,谁知此时眼看粪门,竟不见胀绽,一时叫他们有些莫名。
一一难道竟不是砒霜
可分明其余地方症状,并无差错啊
三人正在思忖,苏四心中有鬼,不敢拖延,已经主动地将徐三娘上身的寿衣剪开。
肚腹肿胀,透着青黑,正是砒霜的症状。
一路往上,亦是骨骼青黑,并无二状。
他伸手探着,只觉得入手全是骨头,硬邦邦的,颜色青黑,也无什么问题,正要将尸翻身,却是忽然觉得右手一重。
苏四心中一凛,连忙转头一看,却是那一位顾副使按住了他的胳膊。
此处,按一按拇指。
苏四心跳愈快,拇指顺着顾延章的指使用力一按。
一根略尖的东西深深埋在徐三娘的左胸之中,正正顶住了他的指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




娇术 第七百四十章 不明
徐三娘的尸首虽然并未太过腐烂,到底也埋了许多年,腐肉依附在骨殖上,又兼青黑之色遍体,如果不是顾延章特意指点,光靠苏四以手指按压,一时之间,也许还未必能探查得到。
苏四摸到了不对,并不敢自专,惊得抬头对着另两名仵作道:“此处……好似有铁钉……”
其余二人连忙跟着探手去验,果然触手那一处地方,比起寻常板硬的骨骼更要刺手三分。
核验过后,为求谨慎,一人连忙将手上手套脱下,去将不远处的张久寻了过来。
四名仵作验尸,所有结果,都要他们共同署名,又得要京都府衙的司理参军,提刑司中的相关官员一并确认,复才能作数。
见得此处情形不对,离着数十步田奉也转头过来,虽未做声,可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李程韦虽是同徐良说话不休,其实有五六分的心思,倒是放在了这边的验尸上头,见得不对,也住了嘴。
一时李、徐二人,数十名官吏、差役,个个翘首而望。
很快,一根四五寸长的细长铁钉便从徐三娘的左胸处被小心地抽得出来。
那铁钉与寻常钉子形制并不相同,钉身更细,顶上也不同寻常钉子一般有一个平整的大头,而是只被草草磨平了顶部。正因如此,那一枚铁钉刺进徐三娘的左胸之后,深埋入骨,头部也没入肉中,那头十分小,隐匿于骨殖与腐肉之间,埋得深,藏得好,苏四先前草草按压,竟是没能触摸到。
随着那一枚铁钉被擎在苏四手中,他举在半空中,迎着日光,观察钉上的颜色与残余之物。
那是一根铁钉,纵然较寻常钉子更细,却不是针,在烈日之下,被映得清清楚楚,自然叫远处的诸人将其尽收眼底。
浚仪桥坊、保康门处的街坊一片哄然,人人面色不善地盯望着李程韦。
徐良决眦欲裂,两三名差役拦着,还险些没有将他蜡烛。
他像疯了一般挣扎着往前扑,几乎是咆哮着骂道:“姓李的,你好歹毒的心肠你不得好死”
李程韦脸色甚是难看,他身形只微微一晃,可却是依旧站定了,并无慌张,只是转头对着不远处的田奉辩道:“田知府,小民方才已是说过,因不知内子病情如何,是以并未将她那一阵子的病痛看得多重,三娘临终之前,我并不在她身旁,此事与我实在无关,小名并不知晓究竟为何会有如此情状当日守在三娘身旁的只有小女丽娘并几个仆妇,吃的什么药,见了什么了,小人并未插手啊”
田奉并未答话,一旁早有差役拦道:“上官自有定论,未问你话,你莫要多言”
且不说这一处嘈杂不已,徐三娘的棺椁边上,四名仵作却是惊疑不定。
几个都是多年的老人,验过的尸首不下百具,凭着从前经验,一时之间,竟是拿不定主意。
张久小声道:“粪门不见胀绽,当不是因砒霜而亡……这根长钉足有五寸,方才见得胸骨凹裂,当是长钉大力刺死……”
另有一名提刑司中的仵作摇头道:“非也,此根长钉不见拔出,胸骨虽然凹裂,形状仍在,当不会因此而亡,仍可能救”
苏四则是皱着眉道:“只恨尸骨入土太久,若是当日在停灵时便能见得,多少也能看出究竟有无挣扎痕迹。”
另一名仵作却是不甚赞同张久之言,道:“此具尸首全身骸骨青黑,腹部鼓起胀大,眼珠凸耸,此乃砒霜中毒之状,虽说粪门不见胀绽,可凡事总有例外,便是吃了同样剂量的砒霜,不同的人症状也不尽相同,并不能因此判断非因砒霜致死。”
他一面说,一面指着已经被泡入一旁醋水中的铁钉,道:“此具尸首虽说被长钉自胸腔大力贯入骨中,胸骨凹裂,可形状仍在,以我从前经验,如此伤势,并不致死,比起被铁钉钉死,还是砒霜毒死可能性更大”
四人各执一词,所言尽皆有理,却是谁也无法说服谁。
验尸结束之后,仵作们需要签署呈报文案,可各人意见不一,一旁填录勘验情况的吏员也只能将他们验出来的形状一一登记好,到得最后的呈词之处,却是卡住了。
此处仵作迟迟没有做出勘验结果,权知京都府田奉已是有些等候不住,他见得顾延章在此处站着,索性提步跟着走了过来,问道:“怎的回事尸体已经验罢,难道还不能查出死因不成”
能坐到权知京都府这个位子的官员,几乎都在外做过几任亲民官,不但要履历出挑,能力出众,还要治政能力上佳,屁股做得足够正,才能稳稳待着。田奉虽然在这个位子上坐的时间并不长,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在外地州府军中任官二十余年,从幕僚官做起,头一回得官便是安庆军推官这样一个职位。
推官本就要负责审案、查案,虽然未必亲自验过几回尸首,可寻常的情况,他多半都见过,说一句直白的,能做到高官,又有谁人会真正是个庸才
几名仵作听了,自然不敢敷衍,张久连忙出来将徐三娘的情况说了一回。
田奉本来不将此回验尸当一回事,可听了张久之言,不由得也开始犹豫起来。
一一果然是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无论择了哪一条,都不能全然说服旁人。
一时场中竟是有些安静下来。
眼见几名仵作争执不休,外头徐良怒骂不停,李程韦不发一言,许多百姓交头接耳,纵然有衙役维持秩序,可天上烈日高悬,这般拖下去,着实热得厉害,被请来陪同验尸的,不少都是浚仪桥坊、保康门两处从前见过徐三娘的人,众人俱是年事已高,怕是要撑不了太久。
如果今日回去,叫那些老人中了暑气……一旦有了个万一……
顾延章想了想,也不再犹豫,转头同田奉道:“田知府前两年当是在襄州做知州罢”
田奉点头应是,口中却是并不答话。
他一心想着棺椁之中徐三娘的死因,正在分析几个仵作的话,手中拿着那一份吏员记载的勘验情况细细推敲,并无功夫理会顾延章。
顾延章又问道:“当日下官听得人言,只说田知府在襄州任上作为良多,尤其精通刑狱之事,凡有命案,无不攻破……”
田奉面上礼貌一笑,依旧并不回话,心中却是忍不住骂道:还以为当真是个做实事的,不成想居然如此多废话,果然这厮看来不过浪得虚名,说不得还是靠着这一口捧哏的功夫爬上来的。
也不晓得怎的回事,这世道实在叫人恼火,有能耐又肯干活的遇不得几个,尽是废话,全靠卖嘴皮子上位的,倒是见得不少
眼下忙着干活,我哪有功夫听你奉承
田奉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已经在顾延章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决定将来遇得此人,决计不能用。
顾延章虽不知道田奉心中在想着什么,可他看对方只低头看文案,一句话也不答,多少也知道这一个人并不怎的愿意同自己说话。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复又问道:“下官听得有人言,从前田知府判过一起河中女尸案,那妇人家中给襄州府衙仵作递了话,只说其人乃是自行受了情伤,自行投河,不愿验尸,只说她身上衣衫完整,面上并无明显伤痕,必不是什么事情,欲要保全其人体面,不肯让男仵作验尸,要直接入土,官人却是不肯,认定死者并无男女之分,唯有细细剖解,才不至于叫人枉死……后来勘验结果出来,果然乃是被人奸杀之后抛尸溺死……”
田奉听他啰啰嗦嗦说了一长段,简直烦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棺材里徐三娘的髌骨抽出来将这顾延章的嘴巴给堵上了,或是将自己耳朵堵上了,莫要叫对方似一只苍蝇一般嗡嗡嗡地来烦自己,好叫自己认真琢磨琢磨手中文案。
虽说已是看了好几遍,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可未必再看几遍,不能找出线索一一哪怕到得最后还是找不出线索,帮着使一把力,也好过在此互相站着恭维有用
田奉实在是再忍不住,抬头张口道:“顾副使从前也在赣州任过通判,听说当日判过几桩奇案,也算是同批进士中难得的实干之臣,听说你还叫赣州城中的仵作总结了从前遇过的解刨之例,全数一一记录在案,已经总结成册,以供来者参考,既如此,恐怕你多少也知道几分勘验情状,倒不如帮着参详参详。”
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文案递了过去。
1...217218219220221...30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