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芳流里
那围成一圈的禁军听宁妃如此说话,大都明白过来舜元为何如此袒护那狐狸,原来还真的是给狐狸迷住了,旗官脸上的神色更紧张了几分,如果舜元今晚有什么闪失,追责下来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他。
舜元怒火中烧,见宛宛那眼中原本热切的情绪又淡了下来,然而眼前之事却有口难辨,宁妃还扯着他的衣角,他朝宁妃看过去,只觉得一阵恶心,还想更用力的踢开,忽的又觉出来,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落入了宁妃的圈套?在外人看来皇帝对宫中唯一有子嗣的宠妃下狠手,却袒护吸血妖孽,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便只能忍着恶心,由她抱着扯着了。
“你果然还是骗我……”那大狐狸开口哀叹道,默默转过了身,头却还依旧看着舜元,似乎还在等他解释。
舜元怒极,只好张口道:“并非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妃的尖叫打断了:“快放箭,那狐妖要扑过来了,快护驾呀!”
她那叫声短促而突然,声音又高,不论是周围围成圈的将士,还是远处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都是一惊,下意识的放箭冲锋。那箭便如雨下,纷纷朝那两只被围在中央的狐狸飞了过去。
舜元也是大惊,怒吼道:“这是在做什么,住手!”只是说话说得太迟了,原本被团团围住的狐狸已经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逃的远的快要看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落在地上的点点血迹,遥遥看过去,舜元只看见那只狐狸腿上和腹部都中了箭,舜元一时间便顾不得许多,只勉力的向前跑了起来,只是刚迈开步子,便看见宁妃还跪在他身边,使足了力气扯着他的衣裳。
等他甩脱宁妃的时候,宛宛和春雨已经彻底不见了。
那辽阔、富贵、雍容的宫中,此刻也在那妖狐彻底逃走之后显得寂寥了许多,众人见舜元那怒意十足的脸色都不敢上前,只能在后面缩着,等着不知道是赏赐还是责罚的消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众人眼睛都盯着舜元,只见舜元沿着血迹往前走了百尺有余,便再也看不见血迹了,他没站住,摇摇晃晃的俯下`身去,想要检查血迹,却只听见“砰”的一声,便看见,那么不可一世的皇帝颓然的倒在地上了。
后世关于那场宫中突变,有过很多正统的解释,在史书上,那一次宫中事变被写成了因为异族刺客进犯,被宫中禁军将士英勇击杀的壮举;也有民间野史将其写成宫中妃子意欲逼宫,却未成事的一次风波。笔者也只是因缘际会才在临安一处旧书铺子里发现了当年宫中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丁昭口述写成的野史笔记。
历史终究是飘散如烟的,那夜究竟如何,是否有狐妖鬼怪也很难再知道了。
沧云十七年,那实在是一个过于寒冷的冬天,根据大周的史书记录,皇后病故后,梓宫设了三个月才最后停灵帝陵,而宫中事务也一直由贤能闻名宫中的宁妃协理,皇帝舜元似乎为了让宁妃在宫中理事更为名正言顺,在次年元宵时候,便将宁妃拔擢为贵妃,宁贵妃位同副后,在宫中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那位曾经被大周史官们预言能够大展抱负的舜元皇帝,却日渐消沉了。在那夜过后,舜元皇帝便开始热衷于饲养狐狸,开始还只是花重金悬赏白狐,到后来不管是什么狐狸也都一并在宫中。和那位因为巫蛊之事被吸血而死的李妃一样,舜元在中殿后面起来楼子里大肆养着狐狸,从一楼到三楼,无一例外的都是铜丝编成的笼子,里头养着各色各地捕捉的狐狸。但他并不只是养着狐狸,还是根据笔者在临安一处旧书铺子里发现了丁昭口述写成的野史笔记记载,舜元皇帝楼中狐狸亲手喂养,每隔三月便放出去一批,再进来一批新的。
每次舜元进楼子里喂养狐狸的时候,便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到:“倘若你们见到一只白狐狸,很大的那种,你们告诉他,并不是那样的……朕信他,让他回来吧。不论是吃鸡还是吃孔雀,都是一样允了,也不必再担心后宫倾轧,如果再来一次,朕会护好他……不……不会有过去的事情了,但凡朕发现了谁敢对他动手……朕一定先废了她。”
只是那些普通的棕毛狐狸、黑毛狐狸并没能给舜元带回来什么好消息。舜元也不气馁,还是每隔三月便放出去一批狐狸,三月后再进一批。
有希望总是好的,舜元想着,不论宛宛在什么地方,也不管是花十年还是二十年,总有一天,那些狐狸能把他的话带到的。
大周立国之初就在于渔猎,舜元养了两年狐狸,有一天忽然想到,倘若那能够带话的狐狸无意中被猎人们射杀了又要如何呢?便下了道手谕,严令全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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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禁止猎狐。此令一出,舜元当政前十年累积的圣明便就不存在了。民间有人嬉笑他道“狐狸皇帝”。舜元如何不知道呢?只是也心灰意懒,每日在中殿批完折子,便就去楼子里看狐狸了,甚至在一些民间野史记录中,还有人道舜元皇帝曾经与狐狸通吃同住同睡在一张床上,只是谣言终归是谣言,还是不敷于纸上的好。
那严禁猎狐的命令各个州府推下去,逐渐变成了禁止猎杀四肢走兽,又逐渐在推行中走了样子,变成严禁猎杀动物。如此一来,便民不聊生了,沧云二十年发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暴民起义,只是被镇压了下去。民间便又流传,这大周的天下如今是要变天了。
沧云二十四年,那一年舜元皇帝正好三十五岁,倘若你只是在宫中见到他,你很难想想十年前他杀伐果断的样子。他还是容貌清隽,只是表情中惯有的帝王的冷漠凛冽逐渐散了,变成了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富贵闲人样子,那种百无聊赖的样子能让你想到一个善于侍弄花草的老园丁、一个在乡野闲时钓鱼的渔家子,但唯独想想不到那是一个皇帝。
宁贵妃的儿子和昶是大周唯一的后嗣,凭借着这一点,宁贵妃在宫中横行一时,时而手伸到了前朝,舜元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昶与舜元是父子,但无论如何,却只当他是君王,很少将他视作父亲。开始的时候舜元还强逼和昶在他身边连续住了半年,只是父子两人实在无话可说,和昶害怕舜元怕的厉害,哪怕是舜元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他还是瑟瑟发抖,口中支吾,难以应对。舜元这才明白,他到底是六亲灭绝,没什么父子亲缘的。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来曾经宛宛为他算过的命运,宛宛从来不说谎。
他问他:“我会有几个儿子?”
宛宛笑着挠着他的掌心答:“只有一个。”
他当时还以为是宛宛嫉妒宁妃,现在想来显然不是了。
如此一来,舜元也不敢随意对宁妃出手。他的幼子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如果此时去母留子,他后宫之中的虎狼之辈吃起人来,他看也看不住。倒不如把幼崽留在母狼身边……宁妃能算计到他,自然也能算计的过那些后宫妃子。这么一想,倒让他生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之感,偶尔时候,他也会想,宁妃真的以为靠着儿子能笑到最后吗?还是只是暂时保全的虚晃一枪呢?
每每看见和昶与宁贵妃之间母子亲热,舜元也不恼,那总能让他想起来自己的母妃。那也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或许她也为自己做过阴险、狠毒之事。如今他只想养好狐狸,其他也都不再想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和昶被立为太子,宁贵妃则晋升皇后的那一天。
“那一天不远了。”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午后,宁贵妃摸着儿子的额头道。在任何人看来,她都是一个再温柔不过、再体贴不过的母亲。
就是那一天,中殿后面的楼子突然走水,当时正在花园赏牡丹花的舜元听闻消息,立刻便就赶回了中殿,只是已经太迟了,那火已经烧了起来,殿外灭火的水车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尽管丁太监等人拦着,舜元依旧不管不顾的冲进了那楼子里,那楼里有一只新被捉住的小白狐狸,那楼子里还有数百只可以给宛宛带消息的棕毛狐狸,他们是挣不开铜丝笼子的。万一哪一只就可以带消息给宛宛呢?舜元那顾不得许多的样子,让很多人一直坚持认为,舜元皇帝从那一夜过后,便彻底中了邪,被狐狸迷得神魂颠倒了。
只是舜元进了楼子去,便没有再出来。
有人说,走水当日,那楼上曾经铃声大作,只是这楼中如何有青铜铃铛,便就不能知晓了。
火灭了之后,甚至连一具全尸也很难敛。权倾一时的皇帝,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料得到呢?
宁贵妃料到了。
丁昭在从玉匣子里取出舜元立太子的册书的时候,细细端详着宁妃的脸。她头上插满了珠玉,便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很多年,那些还活着的人。舜元也好、皇后也好,那楼子里的那位也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宁妃眼睛还是肿的,按道理,她应该为舜元哭足七七四十九天。只是她也没料到舜元得遗诏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她实在不想强挤眼泪,为舜元干嚎了。她现在脸上已经逐渐显出了一些疲态,每日早上都要描画妆面两个时辰,才盖得住那眼角的细纹。倘若为了舜元哭花了脸,实在是对不起早上那两个时辰的好辰光。
“宁嫔娘娘,恭喜了。”丁太监手上捧着册书,在宁贵妃身侧道。
宁贵妃先是一怔,便阴涔涔笑道:“丁公公还是快宣读册书吧,您不是被张总管调到净事房去了吗?如果因为宣诏耽误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宁嫔娘娘那就快跪下听旨吧。”
宁贵妃微微一笑,并不下跪,搂着儿子站在一边,用手轻轻拢着儿子的头发,她心疼儿子,这几天因为舜元驾崩,宫里天天都是女人们鬼哭狼嚎的,她的宝贝儿子睡的不踏实。她可以不在意,她那儿子却惧怕舜元,有时候听宫人们胡说八道,小孩子往往担心这偌大的宫中,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就出现了他父王被烧的七零八落的焦尸。宁贵妃只能更心的哄着宝贝儿子,让他宽心。她虽然为人刻毒,可是做起母亲来却是没得挑的。
丁太监只得叹气,缓缓将手上册书打开了。清了清嗓子,便宣读起来,只听见他所读的都是宁贵妃早就预料的,先是将和昶册立为太子,又将她拔擢为皇后。虽然她意料到了,心中却依然是大喜。脸上的喜色也掩饰不了,示意身边的宫女去取金银珠宝,如今她双喜临门,按照宫里的规矩,怎么也是要给报喜的太监包个利是的。
丁太监脸上微微一笑,将册子交到宁贵妃手上,又回头去玉函下面取出来了一封诏令,拱了拱手道:“娘娘,这还有一封呢,您且听着读完了吧?”
宁妃脸上笑意灿烂,舜元已经死了,那么和昶既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那这下一份应该就是和昶登基的诏令文书了。她的儿子不明白她这脸上的笑意从何而来,他的身上还穿着重孝,甚至连腰上的麻编的腰带都没解下。宁贵妃则伸手又去摸了摸和昶的脸,轻声道:“昶儿日后就是皇帝了,母妃可真替昶儿高兴呢。”
丁太监瞥了宁贵妃一眼,清了清嗓子:“娘娘,奴才这就读了。”
宁贵妃不耐的看了一眼:“快读吧。”
“皇后宁氏慈德昭彰,调和直谅,实为嘉偶良佐,朕亦悦之。崩殂之期亦不忍永诀,待入陵之日,特批皇后宁氏入陵亲侍,以续鹣鲽之情。”读到这里,丁太监又用手抖了抖手上的黄册子。只看见宁贵妃脸上仿佛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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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的神情,便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意,凑近道:“娘娘,陛下的意思您可同明白了?陛下真是宠爱您,这生殉的旧例都断了多少年了,陛下可是为了跟您继续前缘,又为您开了例啊。”
只见宁贵妃脸上皮笑肉不笑:“丁总管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宠爱本宫就要让本宫殉葬?本宫不认为这是宠呢。”
“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今儿早朝上,陛下这册子可是在朝上宣读传抄过了,肱骨重臣都夸娘娘与陛下鹣鲽情深,生死相随。这是佳话啊!”
宁贵妃听到这册子早上时候已经在朝上读过了,脸色也暗了下来,只听她沉沉吸了口气:“不可能,这玉函明明是用来宣遗诏的,如何会在朝堂之上宣读。”
“陛下许的啊,这册子有两份,一份在殁了的郑皇后母族放着,皇后娘娘仙游之后,宫中未曾有过继后,那郑家保存这玉函的复册也说得过去啊。这上午时候,郑大人在宫中一读这诏令,大家都说要好好辅佐和昶太子,这才不辜负先帝的福德恩泽啊。”
宁贵妃此时脸色已经泛白,她的手紧紧扶在和昶肩头,那七八岁的孩童见母亲惶恐如此,不也惊骇起来。宁贵妃到底舍不得儿子,明明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是低声哄着:“昶儿别怕,母妃……母妃没事,你父王给的这叫恩宠,你记好了,你越是讨厌谁,就越要这么恩宠于他。”
和昶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微微发抖的宁贵妃,他平日受宁贵妃这般颠三倒四的教导已经不少,只是年幼尚不能理解那话中真正的意思,半张着嘴,看着母亲道:“父王恩宠于您,怎么会让您去帝陵服侍他呢?帝陵是死人待的地方……那母妃您也要死了?”
只是和昶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贵妃的一耳光扇没了。
“这种话,不是你该说的!”宁妃脸上已经慢慢出现了一种凄狠的神色,见和昶脸挨了她一耳光,眼中含泪,便狠下心不去看了,只是又强做出泰然态度道:“那丁总管替陛下赐鸩酒吧。”
丁太监还是笑着:“娘娘您真是糊涂,奴才这诏令读的是不是不清楚?陛下说了,等他在宫中停灵日满,让您去帝陵下面的地宫服侍他。这服侍肯定是让您在地下洒扫、清洗,最后与陛下一同长眠呐,娘娘您怎么说的好像是责罚一般,喝什么鸩酒呢!”
帝陵就是给历代帝后存放尸体棺椁的地方,地下宫殿虽然金碧辉煌,但是黑暗永寂。又因为帝陵几十年才开一次,里面瘴气甚浓,一个活人进去,不是被瘴气毒死,便是要活活饿死,就算啃食尸体,那也挨不过几日。宁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解和恐惧的混合交织的情绪。到底是多狠毒的人才会想起来这种法子呢?这比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更折磨,比活埋更耗心神。倘若她自戕,那也还好,只是,她如果自戕,那和昶继位之后,便就难做了。如何让和昶长大之后去面对一个畏死自戕的皇后母亲呢?
舜元后来藏在那副富贵闲人满不在乎的表象之下,内心有多少怨恨呢?到底是多么恨她才会想出来这种法子让她进退两难,最后只能活着被封死在帝陵里面呢?宁贵妃在那短短的犹豫的时间内,忽的想起了多年前进宫时候与她姐妹相称的李妃,又想起了郑皇后永远做不完的明黄绦子,最后想起了那楼子里不世出的美人主子……她进宫不过才十一年,只是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想着想着便又不觉叹息起来,又听见身边幼子哭泣的声音,她茫然的看了一眼,竟忘了去哄。她觉得有些惶惑,自己到底是如何进宫,如何争宠、如何为了这滔天的权势杀人纵火,都想不起来了,这人生怎如幻梦一般呢?
她怔怔的出神,遥遥的听见丁太监叫他:“宁皇后?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啊,陛下对您恩遇如此,您虽然高兴,可是不能……”她逐渐听不清了,只觉得自己不能自已,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混乱,耳畔还是嘈嘈杂杂的,不知道那些人在嚷什么。
“都闭嘴!”她叫道。
身边宫人们本来就安静的等着宁贵妃发话,突然听她叫道“都闭嘴”都诧异非常,又听见她喊道:“叫你们都闭嘴!快把灯灭了,宫里走水了……放我出去,我这是在哪儿……”
她这么张口胡说了一通,宫人们都面面相觑,众人似乎都没想到,平日那般明算计的宁贵妃失心疯了,这满口胡话的,又要如何是好呢?
丁太监见宁贵妃如此,还是笑着:“娘娘,您要是疯了,陛下可就更放不下您了,陛下给您多大的宠啊,在帝陵里头,陛下一定对娘娘您恩遇有加。”
只是宁妃并不如他所料的一般,倒像是真的丧失了心智,已经是太子的和昶抱着宁贵妃的裙角高声大哭,众人见此也都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只是这孩子幼失怙持的命运应该算在其父身上,还是应该算在其母身上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了。
在大周的史书上,明确写着的却是皇后宁氏哀异常,生殉了舜元皇帝,绝口不提她被人推下帝陵之后已经全然疯了的事实。
在笔者发现的这本由丁太监口述留下的笔记杂谈中,关于舜元皇帝的这段旧事也就说到这里了。
白云苍狗、天地悠悠,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千年。
北邙山上还是一片翠色葱葱,山林间鸟兽和鸣,听起来仿佛世外仙境。然而这山上却没人居住,这座山上闹鬼和闹妖怪的事情也已经传了一千多年。有好事者曾经进山砍柴采药,却在路中央发现一只拦路的吊睛白额母老虎,当即便吓得昏死过去,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却在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一只白狐狸冲那母老虎甩了甩尾巴,那母老虎便就走了。还有人说曾经在山洞里看见一只棕熊和一条数十丈的巨蟒搏斗,打的地动山摇,还是一只白狐狸叫了几声,这山林便就平静下来。
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罢了。
蜀山剑派的小道士周顺园也是如此想的,作为蜀山派近年来最为出色的新秀弟子,他居然是不信邪的,他既不认为天底下存在着妖魔鬼怪、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修仙问道,白日飞升。只是他出身孤儿,被蜀山派捡了回去,从小便在蜀山派长大,练得也是蜀山派的剑法、结的也是蜀山派的剑阵。虽然不相信道法自然,但是多少也会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天,掌门交给了这位蜀山近年来最有潜力的弟子一个重要任务。
这个任务从百多年前就流传下来,只有每一代最为出色的弟子才有缘获悉。
那就是:劝一只已经渡劫成功的老狐狸去不周山飞升。
不得不说,周顺园听到如此要求的时候,实在没能忍住嘴角轻蔑的笑声,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但是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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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那位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师父,他显然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此去责任重大,我派已经有百年没有人白日飞升了,如此下去,道果不存。”说完,那位老师父还从剑阁中请出了太太太太太师祖曾经用过的玄铁重剑以及曾经作为蜀山镇山之宝的照妖镜,交给周顺园,再三嘱咐:“虽说劝狐妖飞升责任重大,但是你也需要注意自身安全,这两件宝物可以保你平安,你……你千万记得平安归来啊。”说着那白发老者竟然有些哽咽了。
这让周顺园既觉得前路困难险阻重重,又不觉得师父小题大做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名剑大会就要开始了,他本想能够在郑小师妹面前露上一手,结果眼下要去深山找什么狐狸,哼,机会白白让给了宁师弟,哼!想想就来气。
周顺园憋着这口闷气,从蜀山一路北行,背着四五十斤的玄铁重剑和照妖镜,重重跋涉,最终还是来到了北邙山下。
北邙山山清水秀,但是由于百年没有人通行了,上山路上险阻重重,光是被石头绊倒,被树枝挂到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终于他灰头土脸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果然如他师父所说,那里有一株老桂花树,那只桂花树的的主干五人合抱也抱不过来,那棵树的枝丫上,睡着一只白狐狸,那只狐狸身形巨大,尾巴缠在树枝上,又有许多藤蔓缠在那狐狸身上,不知道那狐狸保持如此姿态睡了多久,只看见那缠在狐狸身上的藤条有的已经开花结果了。
周顺园从未想过他年老昏聩的师父居然还有说中的那一天,不觉在树下惊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狐狸,朗声叫道:“你就是这守山的狐狸吗?”
那狐狸动也不动。
于是他便提高了嗓音,重新说了一遍。
那狐狸还是纹丝不动。
“狐妖难缠,你千万小心啊。”周顺园想起师父曾经的教诲,暗暗叹了口气,从包袱之中取出照妖镜,趁着太阳暂时还未落山,映着阳光,将光引到那狐狸的身上。
那阳光在狐狸脸上晃了晃,狐狸明显有了动静,只看见他用爪子挠了挠眼睛,耳朵也甩了甩,便又倒下继续睡了。
此时周顺园已经开始生气了,蜀山派都知道这位周师弟的性子,看起来谦和宁静,实际上却很是急躁。
他大声叫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没听到!”那狐妖显然也发了脾气,在树上也冲他吼着。
周顺园觉得那狐狸也很有趣,如果真的没听到,那继续装睡不就好了,现在回答他没有,那显然是有了。
周顺园脸上正微微笑着,忽然看见那狐狸从树上站了起来,努力甩了甩身上的藤条,只见他皮毛洁白如银,站在树上竟然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你们道士烦不烦啊,每隔几十年就要来一次,你们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徒劳吗?我跟你师父说过、跟你师尊说过、跟你师祖说过、跟你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师祖说过,跟你太太太太师祖说过,我就是不成仙!你们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啊?你们不就是贪图劝人向善的那点功德吗?就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有这个时间来烦我,为什么不去除暴安良,匡扶正义呢?天天就想着取巧。”
周顺园在树下点点头,他觉得那狐妖说的很对。
那狐妖在树上看着周顺园的表情,忽然也觉得那个小道士很有趣,便慢慢伸了个懒腰从树上爬了下来,他每往下走一步,便就多化出一些人形,等到他顺着枝条走到树下的时候,已经俨然是一个十七八岁不世出的美人了,那种漂亮是分不出男女的,他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那布料并不普通,上头有暗暗织出来的吉祥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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