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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见江心秋月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说书人
当然,包袱只是一个包袱,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路就是上路,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含义。凌霄抱着包袱淋着雨,半天才缓过神来,身后的门紧紧闭着。
“师父,你要赶我走?”凌霄拧着眉,俊秀的一张脸被雨水打湿。
隔着门,秋月白略显懒散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瞎说什么,是下山历练,历练懂吗?不历练是永远成不了主角的啊,少年。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凌霄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冷冷道:“话本里有没有写,主角历练前,世外高人师父要赠他些神兵利器、锦囊妙计。而不是丢个破包袱了事。”
“你就饶了你那穷苦无依的老师父吧,凑够这堆行李已经很不容易了。”秋月白笑骂道。
凌霄眼底没有丁点笑意,闷闷道:“之前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
“小凌霄,你已经十六岁了。师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游历三千里了,当然,是我们小凌霄争气,七年便学有所成,不管是心诀刀式还是心性皆是上佳,师父已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恭喜你,出师了,高不高兴?可是小凌霄啊,人外人,天外天,总有些东西是师父教不了的。你走的从来都不是避世的道,若是,你便是留在这里一辈子也无妨。”难得秋月白如此正经的同徒弟打开天窗说亮话。
凌霄听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颤了一下,攥着包袱的指尖紧了紧,良久才低声道:“师父……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门后沉默一瞬,忽又笑道:“怎的?舍不得了?按着话本上写的,小主角就在院子里磕仨头,留个坚毅的背影就成了,真男人就该从不回头看……”话音未完,窗子咣当一声,携山中风雨刮了满满一屋子。
凌霄已经站在秋月白面前。
“……”
“我走了,师父怎么办?”凌霄心里闷得厉害,他隐隐感觉到这回师父并不是逗他玩。他是真的要让他走。可他若是走了,秋月白怎么办?谁给他劈柴?谁给他束发?谁给他做饭?谁给他缝衣?夜里被子掉了谁给他捡?若是生病了谁床前侍药?
倘若叫秋月白知道徒弟心里所想,恐怕要气笑,这是养了个小徒弟还是养了个老妈子。
“什么叫我怎么办?别忘了,捡到你之前,师父已经在这里住几个年头了。”
不提还好,提起这茬凌霄心里更难受。那时候秋月白自己过得简直是惨不忍睹,摇摇欲坠的小草屋,总烤不熟的草鱼,不知道打哪捡来的破衣裳……
“成了,在这样磨磨唧唧恐怕天黑前连黑坟山都出不了。”秋月白叹了口气,道:“别瞎操心了,你师父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在山里。你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保证养好院子里的鸡鸭还有房顶上的阿花。”
凌霄虽得了保证,心里却并没有踏实几分。他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此间事未了,离去只是早晚的事情。可他眷恋这里,一草一木,一山一石,还有一人。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样快,猝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一天,本与从前几千个一天没什么两样的。
但就在这样的一天,凌霄被强行出师了。
没有话本里的磕头,没有含泪的道别,没有绝世武器,锦囊妙计。有的只是那无情又狠心的老师父笑眯眯的拎着他衣裳后领把他从窗户扔了出去的场景。
斗笠扣头,蓑衣披身,凌霄沉默着转身离去,雨幕之下,少年踽踽独行。
……
床下不仅可以藏包袱,有时候也可以藏点别的,比如一个可以刨三尺深的洞,和一柄被埋了九年的剑。
剑长三尺三,剑重五斤十三,剑身窄且薄,通体泛银,柄雕三枝寒梅,剑出则落雁忘归。
“薄幸。”秋月白苍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身,唇角微勾,却是苦涩。
“好久不见。”
第六章
出了黑坟山,行九个日夜至鹞子村,一路往南,途径三亭十乡才至清潭县。
秋月白给凌霄的包裹里放了几张上好的皮子,卖了钱倒也勉强足够一路盘缠,不至于让徒弟食不果腹。这么些年师徒相伴,凌霄早已习惯深山里的日子,出来一路都不敢回头,生怕一个回头就再也没有了走下去的心思。
饶是压着那念头,时不时还总是冒出,怕秋月白一人在山里无人照顾。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做饭死难吃,还总有点少根筋,越想越是可怜。凌霄甚至脑补出了秋月白一人蹲在家门口傻傻盼着他回家的样子,要多空巢有多空巢,很是凄凉。
只是凌霄不知道,“空巢老人”师父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美滋滋的招摇撞骗。
秋月白当然不会放心自己的亲传徒弟一个人来江湖闯荡,可是少年人不经历点磋磨又不成,于是便想了这么个办法。虽然没有给徒弟留锦囊妙计,也没有能力给徒弟培养暗卫这种烧钱的东西,但是他亲自来暗中保护着还是可以的。省钱又实惠,很是经济了。
出山的时候秋月白给自己搞了个行头,扯了块布做成幡,上书八个大字“寻龙点穴,摸骨算命”,算事业、算财运、算姻缘,抓猫、抓狗、抓小三。都是可以的,行走江湖,谁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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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一技之长了。
让秋月白没想到的是如今这行那么好做,想当年他十四出家门闯荡,就玩过这种把戏,生意很是惨淡。而如今走不出两步就有大姑娘小媳妇羞答答的表示要算命,秋月白只道莫不是沾了年纪大的光。
瞎了多年的秋月白倒是未想过是他这张脸招惹出来的,拜这张过分清绝惹眼的容貌所赐,粗衣草鞋,白帛覆眼,如此穷酸的打扮都能有种大隐隐于市的仙风道骨。
凌霄的脚程不慢,月余便已抵平阳城,他的地目的是江南,却不是为寻江南旖旎风光。
平阳城是当地最为繁荣的城镇,因为临靠几个大码头,往来行商的人多,便也不得鱼龙混杂。其中一个码头通往清风山的缘故,来此的江湖人士更是多不胜数。
清风山,阁。
登而知天下事。
世间烦扰,恩怨难了,总有诸多疑问,登的人往来不绝,平阳城也就跟着热闹起来。
平阳城有茶肆。
凌霄问小二要了碗茶寻个角落的桌子坐下,那小二见惯往来侠客,其中不乏囊中羞涩者,但江湖人凭功夫吃饭,甭管年纪老少,衣着如何,总是得罪不起的。一碗清茶就一碗清茶,总比招惹了这些一言不合就爱动手的江湖人士强。
“好嘞客官慢坐。”小二掸了掸肩头的巾子,二话不说跑去端茶。
凌霄用指尖点了点荷包里的铜板,琢磨着不知这些钱等会儿可够坐船。
“这天可真是热死人了。”一记尖细的女子声音从旁边传来,娇气又妩媚,简单几个字像是带了钩子一样,钩得茶肆里的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瞧去。
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着黑衣腰悬双弯刀,神色疏冷。方才那话则是他身旁的女子发出的,那女子实在惹眼,姿色虽不足以令人惊艳,可那身段却是叫人挪不开眼睛。女子生的高挑,举手投足皆是一番风流态度,薄纱紫衣将玉臂半遮半掩,如雾里看花。流云裙裳随她一步三摇的姿态隐约勾勒出紧俏的腰臀。
叹一句天生尤物不为过,茶肆里的男人们都紧紧盯着紫衣女子猛瞧。那女子感受到四面八方火热的视线也不恼,反倒是摇摆腰肢,娇笑着冲周围人抛了媚眼出去。
只听见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原是一个白衣年轻少侠红着脸打碎了茶碗。紫衣女子视线绕了过去,冲那少侠轻笑一声,三魂七魄也勾去一半。
白衣少侠身旁坐着的年轻的鹅黄衫女子气红了脸,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师兄一脚,冲紫衣女子骂道:“不知廉耻!”
“师妹!”白衣少侠回过神来,低声呵斥鹅黄衫女子。
鹅黄衫女子听师兄这般语气,愈加不满,恶狠狠地瞪了眼紫衣女子:“伤风败俗!”
紫衣女子眼唇一笑,柔柔道:“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姐姐我伤了哪家风,败了谁家俗?我怎的瞧着你这丫头桌底下跟男人勾来搭去才是不知廉耻呢?”
鹅黄衫女子登时怒火冲天,拍案而起,桌上剑眼瞧着要出鞘。忽然一记大力将出鞘的剑堪堪抵回,也恰是同时一个茶碗啪的一声反盖在两人间的桌案上。
“不至于。”凌霄没有抬头看两人,只是垂眸瞧着盖在桌面上的茶碗。
茶碗下面是一条黑色活物,状似虫茧。江湖间多是这种是非摩擦,凌霄本无意多管闲事,只是瞧这虫茧从紫衣女子指尖骤出,颇为古怪,便下意识的挡了这一遭。
周围一片寂静,且不是为这场纠纷,而是震惊于方才所见。众人皆惊,刚刚可有人看清那少年是如何出手的?没有,没有一个人看到。茶肆里不乏功夫相当不错的侠客,但都未曾看清少年的动作。说是像风,又比风干脆利落,说是像电,又比电灵动飘逸。这会儿众人都不由得思量眼前那粗布衣衫的少年究竟出自哪门哪派?可是这江湖又起新秀?
凌霄没想那么多,只是略微可惜了一碗茶泼了半碗,既然紫衣女子不再出手,他也没有必要在中间横着,劝架这种事师父没有教过他。
“哪来这般俊俏的小少侠?”紫衣女子显然对面前这个身手和脸蛋都十分漂亮的少年起了兴趣。
凌霄神色不动,淡淡道了声:“多有得罪。”
紫衣女子掩唇一笑:“少侠出手就坏了奴家兴致,哪里是一声得罪就成的?不如少侠赏脸,陪奴家吃杯酒,如何?”
“恕不奉陪。”凌霄没有兴趣,也不愿意多跟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多做纠缠。
紫衣女子颇为惋惜,从袖袋里掏出一方致的巾帕掩在唇间取一抹胭脂红,然后将盖在桌面的茶碗掀开用巾帕裹住黑茧塞入凌霄掌心,道:“谁叫奴家与少侠有缘,这宝贝就送了你了。”
凌霄虽有几分好奇,却并未想过索要,正要拒绝,却见紫衣女子已与身旁玄衣男人转身离去,不过一瞬就已寻不到人影了,轻功之高恍若鬼魅。
手中巾帕散开,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黑茧。
第七章
乘船的钱果然不够。
松柏遮蔽,冷光疏漏,平阳城的巷口有几个稚童正撅着屁股掷石子玩。绕了三道街,已瞧不见人,废弃巷口更显冷清。
凌霄慢慢走着,像是在思考如何凑足剩余的银钱。往清风山去的人太多,船家坐地起价,这是凌霄没有意料到的。
“出来。”凌霄冷冷一地低喝,方才脸上出神的表情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寒意的肃杀。少年脊背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衣角无风自扬。
“呵。”
一记冷笑,隐匿在暗处的人现身,恰此时乌云蔽日,废弃巷口愈暗。来人分明魁梧挺拔却因气质显得森寒冷厉。
这人凌霄记得,是晌午茶馆里所遇紫衣女子的同伴。或许是那紫衣女子行事乖张,这黑衣男人反倒是没什么存在感。如今不见了女伴,方才让人看到男人这古怪的杀意。
杀意。
直白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凌霄侧对黑衣男人,薄唇微抿,脑子里飞速且确地丈量着他与黑衣男子之间的距离,若男人出手,以他此时的位置是迎是避,如何迎?往哪避?面对杀意,他所能想到的只有对战的每一步,至于为何战,已不重要。倘若一个人想要取你性命,与其去想为什么,倒不如去想怎么才能不死或是杀死对方。
思绪只是一瞬,下一瞬便是刀影,挟浮尘与光。刀影迎面而至,弯刀如钩,勾人性命。深巷惊孤鸟三两只,扑棱双翅欲飞,却被一道刀光斜劈两半,血羽坠落,斑驳残壁。
残壁外是一株椿树,树叶受杀意纷落,碧叶如轻絮旋而坠下,而凌霄所站之处早已没了人影。
黑衣男人挑眉,一道战意从天灵盖而至,下意识横弯刀于头顶,一声枯响砸入双耳引嗡鸣不




唯见江心秋月白 分卷阅读9
绝。男人虎口震裂,有血迸出,点滴洒落眉心。借势后退一丈之外,方才看清那迎击的闷响从何而来。
凌霄手中持半截枯枝。
他没有刀,所以处处是刀。
黑衣男人第一刀时,凌霄便已跃起,折了一根枯枝,注入真气以抗之。
少年黑发飘扬,双袖鼓起,半根枯枝亦可杀人。
黑衣男人张开五指,腥红舌尖舔了舔伤口,道:“可爱。”
凌霄眉心微蹙,对阵不言。
忽有暗香四散,似兰花幽幽,凌霄掩口鼻,身形如云纵,滑开三丈。再抬眸,黑衣男人早已不见踪影,若不是碧叶满地,静谧的小巷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丘原楼上,飞檐展翅,紫衣女子垂眸把玩手中短笛,勾唇一笑,妩媚又疏冷:“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打不过。”
黑衣男人盘膝闭目,闻言不怒,冷冷道:“孩子?你绝对没有见过那样的孩子。”
那样纯的修为。
紫衣女子舌尖无意识舔了舔唇角:“也是……再过两年,不知道要俊成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女子纤腰已经被冰冷的手掌捏住,黑衣男人眼神森森:“嬉闹随你,这样的苗子不知道是哪个世家放出来历练的,别招惹。”
“既然是历练,当然就不能一帆风顺了,今晚……”女子喟叹一声,眯起凤眼。
男人正待说话,忽见天边紫光一现,两人皆是一怔。
紫衣女子眉头一锁:“偏这个时候!”
男人阴森一笑:“门主召令,走吧。”
紫衣女子咬了咬牙,难得看上那么个俊俏少年郎,转眼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男人拽住紫衣女子手腕,两人纵身朝紫光处而去,一叶扁舟驶向南处。
黄昏日暮,溪边浣纱女捧盆离去,笑语晏晏间,发梢沾夕阳,泛着暖色光晕。城外有不少弃屋,稍微拾下就可以住人,或许是往来侠客太多,其中不乏囊中羞涩者,竟心照不宣的留下这零零散散的空屋子无人破坏,只因不知何时自己还会在此落脚。
是个省钱的好去处,偏僻无人亦无妨。
凌霄盘膝静坐,细思今天与黑衣人的对战,虽然只交手几招,但是细细想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生死间。这种对战这些年所见不多,从前秋月白与他喂招都是点到为止,虽招式妙但却从未有阴冷杀意。这一冥想就是两个时辰。
夜幕深深,寒鸦凄鸣。
一道冷风吹开破败的草屋门,寒月映出屋中人。
月色笼盖少年身上,发髻不知何时散开,湿哒哒的黏在脸侧。他双眸紧闭,眉心间是用力皱出的深刻纹路,苍白的唇色,殷红的双颊,颤抖的睫毛像是被囚于掌心的惊蝶。
这一切发生在一炷香之前,凌霄忽觉浑身滚烫,似有一团火从丹田烧起,一路滚过骨骼,灼起血脉,窜入识海。他心道不好,这样状况怕不是走火入魔?电光火石间封了几处大穴,真气游走下竟再次催烧出这霸道的灼热,欲压欲旺。
短短一刻,凌霄已是浑身冷汗湿透,神智模糊。
门再次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潇潇夜风猛地灌了满屋。
夜幕下,一人双臂抱幡,斜倚门前,墨发随衣袂飞扬,灰色瞳孔无神却又温柔。
一声叹息被风扯散。
“师父……”凌霄低唤一声,眼前一黑,脑中混沌一片。
第八章
残云蔽月,萤光回雪。
除却风声,似再无其他,于是天地也跟着诡秘地安静下来。静地能够清楚地听到一切,粗重的呼吸、血管被热血鼓涨,指骨紧捏出的咔嚓声、汗水沿着少年醺红的肌肤滑落打湿身下草垛的闷响……
“摸骨算命”的幡插在一旁,秋月白把小徒弟捞到怀里捏住手腕探脉,只觉得像是抱了个火球。
徒弟被暗算这种事秋月白并未觉得稀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的徒弟他最是清楚,虽有主意有心思,却又不是喜欢搞弯弯道道的人,到底少年心性,初入江湖遇到点挫折也是常事。
指尖下脉搏凸张,秋月白心里忽生出几分强烈的不安,等摸清脉象,那不安便具象化起来。秋月白苍白的面容上先是震惊、随即是恼怒、最后竟是满脸的无措。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无论徒弟是中毒还是走火入魔都无妨,他有把握让凌霄安然无恙,但万万没有想到……
窗外寒鸦乍一声哭号,秋月白打了个寒颤,蹙眉低骂了句脏话。骂完又觉不解气,当即抬手召起算幡,一掌拍碎外面的竹竿。竿碎,露出三尺细剑。
秋月白的佩剑,薄幸。
“师父……”小兽呜咽般的声音从凌霄口中发出,他蜷缩着身子,汗水湿透又被夜风吹干,心里热的发疯,身上冷的发抖,抬眸间恍恍惚惚只能看见个人影,但他知道那是谁。
秋月白脊背一僵,寻仇的念头猛然散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帮凌霄把蛊除去。
蛊,子夜门的蛊。
子夜门地处苗疆,许是离中原远的缘故,出世的门徒并不多。秋月白行走江湖时也只遇见过一个叛出子夜门的门徒。但是子夜门的传说却不少,“秋风吹不尽,子夜玉蛊情”。这样的故事里总少不得痴心人和负心郎,传闻子夜门门主年少时期曾来到中原,邂逅一侠客,少年意气,最是一年春好处。世人多薄幸,再多的温情不过黄粱一梦,梦醒,徒留无尽悔怨。
伤了心的门主回到苗疆,从此再未踏入中原半步。但往昔经历八成是对这位门主影响颇深,因为后来子夜门里尽是出些古古怪怪的蛊毒。
比如眼下凌霄身上这个“九夜欢”,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蛊。
当年秋月白遇到子夜门的叛出者,也因好奇缠着他讲蛊,这才知道了九夜欢。那年秋月白尚且是少年,自幼离经叛道,玩心又重,追着人家讨要子夜门的蛊,不过终是没有讨来罢了。如今风水轮流转,徒弟反倒是中招了。
九夜欢顾名思义九夜欢好,蛊虫在午夜发作,发作时中蛊人神志不清,血脉逆行,若不以欢好相解,便落得个气血攻心,经脉自毁的下场。夜夜如此,九次方可彻底解开身上的暗蛊。
蛊融于血中,难解难寻,除非再次找到下蛊人。夜幕茫茫,何处去寻?
又是一声急促呻|吟,凌霄浑身抖的更厉害了,他的手死死捏住秋月白的衣角,像是拽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秋月白心一横,把徒弟拽起来扔到背上,整个人如流矢般冲向无边夜色。
走出没多远,秋月白就实在走不下去了。凌霄身上烫如烙铁,身下某个部位也如少年秉性,意气风发,嚣张地顶在秋月白后腰,不安分地擦来蹭去。
秋月白倒抽一口凉气,忍着把徒弟甩出去的冲动,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将他放下。




唯见江心秋月白 分卷阅读10
“也不晓得你怎么找的地方,方圆几里连个路人都没有……”秋月白自言自语,忽又想到有人又能怎样,不禁头痛欲裂。平阳城鱼龙混杂,傍晚的时候就会闭城,这会儿想连夜入城都不行。可凌霄身上蛊毒迫在眉睫,远水不解近火,附近连个活的都没有!
活的……
秋月白黑着脸去解徒弟衣服,准备先用手试试,虽心知没有用,但至少徒弟不会那么难受吧。刚扯开衣带,原本还蜷的像个虾子一样的凌霄如遭电击,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
秋月白只觉得肩头一紧,凌霄的双手死死掐在他肩上,接着唇上一热,尖利的小虎牙已经咬破了他的唇,铁锈的腥甜溢开,胡搅蛮缠的舌头不由分说的硬闯进来。秋月白彻底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徒弟已经被他一巴掌抽开了。
“小兔崽子……”秋月白咝咝抽气,唇上伤口被夜风吹出细微的痛痒。
凌霄被师父一巴掌抽开后竟一动不动了。
秋月白心里咯噔一下,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断断续续的低声呜咽,像是受伤的幼崽被人丢在冷风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听得他心都揪起来了,暗骂自己下手没分寸,明知道徒弟只是中了蛊,做什么这么大反应。
“是师父不好……”秋月白扶起徒弟,柔声哄道:“别哭了,师父给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他也不知道。
双唇再次贴合,凌霄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秋月白唇上的伤口,这次他没有方才那么着急,一点点的试探着师父的底线。
秋月白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喘一个,每次尝试着推开凌霄,总能适时地听到他低低的啜泣。
“师父……我难受……”凌霄越贴越近,他是真的不好受,整个人形同溺水,溺的是岩浆流火。烧的四肢百骸都疼,钻心疼。
“师父知道。”秋月白心底越来越冷,如置冰窖。他伸手,摸到凌霄脸上一片湿漉漉,不知是汗是泪。
凌霄觉得自己病了,从那年黑坟山一睁眼的时候就病了,从秋月白的手揉在他头顶的时候就病了,从解开枯木面具的那一刻就病了。这病从未痊愈过,像是烧不尽的野望,秋月白的一举一动都能催生至漫山遍野,占据心头每个角落,他无能为力,只得投降。
世人管这病叫相思,相思使人老。
衣带纷落,凌霄紧紧抱住秋月白,流火里的唯一救赎。
秋月白从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是他徒弟,当儿子一样养大的孩子。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停,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秋月白用力摇了摇头,企图把满脑子的道德伦理甩出去。
什么都没有凌霄的命重要,这是他的徒弟,亲的!活的!他养的!
秋月白心一横,紧紧抱住凌霄就地滚了几圈,水花四溅,与他一并坠入湖中。冰冷的湖水包裹住两具几乎赤|裸的身子,好似最后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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