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gay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萧九凉
“你都34了,还要准备什么?参加奥运会吗?”程立欣对他婉拒的态度十分不解,蹙眉道,“本初,你和老段一起从金山打拼出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孤零零一个人,老段心里很不好受,老觉得当初我俩谈恋爱拖着你,耽误你,后来出国没帮上你,他一直很惭愧……”
叶本初讶异:“他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没有怪过你们的意思,不找对象是因为我还不想找,不是被谁耽误。”程立欣不肯放弃:“你试试,去跟人家姑娘见一面,说不定就对眼了,对伐?大不了当交个朋友,没损失的。”
堤坝一旦裂口,就会一泻千里,无法制止。自己一个同性恋,何必装直男去假模假样相亲呢。到头来不过是浪双方时间,辜负程立欣的一片好心,若不幸对方瞎眼看上,又得编造心谎言拒绝示好……累啊。
叶本初沉默不语,眼神回避着程立欣的打量,他在想一个巧妙的借口来回绝这场鸿门宴。程立欣也纳闷,和美女相亲这等好事,叶本初怎么就避之如蛇蝎,她心里叹息,眼神开始四处转动,突然发现门口摆着两双湿漉漉的球鞋,其中一双黑白款的耐克明显码数大于另一双灰色的阿迪。
“你……你家还有人啊?”
“啊?!”叶本初吓得一激灵,惊恐地看着程立欣,“你你你,你你说什么?!”程立欣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也是吓了一跳:“门口有两双淋湿的鞋,应该不全是你的吧?”她这观察能力去应聘福尔摩斯的助手绰绰有余。
叶本初先是晾干的冷汗又出了一遍,接着五味杂陈地瞟了门口的那两双球鞋。程立欣确实眼神犀利,观察入微,凭鞋猜出他屋里有别人,但她这辈子都猜不到,别人是她宝贝弟弟。这种荒诞的罪恶感席卷了叶本初的内心,他一面假模假样地拒绝程立欣为他介绍对象的好意,一面恬不知耻地默许对方的亲弟弟上门洗澡,当然洗澡不是关键,而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沉迷和程立霆发生肉体关系。
他是程立霆的长辈,非但没在任何方面指点过对方,甚至还被对方好好教会了如何跟男人做爱。难道这就是全部的罪状了吗?不是。叶本初清清楚楚,他还漏了一条。
他爱上了对方。
他的姐姐还挺着孕肚坐在自己对面,热心地为自己介绍对象。而自己则是一个原本靠飞机杯度日的孤寡老gay,何德何能让对方牵挂担心。
“……本初?”程立欣见他脸色惨白,双目鳏鳏,不禁忧心,“你怎么了?”
叶本初眼中堆积着一片灰烬,寥寥道:“其实,我是同性恋,立欣。”
“啊?”
“我是,同性恋。”叶本初揪住自己的裤管,有些喘不上气,“我喜欢同性,喜欢男人。”他倒是毫不含糊,每个字发音都如此标准。
程立欣轻声问:“你在,说笑?”
“没有,这就是我……”叶本初狠狠地握紧拳头,“是我不结婚的原因。”程立欣立即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而下,做了准妈妈后她似乎多愁善感起来。叶本初不是脑子一热胡乱就出柜了,他知道凡事都得有个结果,谎言无法支撑一生。
看见程立欣落泪,他着急忙慌地抽取纸巾递过去:“别哭,是我瞒了你们这么久,对不起。”程立欣哽咽:“你为什么不说,我和老段又不会看不起你,你、你难道对老段”“没有!”叶本初一口否认,“对天发誓,纯粹的兄弟之情。”程立欣哭得有些厉害了,肚子都开始抽痛:“啊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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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本初你瞒了这么多年,你喜欢男人怎么了,你看不起谁呢,你、你还跟我弟睡一间,你难道还能对我弟”
“没有!我怎么可能对你弟有想法!”叶本初否得比前面还快,“你别哭了,小心肚子,小心孩子……”他靠过去轻拍程立欣的肩头,很少安慰人的他显得笨手笨脚。程立欣这眼泪来了止不住,她还翻船在十几年老友是同性恋并且苦苦隐瞒他们的冲击中。直到段乔打来电话。
上海的梅雨落了就不会停,这是许多异乡人憎恨上海的一个理由。将程立欣送到楼下,叶本初还打算为她撑伞,结果遭到制止:“雨这么大,我撑过去就行了,老段在门口等我。”“立欣……”叶本初见她脸色冷淡,心里黯然,“对不起。”
“我先走了。”程立欣张开伞没入雨帘之下。她往左边走去,全然没看见停在右侧露天车位的玛莎拉蒂总裁。
凉风裹挟着雨丝飘进来,叶本初沾了一脸透凉。送菜的外卖员小哥姗姗来迟,他浑身湿透,连声道对不起,叶本初接过菜,摆摆手,转身上了电梯。
回到公寓里,程立霆不知从哪个房间刑满释放,一个人端坐在饭桌前,喝着一杯白水。他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乱翘着,也不知是不是用了蓝色毛巾。尺寸偏小的睡袍将他宽阔的肩膀和窄瘦的腰身勾勒无瑕。
他仿佛一个世外之人,方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我先做饭了。”叶本初强压下心中愚蠢的悸动,一个人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与他擦身而过。
做的都是单身十几年来惯做的几个家常菜,三菜一汤,端上桌都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白米饭盛得扑满,程立霆一言不发,只顾动筷。他吃得专注,时有腮帮子不停咀嚼仿佛品味珍馐,叶本初盯着他,试着问了句:“好吃吗?”
“嗯。”他头也不抬,继续吃。
叶本初没什么胃口,即便是坐了几小时飞机,满身疲惫,他耳边回荡着程立欣的抽噎,令他酸涩不已。
“立霆,我们能谈一下吗?”他端正长辈的位置,喊他名字。当然他是没这个资格了的。
程立霆充耳不闻,拿勺子舀起两勺蛋花汤,一勺盛碗里,一勺则递到嘴边,像喝罗宋汤一样,优雅地啜饮了几口。
叶本初以前每次做饭给自己吃,对着空气,想象不出还有谁会那么安静地认真地品尝他的菜肴。唯一吃过他菜的徐浪,咋呼咧咧,三心二意。
程立霆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在饭桌上不多言,不插话。他安静时是邻家淡漠的弟弟,毒舌时是顶头挑剔苛刻的上司。而叶本初却见过他的第三面,肆意调笑的下流话和幼稚霸道的威胁,追逐欲望,服从欲望的模样,很是特别。
“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好吗?”
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或许一击毙命比千刀万剐仁慈。
程立霆停下筷子和咀嚼,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阴鸷得像一只枭。
第三十八章
晚上19点47分,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浪几步并做一步,边快走边扯松领带,眼见着电梯顶上的数字跳到自己公司楼层,徐徐开启了大门,便冲着走进电梯的背影喊道:“喂别关门”
他一个箭步凭矫健的身形闪进电梯内,身后的大门刚好合上,他也拍到了对方的肩膀,然而在对方僵硬缓慢地转过头来时,他发出了见鬼般的惊叫:“妈呀”对方挂着两个巨大乌黑的眼圈,两眼死气沉沉地虚看着他,嘴唇又白又干,死皮卷起,血丝渗出,些许胡渣从下巴尖钻出黑点,邋遢而沧桑。
徐浪颤抖着捂住嘴,从缝隙里钻出问句:“本、本初……你是活人吗?”叶本初似乎听清楚了,呆呆地磕了一下下巴,仿佛回答是。徐浪立马眼眶湿润了,冲上去扶住他的肩头:“哪能回事体?他们虐待你啊?哪能弄成个副样子啦?”他说上海话带着股悲天悯人的圣母气息,叶本初似乎有了些生气:“没睡好……”说罢,就听他的肚子“咕”地拉长调子彰显自己的存在。徐浪这下更信他是被《绝地生存》节目组囚禁虐待了一周,每天就喂碗水的残忍。
作为绝世好gay蜜,他义不容辞地把人带去餐厅饱餐一顿。叶本初实在是胃口差,点的都是平时他爱的菜,动了几筷子,停了。徐浪劝他:“吃呀,你别浪粮食哦。”叶本初讷讷道:“真……吃不下。”“你是不是月经来了?”徐浪打趣他,却见他连平时飞的眼刀都软绵绵的,“喂,你怎么了啊?别吓我啊。”
叶本初吸了一下鼻子,顿了顿:“我,我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你被开了?家被烧了?柜被出了?”徐浪一个着急,连珠炮似的发出一串质问。叶本初点点头,承认:“嗯。”
“嗯什么,你嗯哪个啊,还是三个都嗯了?”徐浪快被急哭了。
“我出柜了。”叶本初简洁明了,“跟程立欣。”
徐浪张张嘴,发不出一个字,被人毒哑了似的。叶本初合上眼聚了聚力,复又睁开,总算是有了一丝人气,他继续道:“昨天程立欣来我家,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就跟她坦白了我的性向。”
“不是吧,你就说你工作太忙还不想找不就好了?”徐浪目瞪口呆,“你瞒了这么多年,干嘛这么冲动啊。”叶本初摇摇头:“她弟那个时候在我房间里。”
“哈?”
“她不知道,没发现。”叶本初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徐浪舒口气:“要不要这么刺激,没发现咯?那不就没事嘛”
“我爱上程立霆了。”
“……噶?”徐浪像是被人扼住喉咙,阴阳怪气地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个音来,试图消化方才叶本初神色平静地说出的七个字。脑子里过滤几遍,心里默默回忆几遍,他确信自己没听错,然后勉强扯起一丝微笑:“不是,愚人节吧?”
叶本初神情疲惫,眼神却异常冷静地看着他,就像季度汇报会上他拿出新媒体部门骄人业绩时的神情,认真又坚定,徐浪起了那一丝渴望是四月一日的笑容,声音里带一缕颤抖:“你之前不是……不是说不可能的吗?”
叶本初绝望地闭起眼:“真想回到那天扇自己一百个巴掌。”徐浪扶额:“不是吧,你跟和尚不就差一个光头?怎么动的凡心啊?”叶本初也很懊糟,不由得揪住后脑勺的头“我……我不知道,我一定是昏头了。”
徐浪见他如此痛苦,便想劝他:“呃,呃,怎么说呢,对吧,虽然老说跟小孩子玩玩可以,不能动真格的,可是你跟我毕竟不一样。我哪知道你约个炮约出真爱来了。”他大叹一口气,“既然出柜了,那就好好在一起吧。”
“什么在一起?段乔和立欣已经和我绝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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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什么一起?”叶本初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里噙着泪光,“到现在,段乔甚至都没有来过一个电话质问我,为什么瞒了他这么多年,他一定是恶心同性恋,恶心我这种人,恶心死”
“喂喂喂,我们同性恋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徐浪不满,“我们同性恋也是合法公民,靠自己勤劳双手创造财富好伐,你要是为这种事自轻自贱,段乔也不配当你朋友。”
叶本初突然僵住了,他试图回忆起昨晚的情形,他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说出那句话,把凋零的心勉强拼凑,想听一个肯定的答案,结束这场注定是输局的拉锯战。然而对方慢慢抬起头来,用一个阴鸷而冰寒的眼神瞬间将他射杀,饭局over,程立霆重重地搁下碗筷,起身离开饭桌,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用穿拖鞋的方式将耐克踏在脚下,打开大门,甩上大门。
呆滞了将近一分钟,叶本初才回神,他冲到窗户边,拉开玻璃窗,不顾雨点的捶打探出头去,楼下,一个小黑点冒着雨移动到一辆轿车边,开门坐入,不一会儿,车灯亮起,玛拉莎蒂总裁驶离了静华公寓6栋的路道,消失在苍茫的雨幕中。
叶本初没把头伸回来,满脸挂着雨珠,谁也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可能是可惜那件限量版的睡袍被淋了雨。
最后一道菜上桌了,徐浪也没心情招呼叶本初趁热吃。他看起来很烦恼,比和有妇之夫上床被人捉奸在床赤身裸体赶出大门更苦恼,他隐约意识到这场爱情悲剧的酿造者似乎是自己,如果没有突发奇想给叶本初点上一只雏鸭,或许如今34岁的他仍是沪上小有名气风度翩翩的娱媒编辑,不与任何男女沾染,保持圣洁的利欲熏心的肉体,一边拼命敷面膜一边拼命赚钱买房,状态完美。是自己一时贪玩的心毁了坐在对面的这个斗战胜佛的生活,死不足惜啊徐浪啊徐浪,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随即哎哟哟叫出声:“我的俊脸呐……”叶本初看猴一样看他,问道:“我该怎么办?”
“嘶……什么怎么办?谈啊!”徐浪眼一瞪,“这么帅的top,别放过啊,我支持你!”叶本初摇头:“我问你,我该怎么挽回段乔?”“你有病啊。”“我没病,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你真的有病啊,歧视同性恋的朋友能叫朋友?和小鲜肉谈一场策马奔腾的恋爱比较重要好吧?不管你们能走到哪一步,先爽了再”
“程立霆和我结束了。”
徐浪大张的嘴巴卡住了,好像下巴脱臼了似的,他见鬼般瞪着叶本初,觉得他一定是被《绝地生存》节目组囚禁并疑似殴打过度伤了脑子。
可能是不幸溺过水又遭过沙暴,叶本初开始羡慕起徐浪来,羡慕他见风使舵的本事,前脚还在告诫好友不要和小朋友动真格,后脚就撺掇其与之疯狂恋爱,这得多大的心才能装得下徐浪这坨屎。
叶本初捂着胃,看在是徐浪请客的份儿上,他保留下肚子里这点废渣剩菜,结果走到公寓楼下时,仍是辜负对方,在草丛里吐了个干净。幸而夜色浓黑,他看不清呕吐物的样貌,否则胆汁都能吐出来。回到家里,潮湿和闷热迎接他,墙壁上渗出大片水珠,跟水帘洞似的。他去阳台上拿拖把,看见自己手洗的衣服仍是滴滴答答在滴水,其中几件不属于他的衣裤轻微晃动着,像是代替主人欢迎他。
叶本初心想,还有可能把这些还给程立霆吗?或许人家也并不在乎,就跟不在乎和自己的关系一样。他用一整夜去思考为何程立霆愤然离席,应该是气他率先开口吧,之前答应过他,除非是他主动结束,不然自己就会一直配合他,直到他厌倦。年轻人心高气傲,最受不了被动处事,他平时主权掌握多了,习惯主宰一切,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男人将了一军,想必恼羞成怒。
简单冲澡后叶本初乖乖地缩进被窝里,他的胃隐隐抽痛,这无疑是都市白领一族的通病,他受得住,只要像虾米一样把身体蜷缩起来,就能挨过一夜。
之前程立霆在他床上过夜,多了一个枕头,也忘记抽走,现在自己侧躺着,面对着一边的空气,回忆起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自己有偷偷睁眼细看过,高挺的鼻子有令人赞叹的形状,深凹的眉骨能和西方人媲美,这样一张过分摄魄的脸缠着自己不停地接吻,爱抚他的身体……停停停,又发骚了,叶本初苦笑一下,却使胃部更加疼痛,他连起床吃点止痛药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涣散地睡去了。
他梦见他在饭桌上仍是铁石心肠地说出了那句话,程立霆不是愤然离去,而是露出极度震惊和悲伤的表情,眼里回荡着委屈,可怜巴巴地问他:“为什么?你的饭很好吃啊,真的。”他很感激他肯定他的厨艺,但自己仍是冷酷无情:“赶紧滚,看到你我就胃痛。”下一秒自己就在床上躺着,背对着门,程立霆跟条狗似的跟过来,跪在他身后问:“你胃痛?我帮你揉揉。”
“我不要,你滚。”
“我帮你揉揉。”他自说自话躺下来,拥住叶本初的身体,把温暖的大掌伸进睡衣,贴住他柔软的肚皮,像抚摸一件珍宝,轻柔地摸呀摸呀,企图抚平对方颤抖的疼痛。叶本初感觉肚子热乎乎的,好像不那么疼了,那只大掌是带有止痛魔力的。他很感动,也很难过,当他拨开程立霆霸道凶恶的表面发觉他还有温柔体贴的另一面时,恰是他们该断个干净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哽咽起来,他早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却获悉自己仍有懂得爱情的权利,可悲可叹呐。他抽泣着,耸动着肩头,愈发难耐地蜷缩起来。身后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赶紧搂住他,在他耳边问他:“哭了,这么痛?我们去医院,嗯?……叔叔、叔叔?……你醒醒…喂……”
叶本初醒了,他觉得肚子上热烘烘的,一只手掌不停地抚摸着他,耳边有人亲昵地将嘴巴贴在他的耳廓上,低声说着什么,又像是在用亲吻安抚着生病的可怜的他。
第三十九章
这居然不是一场梦,叶本初用手去触碰盖在腹部的手掌,切切实实,宽厚修长,是男人的手。“是你……”他嗓音沙哑,滞缓地吐出两个字。搂抱着他的男人明显地顿了顿,却更加用力地紧手臂:“嗯。”
叶本初心想他怎么还会来,难道是来拿衣服的?可那件华伦天奴他都能弃之如敝履,这几件应该也不放心上才对。那他来干什么,又为什么……这样抱着我?……为什么要亲我的耳朵?……叶本初的胃绞紧来,无法继续思考,昏昏沉沉的,他又发出无助的痛楚的呻吟。
程立霆在他耳边催问:“去医院?……我抱你去…看急诊……”叶本初揪住他的一根手指,含混地否决:“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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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不去就这样躺到天亮?你吃得消?”“药……有药、客厅……”
卧室里晦暗不明,只有复兴中路上遥远的闹市区霓虹愿施舍些许光亮,给叶本初看清程立霆轮廓的机会。他被揽住后背扶起来,一颗黏嘴的胶囊被塞入口中,接着是温热的白开水撬开他的牙齿,带着胶囊跃下他的喉咙。程立霆面色平静,照顾他就跟照顾一盆不会言语的五十铃兰,只需给予养分,无需倾注心血。
吃了药后的他很快又睡去,隐约间感觉到有人又钻进了他的被窝,一只热烘烘的手掌做贼似的慢慢摸到了他的肚子上,又开始新一轮缓慢又轻柔的抚恤。
独身34年来,叶本初生病从不流泪,他知道没有人会心疼他,照顾他,所以他选择忍耐。孤独是他的老友,陪伴他多年,近来接二连三缺席,将他拱手相让给外人,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完整地暴露那人的眼皮下。上次在云南发高烧,他全然昏迷毫无印象,这次他不过只是胃痛,还能借口忘了?
卫生间里传出水声,叶本初打开门,看见一具颀长健硕的肉体在四溅的水花中怡然自得,流水滑过深陷的腰窝,结实挺翘的臀部,壮有力的大腿根部,满足地滚到地下管道去。
“谢谢。”
叶本初对着他的后背说道,然后按照往常的顺序刷牙、刮须、洗脸,再把毛巾搓洗干净拧干晾好。他直到走出卫生间都没再看过一眼淋浴房。程立霆站在他斜后方,一直无声地盯视着他,宛如雕塑。
白粥是昨夜留下的剩饭熬煮的,配菜是昨夜一个人吃不完的三菜之一,回锅加水一热,又是新生。程立霆裹着浴巾出来,头发仍是不爱擦干,接连滴水。叶本初摘下围裙,不冷不淡道:“熬了点粥,你要是不爱喝,可以点早餐外卖。”程立霆走过来坐下,他上半身裸着,水珠肆意流淌,他却不管,盯着那盆剩菜问:“配这个吃?”
“怎么?”
“你胃不好,还吃剩菜?”程立霆皱眉,“你难道不能煎个蛋?”叶本初听出他的责怪,试图解释:“总不能倒了,热一下味道也不错。”
“以后早饭我来做。”程立霆理所当然地说,随即又不确定地补充,“只要我……有空。”他这话不啻惊雷,叶本初诧异:“你什么意思?”程立霆端起白粥的瓷碗,一副主人姿态:“我想搬过来和你住。”
叶本初愣了,随即回神:“不,不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应该结束我们这种,呃,这种不太好的关系吗?”
“我没答应。”程立霆放下碗,想摸摸口袋,才反应自己没穿衣服,“协定在……在我上衣口袋,我去抽屉里翻出来了。白纸黑字,我不同意就不能结束。”叶本初欲哭无泪,跌跌撞撞地瘫坐在椅子上,深叹一声:“你这么拧干嘛,如果哪天你姐真的发现了……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
程立霆看着他:“我是我,她是她,我不能因为她的想法放弃我想要的东西。我姐不是小孩,她没有那么脆弱。你跟她出柜的时候,她有晕倒吗?”
“那是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她的朋友,你是她最宝贝的弟弟!”叶本初猛地拍下桌子,勃然怒道,“我可以永远消失在她面前,但是你不能,她要是知道你跟我有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她会有多难过?况且,你根本不值得因为我们的这种关系,去伤害一个爱你疼你的人!”
程立霆沉默了片刻,突然问:“我们这种关系,不值得?”
“对,这本来就是一段荒唐、肮脏、错误的违背社会主流价值观的不正当关系。”叶本初用毕生所学,挑选最刺骨的词语,来描绘他和程立霆之间见不得人的地下关系。他看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觉得自己的演说快要成功了,此刻他的胃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于是他先拿起筷子划拉了几口粥。
程立霆见他不疾不徐地喝起粥来,略带踌躇地问:“抛开我姐的因素,你自己呢?对我……难道没有……”
叶本初知道他想问什么,上了这么多次床,难道对炮友就没点眷恋之情?那些主动求欢的时刻都是外星人上身,不是他发自本心的想法?探险途中的点滴照料全是脑子抽风圣母体质发作?
“没有。”叶本初一口咬定,“我一直在等你腻烦这段关系,我大你十岁,有些事比你看得清点……”
“可我没有腻烦。”程立霆烦躁地再次强调。
“可我腻了!”叶本初气得口不择言,瞪着他,“我不想再继续了,因为你,我这几个月一直提心吊胆,因为你,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因为你,我、我、我……”把自己心都弄丢了。
他说不下去了,起初的愤怒急转直下,差点成了诉苦大会,他要打住,还不够丢人现眼吗。程立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露出了从未展现过的吃惊。他想必惊呆了,心想我不就是想找人打个炮么,怎么就把这个老男人逼成这样了?叶本初猜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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