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雨良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饕餮_一响贪欢
教室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廖云抬头,乌云遮住了太阳,汴乡的雨说来就来,廖云甚至听见了雨滴打在泥地上的声音,在干燥的泥地上溅出一个个小太阳一样的印子,溅起的尘土会飘至半空中,被接下来细密的雨点儿打下,王娟也听见了,合上课本走到教室门前,几步的功夫,雨点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变得小而密,风裹着泥腥味的水汽,扑着王娟白净的面颊,廖云听见低低的一声“呀”,顶上的灯瞬间被打开,王娟微湿的面颊映入眼睛,冲他弯嘴笑了笑。
“廖云你来瞧哩,这雨多大。”,王娟走到了窗边,探着脑袋,扭头向廖云伸出纤细的手臂。
廖云慢吞吞地挪动步子,停在了离王娟两步远的地方,王娟扭头看他,声音带些水乡女儿家的娇俏:“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得离窗边近些才能瞧清这雨哩。”,说完摸了摸额前的刘海儿,它们沾了些飘起的水汽,湿漉漉地粘结在一起,王娟斜拨着弄到了右边耳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廖云,直直的,含着笑的。
廖云只瞧了一眼就垂下了脑袋,觉着自己的心跳声比这雨点儿还大,王娟周围暖烘烘的,香扑扑的,他心里头想离得近些,步子却挪不开,只能悄悄地嗅着自己身上淡淡的鱼腥气,他怕,怕离得太近,王娟就会闻着哩,小声的说了句:“不碍事,俺眼睛好,隔远些也能瞧见。”
王娟看着他黑茸茸的脑袋,也离了窗边,站在他身边,“那俺眼睛也不差,俺也离远些,这大的雨,只能等俺哥哥来接哩。”,这下子,廖云再也躲不开了,温暖的香气往鼻子里钻,一抬头就能瞧见王娟好看的眼睛。
廖云涨红的脸,倏地从身后拿出一把黑色的伞来,望着王娟额前湿漉漉的刘海儿,右手递了出去,结结巴巴:“俺、俺有伞,给你……”
“俺不要,我拿了你可咋办,俺哥哥待会儿就来哩。”,王娟没接,望着窗外的大雨,噘着嘴儿,好似有些恼了。
廖云更不自在了,在王娟有些惊讶、羞赧的神情下,拉过了人的手,把伞稳稳当当地按在了王娟掌心,打开了门冲进了雨里,脚步声被雨声击散,留在教室里的王娟则愣住了,许久方才垂下手臂,紧紧攥着伞柄。
冲进雨里的廖云,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渐渐缓了下来,心口处仿佛抽了一根甜滋滋的芽儿,将原本的紧张、不安、自觉惭秽都冲开了,心里头只剩下甜,王娟和俺搭话哩,王娟撑了俺的伞!廖云甚至想大声地喊出来,雨水顺着廖云面颊滑下,流过眉毛眼睛,流到嘴角的小涡里,再滴落进泥土里。
“廖云!”,谢雨撑着伞加快脚步,又走近了些,确定那是廖云,大声喊了起来,声音虽被雨声盖过不少,清晰地传入廖云耳朵里,却足够,廖云浑身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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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唤他的声音扭过身来,瞧见撑伞的谢雨,一双布鞋打湿了,半个裤腿也打湿了,再往上是谢雨握着的伞柄,亮晶晶的眼睛,“你小子疯啦,这大的雨冲进雨里。”
两人不太熟悉,但梁老师让了互相学习,自然也就比其他同学多了一分亲近,“你撑伞不也和我一样哩,这么大的雨,撑伞也没用。”,廖云钻进伞里,发梢的水珠全洒在了谢雨身上,这下子,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廖云嘴边小涡更深,咧嘴冲谢雨笑了起来。
谢雨也笑了起来,转着伞柄,水珠顺着伞沿连成了一条线,落进雨里,“那倒也是。”,谢雨转着好玩,递了裤袋里的手巾给廖云,侧脸问:“咋的一下课不回家哩?俺刚刚去瞧了瞧,王娟咋也在哩。”
听着王娟的名字,廖云顿时紧张起来,擦拭的手指顿了顿,瞧着跟前的雨,小声说:“俺哪知道,指不定留下学习哩。”,谢雨余光瞥见廖云紧张的神色,想起上回刘乡长来时两人的模样,倏地就站在了廖云面前,嘴边挂了一抹戏谑的笑:“还瞒俺哩,你是不是喜欢人王娟,上回刘乡长来俺就瞧见。”,声音不大,廖云却瞬间抬起了脑袋,瞧了瞧周围的雨,结巴起来:“甭、甭瞎说,俺没有……”
“你甭唬我,俺可都瞧见哩,你上课偷瞧人王娟。”,谢雨眨了眨眼睛,模样坏极了,仿佛抓住了姑娘家的小辫子。
廖云倏地涨红了脸,伸手捂着谢雨嘴巴,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瞎说……”,说完快步走进了雨里,谢雨赶忙追上,抓住了廖云左手,将他拉住,面上始终挂着笑,“喜欢就是喜欢呗,我可瞧见,王娟手里头拿着你的伞,你是俺朋友,怕什么哩,依我瞧,人王娟没准也喜欢你哩。”,廖云挣不开谢雨的手,因谢雨话里的“朋友”,放弃了挣扎,瞧着谢雨紧握着他的手,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谢雨握了他的左手。
“那你不能跟别人说哩。”,廖云觉着羞得很,小声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俺晓得,不乱说,你是怕被赵进曹元俩小子知道不成?”,谢雨没松开握着廖云的手,反倒握得紧了些,廖云没应声,谢雨便知道原因在这,曹进赵元俩人在班里说话难听得很,他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气来,“那俩小子嘴巴不干净,我哪天一定得揍上一顿。”
廖云听着抬起了脸,望着谢雨,嘴角的小涡又出现了,浅浅的,冲谢雨摆了摆手,“别,随他们说去吧。”,谢雨这才松开了廖云的手,他身形比廖云高大,同撑一把伞,雨都扑在了廖云身上,谢雨悄悄倾了倾,心里头暖融融的。
“往后星期六、星期天俺都去你家哩,你觉得咋样?”,两人并排着走出了校门,谢雨的声音传来。
廖云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俺家里头都是干鱼,你别嫌弃哩。”
“这有啥,干鱼可好吃哩,上回你娘送来了几条,就着凉粥,俺能喝两大碗。”,谢雨拍了拍胸脯。
“那你下回来俺家时,捎上两条,俺娘说哩,最近又做了一批,正要给乡里人送去,你家的也省得跑哩。”
“你说咋就咋。”,雨小了些,谢雨索性推着廖云肩膀在前走,笑着说。
第七章:傻子
国庆节放了假,王娟起了个大早拾缀自己,她好似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吃了粥就出了院门,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径直骑到了乡东头的大槐树旁,才停下,朝着大槐树粗壮的树干俏生生地喊了句:“出来哩,别躲。”,水一样的眼睛流转,望着那树干后头,一会儿,才冒出了个鞋头,接着是廖云的脸,他今天穿了廖大娘给他新做的白衬衫,还带着皂角的香气,他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望着王娟黑色的布鞋发呆,王娟低低的笑了起来,戳了戳廖云的脑袋,“瞧俺,瞧俺的鞋干啥。”
廖云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从左边缓缓移到面前,望着王娟靥笑的眼睛,王娟今天穿的白绒衣,底下一条藏青裙子,下头一双女学生们喜欢的黑布鞋,廖云瞧着觉得眼睛烫,没头没脑的憋出一句:“你给俺那张纸条是啥意思哩?”
王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仰着脑袋看廖云的下巴,垫着脚同廖云说话:“咋?你不愿?俺要去趟城里,不要俺哥哥陪着。”,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扫过廖云的胸膛。
廖云听着急了,低下头解释,两人的离得近极了,廖云都能看见王娟的睫毛,跟把小扇子似的,“俺没不愿、俺愿意哩。”,王娟闻着廖云的呼吸,面颊飞上一抹红,扭头指着停在一旁的自行车,“会骑不?”
廖云顺着王娟的手指,目光带上了一丝羡慕,“会骑哩。”
“那还不过来?”,王娟走到自行车旁,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车座包,廖云迈着步子一步步走近,手心出了汗,摸着自行车把手,滑腻腻的,如廖云期盼又害怕的那样,王娟揽住了他的腰,那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廖云心脏都随着那双搭上的手颤了颤,他甚至可以想得到,风把王娟面颊边的发丝吹起,露出白皙的颈子,还有雪花膏的香气,幽幽地传进廖云鼻子里。
王娟望着廖云宽厚的背,指尖在上头轻轻划过,捏住了几缕芦苇絮,殊不知这动作让廖云本就紧张的心,投进了一枚石子,王娟察觉到了,像是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你咋这么紧张哩?”
王娟是班里头最聪明的学生,廖云觉着他心中揣着的那些心思就要被王娟晓得了,薄汗缓缓从皮肤沁出,廖云周身暖洋洋的那种感觉更加明显,王娟不由得抓得紧了些,听廖云小声的说:“俺……也不晓得。”,这样的廖云,憨得王娟不由得笑,让她想起她前些日子读的那本书,那些书,爹娘不准看的那些。
廖云的腿起起伏伏,车链条子发出规律的声音,合着河面吹来的风,悦耳极了,驶过了木桥,就出了汴乡的地界,桥边开了几块菜地,种着绿油油的葱蒜、扁豆,太阳照在廖云发白的衬衫上,皂角的气味蒸了出来,更加浓烈、温暖。廖云脊背挺得老直,王娟抓着廖云两边腰际的衣料,将那处抓出几道褶皱来,周围是成片的芦苇,王娟抬头看了一眼廖云整齐的领子,缓缓地,将额头贴了上去,廖云瞬间绷紧了身子,王娟察觉到了,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
“赵进曹元那俩小子,你咋跟他们说话哩。”,廖云挺直的脊背一动也不敢动,他仿佛感觉到了,王娟温软的呼吸透过衬衫,落到了他的背上,让那处瞬间炸开一团热意,他不知是为了打破沉默,还是他想知道王娟心里头藏的东西,开口问道。
“俺才不想跟他俩说话,可人都搭理俺哩,俺咋能不理,俺又不是聋子瞎子。”,王娟抬头望廖云耳朵、侧脸、下颌骨。心里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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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生出几股甜来,嗓子带着也娇。
“你当然不是瞎子聋子,你是班里头最聪明的女娃子。”,廖云反驳,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王娟听清了前一句,笑了起来,看着廖云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将他那些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那俺以后少搭理他们,多跟你说话,成哩?”
廖云被人戳破了心里头的话,脖子跟脸瞬间烧了起来,板着一张脸望向前方,点了点头,心砰砰跳个不停。廖云骑得很稳,王娟坐在后头,一点颠都没有。
进了城,两人便不骑车了,廖云推着车,王娟则在他身边走,自行车是个稀罕物,少不得被人多瞧几眼,王娟可不怕,水一样的眼睛望着那些瞧她的人,来回几下子,谁也不敢多瞧她了,城里各式各样卖什么的都有,卖花的、卖糖画的,王娟买了一些花揽在怀里,花香合着雪花膏的香气,一个劲的往廖云鼻子里钻,二十岁的年纪,女娃子比花还娇,廖云嘴里叼着一个糖画,是兔子形状的,王娟喜欢的,买了俩,塞了一个进他嘴里,甜滋滋的糖在嘴里化开,廖云有些恍惚,望着身旁的王娟,只觉得跟做梦似的,仿佛他跟王娟真有了些亲密不可割断的关系,明明这些事情,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城里没人认识他俩,王娟买的都是些女娃子喜欢的,戴在头上的、手上的,问廖云好不好看,笑着问的,廖云呆头呆脑的,只会一个劲的说好看,他说好看的,王娟就都买下了。
俩人在城里吃的午饭,搁面馆吃了面,三鲜面,里头有三颗红彤彤的虾子,三枚鱼圆子,还有一个蟹钳子,洒了满满当当的葱花,几缕热烟气团绕在碗面,王娟就在面前吃着面,热气在她的鼻尖凝成浅浅的一层水汽,让那处原本的白净的皮肤,沾了上一层薄红,王娟吃得很斯文,小口的、好看的。廖云瞧着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手指,明明此时的左手正藏在桌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可廖云就像看到了,它出现在王娟的样子,这种想法让廖云从一场梦里醒来,面色发白。
王娟抬头看他,廖云的三鲜面还没动筷,正望着自己出身,面色发白,王娟看向桌面,那儿只有廖云的右手,左手正放在桌下,似乎还在微微地颤抖着,廖云嘴边扯出一抹笑,上下两片嘴唇磕碰了好几下,很快那抹笑被一丝绝望、紧张代替:“你、你都瞧见了,俺的手……”
王娟直直地望向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但廖云一副绝望又难过的样子,令她一瞬间就恼了,她的心也变得难过起来,王娟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廖云的问题,缓慢,认真地说着:“除了俺哥哥,俺爹娘,你是头一个陪俺来城里的人,赵进曹元不行,班里别的男娃子也不行。”,说完,她就低下头吃面了,再也没说过话。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着,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网,廖云知道王娟恼了,他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他把王娟想错了,王娟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明白的有些晚了,王娟没再抓着他的腰,廖云扭头看,王娟正瞧着路两旁的芦苇,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廖云觉得自己笨极了,他把事情搞砸了。
车子行得飞快,两旁的事物变得熟悉起来,依稀能瞧见那座木桥,廖云有些焦躁,他觉得他应该跟王娟说些什么,这时,王娟开了口,自行车停下了。王娟只到廖云的胸口,她仰头看着廖云,咬着嘴许久,眼睛带着恼,廖云也看着她,“把手掌给俺伸出来。”,王娟开口说话,声音带着些赌气,廖云如果不照做,她就再也不理会他了。
廖云乖乖伸出了手,一团柔软的东西就放到了掌心,好像是一块布,王娟一点也不怕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拿起了掌心的那团布,也看见了廖云瞧见那布上的字时,眼睛里头的惊讶、羞涩、高兴。
那是一块手帕,上头绣着一个“娟”字,廖云心口倏地升腾出一团火焰,他无比珍贵地叠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任由那手帕传出的热意包裹他的心脏,王娟看着他的动作,眼睛里的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那熟悉的娇与俏,大着胆子问他:“往后还说那样的话不?”
廖云摇头,看着王娟的眼睛,“娟儿,俺错哩,再也不这样了。”,王娟因为他的称呼红了脸,轻轻踢了他一脚,朝他伸出了手,白净的、细嫩的手掌,一瞧便是没做过粗活的女儿家的手,廖云涨红了脸,磨磨蹭蹭从裤袋里掏出了一枚东西,那是一枚钢笔,暖呼呼的,带着廖云的体温,交到了王娟的掌心里,王娟瞧了一眼害羞的廖云,笑着下了,留给他一句:“喜欢哩。”
廖云红着脸抬头,像个傻子一样揣测王娟话里的意思,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送的钢笔,亦或是两个都喜欢,廖云傻呵呵地笑起来,嘴边的小涡惹眼极了,王娟则在自行车旁等他,看看廖云,再看看手里的钢笔,小声说了一句:“傻子。”
接下来的路程,轻松又愉快,廖云低头便能瞧见胸前口袋里,手帕露出的一个布角,那是王娟送他的,王娟虽然没抓着他的腰,但廖云心里头的焦躁,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八章:擦手
放假无事的谢雨,正搁家里头教荷丫头写作业,荷丫头小孩儿心性,总想着出去玩,疯了两天才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写作业,谢雨不是个严厉的哥哥,荷丫头有不懂的,教了许多遍仍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只有这一个妹妹哩,打手心里放着都成,谢俊在旁玩着谢大爷给他做的小木车,木车“呜呜”地爬上了桌子,爬上谢雨的手臂,再爬上谢雨的脸,谢雨也配合着他,嘟囔着:“哥哥被车车压着喽。”,笑着将谢俊抱起来,井边的何大娘看不下去了,“哎呦,惯得哩,过来给娘拿这丝瓜皮出去丢喽。”,谢俊听话地放下手中的木车,拿着比他脸还大的竹篮子出了院门。
院里的丝瓜秧子长得依旧好,瓜棚里已经垂了八九条丝瓜,大大小小的都有,今年的长势好,结了不少的丝瓜,何大娘摘了不少送给乡里人,可还是有许多,今天摘了三根嫩些的,刚刚削了皮,打算午间清炒了送粥吃,谢雨还在教荷丫头写作业,写了多半,何大娘正在灶房里忙活,谢雨闻着香气就知道何大娘这会正倒葱段,谢大爷跟长了狗鼻子似的,掐着点回来,迎面碰上端菜出来的何大娘,挨了一通说,咧着嘴冲何大娘挠头笑。
家里三个孩子吃饭,何大娘炒了三个菜,清炒丝瓜,起锅时放上小葱段,又香又好看,蒸了六条干鱼,除了香油啥都不放,还有一个是荷丫头吵嚷着要吃的南瓜苗,拍上蒜炒的,馋的黄狗在桌边打转,谢雨给何大娘谢大爷盛了粥,又给弟弟妹妹盛了,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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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娃子这回国文成绩提高了不少哩。”,谢大爷望着谢雨,说给何大娘听。
“知道知道,还用得着你说。”,何大娘瞪了谢大爷一眼,恼他整日不着家,望向谢雨时,面颊又挂上了笑,家里头孩子学习好,任谁家的爹娘都高兴,“都是人梁老师的功劳哩。”
谢雨没应声,夹了一块鱼到何大娘碗里,眼尾却是藏不住的笑,何大娘自然瞧在眼里,语气颇有些得意:“娘昨日见着你廖婶,问哩,他家那小子数学也考得好哩,还夸了咱雨娃子,塞给娘两条干鱼,这不今天合着上回剩下的,蒸了吃。”
谢雨想起廖云,咽下嘴里的粥,“廖云教俺,教得好哩。”
“待会吃过饭,你拿几罐渍小虾去,两罐给梁老师,两罐给廖婶。”,何大娘扭头看了一眼院角,谢雨听着,心中想到待会要见着梁秋,笑着应了声。
吃过饭的谢雨洗干净了手,擦干了上头的水珠,从里屋拿出了两本书,小心地摊在了桌面上,轻轻地翻开,那是梁老师借给他的两本诗集,已经看了一半,谢雨看着越来越大的页数,内心生出些舍不得,他甚至生出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梁秋会不会看向书架子时,想着少的这两本书,想起他呢?他又想快些看完,这样,他便能寻着由头去找梁秋。谢雨出神地想着,想起梁秋的眼睛。何大娘还在灶房里拾,荷丫头在院子里给黄狗抓虱子。
等到谢雨真正出了院子时,内心想要见着梁秋的心情更加迫切,手中提着的仿佛不是渍小虾,仿佛是桂花糖,正散发着香气,甜甜腻腻地将他包裹。谢雨先送了两罐给廖云,迈着步子向乡东头走去,梁秋的宿舍在那儿。
今天的日头格外的好,透过树影在泥地上留下斑驳的光斑,谢雨远远的,就瞧见了排屋最里边梁秋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忙活些什么,谢雨将罐子放在布满斑驳光斑的石桌上,无声又贪婪的,看着梁秋的背影,以及那白皙的侧脸,梁秋蹲在那儿忙活了一会儿,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扭过头对上谢雨的眼睛,阳光忽然照在眼睛上,梁秋有些不适,眯起了眼睛,再次睁开时,谢雨已是到了跟前,小声地唤了一句:“梁老师。”
梁秋下意识想躲,身子往后倾去,谢雨握住了他的肩膀,出口仍是那淳朴的乡音:“俺娘让俺送些渍小虾来,上回的腌黄瓜老师吃了吗?”
乡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不少学生送些自家腌制的小菜给梁秋,不知为何,梁秋心里觉着谢雨同那些人是不同的,他隐约有些期待,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刚才的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谢雨会说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不止一次从谢雨眼里瞧见那些让他心跳擂鼓的东西,那些少年心性,不会藏起来的东西。索性谢雨此番出口的问题,他可以回答,梁秋调整了一下呼吸,胸膛起起伏伏,“吃了,好吃。”
谢雨看向梁秋的手,上边沾上了黑色的泥土,衬得手指更加白皙,谢雨看着出神,梁秋被他瞅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好似指尖被烧着一样,手指下意识地蜷起,谢雨的目光移到梁秋方才蹲过的地方,那儿有三株绿茎子,谢雨认得,那是月季花的茎子,梁秋解释:“老师觉着好看,在院里种几株,来年能时时瞧见。”,谢雨还抓着梁秋肩膀,温度从肩膀传到梁秋身上,源源不断,梁秋脸有些发烫:“谢雨,你先放开老师。”
谢雨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梁秋飞快的起身,转身进了屋,他要去洗手,梁秋没想到谢雨也跟了进来,就站在书架子旁,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水管子流出水来,将泥土洗去,晶莹的水珠从梁秋白皙的指尖滚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被阳光折射出虹一样的颜色,梁秋转身,撞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谢雨,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的手指就倏地被谢雨抓住了。
谢雨离他很近,有些粗的呼吸洒在梁秋脸上,梁秋愣住了,红意在脸上蔓延,从谢雨手掌里使劲,却是挣脱不开,抖着嗓子:“谢雨,你……干什么?”,谢雨沉默着,直直地看梁秋微红的脸,在梁秋慌乱的呼吸里,拉着梁秋的手,慢慢贴近自己胸口,贴到薄衫上。梁秋的手很白,也不大,谢雨一手就能牢牢地抓住俩,谢雨就这样拉着梁秋的手,在自己胸前的薄衫擦拭起来,温柔的,细致的,连指甲缝都细细地擦过,梁秋觉得自己的鼻尖都是红的,他的学生,正在用这样的方式,亲密地帮他擦干手上的水珠,薄衫上还带着谢雨的体温,滚烫地让梁秋有一种错觉,他的指尖仿佛探进了谢雨的衣服里,紧紧贴着谢雨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梁秋才被放开,手指变得干燥温暖,上头的水珠都没了,梁秋脑子有些浑噩,任由谢雨抱住了他,低头瞧着他,谢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他做了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他碰了梁秋的眼睛,那双鱼儿一样的眼睛,梁秋感受着脸上温暖的触感,呆愣地看着谢雨,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他仿佛失去了力气,谢雨搀着他,抱着他,梁秋呼吸着,小口地呼吸着,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头,谢雨的手指来到了他的唇边,轻柔的摩挲着,谢雨望着梁秋月季花似的唇,仿佛着了魔,心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谢雨随即放开了梁秋,因为他觉得,老师就要哭出来了,那双鱼儿一样的眼睛,变得湿漉漉,梁秋仍旧扶着谢雨,如梦初醒般大口呼吸,腿依旧软的没有力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秋才出了屋子,阳光照在头顶上,仿佛刚才都是一场梦,但梁秋清楚的知道,那不是,谢雨碰了他的眼睛,他的嘴唇,谢雨在屋外的的石桌坐着,将罐中渍小虾倒了一点出来,梁秋坐在谢雨对面,上头摆上两幅筷子,也不知谢雨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梁秋夹了一点小虾放进嘴里,咸鲜的滋味在水中蔓延,让梁秋舔了舔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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