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身后的所有人,都跟随着他的动作。
一柄长剑无声出现在裴镇的手中,真元流转,剑气吞吐。
他来到石碑前,以剑为笔,写下一行数字,“四百二十五。”
然后在下方写下自己的名字,“薛镇。”
做完了这些,他轻声道:“回头聚拢骨灰,合葬此处,将所有人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
“如有亲眷,接来此处,厚待之。”
崔贤点头应下。
裴镇静静看着那五百来名逃兵的脸,一言不发,朝城门走去。
望着裴镇离去的背影,一个逃兵终于忍不住脸上的滚烫,单膝跪地,“殿下!我错了!”
裴镇脚步一顿。
“殿下,我愿下一战充当先锋,将功折罪!”
一个人的声音,单薄而孤独,裴镇轻轻叹了口气,正欲迈步。
“殿下,我等愿为先锋,将功折罪!”
裴镇猛地转身,看着那一片单膝跪地的身影,一张张羞愧的脸,轻声道:“好。”
城头上,云落和博木石并肩而立,“怎么样服不服”
博木石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家将,不可能转头回去对付旧主的。”
云落不以为意,“那你就去对付别人就好了啊!比如包、穆、裴,比如别的。”
博木石忽然道:“我那个亲卫呢”
“活着,活得很好。”云落回答道:“不过那个修行者被崔先生宰了。”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博木石也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一叹,“败军之将,投降之后,又岂有重用。”
“将军若愿意归附,风扬城主之位给你,手下除怯薛卫之外的所有兵马都归你统管。”
博木石猛然回头,看见靖王殿下平静的脸色。
回到城主府,裴镇和云落对坐,他看着云落,“谢了啊,兄弟。”
云落微微摇着头,“万事开头难,想想都替你头疼。”
“缺人才啊。”裴镇无力地趴在桌上,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只有在云落面前,他才会如此放松,“四座城是打下来了,总得有人值守吧情报渠道总得开始建立吧内政总需要有人来打理吧比较起来,军务反倒成了最简单的事情了,毕竟有耶律晋才,如今又有了博木石。”
“慢慢来,急不得。这也是我跟迟兄弟那天说的,咱们暂时没那么大的胃口,吃下那么多的地方,必然会撑着。不如以这四个城为根基,先把框架搭起来,再徐图发展。”云落的手指轻叩着桌面,缓缓道。
“慕容承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吗”裴镇喃喃道。
“所以,我替你走一趟吧。”云落一拍大腿,撑着站起,轻轻开口,裴镇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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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居然舍得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说书老人站在宅院门口,周围跪着满地惶恐的奴仆。
皮笑肉不笑,但那份诧异是实打实的,尤其当瞧见荀忧也一起出现的时候。
这座天下,值得这君臣二人联袂登门的人,不多,或者说,极少。
荀忧故作诧异道:“不是应该先请客人进屋吗”
“陛下,国师,请。”说书老人让开道路。
雕梁画栋,假山池塘之间,
杨灏背着手,缓缓走着,“若这都算是寒舍,朕这皇帝可真当得太称职了。”
等到了主厅,老渔夫已经站在主厅的台阶下站着。
杨灏干脆没进主厅,摆着手,“花园里有圆桌石凳没有,找一处咱们坐着聊”
一行人到了一处花园凉亭,这儿的圆桌就不分什么主次了,四人随便坐下。
杨灏开门见山,“朕需要二位的帮助。”
老渔夫眼观鼻鼻观心,说书老人沉吟着道:“北面战事”
杨灏点点头,“果然厉害。如此我就更放心了。”
“我们能得到什么”老渔夫忽然开口。
杨灏眼睛微微眯起,“朕能容得下六族,就能容得下七族八族。”
说书老人和老渔夫对视一眼,起身朝杨灏微微躬身,“愿为陛下效劳。”
杨灏笑着将二人按在座位上,“还不知二位先生如何称呼”
的确,对于四圣的姓氏,即使皇族秘典里,也都未着笔墨。
如今想来,是刻意淡化血脉亲情的缘故,当初设立四支留守的人早有打算。
说书老人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我们并非血脉相承,儿时姓名早已忘却,我这一支称号是北堂。”
老渔夫也点点头,“南宫。”
荀忧笑着道:“如今入世,身为一族之祖,可还得有个名字才是啊。”
“北堂望。”
“南宫霖。”
杨灏哈哈一笑,“好名字!那么北堂先生,南宫先生,是谁去征北军中军大营呢”
北堂望看了一眼南宫霖,心道他刚来几天,罢了,让他多享几天福吧。
“就让老夫去吧。”
“好。爽快。那南宫先生一有消息,可随时入宫。”杨灏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南宫霖。
南宫霖伸出右手接过,端详了一下,放在桌上。
杨灏站起身,“既然如此,就请北堂先生即刻动身,我对韩飞龙的第一条命令也请您带给他。”
杨灏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
北堂望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串数字。
明明还在末夏初秋,凉亭中的气氛却陡然有些冰冷。
“朕必须防着你们,但光明正大。”面对两个合道境高手不加掩饰的敌意,杨灏神色平静,“二位若是要建立自己的亲族势力,这就当朕为二位备上的第一份贺礼。”
“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南宫霖语气森冷。
“不用,但也不是不可以。”杨灏看着北堂望,似乎这个人脑子要好使一些。
果然,北堂望深深地看了杨灏一眼,朝南宫霖使了个眼色。
杨灏看着依旧有些愤懑的南宫霖,“既然南宫先生留守,朕明日将邀请紫霄宫门人入宫讲道,不妨一起来听听。”
南宫霖眉毛一挑,又迅速收敛,显然是北堂望以心声跟他说了啥。
“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多打扰了。二位也不必相送”
杨灏起身,和荀忧一起离去。
凉亭中,北堂望和南宫霖抬头,看着一个紫衣身影消失不见。
没了四圣的名头,没了监察天下的特权,杨灏没理由还当他们是四圣那般尊敬,长安也一样。
他们如今的境遇不是在骑牛道士代玄尊封正那一刻敲定的,而是在当初选择出手,坏了规矩干预人间事的时候就决定了。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曾经多次试图联系那二位,却都干脆没了回应。
如今杨灏又如此做派,怎能不叫二人心生愤懑。
可愤懑又能有什么用呢
扭头看看这满园秋色秀美,奴仆遍地,锦衣玉食,有些东西自然就慢慢消解了。
二人几乎同时想起了一句话。
钱难挣,屎难吃。
第二百三十八章 銮驾出,大战启幕
安州,与雄州之间就隔着一个殇阳关。
北渊的雄,大端的安,两边的取名方式似乎就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期许。
作为如今征北军主帅的行辕所在,安州成了众多物资、人马、消息流通汇聚的中心。
安州城的县令识趣地早早将自己的府衙打扫清理了出来,供韩飞龙办公所用。
韩飞龙也毫不客气,他心中清楚,只要能打赢这一仗,一切都好说,打不赢的话,自己多吃了两块肉都会是罪过的理由。
陛下和国师对他的信任,很是难得,但若是在折戟雾隐谷之后,又在征北战事中失利,谁也救不了他。
所以,韩飞龙此刻在县衙大堂中,对着一个汉子,焦躁地指点着。
“两天了,依旧查不出来那么大的三支队伍,难道不是你们职方司的重点监控对象吗”
被韩飞龙几乎戳着额头指责的汉子乃是兵部职方司员外郎韦四海,在职方司郎中坐镇天京城的情况下,他就是整个职方司的头头。
这样一个情报头子,却在韩飞龙强大的威压下,如同一株狂风中的小草,苦苦飘摇。
韦四海苦着脸,“大帅,六部王骑好说,我们已经探明确已抵达苍狼原,可鲜卑铁骑来去如风,而且向来看重斥候情报,我们的人很难接近,一时之间却是还没有其具体位置,只看见他们从万马原的老窝中出来了。至于暴雪龙骑军,您看赫连青山都在雄州坐镇那么久了,暴雪龙骑军多半也藏在雄州啊。”
“老子不要什么多半,老子要准确的消息!”韩飞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缓了口气,“四海啊,你们职方司新立了大功,本帅我立马就写了奏报为你们表功,幸存那位甚至给了封爵的建议,你们可不能觉得足够交待了,就懈怠下去啊。”
韦四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帅误会了,职方司深受皇恩,哪敢不尽忠报国!”
“如此便好,赶紧去抓紧,本帅要尽快知晓北渊皇帝是否会亲自领兵,以及其主力进攻的方向!”韩飞龙吩咐道。
韦四海弓着身子走出,走到一半,又被韩飞龙叫住,“你只有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无论有无结果,我们都需要做出部署,所以,比起那个代价来,有的代价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韦四海心头一凛,沉声道:“遵命!”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飞龙趴在桌上细细琢磨着眼前的边境形式图。
北渊入侵的方向只有三个。
自殇阳关取道安州,而后顺势直下,兵临云水上游,威胁天京城,是为中线;
这是最简单,离天京城最近的道路,但同时,也是大端布防最严密的道路,沿路七州二十五县,处处皆是军备完整,随时随地就能组织起一道防线。
自秋雁关入侵,破党州、朔州,劫掠西北,攻破通天关天险,进逼天京城,是为西线;
这条路上繁华不及中线,且因为通天关天险的存在,战略意义不大,但好处是地势平坦,大端守备较弱,守军粮草转运困难。
自山河关入侵,途径平州、唐州、胶州的广阔平原,届时可从水陆两道威胁天京城,此为东线。
这条路的好处不少,地势平坦,一路直到天京城都没有天险,战略威胁极大,可之所以没有成为北面南侵的首选,是因为它的弊端也很致命。
山河关是一处更胜于通天关的天险,曾经有北渊皇帝不信邪,在山河关下付出了三十万兵马的代价都没能冲垮这座雄关。
而且,一路地势虽然平坦,但这一片民风剽悍尚武,乡间坞堡交错,入侵者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当年凌家军席卷天下,数得上号的恶战大多都发生在这一带。
韩飞龙揉着发酸的眼睛,“看来还是中线的可能性大些啊!”
一个亲兵连忙递上热布巾,给他敷敷眼。
黄大兴和杜若言两个自然不可能真的给韩飞龙当亲兵,早各领一军行动去了。
朝廷如此做派,无非是将好人让给韩飞龙来做而已,最简单的帝王权术。
韩飞龙仰靠着椅背,将布巾蒙在面上,心里想着,陛下和国师的回复怎么还没到。
“韩大帅好雅兴。”
韩飞龙一把扯下布巾,堂中忽然站着个老头。
“韩大帅是不是在等天京城的消息”老头笑眯眯的。
“阁下”
“雾隐谷中,韩大帅跟我那位打渔的朋友才合作过。”
“韩飞龙见过圣人。”
虽然雾隐谷一战的最终结局不好,但他打心底对圣
人的手段是佩服的,事实上,最终的输,也是非战之罪。
来人正是星夜赶来的北堂望,他笑呵呵地递过一张纸条,“早没什么圣人了,此番和陛下商量了,有我在这儿,传递消息方便点。”
韩飞龙双手接过纸条,当看见那一串数字时,心头一跳,顿时明白了陛下的态度。
他抬起头,北堂望笑容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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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大事,的确需要这样一番镇定,或者说难听点,就叫脸皮厚。
薛铭不知是出于猜疑还是忌惮,选择了将郁南晾在一旁。
郁南也一点不气馁,开开心心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静坐在房间中调息养伤。
那一身出尘气质,让来往婢女尽皆羞红了脸。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依然没有薛铭的再次召见,郁南也依旧神色自若地静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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