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裴镇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
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拳头,然后缓缓拍了拍。
裴镇长出一口气,情绪归于平静。
两个人,互相提点,互相支持,似乎就是最好的样子。
史今迟疑着走到二人跟前,“那个四皇子殿下,渊皇陛下现在正在议事,可能暂时没空,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晚点再来”
预料之中的愤怒并没有到来,在史今诧异的神色中,裴镇笑了笑,“游子归家,当然要先见父母,父皇暂时没空,我就在这儿等一等。”
史今仔细看了看,这的确就是四皇子啊,怎么转性了
“劳烦史将军在议事结束之后,再帮我通传一声。”
说完裴镇就和崔雉一起,站到了城门一边,静静地等着。
崔雉悄悄望着身旁的人,比起薛征在世时,那种显露在外,无忧无虑的吊儿郎当,此刻忍辱负重的他,多了一种叫做沉稳的气质,更值得人依靠和信赖。
男孩,终于成长为了男人,虽然这种成长有一种被逼无奈的凄凉。
草原的太阳很毒,裴镇和崔雉就这样从日头初升,站到了日上中天。
长生城里一丝风都没有,裴镇的心却越来越冷。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心里的那点温情也越来越少。
来之前,众人在商议时就预想过这样的情况。
迟玄策那句“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成常人之所不能成。”是此刻一直萦绕在裴镇脑海中的话。
为了叔父,他可以忍。
过了许久,宫门之内,响起一阵细微人声和脚步。
议事结束了。
有些不想见的人,偏偏就要碰见,而且一次还能见到好几个。
体壮如熊的大皇子薛钧率先走出宫门,当瞧见静立在一旁的裴镇时,微微一顿,冷冷道:“你居然会回来!”
裴镇淡淡道:“需要向你请示吗”
“哼!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薛钧拂袖而去。
一张热情的笑脸出现在眼前,薛铭张开着双臂,“我亲爱的弟弟,你终于回来了!”
裴镇强忍着心头的恶心,不闪不避,“劳烦二哥挂念。”
薛铭笑了笑,“这就跟二哥见外了。”
他的视线看向崔雉,“这位就是弟妹吧,小镇真是好福气啊!”
崔雉不动声色,冲他微微一福。
薛铭面色悄然黯沉,“叔父的事不要太伤心,回头咱们好好聊聊。”
裴镇点点头,薛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离去。
当薛锐轻咳着走过裴镇的身旁,眼神冷漠,开口道:“你就此死了,最好。若是侥幸得了封地,到时候连封地带她我一并给你抢了。”
裴镇轻轻按住崔雉的手,不言不语。
待薛锐离开,崔雉冷冷鄙夷道:“霸熊、笑虎、毒蛇,你这三位哥哥,还真都是一时人杰。”
裴镇摇头,同样面露鄙夷,一如过往的许多年。
许多曾经熟悉的面孔从面前走过,神色动作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鄙夷、轻蔑、叹息与隔离。
这一切,让裴镇对他们曾经的热情与讨好,又多了一分认识。
队伍的最后,两个老头缓缓走出。
那位三朝顾命的老人元焘看着裴镇,笑容依旧,“好!好得很!”
裴镇恭敬行礼。
老人伸出手,拍了拍裴镇的肩膀,轻声道:“难!难得很!”
旋即在裴镇愕然的神色中,笑着离去。
“你不好好在剑宗待着,跑回来干什么!”薛家皇族老人薛雍一脸不加掩饰的怒意,让裴镇心头微微一暖。
他恭敬道:“五爷爷。”
一身黄衣的薛雍一咬牙,“我去给你通报一声,这叫什么话!”
裴镇连忙伸手拉住,“五爷爷,我就在这儿等着,没事。我是修行者呢!”
说到最后,裴镇居然笑了笑。
“你啊你啊!算了,等忙完了这边,上我那儿喝酒去!你走之后,我可好久没好好喝一顿了。”
“一定。”
薛雍转身上了马车,临上车前,看了一眼崔雉,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皇宫中,薛律喝了一盏茶,又静静复盘了一下今日的议事。
便准备起身散散步,然后用膳午休了。
他的贴身太监何大貂寺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四皇子还在门口等着呢。”
薛律的眼神骤然一凝,携着渊皇的无上威压死死盯住这个服侍自己多年的贴身太监。
何公公微微佝偻着身子,望着眼前的地面,神色坦然而淡定。
薛律狠狠地松开了目光,闭目想了想。
“我记得当初曾经给了一块通行令牌给他”
何公公点点头,“是大将军为他求的。”
若是被今日殿中的这些人听见何公公这声称呼,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薛律冷哼一声,“还算有点脑子。罢了,看在他站了这么久的份上,让他进来吧。”
何公公看了看薛律,欲言又止。
“说。”
“四皇子还带有一人同行,是否一并宣进来。”
“谁”
“清河崔氏嫡女。”
薛律眉头一皱,仰靠在椅子上,默默沉吟半晌,“宣!”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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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世事残酷少年愁
草原有草原的传统,那是草原之所以强大的理由;
但草原也有草原的弊端,那是草原之所以无法一直强大的原因。
在去芜存菁的改革中,北渊的历任掌控者们很好地把握住了一个平衡。
如何学习南面那座朝堂的优点,如何留存草原核心的精粹,都是历任渊皇时刻考虑的问题。
如同眼前的这座皇宫,有着和天京城里那座皇宫一样的威严大气,但同时,也砍掉了那些不合时宜的精美奢华。
笔直而简单的线条,厚重而单调的颜色,将独属于草原的那份苍莽和粗豪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长生殿在望,崔雉不由得呼吸略微粗浊了些,毕竟她即将面对的,是这座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之一。
只需望着长生殿的穹顶,便仿佛有无数的骑兵,挥舞着弯刀,呼啸着冲来,喧嚣绵密的马蹄,彰显速度与力量,踏碎烈火与鲜血。
裴镇牵起崔雉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嫩的掌心,“没事,有我呢。”
崔雉笑着白了他一眼,二人并肩走入殿中。
行大礼参拜之后,上方御座之上传来一个温和的嗓音,“起来说话。”
二人低着头缓缓起身。
“崔家丫头,抬起头来。”温和嗓音带着些笑意但又不容置疑地开口道。
崔雉抬起头,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站在北渊最高处的男人的面容。
不似想象中草原汉子特有的粗豪,薛律轮廓分明的脸型下,五官组合起来居然有些南人的清秀。
一双睿智深邃的眼睛上,双眉浓密。
鼻梁高耸,嘴唇细薄,分明就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美男子。
这可跟崔雉一直想象的某种形象大相径庭,一时间,她也有些傻眼。
同样,早已取下面纱的崔雉,也用她惊人的容颜为这单调的大殿,点亮了一抹丽色。
“北渊风光如何吃住可还习惯”
薛律微笑着问道。
自小的教育没有白费,崔雉迅速恢复了正常,落落大方,“多谢陛下关心,一切安好。”
又是几句简单和蔼的寒暄之后,薛律指着长生殿外,“这座皇城虽然算不得奢华,但也别有风味,不妨四处转转。”
说完便吩咐何公公领着崔雉去逛逛。
温和的语气中,蕴藏的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崔雉担忧地看了一眼裴镇,裴镇冲她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等崔雉与何公公离去,薛律又挥手将长生殿中所有侍卫全部挥退。
“铛!”一个金属之物被薛律甩在裴镇跟前。
“拿起来,杀了我,为你的叔父报仇。”
头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脚下赫然躺着一柄匕首。
再无旁人的大殿,不懂修行的薛律,神意境修为的自己,裴镇的心骤然狂跳。
裴镇缓缓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柄光亮照人的锋利匕首,抬头望向自己的父皇。
他就坐在那里,方才对崔雉的那点温和早已消失不见,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看着自己的眼神中,还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厌恶。
到了剑宗,裴镇才知道有个说法叫嘴唇细薄的人,凉薄无情。
看着自己父皇那微抿着的细薄嘴唇,裴镇深以为然。
发白的指关节显示出握住匕首的手有多么用力,这份用力又表露出此刻主人内心那份剧烈挣扎。
忽如其来的一阵风从大殿的窗缝和门户中穿过,发出阵阵轻响。
裴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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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城里这座宫城的确不如天京城中那一座那般精巧秀丽,但胜在一个开阔大气。
可崔雉丝毫提不起兴趣,人出来了,心却停留在了长生殿中。
毕竟这世间,没有任何景色可以超越观赏者的内心。
她脚步极快地穿过一片宫殿、花园和草地,然后扭头看着身后那位不动声色却始终跟在自己身后三尺的大貂寺,“何公公,我能回去了吗”
何公公的面上始终挂着笑容,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您若是乏了,老奴领您去宫城门处歇一盏茶。”
意思很明白,要么这儿逛,要么去门口等。
崔雉神色焦急,“可是!”
何公公微低着头,身子佝偻,声音极低,“虎毒不食子。”
崔雉目光一凝,仿佛明白了什么,朝何公公一拱手,转身继续前行。
何公公跟在崔雉身后,视线不露痕迹地瞥向不远处的一座高阁,旋即继续低头前行。
高阁中,一个宫装美妇站在窗前,身后两个宫女恭敬地随侍左右。
“这就是那个小杂种带来的女人”
美妇轻启朱唇,声音温柔慵懒,言语恶毒跋扈。
“是。传言此女是清河崔氏嫡女。”身后的一个侍女恭敬答复。
“哼!清河崔氏的嫡女看得上他多半是什么旁支远亲,带回来充门面的吧,小杂种倒也真是机警。”
美妇一声讥讽,望着崔雉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厌恶,有女人见到比自己更美的女人时天然的嫉妒;也有因为立场不同的有意敌视。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查。”
一个合格的手下,会主动为主人查漏补缺。
“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听到长生殿中的情况,记得隐蔽点,别被发现了。”美妇吩咐了一句。
“另外,这个女人的身份尽快落实。如果真是崔家嫡女,给铭哥儿也送个信。”
在侍女的答应声中,美妇迎着风伸了一个懒腰,在慵懒的举止中,婀娜魅惑的身姿显露无疑。
当崔雉来到宫门处,裴镇的身影也刚好出现在视线之中。
迎着崔雉担忧的目光,裴镇轻松一笑。
他朝着何公公行礼致谢,对这位服侍渊皇多年,地位超然的大貂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值得尊敬。
何公公微微笑着回礼,从礼节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同时也意味着不会有什么别样的亲近和疏远。
日头已经西斜,将离去的背影拉长,何公公拢起袖子,望着裴镇那个跟薛征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和那双藏在袖中隐隐颤抖的拳头,轻叹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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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先前众人的安排,迟玄策等人也进了城,在一座府邸附近的酒楼静待裴镇的消息。
那是裴镇曾经在长生城的居所,占地不小,由薛征亲自为他设计而成。
在薛征在世时,这座府邸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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