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迅猛的攻势迫在眉睫，迪亚波罗来不及多想，只得抢在大地被蹂躏前，召唤出绯红之王发动时间削除。

    天空中的月亮在刹那间偏移了肉眼难辨的一截，密密麻麻的轰鸣声汇聚成浪拍击着楼房、沿着街道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迪亚波罗所在的街区瞬间完成了从完好到破碎的跳帧。

    “该死，他的体力是无限的吗？”原来巷道的拐角处，一个接近一米的广口坑中，迪亚波罗双手颤抖着收回了替身，在稍微减缓的精神压力中大口喘息着——

    间歇使用绯红之王的能力回避轰炸高峰，然后通过寻找冲击较弱的空间、主动挖坑制造掩体、徒手格挡关键的“弹片”，他终究是在狂野的攻势中无伤撑了过来。

    但这一点都无法让他安心——绯红之王的能力是有极限的，他的精神和体力也是，如果敌人能够继续支撑之前那种程度的攻击...

    迪亚波罗心中感觉有点凉。

    “原来如此，”在迪亚波罗感知范围之外，停下了周期性时停轰击的承太郎深深的呼吸，努力缓解着身躯的疲惫，“最长十三秒左右的时间削除，四十秒左右的直接预知，这就是绯红之王的极限了？”

    白金之星堪比科研仪器的精密度，让承太郎可以控制每一次轰击引发的冲击波与碎石的分布与轨迹，他在其中隐藏了一点规律，迪亚波罗看见未来与时间削除能力的长短，会影响到其对密集轰炸中低危险空间与安全空间的判断。

    从迪亚波罗的防御策略选择结果，承太郎就大致估算出了对方能力可以影响的时间轴长度，削除时间的能力看分配方式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但预知极限应该是相对准确的。

    虽然维持之前那种覆盖式攻击，各方面的消耗都是迪亚波罗的很多倍，但承太郎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撑很多轮，而他的敌人看上去已经体力不支了——

    无论本体还是替身，这家伙的持久力都不怎么样啊...似乎继续这么莽下去，就能直接干掉他？

    掌握了迪亚波罗与绯红之王大部分作战数据的承太郎有些意动，虽然过往他很少用消耗战的方式解决敌人，但如果能这么简单的干掉一个时间系替身使者，那为什么不呢？

    然而，就在白金之星具现凝实，承太郎即将启动时间停止并发动下一轮攻势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在迪亚波罗身上发生了...




第0533章 我的时间，被削除了？
    绯红之王的墓志铭，毫无例外地展现了未来——

    饱受摧残的大地即将再一次被蹂躏，精神与体力的消耗将抵达极限，自命帝皇者的血液肆意撒落...

    巨大的压力下，迪亚波罗对墓志铭的掌控出现了长足的进步，他在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姿态调整、甚至每一个念头的转换之间，都能清晰的看到截然不同的未来轨迹，但无数的可能性，始终汇聚向唯一的终点——

    死亡。

    迪亚波罗急促而沉重的呼吸着，在迫近的死亡面前，他的表现与他所蔑视的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心头涌动的是不敢置信、脸上显露的全是荒谬、颤抖的手臂传递着一丝歇斯底里、隐约的恐惧点缀着双瞳...

    ——我输了？失败了？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到，我就要死了？不...这太可笑了！

    “...到底是谁...”喃喃低语后，迪亚波罗挺起胸膛，张开双臂向黑暗的废墟怒吼道，“站出来面对我啊！你是谁？！”

    因物质被碾压的太过细碎而显得相对平坦的废墟中一片寂静，遥远处尚算完好的楼房如同黑暗的巨人一般伫立在那，静静的围观着嘶吼的男人。

    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敌人，显然丝毫都没有露面的意思——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从来不是公平公正的，既然掌握了优势，自然要坚持、巩固，将之转化为胜势。

    有了妻子女儿的空条承太郎相当理智，他早已不像年轻时那样，会为了更酣畅的宣泄自身怒火，给生死仇敌喘息的空隙了。

    时间毫不留情的流逝，现实正在一点一点的向着死亡的未来靠拢。

    迪亚波罗忽然放下双臂，他碧绿的瞳孔狂乱的抖动了一瞬，视线在短暂的涣散后重新凝聚，起伏的情绪被理智的思考镇压。

    “...时间停止...”声线语调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变化，迪亚波罗站在黑暗中自言自语，“是的，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替身圈子里一直有关于时停者的传说，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他...”

    ——自己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通过种种方法间接控制涉足替身领域的热情组织的发展，会不会也有顾虑时停者的潜在原因呢？

    “等等...”迪亚波罗猛的甩了甩头，回过神来的他脸色难看的抓紧了自己那跳动忽快忽慢的心口，“隐藏身份...热情...那根本不是我的目的，我明明是为了...为了...”

    灵魂中仿佛有两座冰山碾压在了一起，短暂的清醒后，迪亚波罗的意识再次朦胧、模糊，开始无法抑制的向着另一种形态转变。

    但在下一刻，如约而至的冲击波与无处不在的碎石弹片，再次将迪亚波罗的神智唤醒。

    打了个激灵的迪亚波罗，本能的控制着绯红之王护住周身，绯红的拳影依照预知的轨迹，在混乱的空气中撕扯出一片生存的空间，身上非致命处瞬间出现大小伤口的迪亚波罗闷哼了一声。

    在巨力推动下踉跄了几步、视线乱飘的迪亚波罗以极高的频率呢喃了几句，随后站稳的他口中传出了愤怒的低吼：“...混蛋？！你什么时候...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别捣乱！托比欧！”

    攻势的高峰过去，迪亚波罗顾不得零碎的弹片与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他手指压着自己那跳动不休的太阳穴，在剧烈的头痛中，试图用意志力将灵魂中另一个名为“托比欧”的少年人格带来的侵蚀影响排挤出去。

    但是，即便迪亚波罗人格分裂般的表现相当诡异，时停者的下一波攻势依旧没有任何延缓。

    “可恶...”精神与体力在内外压力下濒临崩盘的迪亚波罗，忽然察觉到灵魂内的怪异倾轧感完全消失，他当即发动了替身能力，试图延长自己的生命，“绯红之王！时间削除！”

    万事万物浮现出层层叠叠的重影，无数运动交织的重影将世界转化成了一片混沌绚丽的星空。

    无数可能性编织的混沌，只在与迪亚波罗交互的部分崩坍归一，在迪亚波罗的正常视野中，携带巨大动能的碎石如同虚影般穿透了他的身体，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

    ...暂时的。

    没有丝毫留手、全力削除的时间长达十余秒，足以让濒临崩溃的迪亚波罗慢慢喘息，这段时间或许可以让他远离遍布弹幕的废墟中心，甚至有可能让他暂时脱离敌人的视线。

    但无论向何处逃窜，撕裂空气的滚滚雷鸣都会死死咬住他的痕迹，铺天盖地的攻击在未来如影随形。

    想想之前那余波碾压近千米的雷霆冲击...被削除的短暂时间内，他根本无法离开时停者那不可思议的追击范围，当时间再度恢复正常，时间削除能力用到极限需要冷却恢复的他，要怎么应对时停者仿佛永无休止的追杀？

    看不到更遥远未来的绝望感，逐渐在纷乱的思绪中侵染了意识主干，站在混沌之中的迪亚波罗一步未动，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削除终点的迫近。

    静静悬浮在迪亚波罗身后的、额头有着一张诡异缩小脸庞的绯红之王，四只眼睛缓缓转向斜下方的男人，碧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失望与自嘲——

    【...真难看...】

    迪亚波罗浑身一僵，背后传来的、无比熟悉的淡漠嗓音，如同一盆从头浇下的冰水刺激着他的意识，他猛的回过头来，就看到了...

    空无一物的出租车后座...以及后窗外飞速后退的公路...

    “这...我...”

    巨大的错愕，让迪亚波罗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身体的运动，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的方向盘随着他的转身后看猛的转动，出租车车头一拐径直撞在了公路边沿的护栏上！

    高速行驶的出租车在刺耳的金属摩擦扭曲声中冲破了护栏，在空中旋转着落向冰冷的水面。

    强烈的失重感与眼前旋转的桥墩、水面，让迪亚波罗从时空切换的错愕与撞击带来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绯红之王的手臂从他肩膀上延伸而出，如同撕裂白纸一样撕碎了变形的车门。

    在替身的帮助下，在车上借力猛踏的迪亚波罗于坠落中安全脱离汽车、用延伸出的绯红手臂抓住了桥墩表面凸起的钢梯。

    惊魂未定的迪亚波罗深呼吸了两下，他看了眼下方默默沉入水底的出租车，随后就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到底怎么回事...”手掌拂过侧腰完好的皮肤，迪亚波罗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奇怪，我身上的伤口...等等，我什么时候受伤了？之前...之前我到底...”

    一种巨大的矛盾感，如同逐渐成型的风暴一般在他脑海中肆掠，本该清晰明确的记忆，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断层，分裂成了无数格格不入、自相冲突的碎片。

    恍惚之间，迪亚波罗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过去——他看到自己在观察了暗杀小队与乔可拉特的战斗后毫不犹豫的离开，在刚刚因瘟疫而陷入寂静的城市外围找到还能运作的交通工具，向着远离城市的道路飞驰而去。

    但同时，他又看到自己亲自出手试探里苏特与他们背后的阴影，而后在陷入黑暗的城市中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并行的历史重重叠叠，人类特殊的记忆机制，让这些相互矛盾的记忆碎片无法形成可以被迪亚波罗清晰理解、认知的脉络，他在无法抑制的头痛中努力挖掘着自己的脑海，但最终也只能在深渊般的断层面前止步——

    无论哪一种过去，都不完整...

    过去的记忆模糊而破碎，而距离“现在”最近的、最关键的那些记忆，更是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突兀变幻的场景与闪烁的月亮能够证明其存在。

    迪亚波罗从未经历过这种现象，但他清楚的知道，这现象意味着什么——

    “...我的时间，被削除了？”



第0534章 追击
    “跑了？”

    满是碎渣的平坦废墟中，在时删跳帧现象中瞬间回神的承太郎面沉如水，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原本绝望者的站立之处。

    白金之星的锐利双眼，将废墟中所有捕获的细节印照、放大、解析，但无论怎么观察，承太郎都无法找到敌人离去的痕迹。

    那个罪恶深重的家伙，就像是凭空蒸发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时间削除状态下，他的状态有点类似上次遇到的那个可以虚化的星空幻影，但削除后的‘结果’，应该会留下过去活动的痕迹才对...”

    就算是白金之星的时间停止，在他活动时也会同步接触物质、留下排挤气流形成的移动轨迹。

    而之前的战斗中，时间削除中的迪亚波罗看似与万物互不干涉，但在最后依旧会留下一条完整的过去轨迹——即便那与现实其他事物的发展格格不入。

    按照之前战斗中估算出的敌方时间削除极限与机动力，承太郎高速绕废墟飞行了一圈，随后停在半空的他不得不承认，迪亚波罗完全脱离了他感知的捕捉范围。

    “绯红之王...”深深地吸口气后，承太郎长叹了一声，“果然，他还有更深层的能力...时间削除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高强度的对战中，凭借白金之星的超强感官，承太郎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迪亚波罗替身能力的诡异之处。

    沉默了一会儿后，周身笼罩着蓝紫色虚影的男人身形一闪，撕裂空气冲到了更高的天空中，一把抓住了一颗直径半米左右的巨大眼球——

    这颗如同小型热气球般飘浮在天空中的怪眼，有着臃肿的血肉主体、几根末端造型不一的触须，以及暴露在外的晶莹瞳孔。

    内部镶嵌着层层叠叠的、类似单反镜头的结晶片的血肉之眼，连同“眼眶”与触须末端的几只附眼，在一阵“瞳孔”的瑰丽变幻后同时转向了承太郎。

    这是一个能让接触到的普通人做噩梦的恐怖生物，任何正常人看到这种画风和人类审美完全不搭调的生命，心底泛起的绝对不会是亲近与友善。

    不过对于承太郎而言，这大眼珠子...还行吧。

    比这更挑战三观的生命，他在实验室里又不是没有见过...上次那个臭名昭著的BIG都远比这更怪异恐怖。

    老实说，在承太郎的感觉中，巨眼这种功能性明显的生物单位，其实要远比德国实验室那边刻意萌化外表的黑猫更友好一点——

    起码前者的定位很明确，而后者...徐伦那傻丫头为什么不长记性？！早知道就该让她跟她妈先离开啊...

    摇摇头摆脱掉心底的无名之火，承太郎打量着大眼珠子问道：“绯红之王的真正能力到底是什么？别说你不知道。”

    “类似于...时间线跳跃？”没有眼皮的大眼珠子颤动了一下，一根触须的末端震荡空气说道，“敏锐如你，应该已经大概猜到了吧？”

    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对绯红之王的观测结果与相关猜想，随后大眼珠子将视线转向下方的废墟轻叹了一声：“...现在这种，应该是迪亚波罗将早早逃离的时间线和与你战斗的时间线剪辑到了一起...

    “可惜，‘结果’的主干是战斗线，如果被扭曲的时间点更早、以逃亡线为主体的话，说不定这座城市的惨剧还可以挽回啊...

    “不过按绯红之王过去的表现来看，时间线的剪辑过程中，发生时间线跳跃的一般都是与迪亚波罗本身紧密相关的事物，大范围改变现实估计很难吧，也许那样消耗更大？毕竟得涉及更早的时间点，时间线跳跃的实体也更庞大...”

    承太郎闻言心中一动，虽然他习惯性的没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但视觉被强化到极限的大眼珠子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微表情，于是触须末端的发声腔传出了一阵笑声：“没错，如果你再把他逼急一点，说不定他为了逃命或者妥协表达善意，就会更深远的改变过去...

    “那样这座城市就会有一定的可能性恢复原状，为什么不试试呢？我很好奇到时候发生了时间线跳跃的你们会不会还记得这些。”

    承太郎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诡异生物：“先不说我现在要怎么找到他，迪亚波罗既然有这种等级的能力，我又怎么可能把他逼到绝境？”

    “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瞥了眼下方废墟的大眼球摆了摆触须，“放心，从我的记录来看，迪亚波罗自己根本没意识到他拥有这种能力，我怀疑这是绯红之王的独立行为...而且，使用这种能力一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否则他早就统治世界了不是么？”

    承太郎细细回忆了一下之前战斗的经历，随后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能力再怎么无解，人类的精神也是有极限的，特别是涉及多重时间线记忆的情况下，我觉得你维持追击的压力也就行了，不用像之前那么累...哦，你放松点，给你个东西。”巨大眼球延伸出的某根触须末梢蠕动着，在承太郎白色风衣领口点了点。

    承太郎微微皱眉，但还是稍稍收回了一点白金之星产生的物理干涉力量，让尖端锋利的触手刺破他的衣领、在上面留下了一个质地近乎玉石的血红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