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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火重生
四个人晚饭去别处吃了些小烧烤,借着就驾车回山上,路上陈林似乎也有些玩累了,靠在姜玄身上,微微打起了盹。姜玄伸手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树荫。这山路寂静得很,四周虫鸣大盛,在夏夜里不住骚动着,发出高亢的翕动声。陈林在他肩上微微起伏着,或者是由于山路弯道,又或者是由于他在呼吸,那鼻息一下又一下吹在姜玄的颈间,叫他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的心像是变成一条琴弦,随着他不停颤动着,陈林的呼吸踏在他的心上,像踏过时间洪流边的一块石头,姜玄搂紧了他,将他禁锢在这一刻里。
他感到这一瞬间是这样美丽、纯净,他们驶离海风皓月、掠过山涧密林,万物寂静,耳边传来风声的柔响,在这一刻,他忘记了他的秘密、忘记了他们的过去,他仍然能够笑着面对陈林,而陈林依旧可以向他敞开怀抱,他们亲密无间、没有丝毫芥蒂。但这一刻太短了,稍纵即逝,这一刻又来得太晚了,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姜玄的心沉了下来,这瞬间就在千万个水滴中间被裹挟着离去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这痛苦来的猛烈而汹涌,撞击在他的身体里,而他只能像海中屹立不倒的岩石一样,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能够如何像陈林诉说呢?说自己曾经犯下过错,那陈林又该如何与他相处呢?那是过去的一桩错误,至少在今天之前,姜玄已亲手结束了那段关系,而从今往后,他又会再回到陈林身边,那些过去的混乱不再具备任何力量,叫陈林知道也不过是将他猛的打成了罪犯,而空白是最恐怖的故事,他对他诉说便是让他难过一次,可诉说之后只会有不断的遐想与延伸,那感觉是何种的痛苦,姜玄已亲自尝过一次。那是不甘混合着嫉妒、心痛混合着怨怒,他尚且受不住这些,陈林又怎么能够呢?更何况,姜玄想,陈林能原谅他吗?在这段关系最岌岌可危的时候,在陈林试图冷静下去的时候,他就这样转身走了,走入了另一个人的家门,姜玄知道,陈林是不会原谅他的,那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欺侮。或者陈林会将此看作他的一种报复,可这报复源于什么呢?无非又要牵扯起几年前那些荒唐的往事,姜玄已受够了那些回忆带给他们两个人的小心翼翼和缄默无言,他宁可这些事情就默默躺在陈林回国的那个夜晚,从此不再被想起、不再被翻新,因为回味永远不会消解一桩怨气,只有新的回忆才能覆盖那些伤疤。
姜玄不想说、不愿说,也下定了决心不会说。他默默向着天空许愿,希望日月之间无论哪个传说中的神明能够听见,他祈祷这件事能够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陈林永远都不知道,他也永远不必再回想,最好这事情就这样长埋尘土之内。他抱着陈林,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起伏着,陈林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像一条枷锁扣住了他,但姜玄只希望只有他自己看的到这锁链上漆黑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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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里发出寒冷的光。
回到酒店已经不早,好在别墅边上的泳池水一只滤着,温度又适宜,姜玄在里面游了几个来回。月明星稀,他扯着条毛巾擦头发,趴在游泳池边上喝水,刚把瓶盖拧上,就看到一双脚伸进水里,他扭头一看,正是陈林。陈林抱着一个芒果,拿着个勺子一下一下挖里面的果肉吃。姜玄冲他笑了一下,陈林问他:“吃不吃?”姜玄一仰头,陈林送了一勺到他嘴里。姜玄捧起点水浇在陈林小腿上,又伸手过去摸他的膝盖,问他:“你干嘛不下来?”陈林一把把他的手拍开,才说:“滚蛋,我怕你再又把我按水里。”姜玄笑了一下,说:“不能不能,那我上次不是不知道你不会游泳嘛,这次我教你,行不行?”陈林撇撇嘴,对他说:“起开,别跟我这儿献殷勤,没门儿。”姜玄被他逗笑了,转头自己游去了。
陈林坐在游泳池边上把芒果吃完,又躺在地砖上仰头看星星。没过一会儿,视线又被姜玄的大脸占据了。陈林伸手捏了捏他湿漉漉的脸,问他:“你总往我这儿凑什么啊你?”姜玄甩甩头,那点水珠全溅在陈林脸上,陈林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克制,眼睛直直盯着姜玄,手搭在他肩上,十足是勾引的态度,姜玄不由得俯下身去吻了吻他。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一起,姜玄小声说:“有芒果味。”陈林搂着他,对他说:“别压我身上。”姜玄于是也在他身边躺下来。
地上有些硬,陈林垫了个大浴巾在脑袋下面,姜玄上去抢了个角,也躺下来。郊外月明,夜晚如同被打破了的墨水瓶渗出黑色来,上面繁星点缀,如同金线刺绣,在天幕中点缀无数细碎的闪片。姜玄赤裸的胸膛起伏着,他看着天上,突然说:“我小时候跟我爸去新加坡旅游,那时候住在别人家里,院子里有个吊床。晚上吃完晚饭就躺在吊床上看《天龙八部》,看累了我就抬头看天,那时候星星特别多。就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的。”陈林问他:“你去过大草原吗上吗?”姜玄摇摇头。陈林说:“我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蒙古族自治县那骑马,他们还住蒙古包呢,地太大了,根本就没有人,那些草比我腿还长,那时候我爸就让我躺在马背上,马拴着绳儿晃尾巴,我就躺在上面看星星。北方晚上凉,星星就好像就在手边似的,我觉得我一抬手,都能抓到。”姜玄说:“那儿是不是维度特别高啊?”陈林点点头,说:“比黑龙江就差点儿,但是也挺高的。”姜玄想了想,说:“那那儿的肉肯定好吃。”陈林被他说的笑了,转身拍他一巴掌,损他说:“馋死你算了!”姜玄乐呵呵地抓着他的手,凑过去吻他,陈林也搂住他的肩膀,两个人滑到水里。
姜玄抱着陈林的屁股,扯下他的短裤扔在一边,陈林被他架在手臂上,两条腿缠在他腰上,伸着手去抚摸姜玄。两个人很快就进入状态,姜玄把陈林抵在游泳池边上操进去,陈林的t恤湿透了,摩擦在泳池边上,姜玄问他:“痛吗?”陈林笑着摇摇头,两个人又亲在一起。姜玄掀开陈林胸前的湿衣服,低下头去舔他的胸口,舌头在他乳头上来回滑动,陈林被他一面干一面刺激,双腿在水里不住打着颤,姜玄被他蹭的身上起火,却慢慢地操他,两个人一面抽插一面时不时亲吻一下,幕天席地,在水中肌肤相亲。姜玄抚摸着他的后背,陈林被他操得不住呻吟,他的声音低沉,在结尾处却总扬起来,姜玄将他按在自己胸口,抬起头去吻他,两个人唇舌交缠,陈林的手臂勾在姜玄脑后,手指捏紧他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他们从水池里出来,姜玄正想回屋,陈林却拉着他坐在躺椅上,小声说:“他们在里面呢,你看窗帘。”姜玄见对着泳池的窗帘都拉着,想到他们或者在另一面客厅里没羞没臊,便跪在地上,打开陈林的双腿,在他大腿内侧又舔又咬,陈林被他弄得既痒且痛,两条腿架在他肩上,却被姜玄趁机推到在躺椅上。他揽着姜玄的脖子,伸手拨弄他头顶的湿发,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借着便躺了下去,看着天上的星星,低声说:“像被看着似的。”姜玄被他逗笑,低下头去吻了他一下又退开,借着再吻,这么一下又一下的,陈林软在他身下,于是他又一次扶着自己的性器插进去,陈林的身体里又软又热,夹得他不住低吼,他们小幅度地挺动,姜玄将陈林操得粉颊含春,叫声堵都堵不住,那湿透了的t恤上都沾着他射出来的水,蹭在他们身上,和着姜玄的汗水一起,陈林瞥见一眼,笑着说:“好下流……”姜玄也笑了出来,从他身上爬起来,拉着陈林起身,两个人上下倒了个个儿,陈林趴在他身上,两个人四条腿缠在一起,陈林低下头去,将他胸膛上的汗水舔走。姜玄扯着陈林的手放到自己胯下,陈林坐起身来,跪在他腿间为他打手枪。姜玄抚摸着陈林的小臂,又抓住他圆润的肩头,直起身来凑上去吻他的嘴唇,那嘴唇那样甜,还带着一点夏日的咸涩,但他仍旧吻到唇舌之间,久久不能离去。在陈林的笑声中,姜玄射了出来。
他们身上沾着水和汗,但两个人十分尽兴,姜玄搂着陈林的后背吻他,那感觉好极了,他亲着他的脸,低声说:“想一直这么抱着你。”陈林问他:“干吗啊?”姜玄说:“一直在你里面得了,真爽。”陈林推他一把,却没推动,两个人在星夜之下笑闹着,仿佛这一晚的时间没有尽头。
五十八(上1)
再见到冯美的时候,姜玄正和手下的人在办公室开会。彼时他恰巧捏着电子笔在平板上圈圈画画,墙幕上全是他落下的红色标记,冯美一推门进来,一条红线打在他身上,竟将他消瘦的面庞劈成两半。
姜玄正和手底下的人说着研发工期,听到门口有动静,自然转过头去,看到他后,禁不住微微怔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向他打了招呼,又问:“怎么了?有事?”他语气平静,像是只在问一个相逢一笑的同事。
冯美眨了眨眼,喉咙上下滚动,他定神看着姜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藏着化不开的万语千言,却终于只说:“我订了这会议室……没事,我再去重新订一间好了,你们忙。”姜玄尚未说话,小金忙不迭地说:“麻烦你了。”冯美笑了笑,那笑容很好看,开朗且礼貌,姜玄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反手关上门离开了。
姜玄心中很有些诧异,但很快打起神来,继续和手下的人讲起先前做的耦合结果和分布发来的报告。可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不住走神,一半脑子留在公事上,另一半却又忍不住想起冯美先前的样子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他,这话或许很可笑,但姜玄此刻一点都笑不出。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后知后觉的跳起来,只面上不显,喉咙深处传来突兀的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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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但他在意识到的瞬间就将这动作压回了肌肉深处。他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冯美先前的样子,他的眼前分明是ppt里不同的机器模型,可却不知怎么的,冯美眉头的那颗小痣、唇下微微的阴影、看到他时那上下翻动的睫毛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紧接着,那双眼睛对上了他的。
那样熟悉的一双眼睛,朗若明星、晶莹清澈,犹如一泓清水带着微光,在刚刚那晦暗的光线之中,这双眼睛显出了一种富有生机的光,丝毫不为他面庞的清减所累。他仿佛一个幽灵重新回到了这间屋子里。姜玄的心跳了起来,他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在纯粹的想象中定神看着他,见他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见他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却是极小的弧度,被他竭力压制着,又掉了下去。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隔着几米的距离,像是隔着一整个春秋。
姜玄深深呼吸了一下,伸出手来打开灯,“啪”的一声,室内亮起来。属于冯美的影子在这时间的空隙中消失了。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高声说:“行了,就说这些,做事去吧。周五上班之前把成果给我。”说完,他按下显示器的按钮,投影仪变了蓝色,闪了又闪,终于灭掉了。
会议结束后,姜玄刚回公司销假。他的假期很长,因此落下了一些工程进度,在大主管办公室坐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大主管与人有约,先行离开,姜玄早餐吃的有些多,便到吸烟室去抽颗烟。
他一推门,这室内一人转过头来,竟是冯美。姜玄心中微讶,却转瞬生出种宿命般的自嘲。他们已半月未见,但此中种种,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宛如斗转星移、桑田沧海,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已变成前尘旧事,化作唏嘘。
冯美抓着杯子,愣在原地。姜玄也举着烟盒,将抽出来的烟塞了回去。他们对视了数秒,冯美勉强笑了下,打招呼道:“姜……”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说:“姜玄。”姜玄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鼻子,他见冯美站在壁橱边,似乎转身要走,不由问道:“你来喝水?”冯美点点头,勉强笑了笑,又说:“泡点茶。”他们似乎都回忆起第一次在此间见面的情景,姜玄心中尴尬,只“嗯”了一声便走过去靠在窗台上,别过头去不再看他。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室内如此寂静,姜玄磕了口烟,本想掏出打火机来点上,可火机在裤兜里握着,却始终掏不出来。冯美侧身面对着他,拿了水壶出来,倒了些水在杯子里,那水声潺潺,在这屋内竟然十分清晰。
姜玄站在窗边,看着冯美的侧影,正值盛夏,他显得瘦了些,姜玄想起他们先前约会的时候冯美说过自己年年苦夏,在夏季吃不下什么东西。姜玄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同他……说说话。这室内极静,他这一动,冯美便转过头来,怔怔看向他。姜玄住脚步,左右晃了晃神,轻咳一声,这才看向他,低声问:“你吃午饭了吗?”冯美轻轻摇摇头。姜玄问:“怎么不吃?”或者是他的语气颇为关切,冯美的眼睛看向他,竟泛出些光来,可那神色一闪而过,转瞬便带上几丝沉默,勉强笑了笑,才说:“刚才开会,还没来得及。”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姜玄看着他,不由得向前一步,站到他面前,又说:“你注意身体,好好吃东西。”
两人毕竟肌肤相亲过,他说话之间不带上一丝亲近,冯美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轻轻笑笑,说:“好。”说完他伸出手去,用手背碰了碰姜玄的胳膊,说:“我拿一下茶包。”他的手背有些凉,贴在姜玄小臂上,姜玄感觉到些微的颤栗,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冯美的手微微发着抖。姜玄侧过身去,冯美伸长手臂,捞了一个茶包出来。他的胳膊探在姜玄腰间,两个人稍微侧一下身,便是一个易于拥抱的姿势。从姜玄的角度看下去,冯美脖子上原本贴着的碎发剪短了。姜玄不由得问道:“你剪头发了?”冯美抬起头来。他看着姜玄,那双眼睛里真正泛出些光来,他反手摸了摸自己耳边的发根,微微笑了笑,又说:“嗯,去剪短点,夏天凉快些。”他的眼中焕发出一种生机,那种神情姜玄曾数次在他脸上看到过,有时候是姜玄给他切了水果,有时候是他抱着姜玄的衣裤放到洗衣机里甩干,也有的时候是他们做了并不好吃的饭菜,不得不彼此分食掉,那时候姜玄总会拉着他出去吃,而他就那么看着姜玄笑,小声说:“是我没弄好……”
姜玄这样看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泛起些柔情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嗯,挺适合你的。”可他心中仍有些地方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自己,他们毕竟不同于往日了,这两种感觉拉扯着他,似乎在他心中分裂出两个自己,左右互搏,令他再度错开目光。他的动作并不大,但他们彼此紧紧注视着对方,一举一动都落在冯美眼里,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突然笑了笑,说:“我走了,回见。你也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姜玄“嗯”了一声,掏出打火机来,叼了根烟在嘴里。冯美原本转身欲走,但见了他的打火机,却停下脚步,看着他就这样打了火。
姜玄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心中顿觉这或许对他有些残忍,可他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不过各归各位、好聚好散,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也忘记将火机回去,只偏着头点了烟,那星火燃起来,飘出一缕白烟来,拂在冯美胸口。冯美转了半个身子,面对着姜玄,他站在门口,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他的神情在烟雾下显得朦胧,声音却很清晰,问道:“你与‘他’和好了吗?”姜玄点点头。冯美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轻点了头,转了身去。姜玄见他这样,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同他好好坐下来,将此间种种说说清楚,或者当作一种告别。他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冯美转过头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在这个瞬间,姜玄突然生出一种对不起陈林的错觉,但他转念又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同冯美说清楚,他们不必再纠结于此,只当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场闹剧,以后见了面,不过是同事。他不再是姜玄,而冯美也不必再是冯美。他们不过是姜组长和冯专员,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他心底里仍有个声音不住问他:这些有什么可告别的呢?他在此刻装作并不清楚,告别不过是分手的一种粉饰词语,而一切郑重其事的分开都只有两种结局两不相见与藕断丝连。
五十八(上2)
做下约定之后,姜玄的心情并不轻松。午休的时间很长,他抓起外套,从公司走了出来。距离这里不算很近的地方有个商场,不知道为什么,他本并没有目标,却仍旧开车去了。正是工作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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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商场人并不很多,姜玄走过一个个门店,最终在一家钢笔店里驻足,刷卡买了一只汉漆白金尖墨水笔。那支笔并不便宜,但他记得陈林之前在网上看过,似乎有些兴趣。店员将礼盒包起来的时候问他,是否是送人用的,姜玄想了想,只说:“送给我朋友,他是个老师。”店员嘴甜,不住地说:“这是我们今年的新款呢,先生你眼光真好。”姜玄随意的笑笑,只希望陈林真的喜欢。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便打了个寒噤,仿佛自己是特地来买礼物、特地要送给陈林的。这天既不是纪念日、又没什么新鲜事可以庆祝,他对自己说,就当是为了讨陈林开心吧。这理由稍稍弥补了他心中的负疚与忐忑,令他终于鼓起勇气发了短信给陈林,说自己今晚有事,不能回家吃饭了。直到十几分钟后陈林发来短信回复他,他才终于从那商场离开,带着店员送的卡片,说是用来写些祝词。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直到晚间,时间越逼近六点半,他的心中越躁动,他不住编排着接下去要同冯美说的话,最终决定只对他道一句再见,就当作结束罢了。待到了下班时间,他终于走下车库去,便看见冯美站在他的车边,提着一个布袋,垂着头看脚下的石子。他将那石子踢来踢去,那东西顺着水槽的缝隙滑进去,掉在漆黑的洞里。冯美站在井盖上面看着那处,直到姜玄走近了,他才终于转过身来。
他们又见面了。冯美抬起头来,他的表情如此平静,像是将一切的结果都预料到了,脸上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看着姜玄,抬起手说:“晚上好。”姜玄冲他笑了笑。他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那种融洽,或者是因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晚餐”,因此显得格外有礼,两个人碰过头便上车,开车去了冯美家附近的西餐厅。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服务员向杯中倒酒离开后,他们聊起了工作上的琐事,冯美比起上次分别的时候开朗了一些,讲了自己团队负责的项目,又说起销售大会上的见闻,两人聊了许久,最终说到了前阵子下过的一场滂沱大雨。
“那天风好大,我打车回家,路上堵了很久。我好怕自己的鞋被淋湿,毕竟是新买的,如果弄湿了要心疼死。”他这样说着话,脸上竟然只剩下对记忆的回味,带着一些浅笑。他毕竟喝了一些酒,眼神并不落在姜玄身上,只看着他摆在桌上的那双手,偶尔抬起头来,或者会瞥到姜玄的脸。姜玄听他说着话,默默地吃掉最后的牛排。这一餐饭过得很快,即将结束了,酒剩下一些底,冯美关于天气的回忆也说到了尽头。“我拾那些衣服,满脑子想着怕他们潮了,等到全进柜子里,才想起来北京可没有黄梅天。”他说完笑了笑,举起杯子,冲着姜玄扬了扬手,一饮而尽。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提及从前,仿佛就只是普通朋友,出来坐一坐、聊一聊,这杯酒喝完以后,冯美托着腮,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甜点。这甜点是栗子做的,姜玄不吃甜,见他吃的快,以为他很喜欢,就将自己的那份也推给他。可冯美举着勺子,手在空中顿了几秒,便又回来,反手将那勺子放下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姜玄,在这个瞬间,姜玄隔着桌上玻璃杯中的烛光看到了他的神色
那是一种沉默的留恋。他用目光描绘着姜玄的脸、贪婪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这顿饭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他只用这最后的几秒钟来看他,像是要把他那不经意的体贴镌刻在脑子里,越短暂、越深刻。
姜玄那句“再见”落在喉咙口,却一下子吐不出来。他见冯美站起身,便结了帐离开。两个人站在饭店门口,代驾已等在那里,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车。冯美对代驾说:“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站就行。”姜玄没有作声,代驾说:“那我去前面转个弯。”冯美“嗯”了一声,似乎有些醉了,侧着头靠在玻璃上。夜里八点已过,窗外路灯昏黄、车流熙攘,姜玄见冯美歪着头,以为他困倦着,便转头去看他,见他动也不动,心中想着他或许是喝醉了。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有种冲动想让他不要靠着窗户,但想了想又没有说。他看着车窗外,旁边是一个弯道,车流过的很快,或黄或白的光闪烁着飞驰而过,姜玄想,一会儿一定要说再见了。他这么想着,视线略一偏转,竟在窗户上看到冯美睁开的双眼。
原来他并没有睡着。姜玄诧异。他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他盯着窗户上的某一点,姜玄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他看的是自己的手。车窗映射有限,在那里面,姜玄的手像是放在两个人中间,他的手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着冯美的方向,在那车窗里看上去,像是一个求和的姿态。姜玄心中大震,正在这时,司机说:“前面就到了,一会儿小哥儿你得顺着右边儿下去。”
冯美闻言,抬起头来,道了声“好”。姜玄立刻转过脸去,不敢看他。待到车子将将停下,他要动了,姜玄这才起身下车,开了门去,车外全是热气,扑面而来,将他打的措手不及,立在车边。冯美从他身后出来,提着自己的布袋子,站在他面前,仰起头来看他,低声说:“我回家了。”他不说再见、也不说一个谢字,只说自己要回家了,好似在假装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会面,他们没有曾经、也不存在将来,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既是开始又是结局。姜玄看着他,知道自己应当说些什么、亦知道自己需得说些什么。他已经对不起陈林一次,万万不能再有一次,但一种情感冲击着另一种,叫他思绪混乱,在灼热的夏夜只能呆呆站着。
冯美见他不说话,转身便要走了,可他刚一动身,姜玄竟不加思索地抓住他的手。路边昏暗、行人寥寥,根本无人注视他们,姜玄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脑中轰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也不舍得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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