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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傲娇的白猫
    姜太虚先是一喜,然后看见周墨的样子,连忙道“没事吧”

    周墨看着大阵中剧烈的震荡,眼神晦暗,“姜剑神,守护大阵和攻伐大阵是保不住了,宗门的根本元气大阵还有希望,您愿意试试吗”

    姜太虚心中疑惑,这还用问连忙道“能保一些是一些,要怎么做”

    周墨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需要您以身压阵。”

    白清越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师叔,不可!”

    李稚川也劝阻道“修行不易。”

    不曾想,姜太虚却洒脱地一摆手,“修行确实不易,所以修行有成就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我这辈子反正也出不了剑宗,跟剑宗合二为一,也不错。”

    看着周墨,“好小子,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周墨右手一点某处,“你届时需盘坐在此,然后按照我所说的方位,催动剑气,补全根本元气大阵。这一坐,或许您再也无法离开。”

    说到最后,周墨已经低下了头,不忍再看姜太虚的面容。

    姜太虚嘿了一声,拍了拍周墨的肩膀,“多大点儿事,还等什么!”

    说完身形一闪,盘坐在周墨指定的那处地方。

    姜太虚的声音似乎有些远,“然后怎么弄”

    周墨快速地说了一些阵法方位,姜太虚手指微动,正欲催发剑气,突然停住,闭合的双目睁开,看着白清越、李稚川和周墨,声音低沉而遥远。

    “告诉陈清风,他这个宗主当得不错,后面的担子就得他自己扛了,小白,你多帮忙担待这点。”

    “老朋友,多年不见,一面之后,就是永别了,自己保重。”

    “周墨,你的师兄还活着,别怪他们,我们选择的,都是一条最艰难的路。”

    摆摆手,随着一句悠长的叹息,剑气纵横,将濒临破碎的元气大阵一一勾连,渐渐稳定。

    白清越听着那句话,不知怎么蓦然鼻头一酸,多少年没流出过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可惜了,没能跟云娃子好好告个别。”

    鹤鸣山上的凉亭之中,荀郁和荀忧暂时忘了落子,而是扭头看向了剑宗的山门处,那里天地元气正在猛烈的震荡着。

    剑宗三大阵中,攻伐大阵率先崩散,其实这个大阵在长天剑被人鬼使神差地偷走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作用,所以并未引起太大反应;

    而当防护大阵崩溃时,迅速枯萎掉落的藤蔓巨墙,山门四周停滞的小阵法,山门上原本云遮雾绕的元气防护烟消云散,一样一样,都令站在山门处的陈清风和其余之人心生恐惧。

    云落等人也都已经到了山门处,刚才走到一半,李掌教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让他们迅速前往山门处,然后他带着周墨瞬间消失。

    于是此刻李子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跟着自己的偶像一起,刚跟师傅了解了一下,居然还真可以算前朝皇子这个等级的余孽,我去,简直就是话本演义上完美的男主角,跟着他,不会错!

    当最后,山中的气候和元气都开始震荡的时候,陈清风甚至都有种冲动想要自己去看看情况了,好在还是按捺住了。

    山门处离不开他的守护,何况姜师叔已经去了,他搞不定的事,自己去了也是白瞎。

    山门之内,不论是在宿舍休息的,还是在山峰上潜修的,全都奔了出来,惊骇地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风雪不再平静,而是呼啸着肆虐,元气不再安顺,四处冲撞,如同一头不受驯服的猛兽;繁花绿树,片片凋落,枝丫坠地。

    剑宗的末日真的来了吗

    一个疑问在所有人心中升起,然后又在片刻之后得到了否定。

    元气重新平顺了下来,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可是已经崩碎的防护、攻伐两个大阵却再也回不来了。

    凉亭中,荀郁扭头看着荀忧,“棋力长进不少。”

    荀忧谦虚道“有心算无心,实属侥幸。”

    荀郁神情平静,“这条大龙看样子活不了了。”

    荀忧不置可否。

    李稚川和周墨出现在山门处,陈清风立刻激动地望向二人,而当李稚川以心声朝陈清风说了些什么之后,陈清风整个人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站在山门处的谭擒虎神色一喜,没有看见姜太虚,看陈清风的表情,国师的计谋已经奏效!

    没了宗门大阵的守护,身后的一万精兵,当可攻下剑宗,至于损伤,他无所谓。

    举起右手,就要挥师而上。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剑宗主峰之顶,挟裹着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气势,令山上山下的众人皆有种想要臣服的冲动。

    当身影渐渐清晰,陈清风的脸上留下激动的泪水,朝着那道身影跪下,颤声高喊“恭迎祖师。”

    云落也看清了那个身影,正是当日在问剑山顶所见的,那个白衣仗剑的中年人。

    西岭剑宗创派祖师景玉衡。

    剑宗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那道身影。

    于是,在各处洞府之外,在各间宿舍门口,在各处关隘旁,在四方山门外,在剑宗的各个地方,人群缓缓下跪,齐声高喊着“恭迎祖师。”

    李稚川、邢昭远等人心中震惊,剑宗底蕴果然不凡,即使如此境地,仍旧还有后招。

    荀郁看了看荀忧,荀忧微笑道“一道残存的意志而已,哪儿有多大能耐。”




第五十九章 鹤鸣峰顶奕天下(三)
    元气大阵的重新稳固,山门之内风雪平静,各种奇花异草又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天地元气再次变得亲顺乖巧。

    不过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些,所有的眼睛都隐带泪花看向那道傲立在虚空之中的巨大身影,激动不已。

    在剑宗最危急的时刻,那个被剑宗历代长老弟子反复念叨,深深崇拜的人,又回来了,祖师没有忘记我们!

    景玉衡看着陈清风,眼神略微柔和了些,“你这个宗主,当得挺好,有些事,天命所在,无须自责。”

    双膝跪地的陈清风,刹那间,以手撑地,低着头,死死地压抑住声音,泪如雨下,仿佛祖师的这一句话,将他十几年来默默承受,暗暗隐忍的那些烦恼苦闷,都化作了泪水,倾倒出来。

    景玉衡环顾四周,声音带着些感慨,“宗门大阵,已有千年。如今烟消云散,也是命数使然。”

    旋即目光遥遥望向对面鹤鸣峰顶那座凉亭之中,目光肃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应该原谅你们犯我山门,辱我传承!”

    荀忧已经起身,站在峰顶,坦然承受着景玉衡的目光,面带微笑,“装神弄鬼。”

    山门下,谭擒虎想起国师之前的交待,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在剑宗人喷火的目光中,他沉声喝到“景玉衡,你只是一缕残存的意志,有几分本事能够翻天”

    景玉衡面露诧异,旋即便了然地点点头,“居然连这都知道,怪不得能够坏我宗大阵。”

    谭擒虎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国师不愧是算无遗策,这下我倒要看看你剑宗还有什么底牌,都一起亮出来吧。

    于是他并无动作,如猫抓老鼠般饶有兴致地等着剑宗再翻开一张底牌。

    景玉衡先是伸手虚空一抓,周墨的左臂一轻,一只噬灵蚕的虚影挣扎着被景玉衡虚握在手中,笑着道“这个小东西居然还没灭绝。”

    看向周墨,“你是四象山的人正好,这个东西就送你了,当做酬谢。”

    遥遥一送,一只噬灵蚕的魂魄悬停在周墨身前,“我已经抹去其中意志,此物已是无主之物,放心。”

    周墨这才伸出手来,轻轻一碰,那只噬灵蚕瞬间消失,融入了周墨的体内。

    噬灵蚕,上古凶虫,尤其善于啃噬阵法灵脉,在万般阵法之中出入无碍,因其破坏力强,难以防范,各宗都对其深恶痛绝,在上古末期被数次绞杀,几近灭绝。

    但此物对专修阵法的修士极有帮助,凡其啃噬过的阵法,都会印刻在魂魄之中,若能以心血祭练,一则可研习其中阵法,二则能以噬灵蚕为媒介,暗中渗透各类阵法,故而又是历代阵修的心头好。

    四象山在很早之前也曾有过一只,不过在一场大战中,被人专门针对,身死魂灭。

    天下已经数百年未见此蚕身影了。

    周墨刚才手下的这只虽然也只是魂魄,但却是完整的魂魄,有记忆有灵智,对周墨而言无异于至宝。

    周墨遥遥致谢,景玉衡轻轻摇头。

    谭擒虎等了许久,看来剑宗已经技穷,便转身朝身后的军士吼道“儿郎们,剑宗已经回天乏术,随我一起,杀上剑宗,让这曾经高高在上的山上神仙,也尝尝我们热血男儿的刀剑,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杀!”

    身后万人齐声应和,杀声震天。

    陈清风正欲让云落等弟子赶紧退避,遣范离阳前去请受伤的白清越居中调度,让李稚川这些客人们先上山暂避。

    景玉衡却微笑开口,“真当我是个摆设”

    平静的语气,声音居然硬生生地盖过了漫天的喊杀声,清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中,令那些正嚎叫着举着刀枪冲向剑宗的军士一愣。

    景玉衡轻喝一声,“云落何在”

    云落微微有些诧异,站出来朗声道“云落在此,拜见祖师。”

    景玉衡虚空一抓,山门处的那把石剑冲天而起,被他握在手上,巨大的石剑配上他的法相之身,大小却是刚好,他看着云落,“看好这一剑。”

    云落点点头,睁大了眼睛,不放过景玉衡的每一个动作。

    持剑在手的景玉衡,气势一变,声音清冷而孤傲,“剑宗,不是因为这块土地而存在,也不是因为这些大阵而存在,更不是因为剑阁里的剑经而存在,它只为了每一个剑宗人而存在!这片土地没了,那些大阵崩了,那一本本看似珍贵的剑经毁了,只要人还在,剑宗就在,有人在,剑宗永远不亡,因为剑宗,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剑宗!这样的剑宗,你们如何能够摧垮!”

    此刻天地间蓦地先后响起四个声音,“景玉衡,不可!”

    “此事不合规矩,赶紧住手!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这就不合适了。”

    “有些过了。”

    山门前的李稚川,鹤鸣峰顶的荀郁顿时瞳孔猛缩,却默不作声。

    景玉衡冷哼一声,“且不说此事有因,即便我不合规矩,也轮不到你们几个来管。”

    将手中长剑高举,大喝一声,“剑宗弟子,随我祭剑!”

    那一天,剑宗所有的长老执事弟子的长剑齐齐出鞘,发出颤颤的剑鸣,一道道剑气汇聚而起,随着景玉衡手中的长剑斩下,谭擒虎和身后的一万军士在无比惊骇的目光中,连带着手中刀剑,身上铠甲,化为齑粉。

    冲天的剑气将在山门外斩出了一道长长的巨大剑痕,堪堪到鹤鸣峰的山脚边,像是警告又像是挑衅。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致敬一句)

    那帮远远退回大义镇的各宗各派之人,都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

    荀忧眯起双眼,随即叹息着坐回凉亭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片棋子被荀郁一一提走,“这一劫没打好啊。”

    荀郁看着棋盘,“存地失人,则人地两失;存人失地,则人地两存。景玉衡不愧为一代英豪。”

    荀忧揉着眉心,面色愁苦。

    荀郁望着他,嗤笑一声,“不用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有后手。”

    荀忧的笑容重回脸上,似乎一个军方大将和一万精兵的烟消云散,完全不会被他放在心上,将一枚棋子夹在手上,点落棋盘,“知子莫若父。”

    虚空之中,景玉衡的身影已经十分黯淡,摇摇晃晃似乎就要崩散,他却面带微笑地朝着剑宗的所有人道“记住了,剑宗的强大,是因为人。”

    剑宗的所有人俱是心神激荡,在陈清风的带领下,齐声高喊,“谨遵祖师教诲。”

    景玉衡此刻微笑着看向云落,“当年遇见你的父亲,有些话忘了告诉他,令我很后悔。幸好遇见了你,就都告诉你吧。”

    随着这一句话,景玉衡的身形崩散,一个光团,悄悄没入云落的识海之中。

    宗门之内各处响起一阵哭喊声,送别一直守护着自己的祖师。

    云落愣愣地跪着,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跌宕起伏,此刻骤得平静,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当陈清风缓缓起身,云落、裴镇等也都跟着起身。

    李稚川上前一步,打个稽首,“既然此间事了,陈宗主想必有诸多善后事宜,我便带着李子回去了,不多叨扰。”

    陈清风连忙还礼,李稚川一摆拂尘,拉着李子转身离去。

    李子连忙扭过头,看着云落,“偶像,记得来看我啊!”

    云落笑着朝他挥挥手。

    紧接着,横断刀庄之人也在邢昭远的带领下离去,大光头带着小光头一起跟众人告别之后,也去与先行离去的佛教众人汇合,然后返回山门。

    只剩下周墨和雁惊寒还留在此地,雁惊寒道“陈宗主,宗内还有诸多事务急需您去处置,不必在乎我俩。”

    陈清风心中无奈,确实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自己,姜师叔的情况、防护大阵崩坏之后的应对、那些在危难时刻弃剑宗而逃的弟子的处置、人心的安抚,种种事项,都令自己头大。

    只好朝二人拱拱手,“那就请二位自便,顺便将云落他们护送至住处。”

    在二人点头之后,陈清风看着这五个弟子,心中一片温暖,这便是祖师所说的剑宗之兴在人吧。

    亲切地拍了拍每个人的肩头,陈清风飞掠而去。

    众人正欲朝山门之内走去,一个人影飞奔而至,到了山门前,先是悄悄露头窥探了一眼,然后大叫着跑来,“小镇,小镇,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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