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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宫门之前,赫连青山骑着高头大马傲立于左,一辆通体漆黑的古怪马车安静在右,中间一辆马车极其普通。

    对面是威严的宫城,和严阵以待的怯薛卫。

    夜晚,无声,压抑的场中,只剩下马儿在不安地喷着响鼻。

    从黑色马车上传出一声苍老的轻笑,“属狼的,你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中间,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

    “老夫行事,还轮不到你个行事鬼祟的狐狸指点。”

    阿史那伊利掀开帘子,带着自己的孙子一起走下马车。

    随着他的动作,赫连青山翻身下马,黑色马车中,裴镇也走下马车,那个黑衣人车夫将元焘抱了下来。阿史那伊利哼了一声,“如今你连路都走不了,还逞什么能”

    裴镇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一张薄毯,亲自为元焘搭上。

    元焘笑看着阿史那伊利,“怎么样你有这待遇吗”

    二人言语间,浑然没将眼前怯薛卫齐刷刷的箭尖当一回事。

    阿史那伊利看着裴镇,破天荒地在老对手面前沉默了。

    赫连青山的目光在元焘和阿史那伊利的身上逡巡,然后主动走向裴镇,“暴雪狼骑军统领赫连青山,拜见靖王殿下。”

    裴镇自然不会让赫连青山这一拜拜下去,立刻扶住他,沉声道“武威侯高义,薛镇铭记在心。”

    跟赫连青山说完,裴镇走向阿史那伊利,元焘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只见裴镇深深一拜,“薛镇见过阿史那大人。”

    阿史那伊利轻叹一声,将裴镇轻轻扶起,“靖王殿下,先办正事吧。”

    裴镇的目光和谢崇轻轻一碰,那些感激和久别重逢的喜悦都尽付与一眼。

    谢崇以心声告诉裴镇,大总管也回来了。

    然后谢崇便扭过头去,看向站在那辆黑色马车之后的郑轩和邓清,三人笑容灿烂,似有泪水。

    但现在不是哭泣和叙旧的时候。

    阿史那伊利仰头看着一直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的黎华,“怎么样还要打吗”

    黎华的心中天人交战,阿史那伊利作为草原上最凶狠的狼,曾经救过黎华这一脉的性命,若非有他,黎华这一支早已断绝,白天那一封信,就是阿史那伊利用这一份恩情,换他今夜的网开一面。

    但他是怯薛卫的左卫长,肩负着怯薛卫数百年来的责任与荣光,他要在大我和小我之间,做出那个艰难的抉择。

    “靖王殿下,各位大人,宫城在此,皇位在上,若有觊觎,请来取之”

    黎华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看似不那么明智的道路。

    “裴镇。”

    一个声音忽然轻喊了一声这个在北渊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喊的名字。

    众人跟着裴镇一起扭过头,视线中,一身白衣缓缓穿过夜色和灯火走来。

    裴镇惊喜地迎了上去,杨清温声道“云落不放心你,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所以请我留下来帮你。”

    一股温暖瞬间从心底涌起,直入脑海,裴镇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云落的样子,青衫少年笑容温和,朝他舞动着拳头,“小镇,要努力啊”

    杨清深深吐纳一口,浑身气势一凝,竟让寻常人无法直视。

    他望着眼前的紧闭的宫门,朗声道“薛军神孤身攻城,一人破雄关,吾心向往之,今日一剑,向薛军神致敬”

    只见他双指做剑,轻轻一抹,一柄晶莹的飞剑凭空出现,跃上半空,幻化成一柄巨剑,在空中猛地大放光明,一点剑气从米粒大小蓦地放大,直至滔天剑光如一线潮,朝着宫门涌去。

    当剑气和宫门碰撞的一瞬间,一声轰然巨响,有法阵护佑的宫城肉眼可见地龟裂出一道道裂纹。

    赫连青山同为天榜高手,在惊叹于这道恢弘磅礴、杀力惊人的剑气的同时,敏锐地抓住了宫门将破未破的时机,一拳砸出。

    真元如千军万马奔腾踩出的烟尘,朝着宫门滚滚而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两扇沉重的宫门禁不起两个天榜高手的全力一击,颓然倒地。

    黎华面色惨白,不是心忧于眼前的局势,而是因为直到现在,能够在高端战力上匹敌对方的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皇宫之中那位隐藏极深,几乎不曾有人见过的那位守护神不出面情有可原,毕竟靖王也姓薛,薛家内部之事,他不会插手。

    但大萨满没有出面,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黎华没得选,为了怯薛卫数百年的传承和风骨,他只能顽抗到底。

    暴雪狼骑军和怯薛卫猛地撞在一起,草原上两支最强悍的部队,终于在今夜有了正面交手的机会。

    元焘和阿史那伊利都看着裴镇,异口同声地道“擒贼先擒王,速速入宫”

    裴镇带着崔贤、谢崇、郑轩、邓清、符天启等人一起组成小队,冲杀进了宫门。

    这些日子,裴镇的修行并未荒废,接天剑经功法极速运转,姜老头为他打下的坚实底子,让他也能够勉强像云落一般陷阵冲杀,剑气一往无前,剑与剑之间衔接极快,斩杀眼前之敌如摧枯拉朽。

    一小队人马如刺破肌肉的银针,杀穿了怯薛卫牢固的防御,一步步逼近了长生殿中。

    过了宫门,宫城之内的护卫原本并不算多,因为也无需太多,但此刻宫内的修行者面对着有问天境上品崔贤坐镇的这一小队时,也只能节节败退。

    能够力敌崔贤的何公公安静地坐在远处的偏殿中,守着薛律的灵柩,喧嚣入耳,目不斜视。

    能够瞬杀崔贤的薛家守护者,不知神隐何处,不见踪影。

    于是,打杀之声渐渐被抛在了身后,裴镇站到了长生殿的门口。

    出人意料的是,长生殿中,并不像他们曾经想象的那般堆满了层层护卫,只有一个苍老而孤独的身影,端坐在大殿的皇位之上。

    崔贤收回神识,轻声道“的确没有旁人。”

    裴镇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身影,“那你们在门外守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缓缓走向那把象征着北渊至高权力的椅子,停在台阶处,抬起头,“为什么”

    薛雍轻笑一声,“成王败寇,废话真多。”

    “为什么”裴镇提高了嗓音。

    “你有资格质问朕你只是个小小亲王,朕念在当年情分,没有褫夺你的王爵,你该感恩戴德才是,你竟兴兵作乱,乱臣贼子,有何面目站在此地,做此言语”

    薛雍拍着椅子的扶手,神色开始激动起来。

    裴镇神情黯然,“为什么你要抢这个位置抢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好好做一个爱民勤政的渊皇,而是要做那些丑事骄奢淫逸,残暴不仁,滥杀忠良,横征暴敛,这些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五爷爷能做出来的事。”

    薛雍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做权力吗当年朕不可能染指大位,自然闲云野鹤,无欲无求,但如今朕大权在握,难道不能做朕想做的事情吗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你跟朕说什么爱民勤政你傻不傻”

    “我很怀念曾经那个慈爱有趣的五爷爷。”

    “朕不怀念”薛雍猛地一甩手,“区区一点无用的情感,岂能束缚朕这般英雄你最好杀了朕,否则,等朕的兵马赶到,朕可不会对你留手”

    “小镇,夜长梦多”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裴镇扭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雁惊寒。

    雁惊寒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裴镇回过头来,看着皇位上的薛雍,黯然道“若是你脱下这身皇袍,还能做回曾经那个五爷爷吗”

    “哈哈哈哈”薛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伸出手,指着裴镇,“朕如今只后悔没在登基的第一天,便下旨围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噗”

    长剑刺入小腹,薛雍吃痛,弓着身子,看着闪身出现在他面前的裴镇,面露一丝赞赏,“这才是个带把的爷们”




第二百八十九章 当年因,今日果
    这一剑,是弑君,是杀长,是害友,也是夺权。

    涟涟的泪水是薛雍在裴镇心中形象的幻灭,也是一场隆重的祭奠。

    曾经的薛雍,急公好义,和善有趣,是他在长生城中除了薛征之外最亲近的人,也是他被允许能够喝酒之后,最喜欢的酒友。

    当初将军府覆灭,他的府邸更是被薛雍冒着天大的风险保了下来。

    一桩桩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渐渐重合到这个被自己一剑穿透的皇袍老人身上,裴镇只觉得世事荒诞如此,残酷如斯。

    权力真的就那么可怕吗能够让一个人这么快就面目全非

    长生殿外,一个身影的突然出现,令崔贤等人惶恐不已,唯有雁惊寒淡定从容地让开道路。

    身穿着萨满神袍的敕勒缓缓走入了殿中,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伤势,也不知李稚川今日和他到底谈论了些什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轻轻一叹,瞧见裴镇满脸的泪水,更是黯然。

    薛雍生机急速流逝的眼神中流露出苦苦的哀求,敕勒轻轻开口,“你的谋划我不会插手,我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说清楚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大殿的门无风自动,砰地一声关上,外面的人再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瞧着崔贤等人脸上写满的焦虑,雁惊寒看着他们,“打得过吗”

    他转身在殿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平静道“既然打不过那就且坐着,且等着。”

    殿内,敕勒看着裴镇,“松开手,别拔剑,让他活得久一些。”

    他轻轻挥出一道真元,没入薛雍的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封住流血的伤口。

    然后他同样拍了拍皇位椅子下的台阶,对裴镇说,“来坐着,我有话跟你讲。”

    裴镇自然是认识敕勒的,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对抗这个命令的。

    虽然传说这位大萨满在叔父的死亡中扮演了不那么光彩的角色,但那不是他现在能够去考虑的事情,即便在事实上他已经是新任的渊皇。

    “要说的事情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了,让我想想。”敕勒看着坐在自己下一个台阶上一脸戒备的裴镇,搓了一下手指,缓缓开口。

    清澈的声音,如同草原上那个明媚的春天吹过的一缕带着草木芬芳的风,将记忆拉回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这长生城里有两兄弟,有一天他们一起出猎,在回来的路上,偶遇了一个姑娘。姑娘长得很美,比草原上最洁白的雪莲还要纯洁,比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还要美丽。年轻的兄弟俩都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

    “兄弟俩在长生城的势力很大,愿意为他们办事的人很多,于是很快就了解到了姑娘的身份。姑娘也是一个大人物的女儿,那个大人物很厉害,厉害到即使那兄弟俩也不敢小觑。于是,他们便开始了十分礼貌的追求,兄弟俩都很出色,但姑娘在言行间有意无意表露出的态度,似乎是更倾心于弟弟。”

    裴镇不知道这个故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跟今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默默听着,因为大萨满自有他的道理。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那把椅子上,薛雍捂着腹部的创口,面露怅惘。

    “如果没有变故,弟弟和姑娘应该会顺利地喜结连理,他们连为他们主持大婚的人都请好了。但偏偏变故发生了,兄弟俩的父亲死了,哥哥顺利继承了家业,因为父亲死了,弟弟的婚事也只好延期,但度过了守孝之期后,哥哥忽然下令,将姑娘迎娶进了他的家门,并且封为了当家主母。”

    “弟弟无奈,只好被迫接受,他觉得只要姑娘过得好,也就罢了。刚开始,似乎是这样的。哥哥的宠爱,弟弟在外的帮助,加上姑娘本身的家族势力,让姑娘在后宅之中地位超然,无忧无虑。但这就引起了哥哥那个后宅里其余人的不满,便有人开始联合起来处心积虑地对付姑娘。”

    “在暗中对抗的一系列手段都被逐一镇压之后,那些暗藏祸心的人,便开始转换思路,佯装好意地接近姑娘。姑娘自小聪慧善良,并不懂得那些阴险的人心,那些人便逐渐取得了她的信任。这些手段,不论是哥哥和弟弟都很难防范。更何况时日渐久,失去新鲜感的哥哥已经有些移情别恋了。”

    “终于,在姑娘成功怀上了哥哥的孩子后,那些人决定动手了。另一个同样怀了哥哥孩子的女子被他们拉拢,天天挺着大肚子跟姑娘聊天交流,相谈甚欢。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身为修行者的弟弟因为有事去到姑娘的宫中,才发现姑娘的房间内被人放置了一种吸取精血,亏损体魄的毒药,日日燃烧,姑娘整个人已经变得有些萎靡了。”

    “事情终于败露,弟弟含怒出手,将那名偷偷放置毒药的怀孕女子打伤,却因为顾忌其体内胎儿,未下死手。要我说啊,这个弟弟真的是太过善良。”敕勒停顿了一下,感慨一句之后接着说道“至于姑娘那边,哥哥和弟弟以及姑娘的生父都在想办法救治,三方大人物费尽心思,但最后的结论竟是,姑娘和腹中的孩子只能活一个。姑娘知道之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定地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众人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明媚动人的草原之花一天天枯萎下去,最终在临盆之前死去,至死也不曾见过那个她为之付出生命的孩子一眼。孩子是被直接从腹中取出的,所幸还存活着。”

    敕勒看着眼中似有所感的裴镇,“那个孩子,就是你。”

    已经隐隐有些察觉的裴镇在听到了大萨满的确认之后,先是茫然地以手掩面,然后泪水悄悄地再度滂沱,他想起了以前每年被叔父拉着去祭奠自己那从未曾谋面的母亲时,曾有过的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悔恨难当。

    “哥哥自然就是你的父皇薛律,弟弟便是军神薛征。在你的母后亡故之后,你的外公心灰意冷,又刚好遇到别的事情,一怒之下离开了长生城,隐姓埋名,不知所踪。而后宫的后位,也在你叔父的强烈坚持下,一直空悬,不再封后。”

    “你叔父虽然没有明言,但心中对你父皇未能保护好你的母后,心中是有很大意见的,于是他直接将你接了出来,亲自抚养。你父皇生性凉薄,在最初的愧疚之后,便乐得清闲。这也就是你自小到大这些境遇的由来。”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敕勒忽然道。

    裴镇颤声开口,“叔父和母后曾经找的那个主婚之人,是否就是五爷爷”

    敕勒长叹一声,“你真的很聪明。”

    裴镇带着泪水抬头,瞧见那柄插在薛雍腹部的长剑,心中的愧疚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形一动就要冲上去拔出剑来,被敕勒一把拉住,“他生机已绝,你现在拔剑他死得更快,等我把话说完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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