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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侠]万有引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yesplease
“你听见了吗?”列奈的嘴唇苍白,近乎无声地说,“是雕。”
没有等彼得再做出什么反应,列奈抢先出了吉普,反手把车门牢牢地关上了。纳德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视线越过他投向车顶,俯下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列奈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向车身的侧面移动,试图将纳德和车顶的情况同时纳入视野之中。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的原子视野开始一帧帧不规律地闪现。列奈集中注意力想要控制它,同时扬声警告彼得:“别出来!”
列奈没能理会彼得难以置信的“什么”声。他终于退到了合适的位置,死死盯着车顶的生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美洲雕,有时人们把它的名字粗略地译作大角。它的耳状簇羽张开,像恶魔的角。天际远远地又传来雕怪异的鸣叫声,列奈与它对视,这只美洲雕暗黄色的眼睛冷酷地凝视列奈。
车里彼得敲窗的声音消失了。列奈不敢往那边看,哑声问:“彼得?”
没有回应。
他的嗓子几乎劈开了,声音沙哑怪异得让人害怕。列奈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彼得?”
没有人回答他。列奈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那只巨大的美洲雕向他投来轻蔑的目光,展开羽翼优雅无声地离开了。远处雕奇异的叫声越来越急促和凄厉,震得列奈头痛欲裂。
他知道车里没有人。他看见了。
他只是……他只是不敢相信。不能想象……不肯接受。
世上竟有人必须接受这样残酷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命运吗?让他爱的人全都在他手里毁灭?
第二次了。
列奈感到一种难忍的晕眩,踉跄了一下,他跪倒在地上。丛生的野草遮掩住他颤抖的肩背,列奈的手肘支撑在泥土上,手指深深地陷进了地面。
他张开嘴竭力想要呼吸,喉咙里却发出了颤抖破碎的哭泣似的哀鸣声。眼泪从他脸上滚下来,慢慢地洇进了土地里。
如果,如果这就是命运?他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如何原谅自己最初的靠近,原谅自己致命的爱情?
他的彼得。彼得帕克。中城高中的天才学子,蜘蛛侠,他的同桌,他爱的人。
列奈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昏迷的,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没有立刻出声,默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记忆,列奈很清楚地记得发生过什么。但他还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并且向四下扫视,希望能看见想见的人。
“你该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库珀医生说。他看着列奈的目光几乎是悲悯的,“你还好吗?”
列奈没有回答他,向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问:“他在吗?”
他说了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库珀医生从病床边的椅子上起身靠近他,伸手拍了拍他因咳嗽而颤抖的脊背,没有说话。
列奈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睛有一点发红,好在能解释作咳嗽的并发症状。
“我很抱歉。”库珀医生说,他浅绿的眼睛看着列奈,“冬令营的工作人员到场的时候吉普车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你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昏迷。”
列奈转过头来看着他,看不出什么表情。
库珀顶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被你母亲叫来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曾经和你有过接触。”
列奈突兀地笑了一下。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友好微笑,只是嘴角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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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了吗?”列奈说,嗓音很哑,“关于我为什么找你治疗。”
“我不确定。”库珀说。他仔细端详列奈的神情,谨慎地说,“我认为自己的保密工作还算到位,她应该不知道具体的情形。这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没有了。”列奈说。他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很轻地说,“也许终于到时候了。”
“人总要面对自己,是不是?”他起笑容,“不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库珀医生离开之后,列奈坐在病床上又发了一会呆,摸出手机给他的母亲埃希斯达本克利斯朵发了一条短信,翻身下地。
他刚刚走出病房,克利斯朵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终于要和我谈谈了?”她素来冷酷的声音在被电流传送过来的过程中失真了,显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温和来,“关于你的‘爱情’?”
“关于我的命运。”列奈说。他嘶哑的声音把克利斯朵夫人吓了一跳。“我毁了你的爱情,杀害了父亲和尔先生。”
“母亲,多年以来我对您的种种顺从多半不是出于爱。”他笑了一声,眉毛却痛苦地皱紧,被爱人盛赞过的面容显出悲哀的神情,“我总是以为能够弥补……其实不能。”
“我早该结束这一切。”列奈和克利斯朵夫人一同坐定之后,他说。
“不论用什么方法,电疗、限制行动,或者让上帝治疗我的病症。……总之不要留在你们身边。”
克利斯朵夫人至今没有回过神来,她摇着头,祖母绿的眼睛注视自己的儿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当时才五岁,你能为什么负责?”
“为我的父亲,您的爱人,克利斯朵家上一任掌权人的死。”列奈冷静地说,“我拥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极具危害性,不受自己掌控。我导致了一切。”
他看着面前年长的女人,她的金发很美,微卷的样子像天际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云。很多年以来列奈不敢直视她,因为心底包藏着太深重的罪。可以说这是他意识到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之后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听起来有些荒谬。
他意识到这个美人的生活是被自己毁掉的。但列奈没有力气再感到更深的悲哀了,他的五脏六腑好像已经化成了轻盈的灰烬,只是被躯壳包裹着才没有飞散出来。
“我想要请求您结束这一切。”他疲倦地说。
“所以你去找库珀医生?”克利斯朵夫人说。她凝视自己全世界最亲爱的人,这个大男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得这么高挑英俊……也已经有了这么沉重的心事。
“你要我怎么结束这一切呢?”埃希问他,深绿的眼睛蓄了很浅的一层泪,被灯光照得微微发亮。在这样昏暗的灯下他们两个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丈夫,你想要我再失去我的儿子吗?”
“如果您不想失去您宝贵的生命。”列奈说。
“我情愿失去我的性命。”埃希低声回答,“我情愿变成吉普车里的水迹和灰尘。”
“我已经是那些水迹和灰尘了。”列奈轻轻地说,“杀死一个恶魔的空壳,上帝不会为此责怪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只希望不要挨打。
☆、theair
克利斯朵夫人没法答应列奈的要求。她对列奈要求很严苛,但她爱他。
“我不可能伤害你,你明白吗?”她死死盯着列奈说,“你的能力让人恐惧,可是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你是我爱情的结果和结局我爱你。”
“何况你父亲的死未必就是你造成的,”她有点神经质地梳理了一下自己整齐的金发,“他消失得那么彻底,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列奈愣了一下,忽然问:“是库珀医生告诉你的吗?”
“什么?”埃希问。
“水和灰尘。”列奈说。他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微的亮光,“是他告诉你的吗?”
“对。”克利斯朵夫人说。她没有明白列奈的意思,抬起眼睛注视他。
列奈却没有解释。他从座位里慢慢地站起来,动作依然显得克制礼貌。埃希第一次对儿子那被自己一手教出的彬彬有礼感到悲哀。她意识到自己希望他能在此时落几滴眼泪,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怀有这样的希望。
“我想再去见见库珀医生。”列奈说,他把椅子摆回桌前,椅脚和地面接触,发出很轻的一声“喀”。
“什么?”克利斯朵夫人问。她的声音略微低下来,向列奈伸出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抚似的,“逝者已矣……你要是想,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一见那个孩子的亲人。”
“他们不必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也许这样你会感觉好受一些。”
埃希抬起眼帘看着列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深绿的眼睛有点儿温柔恳切的意思,补充说,“我不是不愿意承认他,只是他的家人也许接受不了。要是你愿意,今晚回去就把他写进家谱里,或者承办他的”
“我先去见库珀医生。”列奈截口打断了她,不让她说出“葬礼”这个词,“别的事情都之后再说。”
他离开之前回头深深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她坐在灯下遥遥看着列奈,像一座优美的雕塑,已经在原地呆了很久很久了。
要联系库珀医生并不难,列奈在约见他之前先去找了一趟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了解当时的情况。为了得到可靠的消息,他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求管理人员调出了营救人员赶到时的录像。
录像的画质并不非常清晰,视野也很有限,但他能用自己的能力大致看见当时那辆彼得乘坐的吉普车内的情况。确实有水迹和碳粉在车座上散落。列奈从监视器前猛地起身离开,把带着他进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不过此时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列奈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最后抵达跟库珀医生约定的会客室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门里的冲动。列奈勉强控制着自己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
“怎么突然想起在这里见我?”库珀医生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来,“……你脸色很不好。”
列奈没有回答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端详了库珀医生一会,低声问:“是不是你?”
“什么?”库珀愣住了,“你怀疑我?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根本不是我,我还是你母亲后来叫来的!”
“她也许是为了告诉我她对我的行程有所察觉,所以叫来了你,”列奈承认说,“这是个巧合。但你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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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她留下了什么痕迹。”
库珀不敢置信地说:“工作人员感到奇怪,当作谈资告诉我的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列奈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他说,“调查我父亲的死的时候。”
库珀医生不说话了。他轻松地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和列奈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我感觉你刚找到我时对我很信任。我告诉你母亲的话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列奈无意与他多谈,伸手按在桌面上低声威胁:“把他还给我。你知道我能做出很危险的事。”
“还给你?”库珀笑道,“怎么还你?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有试过复活你的父亲。”
“你到底猜到了多少?”库珀好奇地问,“我哪里出了错?你要是猜得准,也许我会试一试让他们回来。”
“……水和灰尘。”列奈说,“我在你面前使用能力时没有完全失控过,你对我能力的了解是不全面的。当我的能力失控到让一个人全然违背我意愿地被分解时,他不可能还留下痕迹。”
“所以你一下子从斯达本小姐的话里意识到那些留下的痕迹是伪造的,然后联想到了我和你父亲的恩怨”库珀医生赞叹地说,“你很聪明。我不但自以为是地错估了你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你能查到那些早就被掩盖了的事情。”
“我不聪明。”列奈说,“我想要他回来。”
库珀医生笑起来,“你可以试试看。要是我死了,有很大几率我的能力就会失效。”
他忽然对列奈眨了眨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他们一直与我同在。”
列奈本想直接催动能力把组成他的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闻言一顿,库珀已经化作一蓬水雾,从窗户的缝隙里渗流飞散出去了。
什么叫“与我同在”?列奈一边迅速地调用一切自己能够调用的势力,要求他们寻找并拘捕库珀斯达利,一边想,“他们”又具体指哪些人?
他感到一个谜团正在他面前被慢慢地展开,但一时又难以真正看清一切的来龙去脉。只是此时此刻他一向沿用的,喜欢搞清楚一切原理和过程的优等生思维没有能够抑制他的感情。他现在只想立刻把库珀斯达利找出来,随便关押在什么地方,不去理会什么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什么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用尽一切方法把自己所失的找回来。
如果非要对谁解释,他希望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和彼得肩并肩坐在草地上,炫耀似的谈起自己如何如何敏锐和果决,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破绽,就像谈一道好不容易解开了的数学题。但他们的手必须紧牵,以说到一半列奈就被自己的后怕击败。
在找到库珀医生之前他其实并不能确认自己推测的正误。如果是自己猜错了,如果库珀斯达利真的对一切一无所知,列奈不知该如何自处。也许就像之前想好的,将自己交由这世上剩下的那个最亲密又最受伤的人来处置。
他不敢去想找到库珀之后该怎么办。他现在只知道也许一切都是由于多年前库珀医生与自己父亲的恩恩怨怨。列奈不想去想这是否公平。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列奈在心中默默地想,焦虑地一声声数着手机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人生总是在付出代价可我最不愿付出的就是他。
像鱼无法支付失去水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虐虫是不可能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虐的。
(对不起leo你不是亲生的
☆、tina
要寻找库珀医生并不容易。
在打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电话之后的三天,列奈才首次得知了有关库珀医生的消息。
“如果有机会,请务必将他限制在没有缝隙的室内,”列奈强硬地要求,“先不要问我为什么,他所处的空间必须完全不与外界连通。”
挂断电话,列奈稍微松了口气,立刻从坚硬的红木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时随手抓了一件挂在立式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
他已经将近七十二小时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没有进食,没有睡眠,依靠人为制造的肾上腺素来维持自己清晰敏锐的思维能力。
“你去哪?”克利斯朵夫人担忧地问,“你脸色太糟了……”
她没有劝列奈休息,她是明白这种痛苦的。这样一个对一个人而言人间最接近地狱的时刻,休息也许反而是更残酷的折磨。
“去找一个人。”列奈回头看她,麻木的头脑被一股轻微的、通常被叫作“愧疚”的电流通过,这让他结冰似的蓝眼睛勉强一弯,“您别担心。”
他拉开门走了,大衣的下摆在厚重木门的缝隙之中一闪而过。他身后克利斯朵夫人坐在客厅里,凝眉出了一会神,垂下眼睛叹着气拉过摆在茶几上古典美的座机。
列奈之前没有想过自己还拥有十分钟横跨纽约城的潜力,不过这件挑战极限的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没有惊讶的兴致。
“他还在里面吧?”列奈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步速极快,门口的警官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他在。”
“但是您得尽快解决这件事,”警官说,有点儿气喘吁吁的,“他没有罪名,我们没有理由限制他太久的人身自由。”
“不需要太久。”列奈冷冰冰地说,用眼神示意这位警官打开临时关押库珀医生的密闭房间,一步跨入后迅速地把门合上了。
就好像害怕库珀医生会顺着空气溜出来似的,奎西警官腹诽,现在的有钱人真是嚣张,这位斯达利医生案底清白,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克利斯朵家少爷的事。
他随即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为虎作伥,摸着良心尽快赶到了监控室,生怕那位小克利斯朵先生失手做出什么危害无辜公民生命安全的事情来。
不过列奈知道房间里有监控,他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把监控器的电线给弄断了。
“低估了您,克利斯朵小先生。”库珀医生说。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被一只特制的椅子禁锢住,限制了能力。
“我想杀掉你。”列奈说。他蓝得怕人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库珀医生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显得很认真。
“不像是你了。”库珀医生笑起来,“列奈克利斯朵好像不是这样的。”
短短几天之中,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那种天生的灿烂的英俊像罩了一层什么,随着他肤色的日渐苍白和脸颊的消瘦变得几乎有些冷酷了。
列奈不想同他谈论这个。
“把他还给我,我放你走。”列奈说,站在




[蜘蛛侠]万有引力 分卷阅读42
门口的身影挺拔又单薄。
“你从哪里弄来了这张椅子?”库珀医生答非所问,饶有兴趣地低头观察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腕,“国家秘密机关?x学院?”
列奈盯着他看,克制地站在原地。
库珀自讨没趣,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
“你了解自己的父亲多少?”他突然问。
列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不多。”
“你知道他曾做过人体实验吗?”库珀斯达利淡淡地说,甚至微笑了一下,“我猜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好人,正直、善良、睿智”
出乎意料,列奈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实验项目。”
库珀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我以为以你的正义感会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什么?我的父亲是个会做人体实验的恶魔资本家?”列奈说,“没有人是尽善尽美的,我不会对任何人抱有这样的期望。”
库珀医生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说:“当时国家战火纷飞,前线迫切需要那一批人体改造技术。他得到了国家的许可,在自愿被当作实验品的平民和战犯身上做实验。”
“但战乱的年代有什么自愿呢?”库珀笑了一声,“不是所有人都符合改造受体的条件,有很多符合条件却不愿意做试验品的平民在实验亟待突破口的后期被强行征用,手段花样百出……有的是道德绑架,有的用债务逼迫,有的被金钱诱惑,无数骗局、强权和性命堆砌着这个华丽的空中花园。”
“当时我在你父亲的副手尔钱德勒手下工作,满怀着报国的热情,对这个实验项目背后的一切肮脏一无所知。”库珀说,他的嘴角很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直到有一天我在实验受体名单上看见了我妹妹的名字。”
时隔多年回想起那一天,还是能让库珀斯达利感到天地崩裂般的眩晕。
他小时候父亲嗜赌成瘾,库珀和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参军,更名改姓,后来又进入了克利斯朵家族企业工作,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和家里有过联系。那天他被临时调到战场上填补军医的空缺,回来的时候被上司尔钱德勒叫去办公室询问战况。
“不容乐观。”库珀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军事实力不如敌方,不论是装备还是战术都差了一截……”
“我知道了。”尔沉稳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们的项目如果能成功,对战局应该能有一些帮助。”
“我一定竭尽全力。”库珀咬着牙说。尔先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给他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他灼烫地炙烤着胸腔的爱国热情混合,几乎让他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想要错开与尔先生的视线交汇。然后在办公桌上摆着的一份实验受体名单上的第二行,库珀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他整个脑子一下子冰凉。库珀是知道实验受体会经历什么的,他作为曾经的军医在克利斯朵实验室工作,甚至曾经亲手在人体上做过实验。那种痛苦是人类难以忍受的,包括但不限于脑髓穿刺、骨髓采样和会引起无数让人生不如死的并发症的放射性实验。
他感到不忍。每个试验体都在麻醉后被送上手术台,库珀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称他们为国家的无名英雄。
可人类怎么能够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去做一个遍体鳞伤的英雄呢?
那一整天库珀神不守舍,同事打发他去放射室坐着,只要观测一下仪器示数,是个轻松的差事。
可他在将下一个试验体推进放射室时恍惚地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妹妹的脸。
“满脸都是眼泪和血。”库珀说,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光滑的金属扶手,“你知道被放射过的人是什么样的吗?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器官肿胀脱落,五颜六色的……”
“那是我的妹妹”库珀嘶声说,十余年前的痛苦直到今天依然如影相随,“那么小,那么软弱和娇嫩,嘴唇像红石榴一样的我的缇娜”
他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脸,但由于被禁锢住而不能做到,只能用力地弯下腰去把身体蜷起来,好像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表情,又好像是痛得难以忍受了。
列奈远远地站着看着他。库珀很久才缓过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她醒来的时候看着我,她已经看不清了。她……她问我为什么还没有结束,为什么实验这么疼,问我爸爸不是说只要在这里住几天就能还债了吗,为什么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爸爸还不来接她。”
“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他痛苦地说,“我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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