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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纵然承认不太通晓政事,可杨太后却是决计不肯听凭旁人诬陷自己不明是非的。
殿上吵成这样,已是叫她十分不悦。
若是听凭众人所说,把顾延章叫来当殿释义,自家这个太后,当真是由人摆布,太没面子了。
可若是执意不肯,定要等到那折子过了政事堂,送入宫中再行审阅,又批得过了,一旦出了事,自己岂不是要成那千古罪人?
杨太后陷入了两难。
到得最后,究竟还是初临政事,害怕承担后果的心思占了上风,她不得不万分不愿地道:“既如此,那顾延章此时正在何处?将其人宣召而来罢。”
太后了话,下头终于安静下来,转过此节,开始有人奏起其余事情。
被逼着说了违心之语,杨太后仿佛被压着吃了最讨厌的葱姜蒜一般,嘴巴里头满是苦涩同缠绕不去的臭味,实在无心思听得下头人说事,她忍了又忍,此时回头一想,忍不住问道:“那吴益,为何要盯着导洛通汴之事不放,他也不是御史,此事与他又有何干!”
崔用臣道:“臣也不知,只是从前吴翰林曾因弹劾范参政获贬,去了潮州任职,后头邕州出了事,他获罪回京,其时也是范参政主事……”
他口中说着不知,可字字句句,俱是有的放矢,偏偏又句句属实。
邕州被围才过去没几年,杨太后亲眼得见过,自然清楚,听得脑门都要冒出火来。
好呀!
还是个清名自诩的士大夫呢!在这文德殿上,因私情而祸国事,这样的蠹虫,怎的还能留着!
她气得心中紧,一面想着一会顾延章要进殿,复又问道:“若是解释不利,那顾延章可会因此受得什么牵连?”
一向有话说话,毫不迟疑的崔用臣,这一回,却是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起来。
杨太后等了半日,得不到回答,转头见得崔用臣低眉顺眼的样子,没有朝着自己,却是朝着下头站着,便循着其人面对的方向看过去。
正对着的,竟是范尧臣。
她登时悟了过来。
是了,说是并不耽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耽误。即便回了提刑司,这一处,可是得罪了参知政事!
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差事交给其人去办,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丢得这样一个大脸,范尧臣当真会没有半点芥蒂吗?
想到此处,杨太后也有些揪心起来。
那顾延章虽是年纪轻,长得俊,可人却果然如同先皇所说,十分靠得住,是个难得的人才。而范尧臣更是不负其名,乃是先帝肱骨之臣,亦是自己同儿子的大功之臣。
本还想着这两个人将来都能好好用起来,如若有什么能搭在一起做,自然最好,可若是两边因得此事生分了,闹得难看,将来自己,又该站在哪一边才好?
杨太后还在纠结,外头仪门官已是唱了名。
是知都水监主簿公事的顾延章。
正在说话的官员顿时闭了嘴。
满殿人都往后头看去。
杨义府站在角落处,一颗心已是轻得要飞了起来。





娇术 第九百零六章 打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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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
同样是蓟县顶尖书院出身,又有同窗之谊,还是同年,叫杨义府怎么能忍得住不去同顾延章比较?
可比来比去,没有一次是让他觉得舒坦的。
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杨义府自负并不比顾延章差半分,两人在书院之时,排行其实是半斤八两,而论及个人,论及出生,一个是商贾出身,一个是世家大族,孰优孰劣,一看皆知。
等到了科举之时,那顾延章娶了延州六亲不在的孤女为妻,自己则是得了参知政事范尧臣的嫡女,其中差别,更是连放在一处比,杨义府都觉得帮对方丢脸。
可所有的优势,在殿试之后,便天翻地覆了一般。
顾延章点了状元,他只得了一个靠后的二甲。
原本以为是靠山的岳父范尧臣,鼠目寸光,不知变通,连了数次拖了自己的后腿。
顾延章去了赣州任通判,自己只得了个襄州谷城县的知县。
顾延章回了京,在学士院中修赦,又任随军转运,南下平叛,因此得功。而与此同时,自己却是在学士院中修书。
顾延章已是做到了提刑司副使,自己依旧还在学士院中修书。
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哪怕时时安慰自己,这般急功近利,爬得越快,摔得越快,可每每见得对方顺风顺水,杨义府的一颗心,还是如同被虫蚁啃噬一般。
酸楚了这样久,今日终于能畅快一回,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似的沁人心脾,清甜入肺,叫人如何能不高兴?
他偏过头,期待地看着对方自殿外走得进来。
顾延章很快到得殿上。
虽然仓促,他却还是换上了朝服,到得前头,先朝杨太后行了一礼。
杨太后连忙道:“顾卿免礼。”
又和声问道:“我已是听得他们说了,这一阵子多亏顾卿领着都水监上下去查验清淤通渠之事,却不知结果如何?”
顾延章道:“启奏太后,臣领圣命,依着范监丞所差,与都水监并左近部司抽调的水工五十四人一并按行汴渠,沿途勘测地势水深,另又加以试验,由此可知,都水监前次所说导洛通汴之事,并非不能,确为可行。”
他这话一出口,满殿都为之哗然。
站在前头的黄昭亮、孙卞等人,已是转向了他,俱是面色沉沉,个个有话要说。
顾延章没有耽搁,也没有给其余人说话的机会,而是道:“臣有一折,请太后观之。”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是将手中折子呈上。
一旁的小黄门连忙上前接过,送到了屏风后的杨太后面前。
一时之间,满朝俱是看着屏风,等着后头说话。
然而杨太后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哑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头终于传出了声音。
杨太后道:“请诸位相公观之。”
那声音里头,似乎夹杂着几分犹豫。
依着列次,黄昭亮当先接过了折子。
他只看了几眼,便抬头道:“顾延章,你这都水监中的勘验行事之法,却是个什么道理,又如何来验?依我来看,全然一派胡言,并无半点凭据。”
有了黄昭亮带头,后边接过折子的许多人,俱都面露难色,或附和,或不语,并无一个站得出来反对,却是泰半都说看不懂。
范尧臣站在一旁,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后槽牙已是被咬得紧。
昨日乃是他在宫中轮值,忙个不停不说,今日一早,便要来上朝。顾延章回京之时,正是昨天下午,早已过了下卯之时,他已经入宫,压根来不及与其通气。
若不是上朝前对方使了人来送信,简单说了几句进度,又说正在具折上报,今日在朝上,怕是连到得哪一步,他都答不出来。
想到这一处,范尧臣心中止不住地生出许多怪罪来。
这顾延章,行事还是太独了。
谁人使正,谁人使副,他难道竟是不晓得吗?
眼见时间来不及了,明知朝中是个什么局势,为何不早些回京,同自己好生商议一个应付之法?
这般拿大,这般自专,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想着对方进这都水监,也并非自愿,又曾在杨奎、陈灏手下任职,与从前的杨党,也就是眼下的陈党甚是熟稔,更兼不久前,他还是提刑司副使,又与孙卞往来甚密,范尧臣就忍不住心中虚。
难道果真是受人指使?
或者虽非有心,可因虑事不够周全,到底还是误了事。
但凡有更好的人选,他又如何会选这顾延章。
不是自己人,到底就不是自己人。
若是换得一个范党在此,又怎的会犯下如此大错?
做事要紧,通气更是要紧,不但会做,也要会说,他难道,当真就不知道吗?
眼见说此理不通的声音越来越大,等到那一份折子终于传到了自己手上,范尧臣迫不及待地打得开来。
里头说的是一项“分层筑堰”之法,在旧渠之中筑堰,用于量测汴渠水深、地势,最终得出上善门至泗州淮岸之差,京师比淮州高出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
这数字已经确实到了极为细的地步,其中道理,也在折子里详叙得明明白白,范尧臣甚至都不用怎么动脑,一眼看去,便知其中道理,只觉得实在是简单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拍案叫绝,翻得回去,重新看了当头两个名字。
沈存复、高涯。
从前是哪个衙门的?也是都水监的水工吗?怎的从前从未听人说过?
范尧臣还在看折子,一旁的声音,已是一个又一个接了上去。
“太后,臣从未听闻这‘分层筑堰’之法,其中所述,并无半点依托之理,如此新举,难道当真可行?一旦出了差错,又将沿堤百姓置于何地,京师安危置于何地?!”
“臣请附议!此法乃是凭空臆造,也无故事可循,当要多为试行,确认可用,才可信之。”
“太后,凡事要以稳妥为上,水事更甚!”
这声音如此令人心烦,叫他连折子都看不下去了。
早已料到如此!
还是顾延章误事!
有如此妙法,哪怕早上一日回京,同自己商议一回,多行准备,也不至于叫今时落到如此地步!
明知黄昭亮、孙卞二人正联起手来,只要是自己提的事情,哪怕是要抱一只母鸡过来下蛋,他们也会一本正经地讨论出这扁嘴长毛蹼脚畜生合该要下水摸鱼,他还不谨而慎之,把一手好牌打得如此烂,倒比做不出事情,还要叫人恼怒!




娇术 第九百零七章 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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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争议之声越地大,杨义府站在后头,饶是极力压制,面上还是忍不住带出几分得意来。
实在是……太称心了……
方才听得前边人人都在质疑,不但质问范尧臣,还要捎带上顾延章,实在叫他忍不住想笑。
虽然以他的官品,虽是看不到那一份折子,可单听得众人口说什么“分层筑堰”,便知此法决计不是那样简单的。
杨义府自己也在都水监中做过,纵然时间不长,也未怎的接触水利之事,不过上传下达而已,然而偶然听得几句,耳濡目染,少不得看到些其余宗卷,折子,很是知道其中难度。
想要同寻常水官解释,自然容易,可是想同外头人解释,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文德殿当中站着的文武官员,一半以上已是卯足了劲要挑范尧臣的毛病,另有一些,哪怕想要上前帮忙,也未必能说得出所以然来。
活该啊!
他心中不禁感慨,勉力压着嘴角,不叫自己笑得出声来。
那顾延章,顺风顺水惯了,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罢?
想要说服旁人,是这样好说服的吗?
什么叫做指鹿为马?什么叫做指皂为白?
黄、孙两党欲要装瞎,你就是把东西杵到他们面前,对方硬是说自己看不见,又能奈之何?
其实杨义府同范党也好,范尧臣也罢,乃是同坐一条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可他此时已是行得偏了,心思也十分奇怪,总觉得自己这个范家女婿,有百害而无一利,又觉得范尧臣不但不重视于他,还对他抱有偏见,竟是宁愿自损三百,看对方吃瘪,也不愿意见其得意。
站在下头的杨义府正志得意满,而坐在上头的杨太后,心中却是越地犹豫起来。
那一份折子,她已是从头到尾,细细看过了数遍,其中色色说得十分清楚。
每一个字她都认得出来,每一句话她都看得懂,可合在一起,说的是什么,她却是晕头转向的。
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因这是水利之事,看不懂,也是正常的,并不是其中道理出了问题。可见得下头人人都说道理不通,并无故事,同也看不懂,她登时就心生忐忑了。
那忐忑当中,还隐隐夹杂着三分释然。
就说嘛!
果然不是自己一个人看不懂!
其实并不是自己的毛病,不是自己蠢笨,而是这行事之法就有毛病!
不管再怎么想给范尧臣、顾延章面子,可遇得这样要紧的正事,杨太后又如何敢拿百姓性命开玩笑。
她实在坐不住,被唬得连忙问道:“顾延章,你这法子,究竟说的是个什么道理?怕是行不通罢?”
口中这般说着,杨太后心里已是敲起了边鼓。
怎的办,眼见就要入夏了,给范尧臣耗了这许久,此法已是不奏效,若是来不及清淤通渠,又该如何是好?
自家一垂帘,外头就淹了人,淹了房舍,淹了良田,京中、外州百姓会怎么看,又会怎么说?
说自己这个妇人,命不好,克子、克夫不算,眼下垂了帘,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特来下了示警?
她又是焦躁,又是惶恐,脑子里头已是想了不知多少京城街头巷尾众人围坐诉骂的场面,忽的听得下头顾延章道:“启奏太后,此法所依之理并不难,只是空口而诉,到底不如眼见为实,臣有一物,正在殿外,欲请进而呈之。”
这样小的事情,杨太后自然不会反对,连忙道:“宣得进来!”
她话一落音,一旁的小黄门立时跟着唱了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足有十余名小黄门慢慢地抬着许多桌案进了门。
紧跟着他们,又是许多人,搬着、抬着、抱着一个个的大布包袱进来。
很快,桌子与桌子就被拼在了一起,摆成长长的一条,足有数丈,占了很大一片位置。
桌子排好之后,后头进来的内侍们,便把手上的包袱又跟着一一放在了桌上。
有人站在一旁,指点他们将包袱按着次序打开,小心调整位置,接搭得好了。
等到那包袱当中的东西堆叠好,小黄门们先后退得开来,殿上终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来。
“这是什么?”
无论是前头还是后头,官员们小心地交换着眼神,着气音,互相问道。
是一条长长的硬塑之物,看着同泥土捏的土方拼凑而成一般,然而那颜色却是浅黄,不似寻常泥土,筑成长渠模样。
范尧臣站在最前,看得这筑造之物,见得那形状,脑子里头已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两个字。
“汴渠……”
他脱口道。
一旁的顾延章已是站得开了,以免挡住上头杨太后的视线,听得范尧臣的声音,便应道:“正是,此物乃是仿汴渠而做,虽是难免有出入,可无论方向、水深、地势等等,俱是照其而做。”
杨太后如何见过这样的东西,实在好奇极了,虽是那许多桌子已经尽量往阶前靠,可到底隔了一丈有余,看不甚清。
她心痒难耐,恨不得把面前的屏风推开,走上前去,好好看一看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下头俱是文武官员,杨太后到底不是太皇太后,还有些胆怯,纵然脑中想,却也不太敢动,然而无意间一转头,却见得赵昉偷偷伸着脖子往下看,一双手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
杨太后心中正叹着,却是听得下头顾延章又道:“臣请陛下近而观之。”
上头的赵昉正引颈而探,不想忽然被点了名,一下子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已是半张脸都涨得红了,也不敢回话,只转头对着杨太后问道:“母后……”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杨太后实在心疼,忙道:“陛下且去好生细观。”
得了杨太后的分派,赵昉复才下得椅子,跟着小黄门的引领下了阶梯。
他才走到那假做的“汴渠”面前,外头又有数人抬得两面东西进来。
原是两具极大的屏风,上头箍着白色的绢布,绢布上则是两副一模一样的画。




娇术 第九百零八章 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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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上多是阶梯状的线条,或横或纵,一旁还有字迹。
两具屏风虽然大,到底容易挪动,很快就被放在了殿上,一具抬到了杨太后一面,一具则是排在筑好的假汴渠旁。
“此为‘分层筑堰’之理。”
顾延章指着那屏风道。
他行到桌案的最前方,引着赵昉到了前头,解释道:“此为上善门。”
赵昉在京中数月,自然去过上善门,不过是当着朝臣的面,他不敢说话,又不能不回话,只好点了点头。
顾延章又指着一旁的一人道:“此为沈存复,乃是这‘分层筑堰’之法的创者。”
赵昉循着他的指点看了过去。
沈存复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铜壶,听得顾延章说话,又见得面前站着的是天子赵昉,紧张得手脚都起抖来,哆哆嗦嗦地道:“臣……臣乃都水监中水工……沈存复。”
顾延章又指着另一名站在屏风旁的人,道:“此乃高涯,亦是都水监中老练水工。”
高涯手中拎着一根竹竿,连忙行礼。
小孩子都喜欢顽具。
赵昉虽是十岁,也一般还是个大小孩,见得那假汴渠,已是被吸引了十分的注意力,听得顾延章介绍,虽是出于礼貌,同沈、高二人点了点头,可依旧还是挂着一旁桌子上的筑造之物。
沈存复得了顾延章的授意,将手中铜壶抬高,把里头的水注入了“汴渠”之中。
顾延章带着赵昉顺着桌子转了一圈,对其一一解释,此处是哪里,彼处是哪里,此处旁有田地,彼处旁有屋舍,此处地势如何,彼处水深如何。
那筑造之物,乃是用面糊、木屑而塑,颜色较浅,也不容易渗漏,沈存复往里头倒满了水,那水流就在其中自高而底,缓缓而下,看起来,当真就是一个缩小的汴渠。
顾延章手中并无任何文书,只站在前头,指着筑物细细而谈,哪一处多是栽种粮谷,哪一处多是栽种树木,什么地方有水匮,什么地方有村落,当中住有多少人,距离汴渠堤坝又有多远,无不了熟于心,侃侃而谈。
赵昉虽是个小孩,可见得顾延章说政事,又绕着桌子转啊转的,并无半点不耐烦,而是越跟越紧,越凑越近,唯恐自己听得漏了。
杨太后在屏风后头,更是已经再坐不住,早跟着站起身来,倾着身子,只差搭着那屏风把头往外头看。
顾延章足下走得极快,不用多少功夫,便围着桌子走完了一圈。
黄昭亮站在一旁,本来还想尽早将其打断,然而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听得进去,等到反应过来,待要开口,对面早就回了原位。
他一面暗暗后悔,一面又有些遗憾。
后悔是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说话;遗憾却是遗憾,这顾延章,怎的话说得这样快,这样少。
给赵昉这个不知事的小皇帝做解释,话应当说得更为细致,更为多一些啊!
汴渠关乎国计民生,自然极为重要。
黄昭亮身为宰辅,若说不想多多掌握其中情况,那是骗人的。
只是想寻出一个熟悉汴渠的人,并不难,想要寻出一个自上善门而下,去过泗州的人,也很容易,可想要找一个如同顾延章这般,跟着水工一齐细细丈量过汴渠水深、水文、地势,对汴渠沿岸情形了如指掌,又能如此深入浅出细细综述的人,满殿当中,实在是寻不出一个。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机会,没有理由去这样做。
当然,如若今次给了旁人去接下这个勘测的差遣,其人会怎的做,暂未可知。然而满朝当中,能做到如此细致、周到偏又知道何为重点,抓大放下的,黄昭亮数了数,自己手下,好似暂时还没有。
他落后了一步,面色就有些难看。
假筑的汴渠旁,有着一条不大的水沟。而“汴渠”与水沟之间,本是用面糊、木屑揉就的东西堵着。
行到最初出之处,顾延章指着那沟渠,对着赵昉道:“陛下且看,此为勘测用的旧沟,乃是汴渠改道之前的河道。”
赵昉凑近看了。
顾延章抬起头,忽的开口叫道:“沈工。”
沈存复手中还提着铜壶,被他这样一叫,有些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当把那铜壶放下,还是继续拎在手上,足足过了两息功夫,才上得前来。
虽说进殿之前已是同他交代过,可眼下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子,当着太后的面,沈存复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不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憋着气把手伸了出去。
见沈存复没有说话,顾延章便接着道:“陛下请看,此处便为都水监拟要堆放淤泥之处,应因掘出淤泥一丈二尺,填于徐村淀外的荒地上。”
赵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可是方才说的,历年被淹的徐村淀?”
顾延章道:“正是,因连年被淹,徐村淀外头的土地俱已抛荒,黄河水中多盐多涩,为水泡过多日,那田地便再难种粮谷、果菜,可细细回算,按着往年房舍上河水泡过留下的痕迹,每年此处淹地水高为一丈一尺三寸,一旦淤泥清走,即便再遇得洪汛,只要并非那等百年之灾,便不能漫出堤坝外头。”
又指引赵昉道:“陛下且看沈存复所指之处。”
赵昉依言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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