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重生
姜玄别过头去。他看到自己的指尖和冯美的指尖贴的那样近,仿佛只要他动一动,他们就能触碰到一起。
但姜玄没有这么做。在这个时候前进和后退都是多余的。
冯美问:“你说他会跟我说什么?”
姜玄低声说:“大概是叫你过去吧。”
冯美问:“为什么?”
姜玄说:“我猜的。”
然后冯美轻轻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轻、很浅。接着他对姜玄说:“希望和你猜的一样。”说着,他点开了钟荣发给他的语音。
钟荣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也照旧十分简洁。他说:“,你去请个假,然后陪我去看医生。”
冯美把手机放到嘴边,然后说:“钟荣,你自己去吧。”说完,他猛地把手机往地上甩出去,脱手的一瞬间姜玄听到手机撞在地面的瓷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那响声那么重,像在室内炸开,像猛地敲碎了他的美梦。
姜玄转过身、蹲下,手伸到浴缸边上把那个手机捡起来。然后他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冯美面前,把手机放到洗手台上、推到冯美手边。
冯美没说话。姜玄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说:“你还得工作。”说完,他绕过冯美,往浴室门口走过去。他走的这样急、这样快,像是不能再与他同处一室,像是他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低声安慰他、会忍不住轻轻搂住他、会忍不住伸出手来擦掉他眼角的眼泪。他只好逃走,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只要出了这扇门就好。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从冯美的身边掠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这股风那样迅速,姜玄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裤腿紧紧贴着自己的大腿
然而冯美突然拉住他。他的力度那么轻,只是碰到了姜玄的手腕。他的手指放在姜玄的手背上,触碰的力度甚至及不上姜玄刚刚捏他时候的十分之一。
可姜玄停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廊厅黑暗的灯光,他看着余光里冯美纤长的脖子。姜玄的心怦怦直跳,脑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冯美轻轻开了口。姜玄听到他鼻翼翕动的风声,听到他张口时候嘴唇分开的声音,听到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自己手背的声音。这些声音顺着风飘进他身体里,在他体内轰隆作响。在这一瞬间,飓风摧毁了城市、摧毁了海港、摧毁了堤坝、摧毁了一切理智和汹涌嘶吼着的尖叫。
姜玄转过身去,他分不清是他们谁主动,但他仍旧扣紧冯美的肩膀,然后他们的嘴唇贴合在了一起,舌头卷着舌头、嘴唇啃噬着嘴唇,冯美攀着他的肩膀,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双臂紧紧地缠绕着姜玄的脖子,他们贴的好紧,姜玄一条腿伸进冯美两腿之间,一只手勾起他的腿绕在自己腰上,然后就这么半托半抱着他,让他坐在洗手台上。
冯美的手抚摸着姜玄的手臂,姜玄拽开冯美的t恤啃咬他的锁骨和胸口,冯美向后倒去,他的手从姜玄后腰上伸过去,拽起姜玄后背的衣摆然后向上勾着,姜玄吻他吻得厉害,冯美甚至只能仰着头伸手抚摸他的脊背。他的手在姜玄的脊骨上不住地抚摸,姜玄站起身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把上衣随手甩在洗手台上,而冯美伸手揽着他的脖子,他们的嘴唇在短暂的分开之后重新贴合在了一起,舌头吻在一处,湿热、粘腻。姜玄把冯美的腿架起来,伸手去扒他的短裤,他的手揉捏着冯美的屁股,冯美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喘息。
他们热烈的拥吻在一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一切的热情,姜玄揽着冯美的腰将他向上提了提,冯美向后栽倒
姜玄扒下了一半冯美的裤子,而冯美伸手碰倒了他们的牙刷和他自己的化妆包。那些眉笔、华液和洁面膏通通倒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响声陡然响起,凝结了姜冯二人的动作。冯美最先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那根眉笔掉在地上,盖子都被甩开。他的眼神盯着那处,仿佛在回想自己几分钟前对着镜子画眉时候的欣喜与期待。他的神情逐渐变得空洞、麻木,而他不再动了。
姜玄也终于停了下来。他的上身仍旧赤裸着,而他的手还放在冯美的股沟里。但他们都没有再动了。姜玄抬起头来,他看着镜子里冯美分开双腿,在自己的腰侧垂下,冯美柔软而丰腴的臀肉被他捏在手里,就映在镜子中,而他们仍旧紧密贴合着,以一种激情的姿态,以一种奇异的停顿。
冯美伸手推了推姜玄,姜玄把手从他身上抽离开去。然后姜玄退后了一步。冯美从洗手台上站起来,伸手提着裤子。他垂着头,胡乱抓起自己的手机,猛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
姜玄站在镜子前,他看见自己的肌肉在灯光下反射着光泽。他看到自己的嘴角仍然留着接吻后湿亮的水渍。他抬手抹了抹。
他想起陈林在身上画的那句:missu。
他感到心脏仍旧剧烈地跳动,但他闭上眼睛,一会儿是陈林的裸体,一会儿是冯美亲吻自己的时候剧烈的喘息。
姜玄捂住了脸。
四十六
当天上工的时候,姜玄听说
陈老师 分卷阅读208
钟荣白天又飞回北京去,一落地就奔着总公司回去了,带了手底下一个组长,但是把自己秘书留在这儿。他听说这事儿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他是不是直接去的机场。小金八卦地说:“那肯定的啊,这么急的事儿,他可不得直接回去嘛。”姜玄“哦”了一声,转头看着小金,逗他说:“那你觉得得是什么事儿啊?”小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姜玄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让他滚去调参了。
然而实际上钟荣不仅走的急,带消息也雷厉风行,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主管给姜玄去了个电话,开头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姜玄就知道麻烦事儿又要来了。
大主管开门见山:“姜玄,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记清楚,出了你办公室的门谁都不要讲。”
姜玄被他震得直接挺直了腰板,才说:“您说。”
大主管说:“下午钟总过去,他带着你们给分公司做一次全面的技术验,面上说是都验,但我告诉你,你甭管别的,就给我验去年那两个新项目,这里面绝对有鬼。”
姜玄皱了皱眉,又问:“几天?做到什么程度?”
大主管说:“四天。全给我翻出来,用的什么东西怎么做的测试结果到底对不对都验。”
姜玄应了一声。只觉得这事儿麻烦。但是麻烦归麻烦,活儿还得照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能确定技术问题肯定不出在他们自己身上,多半是分部用了什么东西替换上去或者给车体弄了点“加餐”。接了这通电话没过多久,钟荣的秘书中午去了一趟姜玄的办公室,传达了一下上面的意思,让他务必盯好里面每一个细节,把实验报告都研究透了,四天之内他们得给钟荣反馈一个技术评估。姜玄充分地表示了明白。
当天下午钟荣就飞回了上海,带着上头的指示开了个会,大张旗鼓地说要验,直接点名让姜玄组织做验,实验资料都直接发到姜玄那去。会上那么多双眼睛或是带着点惧意或是带着点恶意地都盯着姜玄,但他也丝毫没露怯,顺着钟荣给他铺好的台子接了这个烫手山芋,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会议才算尘埃落定,钟荣带头鼓了个掌,那些掌声从零碎到整齐足足响了一分多钟,潮水一样排山倒海地涌过来,把姜玄逼到了会议室的一角,他就那么坐着,顶着那些掌声和目光,像是顶着朝他扑过来的鲜花的尖刺,像是顶着万钧的雷霆。但他仍旧坐在那个椅子上,尽管如坐针毡。
那天钟荣就给他们找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姜玄带着人在车间没日没夜地做事情,从制动开始查,连测试的时候用的防撞块都要看着图来算尺寸,一天一晚下来钻到车架里头四五次,六角和机油就放在地上,工具箱都散开着,里面的螺母在车间顶棚上泛冷的白炽灯下面折射出生硬的光,活像是无声的压力和盯梢。
到第三天的时候所有人根本不顾上手上身上的味道,饭吃的是订的盒饭,晚间睡在车间里的时候就是大家轮班去睡,打地铺的打地铺、睡弹簧床的睡弹簧床,姜玄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看调参,看着看着头脑都垂下来,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弹簧床上,旁边是小金吃着泡面坐在凳子上看调参的身影,因为太困了背坨得像个流浪汉。姜玄哑着嗓子问他:“做得出来吗?”小金把泡面吸溜进去又仰着头喝了口汤,头也不回地说:“用咱们的零件装好之后做出来的结果都比他们给的好得多,料绝对有问题。”
姜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摸了摸肚子,问小金:“还有什么吃的吗?”小金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剩下的一点面渣,姜玄默默地别过头去。小金把碗往地上一放,坐在凳子上直了直腰板,又吸了吸鼻子。姜玄闭着眼睛养神,呢喃着说:“金啊,你让我再躺会儿。可别跟老王说我醒了啊,不然他又得来找我给他掰油管。”
小金“嗯”了一声,随手拾地上的螺母,一个一个往手心里扔。那么小的螺母,手指头捻上去都能直接盖住,但他捡的很认真。姜玄听着“叮叮”的声音听了一会儿,小金才终于停下来。
过了几秒,他突然说:“组长,你睡了吗?”姜玄“嗯”了一声。
小金又说:“组长,你说我们辛辛苦苦一年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还能给人钻空子?”
姜玄没说话,他也没继续问。过了几秒,姜玄听见他把手心里的螺母倒进工具箱,统统进一个格子里,声音稀稀拉拉的。姜玄盛开眼睛看他,看见他做完这些,就坐在凳子上,手撑着膝盖。
姜玄轻轻搓了搓手上的胶,才开口说:“我刚进公司没几年的时候,跟着大老板去做验。好好的一个项目,第一批成品试验出来干涉。我们一圈人都疯了,说怎么可能呢,查了一周,最后发现是厂子里图纸扫描的时候掉了一块。最后那批车架全废了。当时我们都以为赶不上当季上市了,特别难受。就差几毫米,但是没办法,弄错就是弄错了。我那时候特难过,我跟……我一个朋友,打电话,我就问他,我说为什么啊?凭什么啊?我辛辛苦苦一整年,临到头了告诉我加班没了、奖金没了、分红没了,我他妈连年终奖可能都要没了,怎么能这样呢?”
小金吸了下鼻子。姜玄闭着眼睛继续说:
“我……那个、好朋友,他就跟我说,他说他当老师,他每天上课认认真真的,学生成绩都挺好的,班级里俩同学早恋,在走廊里亲嘴被主任碰见了,碰见了也就碰见了,结果俩小孩往楼下跑,跑的太野了把验孕棒掉出来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儿?”
小金被他逗得吃吃地笑。姜玄也笑,把胳膊放自己眼睛上,盖住了头顶上照下来的光。姜玄说:“他就跟我说,都是做事情,难出差错。该是你的黑锅你逃不了,但有些事儿不该是你的责任你也得扛着。扛着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还能在这儿继续干,还能干得更好。”
小金没说话,姜玄闭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偏偏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半梦半醒之间他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关于陈林的那点绵长的回忆都压缩到眼前。那时候陈林跟他也就是床上合拍床下拜拜周末爱爱的关系,但是当姜玄一个人蹲在车间外面的空地上抽烟的时候,当他抬着头吹着冷风想着一会儿还得回去重新调参的时候,就那么突然而然的、命中注定一般的,手机震了一下,姜玄掏出来看见陈林给他一条短信,很简短、很直接,问他:周末一起吗?
姜玄抽着烟回他:出差,恐怕回不去。
两秒钟之后陈林给他来了一个电话。凌晨一点的时候车间门口除了一盏灯以外什么都没有,远处的空地上都是野草在风里轻轻吹,夏天的晚上路灯罩在地上,像是凝成了一股冰冷冷的水洼。在一片寂静中姜玄接了电话,他听见陈林问他:
“你心情不好吗?”
那一瞬间全世界有无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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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连接,但姜玄唯独和陈林在对话。他感觉到一种悸动在他的心中涌动,和着陈林温柔的语气包裹住了他的神经。姜玄靠在车间门口和陈林打电话,嘴里的烟头被他夹在手里,一直到烧成了一个烟屁股,然后被他碾灭在脚底下。他抬头望着月亮,望着路灯,望着晚间的微风,望着草丛中的虫鸣,世界在他眼中远去,只剩下两个人隔着电波不断交互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绕着对方的耳朵,从耳蜗中涌到脑海里,从大脑中涌到身体里,黑夜给了他们忽视大多数东西的机会,而多余的感官全部用来感受那股绵长的缱绻。
他们聊了很多,陈林跟他讲学校里发生的鸡毛蒜皮,姜玄和他讲在这边受的孙子气,中间他们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但是没有人挂掉电话,也没有人舍得先问对方“你困不困”,姜玄无端端在说话的时候生出一点贪心,他看着路边的野草在晚风中颤抖,像是自己的心尖在陈林每一个吐字中蹦跳,那种畅快、释怀和解脱的感觉萦绕着他,他听见陈林说:“这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姜玄靠着台阶歪着头叼出第二根烟抽,一边按打火机一边说:“好多了。你呢?”
电话里传来陈林的浅笑,他笑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
姜玄问他:“你在干嘛呢?”他说着,把火打着了。带着温度的火焰逼近香烟,姜玄眯着眼睛看着火星中间的一圈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鼻尖和侧脸几乎也感觉到那股灼热。
陈林说:“跟你说话。躺着。然后趴着,现在还是躺着。”
姜玄忍不住笑。火焰凑到烟头上,烟纸被灼伤变黑,褪掉了浅浅的一圈。那一瞬间姜玄觉得自己心里面有点东西也被融化掉了,陈林的声音攥住他的胃、攥住他的心、攥住他的大脑,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在上面戳了一下。
像是陈林在床上戳他的侧脸,像是他们做爱之后陈林在浴缸里捏他的耳垂。
姜玄说:“你要睡了吗?”陈林“嗯”了一声。
姜玄又说:“那你,你晚上盖好被子。”
陈林笑了两声,才说:“那你呢?”
姜玄说:“我回去躺一会儿,明天早上还得开工。”陈林的声音有点闷、有点远,他说:“你真忙。”姜玄想他或许是困了。
姜玄闭着眼睛吸了口烟,然后对他说:“你睡吧,晚安。”
陈林“嗯”了一声,才也说“晚安”。然后姜玄等了两秒,陈林挂断了。
姜玄闭着眼睛抽烟,他感觉到夜晚的风拂过脸上,烟味混合着机油味在他鼻尖上绕,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潮湿,还有野外独有的那种咸。姜玄靠在那,闭着眼睛,周围很暗,他的眼前很黑,但他并不为此感觉到孤独。
姜玄躺在那张弹簧床上,旁边是小金关了大灯关了门出去,姜玄在黑暗中听到记忆中的陈林对他说“晚安”。在这一刻姜玄很想他。
四十六(中)
几天下来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临到大主管说的“第四天”的最后半夜,姜玄他们已经做出结果了。姜玄抽着烟站在办公室桌子边上,小金听着他说一句就打一段话,到写完报告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小金把电脑让给姜玄就踉跄着倒在屋里的弹簧床上随手裹着毯子昏厥着睡了。
姜玄挂着两个黑眼圈在电脑面前抽烟,一边在给大主管的邮件里遣词造句,一边夹着烟头荼毒自己的肺,等到把邮件编排好了发给大主管和钟荣之后,姜玄终于关了电脑,倒在椅子上。持久的工作让他心脏跳的极慢,身体的各个部位像是坏掉的零件一样生着锈,姜玄稍微转了转脖子,就发出“嘎嘣”一声。他把手上夹着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把自己脏了的那件工作服翻了个面卷了卷,想了想又不敢趴着睡,只好把外套垫在脑后,就这么仰着头睡过去了。
过几小时后姜玄在车间醒过来,钟荣的美女秘书给他们送了汤圆和馄饨来,她踩着一双酒杯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的响,姜玄被吵醒的时候外面天色非常亮,他的脖子因为长时间仰着而感觉到有点落枕,他睁开眼睛,看到阳光透过空气中的粉尘照进来,落在他的毛衣上。他转了转头,看到小金正开了一盒馄饨,用勺子在里面搅着汤水。馄饨上面浮着一层香菜的味道。小金看见他醒了,说:“组长,吃点午饭。”
姜玄揉着眼睛起来,也顾不上刷牙洗脸,直接捧着碗就喝了两口汤,舀着馄饨吃了几口才感觉到烫,差点把上颚烫得肿起来。他揉着脸问小金:“几点了?”
旁边钟荣的秘书扯了个小板凳坐下,支着两条包裹在西裤里的长腿,一边把平板掏出来一边给他们说:“现在十二点半,还有半小时来得及让你们拾一下自己,然后姜组长你得跟我去公司那边开会。”姜玄吃着馄饨头也不抬地问她:“来得及吗?要不改成明天吧?”秘书摆摆手,说:“没问题。钟总说下午开完会他还得回去交差,赶早不赶晚。”姜玄点点头,又问:“我这形象成吗?”
秘书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来一个刮胡刀,说:“这都给您备着了。”
小金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一点半的时候姜玄到了分公司会议室门口。他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纸,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标之外就是他用红笔做的批注,上面不少地方被他画了圈连上线,密密麻麻的。他还穿着工服外套,那件是之前弄脏被送洗的一件,所以还挺干净。不过陪着姜玄在车间熏了半个多小时也全是烟味了。
姜玄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还问大秘书,这衣服上全是味能不能行,大秘书两根手指头在文件上弹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了句“没事儿”。姜玄这才迈开步子往楼里迈。
大秘书先把姜玄带到钟荣的办公室,俩人一路走的很僻静,先坐偏梯到了钟荣临时办公室在的楼层,然后大秘书才推开安全门,带着姜玄往里走。这一路人很少,写字楼的走廊里很静,除了四周发亮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之外,就是四面墙壁上浅灰色的壁纸。那些颜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冷峻的沉静,大秘书的鞋跟在走廊的地毯上轻轻点过去,声音都被这股缓冲走了。姜玄跟在她身后,闻见自己身上的机油味和烟味,还有大秘书头发上那股香草混合着干姜味的香水味。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一股紧张。
但此刻他仍旧维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亦步亦趋地跟着大秘书往里走。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大秘书停下了,转过身对姜玄微微笑了笑,说:“钟总在里面,说有事儿要跟您商量。”姜玄点点头。大秘书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钟荣的声音说:“进。”大秘书推开门,姜玄顺着门扉打开的弧度看到钟荣正低着头接咖啡,暗黑色的液体正从咖啡机里往下流,姜玄看到钟荣袖口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衬衫挽起来露出小臂,小臂上有一片烫伤
陈老师 分卷阅读210
后残余的红痕。大秘书退到姜玄身后,轻轻掩上了门。
钟荣端了杯咖啡放到茶几上,对姜玄说:“坐。”
姜玄只好坐下来。钟荣这间临时办公室的沙发也是浅灰色的,和外面的地毯颜色一致,姜玄坐下的时候有一种自己身上的机油会蹭到上面去的错觉尽管他的裤子上其实也没什么污渍。
钟荣在姜玄对面坐下来。甫一坐下,他就寒暄了一句:“最近辛苦你了。”
姜玄摆摆手,说着:“没有没有。”
钟荣笑了笑,才说:“你传过来的报告我们看了,很有用。你们陈总以前一直跟我们几个夸你来着,这次看,你的本事倒是比他夸得还要大得多。”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拿捏得很好,高低起伏并不大,但偏偏一句话被他说的张弛有度,时而急时而缓,“本事”两个字说的重了些,但又是恰到好处的被他从舌尖上吐出来。这句夸奖叫人很受用了。
钟荣接着抬起头来看向姜玄。他的目光很平静,但是姜玄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姜玄曾经数次到钟荣的打量,随意的、明晃晃的、伺机等候的,他以为事不过三,他应当习以为常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一次,钟荣的打量不动声色,但又隐隐约约中带着一点点的压迫感。姜玄看到他的手指在咖啡杯的边沿上轻轻划过去。一次、两次。
姜玄知道他在思考。
他在思考什么?姜玄想。
是他的工作?还是他的报告?是大主管对他毫不隐瞒的赞许和时不时要他跟着去社交的几次有意的举荐?还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带来的车间的冷气和工作服上微微的褶皱?
姜玄因为长期的缺乏睡眠已然容量不多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地过着画面。他想起自己邮件写到最后的一行有一个错别字,在他最后doublecheck的时候被他扫出来然后改掉。他想起自己把烟屁股扔到车间地上,在他蹲下检查发动机标定的时候他看到那根烟屁股上面有些黑色的烟渣子粘在自己的靴子上,很丑。他想起自己在半夜裹着毯子睡觉的时候被一根胳膊打醒,抬起头来是小金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原本抱在胸前的手松开,打在姜玄肩膀上。他想起开会之前小金八卦地说“钟总回总部去了,肯定要出事儿”,然后拜他的乌鸦嘴所赐,当天他们一群人像坐黑车一样挤在一辆面包车上然后一起到了车间,风卷残云一样拾了所有的东西然后涌到这个新的车间,拆了两辆车一项一项做检查,他和老王一人对着一个钢铁架子往上面摆工具箱,头顶白炽灯的光照下来,在钢架子上晃出反光来。他想起再早些时候,他在餐厅吃早饭,他去的很早,一个人在那碰上了老周,老周神神秘秘地勾上了他的肩膀,然后问了句“你说钟总监这是怎么伤着的?”他当时没有心情理会老周神神秘秘又带着试探和揣摩的微笑,因为他当时心情很差、很烂,因为他当时
刚刚从自己的房间落荒而逃,只为了躲开和冯美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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