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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重生
冯美没说话。姜玄额头沁着一些汗水,低下头去,寻着冯美的嘴唇,轻轻地啄吻。他的吻很轻,冯美终于不再抖了。他把姜玄压在床上,两只手摸着姜玄粗硬的性器,来回抚摸着。他低下头去,吻姜玄的胸口,吻姜玄手臂上肌肉的形状、吻姜玄的髋骨边缘,在上面轻轻地舔舐。姜玄躺在床上,手掌按着他的后颈,在上面来回揉搓。
吻了许久,冯美松开姜玄,他转过身去,脱下自己的t恤。但姜玄没有动,他看着他后背突起的脊骨,在上面轻轻地摸了摸。冯美转过头,姜玄靠过去,他们接了个短暂的吻。
姜玄坐在床边,把冯美抱在自己怀里,他的性器从冯美两条大腿中间顶出去,挨着冯美的性器,顶端流出的腺液蹭湿了冯美大腿内侧。冯美反身搂着他的脖子,低下头去和他接吻,前后挪动着屁股。这很不方便,但他不是很在乎。姜玄抚摸着他的后背,手指压在他背后的肋骨上,狠狠按着他动了几下,他们一起射了出来。
姜玄用手接住了那些水,但仍旧有一些射在姜玄大腿上。
冯美赤裸着,靠在姜玄身上,屋里的冷气很足,姜玄扯了冯美拿上来的毯子盖在他后背上。接着他从地上的纸抽里抽了几张纸,擦干了自己的手,又清理了他们两个人的下体。
冯美没有说话,姜玄也沉默着套上裤子。他系好腰带,才看到冯美盖着毯子,跪坐在床上看他,眼睛眨了眨,嘴角弯了一下去,却有放下。他又变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男孩了。
电影已经放了第二次,alice对dan说:“hello,stranger.”
冯美对姜玄笑了一下,姜玄看到他眼睛里的光。姜玄问他:“你要在这儿再躺会儿吗?”冯美点点头。姜玄坐过去,把他搂进怀里,他的肩膀隔着毯子挨在姜玄胸口。但他说:“换个电影吧。”
五十一(上)
陈林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盯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有一道深深的横纹。姜玄说这是断掌,陈林记得。
几个小时前,姜玄确实还在这间屋子里。他就坐在陈林现在坐着的位置,靠着沙发,一语不发。他的沉默是那样明显,在套房吊灯的光线下,被切割的支离破碎,洒满整间屋子。他的脚下是那些蓝色的玫瑰花,水滴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丝绒一样的花瓣,中间摆着那个白色的小盒子。屋里拉着窗帘,挡住了外面一切的好风景,也让陈林心无旁骛,只能看着姜玄。他的视线里满满的都是他。是他的沉默不语、是他的无言以对。这沉默再明显不过,充盈了整个房间,用一个人的愧怍挤压着另一个的狼狈。
空气里有玫瑰的香气氤氲着漂浮,而陈林的目光穿过那些光线折射出的影子,准确地落在姜玄眼睛深处。陈林抿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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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耙了一下头发,他的手指很瘦,在头顶刷过去,左右两侧各有一缕头发落下来,一束飘在他左眼前,另一束有些弧度,在太阳穴边上打了个弯。他低下头去,轻声说:“你是……不能回答我……”他的嗓子有些哑了,一句话说到最后,“我”字几乎都要听不见,但他用力眨了眨眼,扭过头去,又接着说:“还是你,你……你不想说?”
先前的哭泣早已让他失去了一些力气,但此刻问出这句话,他仍旧感觉到胸中滞胀,整个人几乎无法呼吸。
姜玄看着他,伸出手去,好像要牵他的手,但是动了动,又放回到桌上。陈林抬起头来,眼睛周围的皮肤全泛着浅红,嘴唇张开又合上,微微发着抖。姜玄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发拨到耳后。他的手很热,像条火蛇贴在他耳边,陈林甩了下头,把他的手甩开了。
姜玄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呼吸声不重,但是在无处不在的安静里,化成一把刀割在陈林心尖上。陈林忍不住捂住了脸。
但姜玄并没有停止,他哑着嗓子,静了几秒,才说:“我……”陈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但仍旧抬着头盯着姜玄,盯着他的嘴唇、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僵硬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在抖,只能奋力咬住自己的槽牙,咬得他双颊发痛、咬得他心脏止不住的跳。
姜玄把手伸到他的眼角,却迟迟没有碰上。陈林看着他的双唇。姜玄眨了眨眼,低下头,但是随即又抬起来。
陈林看着他的表情,鼻头发酸,视线模糊,焦点却牢牢锁在姜玄一双眼睛深处,他望不到底。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心脏不住地跳动,凌乱的节奏里他发现自己无处可躲、无处可退、无处可逃。他唯一能逃避一切的港湾在姜玄的怀里,但这一刻姜玄正坐在他对面,他说的下一句话即将宣告他们的结束无论他说了什么。陈林感觉到惶恐,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影像,他曾以为他能面对这个答案,但是他不能,他根本他妈的不能。他的眼睛不住湿润,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让姜玄停下,他感觉到一句“别说”就在自己的嘴边。他的手紧紧扣住自己的手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姜玄突然说:“对不起。”
陈林的眼泪猛地冲了出来。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张大嘴巴,却不能呼吸,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却不知怎么的仍然看到姜玄的表情,那表情又是愧疚又是痛苦又是怜惜又是小心翼翼,陈林伸手捂住嘴巴,在这一刻他依旧想着不想让姜玄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姜玄伸出手去,要把他揽进怀里,但手伸过去,却又停下。他看着陈林,神情很茫然。
陈林再也受不住,一把把头低了下去。他从沙发滑落到地上,跪在那,头抵着手腕,在骨头上敲了两下;他急促地呼气,胸膛连着五脏六腑又硬又痛,整个人似乎被推向一块钢钉板,动一动就痛的要流血。陈林一手攥成拳头,在自己胸口敲着,发出“梆梆”的响声,但是没有用,什么都没用,他仍旧哭的涕泗横流,丑得不像人样。
他听到自己口中发出哀鸣,他听到自己捂着脸哀泣,而姜玄终于受不了,冲上来抱住了他。姜玄的胸膛依然那么结实,抱着他的手臂还是那样有力,但是那没什么用了,陈林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们中的谁做主了,在姜玄说话的刹那间,他们已经失去了彼此。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为此放声大哭,没有压抑、没有喘息、没有余地,他从此失去了他,尽管姜玄的手仍在不断擦拭他的脸庞,那些湿漉漉的眼泪落在地摊上,而姜玄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立场。
陈林哭了很久,等到他回过神来,姜玄已经跪在地毯上,拿着一块又热又湿的毛巾擦他的脸。陈林抬了抬手,才终于放在姜玄手背上。姜玄却没有因此慢下动作,只沉默地帮他擦脸,从眼角到脸颊。那块毛巾很烫,但是陈林很舍不得这个温度。
陈林说:“你说……你想跟我结婚,是真的吗?”
姜玄说:“闭眼睛。”陈林闭上眼睛,姜玄把毛巾翻了个面,擦了擦他的眼下。陈林又问:“你跟他上过床吗?”
姜玄依旧没说话。但陈林自顾自地问下去:“你和他上床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他紧接着说:“算了,这个问题不要回答我,我不想听。”
他感觉到姜玄的手轻轻牵住了自己的,但是他没有甩开。他闭着眼睛,又说:“我……”他突然眼角又涌出眼泪来。姜玄用毛巾擦掉了。陈林推开他的胳膊,却紧紧抓着他的手,闭着眼睛说:“你别动,你听我说话。”
姜玄哑着声音,只说:“好。”
陈林深呼吸了一下,才说:“我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就是隔壁老太太天天吊嗓子的那个。有一次不是淋浴喷头坏了吗?我不知道,我还让你先去洗澡来着。”姜玄低声“嗯”了一声。陈林抿了抿嘴唇,颤抖着深呼吸了一下,才说:“你出来的时候,隔着多少秒就让我关一下开关,重新打开。你还记得吗?”
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姜玄把额头抵在他头顶。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三十七秒,我数过的。”陈林轻轻笑了一下,又说:“我说我不会,你就进来陪我洗澡。我跟你说我散光,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散光。”姜玄点点头。陈林想说什么,却先张开嘴巴深呼吸了两下,他的声音有些抖,却依旧说:“我当时看见你……你背上有一点被热水浇到的红印子,我心里……”他又哭起来,一面流泪,一面深呼吸,吐气的时候嗓子里发出叹气的声音。
但他自己抹了一把脸,又接着说:“还有一次,前年的时候,我不是压力特别大么,我头发还长长了,每天洗头发的时候都掉,就堵在那。我自己都觉得挺恶心的……你就每次都蹲下去把那些头发弄出来。我还踢你屁股……”
他一边说,一边时不时要停下来深呼吸两下。仿佛不这样就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刚拿职称的时候,咱们俩去商场吃饭。我就看见一个花瓶,特别漂亮。但是太贵了我不敢买。结果过了一周,老傅他们说要给我庆祝,你就又送了我一个礼物。其实我……我看见那个包装的时候,我就知道是那个花瓶。我心里其实特别……特别高兴……但是……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不想让你特别得意,我就假装不激动。其实我心里……”
姜玄抱着他,小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陈林一面哭,一面点点头。
他深呼吸了两下,又说:“我说点你不知道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你肯定不知道这个。”
他轻声笑了一下,才说:“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屋里挂衣服,就是你那件我给你缝过扣子的外套。我看见有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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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缠在你围巾上。那条围巾是我送给你的,所以我特别、特别不开心,但是我看见那头发是红的,我又有点得意。我其实心里特别……特别害怕他比我年轻,你知道么?真他妈奇怪……我怕这个干嘛啊我?”陈林说着,又笑了一下,眼睛里渗出来一点眼泪。
姜玄说:“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天。那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让我猜你胖了还是瘦了。我抱着你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眼神,我其实……我其实一下就明白了。但是我不敢告诉你。”
陈林问他:“那头发是怎么回事儿?”
姜玄说:“前一天下雪,电梯里滑,一个女同事撞我身上,头发挂我扣子上了。就是你给我缝的那个。那姑娘扯了一下,几根碎头发就掉了。那围巾正好在我手边上,估计就这么落上去的。”
陈林听着,愣了一下。猛地笑出来。姜玄抱着他,也仰着头笑,俩人这么笑了一会儿,陈林低声说:“天注定的。”
姜玄轻轻“嗯”了一声。
陈林笑了笑,却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低声说: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叹了口气,又小声问了一次:“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姜玄抱着他,在他头顶吻了吻。陈林两手抓着姜玄放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在上面轻轻蹭了蹭。姜玄小声说:“我要走了。”陈林摇摇头。姜玄说:“我答应你的,是不是?我原来答应过你别的事儿,我没做到,这件事儿你让我做到吧。”
陈林眼里又湿润起来,但他没再掉眼泪了。他的眼泪已经随着心情快要流干了。他说:“我这几个月,我心里,想起来你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又想骂你,又想着,是我哪做错了呢。我心里……很不好受。但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只有一件事情做错了,就是我当初一点都不应该心急。我应该……把什么都想好了,然后我堂堂正正地、大大方方地,站在你面前,跟你说,我其实,心里放不下你,我想你,我想跟你好。但是姜玄,除了这件事儿之外,咱们俩在一起这么久,我没有一句话骗过你。但是我没想到……”
他伸手摸了下姜玄的手背,紧紧的攥住,才说:“原来你心里,这么介意,这么怀疑。我不是因为要惩罚你,所以让你走。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俩之间,也到了等着对方说真话的时候。我想到过……你会不开心,但是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到过,你会因为不信我,最后就,就……就……”
姜玄小声说:“就不爱你。”
陈林闭上眼睛。
姜玄搂紧了他,低下头去吻他的头发。陈林靠在他胳膊上,低声说:“我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特别喜欢你搂着我的时候。你每次搂着我……我都……我心里都觉得……你特别在乎我。所以,你跟我说,你最爱我的时候……”
陈林抿着嘴唇,眼泪留下来,他说:“我相信你。但是我过不去这关了,姜玄,你帮帮我吧。”
他说着,低下头去吻了姜玄的小臂,眼泪落在姜玄手臂上。
姜玄拍拍他的肩膀,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终于说:“我知道了。你睡吧,我看着你,等你睡醒了,我才不见。好不好?”
陈林点点头。
姜玄松开他,转了个身,又弯下膝盖,半蹲在他面前,拍拍后背,说:“你上来吧。”陈林笑了一下,擦了擦脸,这才站起身来,趴在姜玄后背上,胳膊绕过姜玄的脖子,胸膛贴在姜玄后背上。姜玄伸手抓住他的膝弯,把他背了起来。
姜玄的后背很宽,也很结实。他背着陈林,穿过套房的门,走进卧室去,一点都没打晃。陈林缩着头,偷偷嗅他衣领上的烟酒味道。很难闻,所以陈林笑着哭了出来。
直到姜玄把他放在床头,又给他盖好被子,陈林都没再睁眼。姜玄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才说:“你睡吧。”
这句话有些什么东西在里面,但陈林只感觉到这句话真正让他困了。他缩进被子里。隔了有一会儿,陈林都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于是他终于放心地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他说:“姜玄,我要睡啦。”
他听到一声回答,于是他真的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早上七点半。陈林转头摸了摸枕头,才发现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走进浴室,看见有一个被接满了水的杯子,还有一个拆开的牙刷,横着放在杯沿上。陈林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忍不住转头离开了浴室。
他走进客厅,才发现那些蓝色的玫瑰花全部都不见了。茶几摆的好好的,地上连一片叶子都找不见,仿佛他昨晚的记忆,不过是一场梦。
陈林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他愣了一会儿神,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跪在地毯上,左右看了看。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又站起身来,也不顾上脏,伸手揉了揉眼睛。可等他把手放下来,又看了一圈沙发上,依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茫然的张了张嘴,想叫一声什么,又哽在喉咙里,过了几秒,还是吞下去了。他走了两步,走到那个单人沙发前,低头看着自己搭在上面的外套。他隐约有种感觉,于是他伸出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
左边,没有。
右边……
陈林掏出一个白色地皮质小盒子。他看着那个盒子,忍不住转过头去,反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倒抽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紧接着,他把那个盒子放在手心里,慢慢地打开
空无一物。除了上面的一个小小的凹槽以外,什么都没有。
陈林坐回沙发上,又翻身趴在上面。屋里太安静了,也不知他是再一次睡着了,还是没有。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五十一(中)
趁着过年假期,陈林回了一趟老家。他老家在北方的小城,人口不多、交通宽敞、到了冬天到处都是积雪。陈林回家之前打了通电话给他妈,他很久没有回去,他妈听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愣都愣了两秒,才说了两句“回来好、回来好”。陈林小声交代了几句高铁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北方的冬天要比北京冷很多,他刚出了火车站,到处都是穿着羽绒服的人,走得那么急,像是怕被风削了发,落在北方独有的已经近黑的傍晚。家里变化很大,他已经有些不认路,在风里冻了一会儿才拦到一辆出租车。那些出租车和他十年前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车身上有永远褪不掉的灰尘和干涸的泥点子,司机高声搭着话,声音轰隆隆的像是推土机。陈林兴致缺缺,随意答了两句单字,司机也就沉默下来。陈林知道他多半是觉得他“装”上了。这地方的人有些特别的口音,和普通话很相似,但是音调总是带着一些浮夸,大约是生活过的过分平淡,言语之间不满充满一些琐碎而又无聊的强颜欢笑。
陈林靠在车窗上,听着电台广播里并不好笑的笑话,心里像有块石头堵着,既不畅快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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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烦恼。只是有些憋闷,说不出的别扭。他看到路两边有些老旧的饭馆竟然还在开着,招牌已经换了个样子,但和他小时候看到的却没什么区别,依然泛着脱落的黄色或是用老旧的、缺了几笔不闪的霓虹灯装饰着。
车子七拐八拐的,已经开到小区里,路边的积雪已经脏了,留下黑色的印,连绵成一片起伏的土丘,司机把车子一停,打了个表,说:“二十。”他们开了那么久,竟然才二十块钱。陈林从兜里掏出来二十块钱,一边递过去一边问:“现在起步价多少了啊?”司机笑了一声,才说:“不还是五块么,十多年,一毛没涨,现在出租越来越不好开了。”陈林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陈林他家住二楼,实在是个很低的位置,他跟着前面一个进楼的人一起走进单元门去。那人岁数不大,陈林不认识他,大概是新搬过来的。但是这人挺热情,问他:“诶,哥们儿,过年刚回来啊?”陈林笑了笑,点了下头。那人挺话痨,又说:“一看你就挺长时间没回来过了,这冬天多冷啊,你就穿这么个薄大衣!”陈林说:“挺久没回来了,不知道家里冷热。”他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又说:“我到了。”说完,抬手按了按门铃。
门铃很旧了,锐利地像一把刀,插在门缝里,陈林听的脑壳疼。他按了几秒钟就停下了,他知道他妈听得见。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点脚步声,门“咔哒”一声开了。
陈林他妈很瘦,比寻常女人高一些,陈林小时候问过她,知道她有一米七,但是这些年有些佝偻了,头发掺了一点白发,可是不多,脸上比陈林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老了许多,大约是也这些年心里也吃了一些苦。她眼睛里有点局促,却还是伸手过去拎陈林的箱子。陈林说:“我来吧。”他妈吸了下鼻子,才说:“你回来挺快的。”陈林低着头,只说:“我打车的。”他妈又说:“你屋里给你拾好了,你把东西放进去吧,我去做饭。”陈林抬起头来看她,她已经转身往厨房走了。陈林看着那个背影,嗓子有点紧,但他什么都没说。他低下头去,才看到地上有一双新的拖鞋,他踩上去,便提着行李往自己的小屋去了。
陈林上大二之后就没回过家。谭继明家里条件很好,上大学的时候就自己租了个小屋。陈林和他好上之后没几个月就搬过去了,每年过年,谭继明自己回家去,陈林就住在他的小房子里,一个人看书、做饭、过年。他北漂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家过,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走的时候,房门上还贴着一副对联,是他亲手写的,有一句是“齐送行”,他写完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如今这副对联早已经不在,陈林推门进去,屋里干干净净,床单很新、枕头也很新,屋里他用过的那张桌子还在,搁着一叠草稿纸,还有一瓶新的墨水。桌子底下有玻璃,玻璃下面压着一些照片,有陈林小时候和他妈的合影,还有陈林拿着录取通知书的照片。上面他并没有笑得很开心,但是很放松。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班级毕业照,陈林总站在倒数第二排,笑得有些克制。
陈林伸出手去,隔着玻璃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桌子边上有个书柜,当年上学的时候有很多习题本和卷子放在上面,现在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从小看的一些书,还摆着。有一些书页的边缘已经泛黄了,大约是晒的。陈林抽出来一本《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是他包了书皮的几本小说之一,保存的很好。他把书皮撕开,里面掉出一张草稿纸,已经黄了。陈林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因为是他自己亲手放进去的,是他曾经的梦想,是他已经实现了的梦想。
那张纸上是他的字迹,写着:
到一个新的世界,新的地方去,从此不再回头。
那个句号写的很重,圆圈圈起的地方,有一个更深一些的墨印。陈林想了想,又把这张纸夹进了书里。
陈林从屋里出来,走到客厅去,把外套搭在沙发边上的衣架上,低下头去拨弄了一下桌上的果盘。那个果盘很新,里面的水果也很新鲜,有在这个季节特别不好买到的山竹和火龙果,还有一点桔子、蛇果和猕猴桃。旁边有一个小碗,里面放了一些糖,有一些老式的话梅糖,还有一点大白兔。陈林上高中的时候挺爱吃这些,但是他已经很多年不吃糖了。陈林站起身来,从客厅走到厨房去。厨房的门是塑料门,能拉开,还能看见里面在做什么。但是陈林没动,只是站在那,看着他妈站在那把土豆丝送下锅。刚倒进去,就有很多烟冒出来,可见排烟罩并不是很好用。
陈林拉开门进去,他妈转过身来,俩人就这么隔着一点点的烟雾看着彼此。陈林说:“我来炒吧。”
他妈摆手,说:“你出去,你出去,油烟味大。”陈林走上前去,把锅铲从他妈手里拿过来,又把排烟罩拍了拍,就着烟味炒菜。他从前刚当上老师的时候,出租屋的排烟罩也不好用,他以为自己过了这么多年都忘了怎么用坏的排烟罩了,却没想到还是记得的。他妈站在他身后,看他炒了两下,才说:“你都会做菜了。”
陈林没说话,伸手从左边调料碗里拿了醋壶,抬手倒进锅里,一股呛人的熏醋味飘上来,让他鼻子里一酸。他说:“你坐着去吧,我做饭就行。”他妈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又拍了一下,才说:“没事儿,这个排烟罩就这样,过几天我找人修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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