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如今将军府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裴镇府邸中的那些雇佣的下人自然如鸟兽散,属于内务司的人手自然也被收了回去。
好在薛雍及时站出来放了一句话,并且派了一队自己家的护卫去守着,否则裴镇这座宅子怕是要被洗劫一空。
酒楼一张临街的桌子上,崔贤、梅子青、符天启、迟玄策、还有随荷小姑娘,五人四方,围坐吃肉。
和随荷坐在一根长凳上的符天启,完全没有随荷吃得那般欢快。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同样大口吃肉的迟玄策,迟疑道:“迟兄,他们不会有事吧”
崔贤端起酒碗,笑了笑,仰脖子喝酒。
梅子青一如既往沉默寡言,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大端王朝难得一见的地道草原风味。
迟玄策撕下一条烤得香喷喷的羊腿肉,笑眯眯地递给符天启。
符天启呆呆接过,对这种笑容心生无力,云大哥不在,又来了个迟兄,反正就是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迟玄策笑着道:“别担心,你看崔先生见多识广,深谋远虑,人家多淡定。”
崔贤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肉条,“我这是饿了。”
“你觉得渊皇陛下知不知道我们来了北渊”迟玄策聚音成线问了符天启一个问题。
符天启想了想,迟疑道:“应该是知道的吧”
“既然知道,那我们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地走入这座长生城”符天启的脸上笑意盈盈。
符天启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不会有事”
迟玄策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但也只是不会有事而已,若想得到我们想要的成果,就得看裴兄弟能拿出多少的定力了。”
在裴镇的强烈要求下,迟玄策终于不再称呼他为四皇子殿下。
崔贤自顾自地喝酒吃肉,他曾经问过迟玄策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身后的三支骑兵无人进攻,按说自己一行进入北渊多日,调集高手完全来得及。
而在偌大的北渊,三位手握重兵的皇子,不可能找不到几个能够匹敌自己的高手。
迟玄策的回答也是一样,因为渊皇知晓。
既然渊皇知晓,他没有下令出手,便没有人敢冒那个险对自己一行出手。
尤其是皇位之争愈演愈烈的三位皇子,谁率先公开出手,就意味着谁有可能第一个被踢出局。
当时迟玄策曾经望着长生城深处的皇宫叹息道:“此番,咱们只能将借势这一招用到极致,好好玩一把空手套白狼了。”
得知了裴镇和崔雉不会有事,符天启的胃口终于好了起来,和随荷一起,吃得满嘴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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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荷在吃,她的小姨邹荷也没停。
长生城外的山坡上,杨清用自己修炼多年的厨艺,牢牢抓住了邹荷的味蕾。
一只烤兔,香飘四溢。
邹荷拿着杨清递给他的兔腿,大快朵颐。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没想到白衣剑仙居然还有这等厨艺。”
杨清抬头望向来人。
来人头戴十五叉鹿角帽,身穿红紫色鹿皮打底,黑色软皮点缀的对襟袍子,腰间还系着铜铃、铜镜等各种饰物。
在不懂行的人看来,活像一个走街串巷的不入流货郎,可杨清不会这么觉得,他眉头皱起,“敕勒”
“白衣剑仙好见识。”来人呵呵一笑,毫不矫情地火堆旁坐下。
杨清对这位排名天榜第二的北渊大萨满没什么好感,冷冷道:“有事”
敕勒笑容不变地望着滋滋冒油的烤兔,“闻着味儿来的。”
邹荷将兔腿咬在嘴里,腾出手来,撕下一只前腿递给敕勒,然后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天榜第二又如何,我当年跟天下第一人凌青云都谈笑风生。
看着敕勒的眼睛犹自望着另外一支硕大的后腿,杨清伸手扯下,递给邹荷。
敕勒无奈认了命,拿起前腿撕下一条肉来,细细嚼着。
“草原上最近不怎么太平。”敕勒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杨清冷哼道:“有你一份功劳啊。”
敕勒苦笑一声,“所以,我希望草原能够尽快太平下来。”
“关我什么事。”杨清满不在乎。
敕勒一手拿着兔腿,神色诚恳,“北渊内政,还望白衣剑仙不要插手。”
杨清停下手中拨弄火堆的棍子,也稍微正式地道:“只要别人不以境界压人,我乐得清闲。”
他望着一心一意吃着的邹荷,目光温柔,“毕竟,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
敕勒眼神微微一凝,旋即点头,“如此便多谢白衣剑仙了。”
看着敕勒的神色不似作伪,杨清不由有些疑惑,“既然想要太平,为何要帮薛律砍倒你们的擎天白玉柱”
敕勒神色一滞,摇摇头,没有回答。
他正要转身离去,邹荷将啃得只剩骨头的兔腿往火堆里一扔,拍了拍手,“事先提醒你一下,别想着从我身上下手,你师父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敕勒猛地转身,盯着邹荷。
邹荷甜甜一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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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郁寄给秦璃的信上,虽然写着的是“以大欺小要不得。”,但真正的意思也是“不信你可以试试。”
秦璃默默感受着这张信纸上每个字的意境,神色略有愤懑。
同样都是合道境巅峰,但从这张信纸上,便分出了高下。
秦璃知道,自己暂时还真打不过这位看似老朽的蜀国国相。
雾隐谷一战,秦阁主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一败涂地。
而朝廷的歉意则只是荀清歌带着人放弃了对清音阁的插手渗透,同时送来了些乱七八糟的秘籍和丹药。
秦璃很生气,但似乎除了生气之外,又没有什么能做的。
毕竟连预想的去砍下云落的脑袋复仇也不能做了。
于是,秦阁主化作一团阴影,飘荡去了停放秦明月和关隐尸首的冰窟之中,在那儿,自说自话,总得想想办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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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合适,一桌酒菜刚被一扫而空,裴镇和崔雉便在大门紧闭的府邸之外勒住了马蹄。
原本在府邸外护卫的薛雍家仆递上钥匙,然后全员撤退。
裴镇定了定神,推门走进,望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和空空如也的宅子,感慨万分。
裴镇看着紧跟他俩走入的崔贤几人,笑了笑,“事情办成了,大家先歇歇,我去梳洗一下。”
话音刚落,他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这儿也没个下人服侍,大家先凑合一下。”
“这种事,交给我吧。”崔贤笑着揽下这个活计,对清河崔家的长老而言,这些事情并不陌生。
裴镇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曾经居住的房间,推门进去。
迟玄策看着崔雉,“崔姑娘,这是”
崔雉摇了摇头,将自己和裴镇此行的情况讲了一番,然后道:“多半是殿中发生了什么事吧。”
在众人都瞧不见的房间中,裴镇背靠着房门,蹲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微微颤抖。
当时的长生殿中,匕首之中几度被他的真元充斥,想要搏杀了薛律。
可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
先不说以他对薛律的了解,自己这位父皇定有后手;
就是自己真能成功杀死薛律,对自己也有百害而无一利。
无权无势的自己若是再背上一个弑君弑父的罪名,岂不是白白便宜自己那几个心狠手辣的哥哥。
于是,他走到御座前的台阶下,缓缓跪下,将匕首高高举起。
薛律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起身接过匕首,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有恨”
裴镇低着头,“无。”
“不敢还是没有”薛律似乎没有罢休的意思。
满腔悲愤最终化作了一个屈辱的词,“没有。”
薛律再次大笑起来,这笑声仿佛是在嘲讽薛征,嘲讽他看好的人,如今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德行,嘲讽他倾尽全力维护的人,在他死后是如何将他遗忘的。
房门之后,裴镇蜷缩成一团,无声抽泣着,颤抖着。
忍辱负重,何其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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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中,薛律把玩着那把匕首,将它朝后一扔,“看看这上面可曾有真元注入。”
影壁之后,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嗓音,“并无。”
薛律听到这个略微有些诧异的答案,瞬间皱眉,沉吟半晌之后,下令将那封本已经写好的诏书中封地的面积减少了一半,就藩护卫团的人数增加了一倍。
草原的日头很烈,夜色也来得很早。
四皇子在宫门前懦弱而屈辱的表现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很快传遍了长生城的各个角落,并且演变了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有扼腕叹息的,有破口大骂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人们从不同的立场发出不同的反应。
这些绘声绘色的讨论还没有停歇,一队宣旨太监骑马出了宫城,直奔四皇子府邸而去。
许多关注着皇城动向的人闻风而动。
今夜注定无眠。l0ns3v3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惊雷与余波
“皇四子薛镇,德才兼备,忠孝两全今册封皇四子镇,为靖亲王置秋安城以东,白夜河以西,雪封山以南,大德城以北,凡八百里为封。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皇家即日就藩,特赐怯薛军千名以为卫,加黄金十万两、丝绸五百匹钦哉!”
空旷的府邸,灯火摇曳昏暗,只有传旨太监的声音高高响起。
圣旨虽然冗长,但不论是宣读的,还是跪地聆听的,抑或是在远处凝神偷听的,都能很敏锐地从中抓住那些关键的字眼。
收起圣旨,望着那个依旧跪地的身影,传旨太监心中涌起一丝惊讶和佩服。
在今天之前,准确地说是这封圣旨下达之前,谁能想到这位最不受陛下待见,又和那位牵扯最深的四皇子能够逆风翻盘,成为四位皇子中,第一个封王之人。
回想起今日的流言种种,那丝钦佩之意愈发壮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传旨太监想起刚入宫时老太监教导自己的话,对它又多了一丝理解。
他赶紧卷起圣旨,看着裴镇,脸上堆满笑容,“恭喜靖王殿下。”
裴镇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从传旨太监的手里接过圣旨,不卑不亢,“连夜宣旨,辛苦公公了。”
传旨太监连连摆手,“靖王殿下言重了。”
崔贤默默上前,将一个钱袋递到传旨太监手中,“公公辛苦。”
传旨太监犹豫了一下,接过钱袋,笑着道:“那咱家就斗胆与靖王殿下同乐一回。”
裴镇笑着拱手,“恭送公公。”
崔贤又拿出几个略小一些的钱袋,塞入同行太监的手中,然后将他们送至门外。
站在大门口,崔贤默默感受了一下潜藏在四周的气机,笑着关上了门。
裴镇站在院中,看着身旁众人,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展颜一笑。
惊人的消息插上翅膀,飞往值得第一时间知晓的每处府邸。
“哐!”
一个金属酒盏被狠狠砸在地面上,然后重新蹦得老高,再旋转晃动出一阵绵密而令人烦躁的声音后,终于停住。
薛钧**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弥漫着不少的伤痕,犹不解气的他一拳将面前的案几砸成两段,然后一脚踢开。
“亲王八百里的封地他算个什么东西!征北漠,入西域,老子为了朝廷出生入死多少次都没得到的东西,一个只知道庇护在叔父羽翼下的废物凭什么!父皇为何如此!”
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站着一个身着草原服饰的汉子,他淡淡道:“事已至此,生气有何作用不如多想想解决之道。”
薛钧鼻孔中重重喘了几声粗气,渐渐平静下来,“我明日一早,进宫见一见母妃,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消息。”
草原汉子点点头,“搞清楚在你们离去之后,长生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能猜到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才敢出手落子啊。”
薛钧站起身来,高大壮硕的身子将灯光都挡住大半,显露出一种摄人的压迫。
可站在他对面的汉子却纹丝不动,不卑不亢。
“辛苦舅舅了,早点休息。”
薛钧一抱拳,推门走出。
草原汉子双手负后,静静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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