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春不住
凌木悄悄抬眼看了看自家王爷的脸色,不妙。
果然,他沉声道:“拾干净。”
说完便拉着柳子颜转身走了。
河对岸的酒楼上,男子将这热闹尽眼底,阴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回程的路上,杜夜然一言不发,柳子颜被这沉默的气氛压得有些心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全程无话地回到府中,杜夜然松开柳子颜的胳臂,将拿了一路的糖人塞到他手中,独自回了倚风轩。
柳子颜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一颗心忽上忽下,酸胀得厉害。
他不知道杜夜然这是怎么了,只能隐约猜到他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他想讨好杜夜然,可想到今晚的事又有些委屈,他现在很想让杜夜然抱抱他。
杜夜然径直入了书房,柳子颜便跟去了书房,他看见杜夜然漠然地坐到了书案前,拿起了桌上的书。
不自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糖人,是杜夜然为他挑的兔子形状。
柳子颜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你,你要吃糖人吗?”
杜夜然淡淡地转过头,抬眼盯着他。
猛地对上他略显冷淡的眼神,心中的难受瞬间被放大了数十倍,眼圈酸得泛红。
柳子颜连忙垂下眼帘,遮住快溢出的眼中的水汽,用力揉了揉衣角,小心翼翼地重复道:“要吃吗?”
他声音里的颤意直传到杜夜然心口,连带着被震了震。
杜夜然无言地望着这段日子终于开朗了些的人,此时又怯生生垂着头的模样,忽然心疼得无以复加,再冷不下脸来,叹了口气,将人捞进怀中。
一下子陷入到熟悉的怀抱里,柳子颜愣了片刻,一路上的委屈此刻像被发酵过,膨胀到四肢百骸,全身都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想哭,可又怕杜夜然看了不高兴,柳子颜闷在杜夜然怀中,蹭了蹭眼角,使劲儿憋住了。
可越憋颤得越厉害,倒叫杜夜然慌了,柔声问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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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人稍稍推开一些,细瞧去,却见柳子颜要哭不哭的模样,憋得整张脸都红了,尤其是两个眼圈,红得叫人心不知要怎么疼才好。
杜夜然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心中暗骂,手下却是分外的温柔,重新将人抱住,叹息般劝慰道:“想哭便哭,忍着作甚,憋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
他这话出口,柳子颜终于呜呜地低咽起来,他性子向来这般,能忍便忍,即便是哭也是克制的。
杜夜然却觉更难受了,不由得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哭了好半晌,柳子颜才幽幽地停了下来,只是仍带着不自主的抽泣,可怜得很。
情绪缓和下来,柳子颜又觉得有些难为情,期期艾艾地挪着身子想从杜夜然腿上挪下来。
挨挨蹭蹭了两下,杜夜然连忙止住他,抽了口气,嗓音喑哑道:“别动。”
柳子颜立马不敢动了,闪着双刚哭完还蒙着水雾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杜夜然。
被他这么一看,杜夜然差点破功,到底是不忍心,还是别开了脸。
两人这般静默了许久,书房内一时落针可闻。
柳子颜心里又有些打鼓,小声问道:“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杜夜然顿了顿,抬手轻抚柳子颜的脸颊,替他拭干净泪迹,道:“没有,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
生气,又害怕。
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他,害怕今日若真的发生什么……
他不敢想……
柳子颜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杜夜然的手,道:“是,是因为今晚的事吗?”
发生了那件事后,杜夜然神情就变了,他隐约能猜到跟这件事有关。
杜夜然盯着他缓缓问道:“今晚那几人,你认识?”
柳子颜眼神有些飘忽,支吾着不想提,可又怕杜夜然生气,含糊着“嗯”了一声。
杜夜然继续问:“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这个问题,是柳子颜最不想直面的问题。可是……
“想抓了我卖掉。”柳子颜呼吸不稳,面色白得不正常,却还是咬牙说道,“卖去……卖去南风馆。”
杜夜然瞳孔猛地一缩,面容霎时寒凝成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忽然沉声问道:“那人说三个月前见过你,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柳子颜甚少单独出府,三个月前,唯有那一次……
他怔怔地看着柳子颜撇过头,神色凄惶道:“就是那日,我去祭拜母亲时,回来的路上……”
杜夜然忽地心中大恸,脑海里起起伏伏都是些零碎记忆与话语。
他说,那日是去告诉他娘亲,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打算回去了便告诉那人他的心意。
可那个人做了些什么?
在他好不容易忍着恐惧从歹人手中逃出来的时候,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却一手将他推开,怀疑他,质问他,甚至放言再不想看见他,对他说“滚”。
杜夜然心颤得厉害,像被凌迟般一寸一寸地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再多都挽不回那时对柳子颜的伤害。
杜夜然红了眼,轻轻揽住柳子颜,将头埋在他脖颈间。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柳子颜呆呆地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你还生气吗?”
杜夜然心中满是苦涩,这个傻子,现在还在担心他有没有生气。
杜夜然叹了口,闷闷道:“傻瓜,都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自己的气也不要生,好不好?”他哭过后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点沙哑,“你不理我……我害怕……”
他细如蚊蝇的声音抓得杜夜然的心又酸又疼,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更是自责不已。
杜夜然默默地紧手臂,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
他的拥抱太用力,箍得柳子颜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柳子颜却无比满足,甚至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抱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虐是不可能滴,这辈子都不可能虐滴。
???
第49章第四十九章
凌木闪进书房的时候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惊得他立马退了出去,尴尬地咳了一声:“王爷。”
柳子颜慌忙从杜夜然腿上跳了下来,整了整衣袖,强装镇定地站到一旁。
杜夜然不悦地皱起眉,道:“进来说。”
凌木讪讪地走进门,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脑袋快垂到了胸前。
也不敢走得太近,远远地便站定了,回道:“王爷,已经处理好了。”
杜夜然淡淡道:“如何?”
“那三人都是城北有名的混子,平日里拐卖人口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属下直接将他们扔给了大理寺,特意叮嘱了是王爷的意思。”
“今日的失误,只此一次。”杜夜然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凌木连忙应道:“属下定当谨记教训。”
“下去吧。”
“属下告退。”
凌木垂着头转身出了书房,还不忘带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柳子颜稍稍松了口气,一转眼便见杜夜然揶揄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慌乱,赧然道:“要,要吃吗?”
说着将手中的糖人递到杜夜然面前。
杜夜然接过糖人,将柳子颜拉到他腿上坐下,又将糖人放到他嘴边,道:“你吃。”
柳子颜乖乖咬了一小口,淡淡的甜味在齿间化开,带着点黏腻。
杜夜然轻笑一声,在柳子颜耳边道:“我也要吃。”
柳子颜看了看他手中的糖人,又奇怪地看向他,神色莫名。
杜夜然眼中光一闪,快速靠近衔住了他的唇,趁着柳子颜还愣神,舌尖叩开他的唇齿便探了进去,将他嘴里的甜意一点点吮吸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竟就着这方式将一个糖人吃完了。
待杜夜然满足地退开,柳子颜的脸早已红得快冒烟了。
杜夜然爱极了他这副明明羞得不行却还乖乖任自己为所欲为的模样,心中一热,喉结滚了滚,不由轻声道:“很晚了,回房吗?”
柳子颜一抬眼便对上他幽幽沉沉的眸子,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红晕直蔓延到耳朵根。
柳子颜一头扎进杜夜然怀中,试图掩饰住难为情,双手却不自觉环住杜夜然的脖颈,是顺从的姿势。
杜夜然得了回应,心旌摇动,轻笑着将柳子颜抱起,柳子颜连忙推拒道:“我,我自己走。”
杜夜然也不执拗,将他放下站好,牵着他的手出了书房。
月影清幽,梅香浮动。
内室里衣物稀稀散散落了一地,床帏轻摇,不时传出一两声抑制不住的浅吟。
……
“王爷还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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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枝捧着新折的梅花询问青绽。
青绽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你让小丫头们干活时绕远点走,别扰了王爷。”
婷枝点点头,将梅花递给青绽,去了。
里间,杜夜然已醒了许久,也静静盯着枕边的人看了许久。
昨夜有些没克制住,闹得过火了点,等抱他去泡完澡,已是寅时,这惹人怜的家伙怕是要睡到晌午之后。
杜夜然心疼地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给他掖好被角,这才穿戴好,开了门。
青绽听见门响,连忙就要端着洗漱用具进去,却被杜夜然挥手制住,低声吩咐道:“就放在在外面吧,莫去打扰他。”
青绽小心地应了“是”,将一应用具放到外间的小圆桌上,悄声退了出去。
柳子颜这一睡,到了下午才醒,倒是印证了杜夜然的猜想。
迷迷糊糊间望见窗边坐着个人,逆光看过去,倒像在周身镀了层金边。
柳子颜脱口喃喃道:“杜夜然。”
应声回头,便见柳子颜眯缝着眼,仍旧不清醒的样子。
杜夜然心中微甜,扔下书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拂开柳子颜微乱的鬓“醒了?喝点水吧?”
柳子颜此时意识还不太清明,听见他问话便胡乱点头,接着便见杜夜然起身要走,想也不想地拉住他的衣袖,问道:“去哪?”
他刚睡醒,嗓音又软又哑,听着倒像是委屈极了,杜夜然连忙坐下安抚:“给你拿水,不想喝吗?嗓子都哑了。”
柳子颜这才放开手,杜夜然轻笑着揉了揉他睡得红彤彤的脸,起身去端了茶来,将他扶起半靠在自己怀里,又喂他喝完茶。
柳子颜终于清醒了许多,这下又有些不好意思,找着话题道:“你怎么不去书房看书?”
杜夜然抽过一旁的软枕垫在他背后,将空了的茶杯放回去,想起方才他醒来时,那无意识的一唤,笑道:“怕你醒了要找我。”
柳子颜更不好意思了,像是要掩饰什么般连忙大声道:“我,我饿了。”
杜夜然一笑,不再逗他,吩咐人拿了点心来。
……
这段日子朝中并无什么大事,杜夜然便时常闲在府中,而凌风被派了出去,于是京城中的消息都由凌云汇报。不过听起来,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所以太子焦急地找上门来时,杜夜然仍是一片茫然。
“你最近没听到有什么风言风语吗?”
杜夜清茶都来不及喝便问了起来,他从六王府外下了马车便一路疾行了过来,此时还有些气息不匀。
杜夜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觉得莫名其妙:“三哥什么时候对坊间传闻开始感兴趣了?”
杜夜清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没听说?这事在京中闲散富贵子弟间都已经传开了……难道凌风凌云没告诉你?”
杜夜清少有如此神色紧张的时候,倒叫杜夜然微微诧异:“唔……凌风出任务了,凌云嘛……他最近跟我汇报的事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吧。有什么事三哥你直说便是。”
杜夜清皱眉道:“你……就是你和那位的事!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到处传,还尽挑些有背景的子弟。”
杜夜然眉心一跳,正了神色:“你说我和小颜?”
杜夜清长叹一声,无奈道:“你们俩的事,我并不反对,可你好歹也低调些,如今却弄得几乎满城皆知,这若是传到父皇耳中……”
杜夜然默然,他们二人一向甚少出府,细细回忆一遍,也只有一个月前的上元节灯会上,他二人做出过较为出格的亲密动作,那之后就没再出过门。
如今却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怕是那日之事被有心人看了去。
杜夜然理清了思绪,倒不那么紧张了:“你说那人专门找有背景的京中子弟散播消息?”
“没错。”杜夜清知道这事后便仔细查了下,虽尚未查出谁是消息传出的源头,可也能窥测出那人的意图,“八成是故意想传到父皇耳中。”
杜夜然赞同地点点头。
杜夜清比他还急:“我来找你本是打算问问你要如何处理,你居然说不知道这事。”
杜夜然深吸口气,冷静道:“我们俩的事,无论早晚总要解决的。”
“你待要如何解决?”
“三哥,你觉得……我能欺君吗?”
杜夜清倒抽一口气,喝道:“胡说什么?这种浑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杜夜然苦笑:“你看,三哥你也明白,我不能欺君,所以父皇迟早会知道。”
“可……”杜夜清怔怔地看着他毫不动摇的眼神,无力地坐下,“你知要让父皇同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值得吗?”
杜夜然忽然笑了出来,眉眼间尽是暖意:“三哥,你不明白。若是为他,无论结果如何,都值得。”
杜夜清深知再难劝动他,只好退一步,提醒道:“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莫要做出偏激的事来。”
杜夜然洒脱地笑笑,道:“三哥放心,我可还想留着命同他到白头呢。”
杜夜清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杜夜然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感怀:“我知三哥向来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限速,不飙车。
( ̄ ̄)
第50章第五十章
凌云站在书房中央,脊背僵硬地挺着,面色沉重。
杜夜然整理完最后一份书文,按了按太阳穴,扫了眼凌云,淡淡道:“说吧,是怎么回事?”
凌云耷着眼皮,沉声道:“属下不知王爷所指何事,请王爷示下。”
“凌云。”不带情绪的一声,却叫凌云如坠冰窖,“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本王的性子吧?”
凌云紧紧捏着拳头,关节泛白,固执地不发一言。
杜夜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定,背对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冷酷的话:“本王向来用人不疑,可你若是让我生疑了……”
“王爷!”凌云惊慌地抬起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本王替你说?”杜夜然敲了敲窗棂,惊跑了上面停留的飞虫。
凌云深吸几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不甘,颤声道:“王爷,属下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杜夜然勾了勾唇,凉凉地反问:“哦?那本王是错怪你了?”
“王爷!”凌云忽然激动起来,“王爷您与那柳公子的感情本就有违伦常,更何况您贵为王爷,而他不过一介布衣!这感情最终只会成为您的拖累,甚至会要了您的……”
“够了!”杜夜然倏然转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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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地盯着他,“你是忘了你的本分了吗?本王的事容得你来置喙?”
柳子颜还未进书房便听见杜夜然的叱责声,吓得他连忙屏住了呼吸。
心下又有些奇怪,杜夜然虽看起来冷冰冰的,可甚少责骂下人,更遑论这么严重。
柳子颜悄悄上前几步,想试试能不能偷看,还没走到门边便被凌木拦下,唤道:“柳公子,方才沈公子在寻你。”
柳子颜:“……”
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大声,更何况沈枫现在有凌炎陪着玩,哪有时间找他。
无论是否故意,他这一声都已经把里面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杜夜然快步走出书房,一眼看到柳子颜茫然的神情,稍稍松了口气。
柳子颜还想探头朝里瞄,被杜夜然兜头一把摁了回去:“做什么?”
柳子颜晃着脑袋甩开他的手,好奇道:“有人做错事了吗?”
“……”杜夜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含糊道:“嗯……”
柳子颜狐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然而什么也没看出,只好点点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恋恋不舍地转身打算离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见杜夜然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有些郁闷:“呃……我不是要掺和的意思,不过……如果不是什么大错的话,你也别发太大的火,伤肝。”
杜夜然从出门时一直不自觉微蹙的眉,忽然轻轻舒展开:“我知道。”
柳子颜:“……”
知道?知道还不留我?
柳子颜最终还是无言以对地走开了。
杜夜然淡淡地扫了凌木一眼,进了书房,剩下凌木一个人站在外面,长出了一口气。
杜夜然的情绪缓和了些,不再多言,只一句:“隐瞒不报这种事,我不想知道有第二次。”
凌云难堪地闭了闭眼,脱力般低声应道:“是,属下谢王爷开恩。”
……
流言这种东西,若是无法断绝,便只能任其四散流溢,即使是看似密不透风的宫墙,也无法阻止它的漫延。
皇帝召见的旨意传来时,杜夜然便知,一切终于该有个定论了。
柳子颜替他整理好冠服,又仔细地理了理他腰间悬着的环佩,满意道:“好了,很神。”
杜夜然笑着拥住他,紧紧地抱了许久。
柳子颜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还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背。
临出门,杜夜然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直到此时,柳子颜才恍惚从这深不见底的眼神中触到些似有若无的不寻常来,待要确认时,杜夜然已然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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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殿堂中,只有呼吸声缓缓流淌,偶尔还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大理石面的地板上,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映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明亮。
忽然,高位上坐着的人开口了:“你今年二十五了。”
杜夜然微微愣了下,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皇帝合上手中的折子,眼瞳深处有不易察觉的犹豫与不忍一闪而过,转而被冰冷的决绝替代:“不小了,是该打算立妃的事了。”
杜夜然猛地抬起头:“父皇……”
皇帝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若还知道朕是你父皇,就别扯那些没用的借口。”
他将折子一扔,落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却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皇帝用平淡到冷酷的语气缓缓道:“朕已让皇后去物色适龄的品貌良好的官家女子,过些日子会宣你进宫甄选,今日先告之于你。”
“父皇!”杜夜然喉咙发紧,急切地喊了出来。
却见皇帝挥了挥手,命令道:“朕忙着,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隐而不发的愠怒,杜夜然张了张嘴,却没能发一言,沉闷地行了礼,退出了大殿。
皇上丝毫没有提到关于柳子颜的事,可杜夜然知道,这才是事情发展最坏的方向。
不温不火,甚至不闻不问,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柳子颜只不过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暂时迷惑了杜夜然的小喽,都不用他花心思去处理,还能顺水推舟地把杜夜然的婚事办了,皆大欢喜。
可他大概想不到,真心这种东西,能生长出怎样的毅然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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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对这件事的热情极高,没两天便搜罗来好些人选,连忙派了人来传杜夜然。
宫里的小太监来传话的时候,杜夜然正陪着柳子颜在书房赏画,恍然听下人来报,柳子颜不经意地嘟囔了一句:“这段时间很忙吗?怎么三天两头传你进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夜然怕他知道了会多想,含糊道:“年初的确事多,我会尽早回来的。”
柳子颜点点头,笑得温顺,再一抬头,猛然撞见杜夜然眼中来不及掩下的涌动,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可转瞬又不见了踪影,回复到往日的沉寂。
难道……又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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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指着小圆桌上厚厚一摞画像,含蓄地笑道:“母后知道你眼光高,这几天专程替你物色了这些来,都是家世品行相貌极好的姑娘,各个都是出挑的,你快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杜夜然沉默着上前,一边装作极认真地翻看那些画像,一边在心中腹诽全都不如他家小颜好看。
约摸半盏茶后,他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回道:“母后为儿臣挂心了。只是母后,儿臣以为仅凭画像并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内在,也并不能看出有谁是儿臣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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