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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重生
他问的那样直接,却又那样隐晦。
“熟”之一字,实在是有无限的引申含义。操作是一则、明了是一则、能不能根据这边的环境条件和工程报价修改又是一则。钟荣问的这样宽泛,无非是想要他起了话头,然后一点一点挖下去。
姜玄看着钟荣的手松开,然后左右手换了个高低位,重又聚合在了一起。他知道他需得开口了。姜玄眨了眨眼,轻声说:“大体上,和我们之前敲定的,给每个分部说的那些,是一样的。但是他们这儿的制动,做引流的时候油上不去。”
钟荣轻轻点点头。左手放在右手上又点了下。过了两秒,才开口问:“压强不平很严重吗?”
姜玄的后颈微微向上抬了抬。他看向钟荣的手臂、胸口、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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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对上他的视线。
钟荣的目光远比姜玄感觉到的更加尖锐。他盯着姜玄,像是直直的要看到他脑袋深处去。姜玄同他对视着,他看着钟荣的眉毛微微向中间压了压,这动作叫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睛内侧的锐角变得狭长。
姜玄笑了笑,终于说:“我钻车底下弄了好久,手上全是油和胶。”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手。
而钟荣看着他的手,像是在看上面并不存在的油渍,然后微微笑了笑,才终于说:“辛苦你了。”说完,他把报纸从桌上抬起来,然后折叠好,重新放回了桌上。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领口,才对姜玄说:“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再克服一下,很快就返程了。”姜玄见他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连声说着:“没有没有,不辛苦。”
钟荣笑了笑,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酒店的门。
姜玄这才意识到,原来钟荣就是坐在这里等他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竟然出了些汗。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然后转身按了电梯往上走。
按下关门键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小金跟他说过,晚上他这屋里多一人。
电梯到了楼层“叮”的一声打开门的时候姜玄想着,不知道是谁来他这屋,然后又想起来自己早上出门之前还没把晾在浴室的内裤起来,沙发上可能还挂折他昨天晾在那的袜子。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希望这人还没来。脚下却是加紧往前走了。
待他走到房间门口,却发现自己屋子的门开着,两个酒店人员站在门口,对着门内说着:“那您有什么需求再跟我们讲就好。”
门里传来一个声音说:“好的,麻烦你们了。”
这声音熟的很。清脆、沉稳、结尾的“了”字总是说的很轻很轻的,像是从舌尖上往外轻轻推了一口气出来。标准的男低音,一如他端正的长相。
姜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冯美同他住在一个屋子里了。他为此当场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他站在路中央,一只脚在前、另一只脚在后,就这么定在了那里。
那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冯美又道了再见,一转身就看到姜玄,其中一个朗声道:“啊,姜先生,您回来了。”
姜玄在这住了十天,也是熟面孔,这服务人员待他热情有理,此刻声音高了些,姜玄还未来得及礼貌性地回一句,眼睛便看着一个人影从房间里走出来
卷到脚踝上的牛仔裤、皮粉色的长t恤,两只袖子卷在小臂上。冯美纤长的脖子线条在领口中间显出来,姜玄看到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了他的锁骨上。他的脸上戴着一点潮红,嘴角上有些晶莹的水渍,乌黑的头发挂着水粘在他耳朵边上。他看着姜玄,说:“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挑,带着一些亲昵的轻佻。姜玄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眼角勾起的一些弯度,他的头轻轻向一侧歪着,显示出一些年轻人的真挚。姜玄知道,他并不是刻意的。
但这多少让姜玄感到一些尴尬。他的尴尬并非来自于冯美的亲切,而是来自于他的若无其事。冯美越是坦然,姜玄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足无措,这无措不来自于无法接受这善意,而恰恰来自于他的心怀鬼胎在冯美面前,显得那样的俗套且流里流气。
冯美说完,向前走了一步,他站在门边上对姜玄说:“他们搬了张新的床进来,但屋里地方不够大,就贴着你原来那张了,你进来看看?”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屋里。姜玄清了清嗓子,这才迈开腿走到门口,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了看,两张床并列摆在一起,一张窄一点的靠着一张宽一点的,两张床上的床单被罩都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唯一的一点黑色,是姜玄本来摆在浴室的内裤、和晾在沙发上的袜子。
冯美抱着胳膊站在姜玄旁边,低声说:“我刚冲了个澡,要用浴室,所以就给你……拿出来了。”姜玄点点头。冯美于是伸手把房间门关上。姜玄背对着他站着,感觉到他的动作在自己身后带出了一阵风。
门关上。
紧接着,冯美问他:“你要洗澡吗?”
姜玄不由自主地咳了一下。
这实在是太像一场约炮的前奏。尽管此时此刻,他觉得隐约有些滑稽,但又有些紧张。这股紧张迫使他噙着声音、憋着嗓子,转过头去看着冯美说:“呃,先不用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和冯美贴得很近,冯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转身,原本站在他身后,两个人之间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姜玄这么一转身、一低头,冯美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便飘进他鼻腔里。
那是一种洋甘菊和蜂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柔和,里面还带着点水汽,扑在姜玄脸上。他们都没有动。这一刻姜玄看着冯美的表情,而冯美也看着他。姜玄看到冯美脸上的潮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粉色,在他的颧骨边上逐渐铺排。姜玄不由得觉得他像个……
像个番茄。带着汁水。鲜、嫩。
在这一刻,姜玄预感到了某种不妥。他的内心跳得厉害,越来越狂乱,像是一场心灵的短跑,他临到终点,终于猛地刹住闸
他短促地、迅速地、猛烈地从自己的胸腔里咳嗽了一下。这声音很重,狠狠地从他的喉咙中间窜出来,把他和冯美都吓了一跳。他感觉到嗓子有一种被一个巨大的冲击轰过之后残留的异物感,仿佛他咳出来的不是一声咳嗽,而是一股邪念。这一声咳嗽猛地惊醒了他们,冯美脸上的红晕迅速的褪去,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紧接着的,他微微地、慢慢地向后退了半步,又侧过身体,眼睛从姜玄脸上滑向室内。他咽了一口口水或许是因为在眼珠转动的时候他扫过姜玄的胸肌。
但好巧不巧的,视线的另一头,是姜玄放在床上的、黑色的内裤和袜子。于是他只好再转过头去,看向浴室,然后他伸出手来,斜着指了指浴室,才说:“我擦干地面了……”说完,他咬了咬嘴唇,又说:“应该不会滑倒。”
姜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浴室里,却看到洗手台的地方,除了姜玄本来摆放牙刷的地方之外,冯美也放了自己的牙刷在上面,两根电动牙刷并列在一起,像是矗立着的两架微缩的灯塔。
四十五(中)
那一天姜玄洗完澡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冯美似乎是听到水声停下来,在浴室外敲了敲门,问姜玄:“姜组长,你饿吗?”
姜玄彼时还赤裸着在里面擦身体。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小臂上突出的青色血管,还有赤裸的腰上向下延伸的腹肌。他只是在打量自己,像是每一个人都会做的那样,自恋又隐隐带着不满地打量着。镜子里,他伸出一只手掌按了按自己肋骨下方的肌肉,感觉到肋骨因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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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压而向内侧了。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冯美的声音。
那声音与他隔着一道门,却猛地闯进来。他的男中音由于穿越了门板而显得颇为沉重,裹挟着浴室的水汽,涌进姜玄的身体里。在那一瞬间,姜玄几乎感觉自己和他面对面了。
赤裸的、毫无保留的。
姜玄随手抓了一块毛巾,挡在身前。他朗声道:“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吧。”
但当他抬起头来,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中间隔着一道门板。这门板像是一道堤,拦在潮水和城岸之间,一侧是声音的余韵,一侧是水汽的徜徉。姜玄把手中的毛巾放了下来。他仍旧赤裸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肩膀结实有力,发梢上仍旧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在他的胸口、肩上,不断滑向他的胸腹和手臂,他的两条长腿只有小部分照到镜子里,肌肉紧绷着,中间垂落着他软着却也仍旧可观的性器。镜子里,他的阴茎恰好被水龙头挡住,只剩下两颗睾丸,架在水龙头两侧。好巧不巧的,再向两旁,刚好是他与冯美两个人的牙刷,竖在那里。
冯美在门外说:“好,那我先下楼等你。”
姜玄听到门打开然后又关上。
这声音终于让他长舒一口气。接着,他两手拄着洗手台,随手掀开了水龙头。他弯下腰,掬了一把热水扑在脸上。水流扑上来的时候他想起陈林。想起陈林留在他额角的、细碎的吻。很轻、很柔。像冬天的雪、像树梢滑落的冰晶、像他抬起头看到的傍晚的炊烟。很凉,但是很软。他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思念陈林,思念他的吻、思念他的笑、思念他们在日本的时候陈林蹲在温泉边上吻他的时候嘴角噙着的温柔。
姜玄转身从浴缸旁边抓起裤子掏出手机,动作迅疾而又凌乱。他点开页面,给陈林发短信:
想干你。
但陈林并没有立时回复他。姜玄打开电话簿按下陈林的号码,输了三个数字又停下。他的手指蜷缩起来,赤裸地站在浴缸边上。姜玄抓了抓头发,左右踱了两步,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有两股势力胶着着,一种感情和另一种,他像个意图出走的孩子,而另一个自己像牧羊犬一样将那一个自己圈在栅栏内。他左右徘徊、前后逡巡,胡乱的横冲直撞,或者陈林才是他唯一的主人,但此刻他感觉到自己成为一条不再听话的狗,发疯了一样要冲出院子。
或者只是为了一碗新的粮食。或者是为了自己驰骋的念头。
姜玄为此感到羞耻。和一些隐秘的期待。
这份期待折磨着他,让他无端端地焦虑,而这耻辱又再度扩大了他的期待。仿佛得不到薯条的胖小子,越是阻止,反而越看着番茄酱眼馋。
他多么希望陈林在此刻能够回答他,哪怕随便说些什么也好。只要他在。只要他在。
姜玄等了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他的焦躁烧灼成了灰烬,他的期待终究落空。姜玄抬起头来,镜子里,他坐在浴缸边上,他的性器垂下来,耷在腿上,像是苟延残喘的兽类吐出的舌头。姜玄转过头去拿起内裤套到了身上。
接下去的晚上,姜玄甚至尽量避看向冯美。
姜玄感觉到他们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奇异的吸引,这种吸引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甚至不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尽管实际上,他们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是在这一天。
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晚饭,可以点的食物并不少,味道也还过得去。冯美点了一个香菇油菜、一个炒茄子丝、一个炒茭白、一个拌豌豆苗,除了这些,还要了两碗米饭和一例冬瓜排骨汤。
汤上来的时候还带着香气,掀开盖子就是浓浓的冬瓜味道扑面而来。姜玄嗅了嗅,却是没有放虾米。
冯美坐在他身边,他们处在一个方桌的两个边,彼此的扶手呈现出一个锐角。冯美仍旧穿着那件浅粉色的t恤,配上他的牛仔裤,看起来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姜玄换了一件牛仔裤和卫衣,但他身量太高,眉宇间又掩不住一天工作下来的疲劳,比起冯美,倒是显得多了些岁月的侵蚀。好在这侵蚀并不明显,至少在例汤氤氲的蒸汽之下,姜玄面部的轮廓柔和了些许,看起来有了几分年长的阅历。
冯美伸手给他盛汤,汤上面有一层荤油,很薄,但仍旧浮在表面上。冯美用勺子推了推,才盛了一碗给姜玄。他把碗放在姜玄面前,说:“喝点汤,你们这一天工作也挺累的。”
姜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鲜倒是很鲜,只是没有葱姜提味,少了些味道。姜玄一个北方人,口稍微重些,不是很习惯。他随口说:“这汤没放葱姜。”
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不妥,然而这一刻的饭桌早已不是上一课的饭桌,冯美本来握着汤勺的手都不动了。姜玄感觉到一口汤像是热辣的毒药闷在胸口,烧的他胸口焦灼难安。此刻他才感觉到什么是祸从口出,硬生生把天聊死了。
不过几秒之后,冯美就恢复了自然,他轻轻舀着勺子,在汤里拨了两下,低声说:“你看出来了啊。”
姜玄“嗯”了一声,这才微微抬起视线。他看到冯美捏着勺子在汤碗边上舀了两下,一块冬瓜被他从碗底捞出来,然后放到另一块排骨上面。姜玄看着他捏勺子的样子,食指扣在勺子背面,中指的第一个骨节架在勺子边上,拇指从勺子侧面慢慢按到勺子正面上,轻轻地、缓缓地、稳稳地。
像极了钟荣。
姜玄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他的视线顺着冯美的手指向上看去,他看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耳廓、看着他鼻梁上吊灯投下来的灯光,还有他眉毛一侧眉头的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姜玄看到他圆润的嘴唇和微微上翘的眼角,看到他垂着眼睛搅那碗汤,却显然是失了胃口,嘴唇抿得很生硬。
姜玄看得出,他不高兴了。
这让姜玄有些尴尬。他并非存心作弄冯美,只是他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确实是无心之失。或者是他与他熟稔了,又或者是距离他第一次同他亲近的契机太遥远了,乃至于姜玄甚至忘记了冯美每一次提起他的“那一位”时候的欲说还休、长情将歇,忘记了冯美每一次叹息中语气的辗转和复杂的情感,那些交织的倾诉分明藏在他的视线里,而姜玄通通忘记掉了。或者是他初回房间时冯美的笑容过分明丽,又或者是他红着脸的样子实在鲜嫩可爱,叫姜玄竟然在一时间失忆一般忘却了他们曾经分享过的痛苦,而只记得这些粉红色的现在。荷尔蒙的冲击力之大,竟然让他连连失态、频频出错、屡屡溃败,实在色令智昏,古人甚诚。
姜玄只得闭了嘴。
可冯美却继续说了话,他把汤碗放下,伸出筷子夹了一些香菇,才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你也甭跟我提他烫伤了的事儿,我也不想听。”
姜玄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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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堵,倒是确实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好乖乖闭上嘴,伸筷子夹了点豆苗。青色的豆苗上还带着一些凉拌的汁水,在灯光下泛着亮泽。姜玄想了想,筷子拐了个弯,放到了冯美盘子里。
他低声说:“我……我只是想找个话题,我,我,我……”他紧张的几乎口吃。姜玄在桌子底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把舌头捋直,接着说:“我没、没想提他。”
他结结巴巴的,像个大狗熊。这股子笨拙还混杂着一些真挚的可爱,猛地将冯美又逗笑了。
他一笑起来,整个人顿时再一次生动起来,腮上都沾上粉色,眼角眉梢那点紧绷的冷硬融化了大半。他形状优美的嘴唇轻轻开阖,小声说:“你怎么结巴了?”
姜玄正色道:“我有吗?没有啊。没有吧?对吧?”
冯美终于抬起头来同他对视,看着他假正经的样儿,这才彻底给了姜玄一张笑脸,摇着头说:“没有吧?有吧?”
两个人对着笑起来。就在灯下。
一餐晚饭,四菜杂糅,八分柔情。剩下两分,或许是粉红色的暧昧,或许是暗红色的热情。
四十五(中)
这么些年来,和姜玄睡在一起的人,只有陈林一个。
那种睡眠是肢体交缠的,他和陈林往往搂在一起,即使是四十度的夏天,他们也隔着薄薄的毯子打个啵,紧接着陈林会在姜玄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像个小狗似的嗅嗅这、嗅嗅那。姜玄被他撩得不行,只好顺从色情狂陈老师的自由起义,翻身压上去亲亲他,或者一胳膊横在那让陈林靠上来,俩人又摸又捏、又抚又抓地,到最后也还是脱了裤子来一炮,然后陈林才能哼哼唧唧的让姜玄把他给擦干净了,接着俩人躺在床上吹着晚风说说话,直到姜玄真的太困了,考虑到第二天还需要上班,才会真的侧过身去,轻轻搂着陈林的肩膀,小声说一句“睡吧林林”。唯有这样,陈林才能终于安静下来。但他不会立刻睡着,他会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姜玄睡着的脸看上几分钟,直到姜玄真的受不了了,才会伸出手来盖在他眼睛上,说一句“睡了”,然后陈林才凑过去和姜玄最后吻一下,靠在他身边睡着。
睡眠是另一种自我的安居,意识以身体为寄居,在另一个时空中任意遨游。世间唯有两种东西让人酣然入睡,疲累或是心安。所以没人愿意和陌生人躺在一处,又或者所有人都渴望另一半的肩膀和臂弯。每个人的入睡都是一场安全感带来的馈赠,而谁被允许进入了你的睡眠,谁就拥有了你的亲密。
而那一周的夜晚,姜玄在几年中头一次的、迎来了和另一个人的亲昵感觉。
当那一天他们在酒店一楼吃好晚餐的时候,冯美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们吃饭的时候冯美的手机就放在口袋里。他显然不是一个喜欢在饮食时间办公的人,看得出他并不希望工作极大地占用他的私人生活。
他吃饭吃的很慢,每一口菜都细嚼慢咽。他的用餐礼仪也很好,咀嚼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一些汁水粘在他的下唇上,很小、很浅的一点点,从姜玄的角度看来,他红色的舌尖从上下两排整齐的牙齿中伸出来一点点,轻却快地蹭掉了唇上的汁水。
他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们坐的很近,他的胳膊蹭到了姜玄的小臂。姜玄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
那只是一串号码,甚至没有名字。但是冯美的表情告诉姜玄那是钟荣。
姜玄很确定。因为他的表情是那样熟悉。他眉头轻蹙、嘴角微微向下垂着,然后他眨了眨眼,把电话按掉了。姜玄问他:“你怎么不接?”
冯美把电话塞进口袋里,轻声说:“应该不重要,重要的话就不是这个点儿打了。”
姜玄于是没再接腔。他们继续在饭桌上讨论着一些最近遇到的趣事,冯美讲了讲这次出差到现在那群人在老周面前装孙子的事儿,而姜玄分享了几个车间做出来的小玩意。冯美本科是学物理的,姜玄讲的一些关于工程的冷笑话他也能反应过来,被姜玄逗得一直笑个不停。他本来就面容出众,这酒店的打光又讲究的很,餐桌上的吊灯映下来,从姜玄的角度看过去,冯美笑起来的时候,贝齿咬在下唇上,鼻尖的一些阴影恰好映在人中上。他一笑,眼角垂下来,既是漂亮又是风情。姜玄此刻是很理解,钟荣为何和他纠缠许久的了。无论是什么男人,碰上这样漂亮的年轻男孩,都不了心思走了几遭,却又平复不下来的。
然而这笑容并没有在冯美的脸上持续很久。他的手机在五分钟后持续的震动起来,毫不间断的震动甚至让冯美都来不及按掉电话。姜玄看着他反复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掉、塞回去,然后立时再拿出来、再按掉,反反复复,终于忍不住对他说:“要么,你接了吧?”
冯美看了他一眼。在灯光下,他的瞳孔有些泛着琥珀色。姜玄甚至感觉到那其中的晶莹光亮让他不舍得移开双目。而冯美并未多说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而那震动的手机就在桌上锲而不舍地震着,姜玄的筷子顶在盘子上,都能感受到这股震动。
姜玄放下筷子,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紧,他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股冲动伸出来,这股冲动指引着他伸出手过去。他的手臂逐渐和冯美的挨近了、他的手慢慢地向着冯美的拇指凑近。他的心逐渐的跳着,他感觉到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对他而言像是一道鸿沟。而他正迈开腿,向着一个未知的地方靠近。他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紧张。这感觉让他心脏如坠了千斤重石,胸口像是被人用力的挤压着而他甚至无法感觉到仍有空气在自己体内。
他的手越凑越近,眼看着他的中指就要贴上冯美的手背了。但就在这时,冯美突然开口问他:“你有打火机吗?”
姜玄的右手猛地落在桌上。
他呼吸了两下,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牛仔裤的布料很粗糙,他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两个硬硬的东西。他伸手摸了摸,扁扁的那个是他的房卡,而另一个
方形、硬硬的、由于姜玄贴身放着而带着他的体温。
姜玄愣了一下。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随身带着这只打火机。或者是由于习惯、又或者是出于一些什么情愫。他的手指触到这只打火机,然后在口袋里紧紧地攥住了它。
他的力气那么大,几乎让他感觉到这只打火机在自己手心里即将融化,他自己的体温灼伤了他的手心,沿着血液烧进他的头脑中,在这一刻刚才那股冲动被焚烧了个粉碎。
姜玄垂在桌上的右手轻轻地展开。他说:“我没带。”
冯美点点头,接着他轻轻地拂了下头发,把那些侧面的头发梳到脑后去。接着他按下了电话,就这么当着姜玄的面。
姜玄看到他神色的冷峻,仿佛在这一瞬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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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起了刚刚所有的乐趣,而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重的铠甲。这铠甲是这样厚重,他后背直立,一只手装作无意的拿起筷子,但是却仍旧在自己的餐盘里点来点去。他手上的筋脉因为捏着电话而显得那样用力,姜玄几乎看到他手掌的骨头突出来。在这一层沉重的伪装里,他的一双眼睛甚至都失去了奕奕神采,显得整个人消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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