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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见江心秋月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书人
凌霄既觉荒唐,又觉心安。对眼前人分明一无所知,可偏偏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将自己交给他。他想,就这样吧,本就是苟且偷生的一只蝼蚁命,随人可践踏,最差也不过如此。
眼前人分明那样坦荡,坦荡到他连多犹豫一秒都觉得是浪。
“我愿拜您为师,浩荡乾坤,不违初心。”
第三章
剑走轻灵,刀走勇猛。
剑法是风,刀法是洪。
秋月白出身武学世家,自幼习剑,七岁小成,达到“实剑剑境”。虽稚却锐,剑出寒光,得心应手,形到剑到。十四岁扬名,达到“剑气剑境”。化有为无,气潜于鞘,人即为剑。
也是那年,骄纵的少年拐了同门师兄去闯荡江湖三千里。这一闯就是三年,尝遍江湖险恶,见惯人心沟壑,方知剑招剑式只是武学入门,能够让人处于不败之地的不只是妙无双的剑法,而是风浪沉浮仍处明境的心。
他亦曾博览天下武学,不管小徒弟学刀、学戟还是学鞭,他都可以教,但能够教的只有绝妙的招式罢了。
秋月白心中明了,这个小徒弟定然是所背负着什么,这片深山困不住少年人。只是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何必忧于眼下。相逢是缘分,结作师徒是际遇,于他、于凌霄,都是如此。
晴空有孤雁过,秋日的天格外清爽。
秋月白啃着红彤彤的野果,酸的咝咝抽气,山果多汁,沿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流下一道道红。他浑不在意,啃完将果核随意一丢,在衣摆上蹭了蹭手,这才舔着被汁水染红的唇,道:“刀法再如何出神入化,不外乎是砍、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而刀之利,利在砍。只这一个“砍”便大有学问在其中。”
凌霄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顺便推开秋月白递过来的野果。
秋月白见凌霄不接,干脆又送到自己嘴里,他嗜酸,乐意摘些酸溜溜的山果当零嘴,没事啃着玩打发时间。凌霄也好奇跟着咬过一个,只一口就被酸的受不住,再也不肯接了。
“看好了啊。”秋月白弯腰在地上摸索到一根枯枝,随意掰去上面的枝桠,留下光秃秃的棍。
这便是“刀”了。
山中最不缺就是树,秋月白寻了一颗一臂环抱的树木,掂了掂手中的树枝,对准那树横砍下。
枝斜向前为砍,这一式下去,起初凌霄并未看出什么不同。
但是就在那一砍挥出刹那,秋月白的手背与臂浑成一线,秋叶忽的平地起,搅弄清风紧三分!无人能看清那一式的速度,只见残影一道朝桦树扑去。枯枝对桦树,无端有种飞蛾扑火的决绝,凌霄连呼吸都跟着滞了一瞬。
“刀”过,只听轰然一声,桦树倾倒。
凌霄久久无言。
秋月白甩了甩胳膊,舒展一下,摇头道:“这便是最简单的砍了。”
对于这个所谓最简单,任谁都不敢苟同。
“若想学刀,便先从砍开始。”秋月白将手中枝递给凌霄,又道:“何时以枝断树,何时算是学会了。”
枝是枯枝,不知道落在地上多久了,看起来有种颤颤巍巍的脆弱。可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在秋月白手里有了撼树的惊人力量。
这如何能够做到?凌霄心中如是想。
“有何做不到。”秋月白似明徒儿心中所思,一手按住凌霄毛茸茸的头顶,捋了两把:“绳锯木断,滴水石穿,多的是不可思议之事。摘叶飞花亦能杀人,岂不是一样的道理。”
凌霄听罢,道:“我当如何做?”
秋月白拍了拍他略显瘦弱的肩头:“日砍三万,要求唯有一个,每一次都要竭尽全力。”
凌霄没有说行或是不行,但手中枯枝已经朝是桦树砍去。
枝叶飘零,少年脸上是稚嫩的坚毅。
飞鸟归,天色暮,夕阳余晖不再……
秋月白溜达了半座山头才回去找被自己放养的徒弟,他本以为少年早已嫌枯燥负气撂了摊子,或是力竭在歇息。熟料还不等走进,就听见枯枝砍树声,一声接一声。
他自是听得出这每一砍都是少年的全力,丝毫没有懈怠偷懒的意思。
咔嚓一声,枯枝折断,汗水顺着少年的额头淌下,他弯下腰双手撑膝,大口大口喘粗气。须臾,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继续朝桦树砍去……
秋月白静静听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天还亮着吗?”
最后一缕余晖随着这句话一并消失在乌压压的重山后。
“天黑了。”
“回去吧。”秋月白冲他招手。
凌霄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开口道:“九千七百三。”
秋月白先是一怔,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徒弟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哪怕看不见,也能叫人猜得出那挂满汗水的小脸上是一副多么执拗的神情。
“砍了九千七百三?今日是从正午开始的,又是头一天,这个数已是了不得。”秋月白道。
凌霄手中不停,眨了眨眼,抖落睫毛上的汗珠,轻声道:“不,是还剩九千七百三。”
这回轮到秋月白哑口无言,他见过太多有天赋的人,便是他自己当年也是顶着天纵英才、惊才绝艳、根骨清奇的名头被人一通乱吹。却不曾想这个白捡的便宜徒弟竟是如此习武奇才,当真是拾到宝贝了。
秋月白不开口,凌霄不停手。
师徒二人站在渐深的夜幕里,耳边只有枯枝砍树的飒飒声,枯枝断,再拾新。深秋的寒月笼在身,仿若一层薄光,裹挟几分清冷。
又是熟悉的咔嚓一声,枯枝再折。随后是少年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凌霄胸口剧烈起伏,汗水蒙了双眼,湿透了松松绑起的长发,天边月也跟着朦朦胧胧,万千细碎的星子像是洒落在一个大棋盘,光怪陆离。三万砍,不少一次。他双肩痛的麻木,浑身上下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像是溺了水的破沙袋,只能认命的往下沉。
一只手臂抄过他腿弯,凌霄浑身一轻,整个人离开地面。
“回去吧。”秋月白的声音比月色温柔,他一手环过凌霄肩头,稳稳将徒弟抱起。
凌霄别扭的抻着脖子





唯见江心秋月白 分卷阅读5
,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秋月白修长洁白的脖颈,还有古怪面具下隐隐露出的下颌,那弧度是无法勾画的漂亮。
“习武贵在坚持,这才是刚开始便如此拼命,今后待如何?”秋月白轻声问。
凌霄不假思索道:“自当更努力。”
秋月白轻笑,少年人总是这般无知无畏。
凌霄却是听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讥诮,直觉告诉他,那并非是冲他来的,却是叫他不明指向何人。想问,到了嘴边却忽然变成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师父为何带着面具?”问罢,凌霄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秋月白没想到徒弟忽然发问,略迟疑一瞬道:“自然是貌丑,不堪示人。”
凌霄瘪了瘪嘴,倒也说不上信或是不信,或许只是无谓。他还想再说什么,却是累极,眼前越发朦胧,耳边夜鸦声也似催魂曲,勾的人不知今夕何夕。他不习惯与旁人太亲近,哪怕是全身脱力被秋月白抱在怀里,也是矜持的梗着脑袋不肯全然松懈。
可到底挡不住瞌睡,不一会儿就再也撑不住似千斤重的眼皮。
秋月白正走着,只觉胸口一沉,凌霄已经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面具下薄唇微抿,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破旧的木屋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不一样,可吱吱呀呀的木床却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拥挤了。
秋月白倒是不讲究,左右是自己徒弟,谁也甭嫌弃谁了,他把凌霄放到里面,自己挨着徒弟睡去。秋露寒,挤一挤反倒暖和。
月落乌啼。
火,大火。
人,死人。
长剑卷起血花,在锦缎凤凰屏上绣出狰狞的血牡丹,绽的婉转雍容。凌乱的脚步声,刀剑的敲击声,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去!快去!救少主!”老仆狰狞的脸宛如恶鬼,他反手一刀格开伸手的剑,呲出一口森森白牙,吼道:“务必救出少主!”
火势更烈,他被推入火中,昔日华贵厅堂不负存在,名家字画付之一炬,金银玉器碎裂一地,他那锦衣玉食的小少主呦,正狼狈跌坐地上,红着眼圈哭喊,四处都是死去的仆从家丁。火舌肆虐,险些烧到那华贵的衣袍,看到他来,小少主双眸大睁。
瞳孔里倒影的是一张同样稚嫩的面孔,下一刻长刀已经穿透了少年的喉咙,血是温热的、粘腻的,带着腥气……
“嗬!”凌霄猛地从魇里惊醒,冷汗顺着额角淌下,冷的他一个哆嗦。
夜未过去。
他不敢回忆梦里那双眼,只得怔怔盯着屋顶出神。这草屋又破又旧,经年失修,草木稀疏的地方隐隐漏着月光一缕,繁星三两颗。倘若下雨,岂不是无处安眠?
只是这样的居所仍是影响不了秋月白,他睡得正沉,脸上扣着那个稀奇古怪的木雕面具。他从不束发,绸子样的墨发随洒随落,一只手耷拉在床外,倒是一副全然不防备的睡姿。
貌丑,不堪示人。
凌霄脑子里无端想起秋月白的话,鬼使神差的摸上那面具。
不该如此,秋月白救他性命,他为徒,留他落脚,已是待他不薄。他不该如此做贼般窥人面容。可那双手魔怔似得已经捏住面具一角,只一眼,不妨事吧……
冷汗悄然滑落,解面具的手无端有些颤抖,呼吸声在黑夜里太过清晰,凌霄手心已起了一层薄汗,又湿又冷。
先是窥得一瓣薄唇,苍白的、不含半分血色,淡淡微抿,如冰山一角让人迫不及待探得全貌。后是鼻尖、双颊、眉眼……面具揭落刹那勾起一缕墨发,如枝头叶婉转打了个旋儿,飘飘摇摇落下,恰巧落在脸上,随着均匀的呼吸噙在双唇间。
凌霄心跳漏去几拍,目不转睛的看着身侧人。
天阶夜色凉如水,落了他半身,宛若梦里。自古名花喻美人,牡丹太过雍容,白梅太过清冷,杜鹃太过文秀,水仙太过单薄。
他是山茶,千叶白。株丽枝秀,玉白花瓣重重又叠叠,生于万顷碧野,又染了千丈红尘。凌寒强比松筠秀,吐艳空惊岁月非。
凌霄终明,何为不堪示人。
倘若这般,倒不如不示人。
第四章
晨光熹微时,秋月白已醒。
他独居惯了,不曾想过还能有被人压醒的一天。小徒弟一条胳膊横在他腰上,锢得发紧。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胸口,睡得正沉。
这倒是让秋月白有些诧异了,虽相处时日短暂,倒也瞧得出这孩子是个相当难以亲近的性子。没想到还会对他露出这样依恋的姿态来。
总归是好事,秋月白心生欢喜,顺手按住凌霄的脑袋一通乱揉。
“唔。”凌霄昨晚梦魇困了半宿,揭了秋月白面具后,反倒是更加难眠,像是窥得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揣着满心的惊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临近天明才迷糊睡去,这会儿便不太乐意睁眼,把头往下缩了缩,试图继续睡。
啪的一声屁股上挨了一下,秋月白端着架子,叹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少年发奋时。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凌霄睁开微红的眸子,瞪了身旁人一眼。他自小矜持惯了,从未被人这样玩笑似的奚落过。这一眼下去,自己反倒是怔了怔。
昨夜抛了面具,借了三分月色瞧得不真切,如今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散发不束,微乱。容颜不掩,清绝。粗衣布衫,与其说是随意不如直言穷酸,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如山中随性的奇姝,不落尘俗。
秋月白察觉有异,下意识按向脸上面具,一摸之下见了空。
“我摘的。”凌霄盘膝坐在秋月白对面,坦白道。
秋月白迟疑一瞬,须臾间也释怀:“摘了就摘了,只要你不惧,无妨。”
凌霄皱了皱眉:“你……你何必说些貌丑不堪示人的话来骗我。”
秋月白扬眉:“何时骗你了?为师幼时顽劣,仰仗三分天赋剑走偏锋,练功出了岔子,毁了容貌难示人也不是一两天了。不过后来阴差阳错,从前偏离的经脉气运似乎又归了正途……”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道:“是摸着不同以往,偏又造化弄人盲了双眼,我自己怕是瞧不见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当初带情急之下覆了面具上去的确只是担心吓到你。”
凌霄哑口无言。
秋月白反倒是好奇道:“如今是什么样子,说说看?”
凌霄盯着他瞧了半晌,咬了咬牙,道:“平平无奇。”
秋月白笑了起来,眉眼如柳叶桃花:“那真是不错。”毕竟从前那是面相可怖,平平无奇已是质的飞越。
凌霄叹了口气,闷闷道:“那面具不方便,你我既已是师徒,就不必要隔那一层了。”
秋月白自然应允。




唯见江心秋月白 分卷阅读6
窗外晨光正好,凌霄跳下床,道:“师父,今日仍是三万?”
秋月白十分诧异,一把拽住凌霄的手腕:“且等等,你就这样从床上跳下去了?”
“不然呢?”
三万何曾是一个小数目了,昨天凌霄竟能坚持下来已是毅力惊人,回来时浑身酸痛不得动弹,还是秋月白给抱回来的。正常来说,十天之内是恢复不来的,可只是一夜,凌霄就能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下床了,怎叫秋月白不惊讶。
“看来我的运气倒也不是差的离谱。”秋月白感慨道。
“你运气很差?”
秋月白道:“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倒霉的,不过能到你这样天资的徒弟倒是破天荒的好运气了。”
这等天资搁在外头,怕是会被整个江湖的世家门派抢破脑袋,怎么就落在他手里了。
凌霄沉默一瞬,忽然开口道:“我听人说否极泰来,说不定就是从我开始。”
秋月白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不羞啊,这样的话都敢说。”
凌霄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脑袋上落了一只大手,顺时针揉了两圈,在徒弟炸毛前,又快速缩走。
“你说的不错。”秋月白声音里没有了笑意,清淡的像是深秋叶上霜:“否极泰来。”
凌霄扬起头,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他的师父。还不等看清秋月白脸上神色,他已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手上一紧,被握在温暖的掌心里。
“走吧小凌霄。”
山中有溪,绕嶙峋山石,过万千林木,悠然而下,不知尽头。
溪水清浅,师徒二人洗漱罢胡乱吃了肉干山果裹腹,借着秋意与溪水相看。
秋月白盘膝而坐,拇指食指掐诀,五指朝心,静气凝神,道:“恬淡虚无,其气从之。你且闭目凝神,听水声。心不动且溪不动,心若动则溪水变换万千。听水过分流又合,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这天底下最柔弱的东西,可以驱使天下最坚硬的东西。多少武学巅峰者都是观水入道,观溪水走的是逍遥道,观湖水走的是静心道,观瀑布走的是霸道,观潮走的是狂道……诸如此类,多不胜数,除了扎实的武学招式外,强劲的内力也是必不可少。
这也就是秋月白带徒弟悟道的原因,只是每个人道不同罢了,不知道小徒弟所属哪一种,只能先摸索摸索看了。
静坐了半晌,秋月白有些期待地问道:“怎么样?你可悟出点什么了?”
凌霄一脸平静,道:“有一所感。”
“说说看。”
“想撒尿。”
……
“朽木。”
凌霄不为所动:“您之前还说我是天才。”
“梦话。”
“呵。”
第五章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屋,屋里住着师父和他的小徒弟。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岁月未必催人老,但是小少年总有长大的那一天。男孩子的长大总是直接体现在生理和身体上,青涩又叫人困扰。
山里有条溪,溪便是溪,并没有人为它取名字,所以姑且就叫无名溪。清可见底的水,暗色石子和绿油油的水草间隐有红鱼穿梭,鱼尾柔柔一摆,水纹映月光粼粼。
墨缎的长发依附着苍白清瘦的脊背落的随意,发尾浸在水里乔装做了飘摇水墨,沉浮,又散开。他弯腰,修长的手指并拢,掬一捧泉水高举过头顶淋下。水珠散做无数股,沿着清隽的眉骨、微润的双唇、窄瘦的蜂腰,一一滑落,又重归溪中。
清冷的月光模糊了视线,粗重的呼吸在夜色里却是格外清晰。
终于,溪中人回了头,熟悉的眉目,茶色的双眸并无焦距,却是别样温柔。
“宵儿……”
浸了冷泉的声音偏勾起了一股火,从小腹烧到了头脑里,于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灼烫一瞬,下一刻就是熟悉的湿热……
“嗬!”凌霄猛地坐起身来,他双手紧紧攥住被角,脸色由红转青。又是这种该死的梦……
梦里人正在他身边睡得正沉,全然不知自己的徒弟是怎样的困窘。
凌霄神色复杂地盯着秋月白的后脑勺,自从流落黑坟山被秋月白为徒转眼已是七个春秋。便宜师父虽瞧着有那么点不靠谱,但岁月恒长,足矣让凌霄全心全意的去依靠这个人。敬他爱他,只因师父待自己亦是如此,日升月落,山水流转,便无需言语也该明白那份师徒间的心意。
但也只是师徒间的心意。
如果没有这些糟糕的梦,凌霄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份心思。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去评定这心思究竟是否龌龊不堪,山里呆久了,便也忘记红尘俗世里的条条框框,道德人伦。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怕是不该的。
少年初长成的心思就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一个个不齿的清晨。
秋月白醒来的时候凌霄正在外头苦大仇恨的劈木头,声音震耳欲聋。
“我说……宵儿,你这是干什么?”秋月白趴在窗户上探出脑袋,想问问这些可怜的木头究竟做错了什么。
凌霄正想着心事,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真气没控制住,一斧头将木头剁成了八块朝四面八方崩了出去。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山头一霸大白鹅扑棱到水缸边伸长了脖子要跟不明暗器一决生死。
秋月白缩了缩脖子,躲过飞来碎屑。
凌霄把斧头搁在一边,在地上捡木头,头也不抬道:“做床。”
“噢。”秋月白一点都不惊讶,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是自己徒弟不会做的,上到桌椅板凳修房顶,下至锅碗瓢盆做羹汤,甚至还辟了个菜园子种了青菜栽了果树,又捉了野鸡野鸭搞起了家畜养殖,据说最近还准备挖个鱼塘养鱼……
做个床而已。
……
“哎,等等……好端端的你做床干什么?”秋月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年一直都是他爷俩住一起,也没觉得哪里不习惯。
“挤了。”
秋月白点了点头,感慨道:“也是,小凌霄长大了啊。”再也不能跟小时候似的抱着睡了。少年人火劲儿大,抱着跟个小暖炉一样,特别是寒冬里甭提多舒服了。
这话秋月白说的无心,凌霄却听者有意,脸从噌的一下红透。
“话说回来,怎么又把被子扯了。”秋月白十分不解,徒弟为何沉迷晒被子。
“今儿天气好,拿出来晒晒。”凌霄胡乱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平地一声雷,轰隆一下,阴云更重。
秋月白:“……”
这是要下雨了吧。
山里的雨来的急,凌霄又是被子又是搬花挪草,忙上忙下。秋月白则是没骨头一样倚在窗前,闲的伸手去接雨。
修长的一只手,如他




唯见江心秋月白 分卷阅读7
的人一样,苍白的过分。指骨分明,像是山里的竹。只是还没撩到雨,就被凌霄给硬塞回窗里。
“袖子要湿了。”
秋月白笑笑,抹了下手背上的雨,招手道:“别忙了,过来。”
凌霄放下簸箕,在腿上仔细蹭了蹭手,走过去按住了秋月白的脑袋,从兜里摸了把木梳,梳理他睡乱的长发。
秋月白被按住脑袋也不生气,这些年已让他早已习惯了小徒弟的照顾。他神神秘秘道:“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凌霄面无表情道:“生辰。”
“猜对了!”秋月白做足了惊喜的模样:“今天是你的生辰!高兴吗?”
“高兴。”凌霄认认真真的用草绳把师父绸子样的头发扎起来。那年他被师父追问生辰,可他哪来的生辰,就胡乱诌了一个。秋月白就这么当真了,每年还张罗着要过。
“等着,为师拿礼物给你。”秋月白说当真就从床上翻身下来,摸索着在床底下扒礼物。
凌霄一听礼物心里就紧张,细数这些年他从秋月白这里到的礼物,想不紧张实在很难。譬如悬崖峭壁上的石花、深林里的老蛇、山洞里的小熊瞎子……尽管这些形态各异的礼物大多是被凌霄逼着放生了,但仍打消不掉秋月白每年送礼物的热情。
“师父今年要送我什么?”凌霄心里有点慌,生怕秋月白掏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秋月白从床下扒出个包袱递给凌霄,笑眯眯道:“送你上路。”
凌霄:……
真的不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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