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山河寸寸血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油油的八爪鱼
一番热血讲话,底下的弟兄们都热血沸腾。就连毛求长这些之前表现并不怎么样的新兵也振臂高呼:“拼到底!拼到底!”可军官们都明白,旅长团长全部亲临一线可并不多见,第一天日军的攻击受挫,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后的防守一定会更加困难。
12月10日,南京卫戍司令部。
“报告!日军第十军的第6,第114两个师团在攻下牛首山,将军山之后向雨花台开始并列攻击。”一个参谋跑到刘兴身旁大声说道。
刘兴掐灭手里的香烟,皱了皱眉头:“让孙元良的88师一定要顶住,如果丢了雨花台,中华门和雨花门就直接暴露在日军鼻子底下了!”
“是!”
此时,在264旅指挥部里,高志嵩和廖龄奇都是一脸沉重。怎么打防守雨花台高地的兵力一开始只有264旅一个旅加上两个炮兵连而已,朱赤的262旅还在中华门里做预备队。而他们刚刚得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是配备有坦克重炮并且有飞机支援的足足两个师团。
“通知各团,各营,各连,人在阵地在,不论是谁,没有命令不得后退一步!”高志嵩向一旁的参谋传达了命令,然后拔出了手枪。“老廖,我们也要上了。”廖龄奇没有讲话,只是默默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527团3营正面阵地上。齐恒这些老兵们也开始诅咒日本人的炮击了,今天一大早,鬼子的炮兵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的把炮弹往阵地上砸,天上的飞机也时不时来凑凑热闹,又是投弹又是俯冲扫射。八连近一半的工事被炸上了天,半个早上的炮击让八连损失了超过之前三天的士兵。
“连长,今天早上我们连一共死了十八个,重伤六个,轻伤六个,少了两挺捷克式,还有,机炮连的一排长和一个马克沁阵地一起炸飞了,我过去看了,啥都没剩下,就捡回来些机枪子弹。”中午炮声稍稍停歇,张副连长吊着一条胳膊凑到齐恒身边说道。
“加上之前阵亡的十三个,还有八个重伤的,现在减员快三分之一了,听今早这炮声,估摸着下午鬼子要有大动作,让弟兄们先别吃午饭了,抓紧时间修复一下工事吧。”齐恒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毛求长。
毛求长正在啃窝窝头,见连长下命令,来不及把嘴里的窝窝头咽下去,一把把剩下的塞进衣兜,含糊着敬了个礼,转身爬过被炸漏的半个沙袋去传令了。
“这小子,才两天就适应打仗了啊。”张副连长打趣道。
“唉,适应不了的都在那边躺着呢。”齐恒用下巴努了努后边一排还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你这胳膊怎么样,要不要先撤下去”
“不要紧,流弹打的,子弹穿过去了,问题不大,就是使不上劲,拼不了刺刀。”张副连长瞅了瞅裹着纱布的右胳膊。“我们医护兵还是太少了,看,连兽医都来治病了。”齐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新招的医护兵王守义正忙着包扎一个士兵被打漏的下巴。
“你又欺负人家,好歹这小子家里也是开诊所的吧,小心下次他不给你治了。”
“屁大点小孩,他敢”
“哈哈哈。”
笑声和闲谈似乎冲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看着一旁正在铲土的老兵,齐恒想:他再扛个小树苗还挺像家里那个园丁的,以后或许可以喊他园丁。
“咻”又是熟悉的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然后就是观察哨的大吼:“躲炮!”其实不用他喊,不管新兵老兵,被炸了两天的士兵们早就熟络的躲进了防炮洞。
“炸炸炸,又他妈的炸,鬼子的炮弹不要钱吗”一个新兵骂骂咧咧的钻进了防炮洞。“咋的,现在不尿裤子,改骂娘了”洞里老兵起哄到。新兵倒也不惧:“说鬼子呢,就知道打炮,欺负我们没大炮吗”“有倒是有,可炮兵兄弟舍不得炮弹啊,要留着回家娶媳妇呢。”老兵也被炸烦了,开始埋怨起自己的炮兵来。“等会鬼子上来了可别怂啊,再尿裤子老子就切了你。”一边的班长拍了新兵一巴掌。新兵回答道:“等会我可要让鬼子尿裤子,班长你去切鬼子吧。”“嘿,有种,要是不尿还是条汉子。”
……
炮击结束,灰头土脸的官兵们从洞里钻出来,开始准备交火了,齐恒握着步枪,和士兵们一起蹲在战壕的沙袋后边,张副连长左手握着驳壳枪趴在弹坑里,机枪阵地上,刘营副亲自操作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每次战斗打响,像他们这样的基层军官更多时候扮演着是士兵的角色,而很多团长旅长甚至师长军长也会冲在第一线……
不知是哪边先开的枪,总之是一声枪响后,两边枪声大作,冲锋的黄色衣服的鬼子开始呼喊起“板载”来,被硝烟熏得全身焦黑的中队这边便用各种脏话回应。不同前一天的进攻,这次鬼子再次采用了万岁冲锋的战术,一大群一大群的士兵端着步枪顶着的弹雨涌向前沿。日军连续的轰炸已经摧毁了多一半的工事,阵地前的铁丝网也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团,没有这些阻碍的日军发疯一般冲了过来,两挺马克沁重机枪打红了枪管,但是狂暴的弹雨却没能阻挡住冲锋的日军,反倒被几挺92式重机枪盯上了,不得不展开重机枪对射。没有了重机枪火力压制,后边的日军拖上来几门92式步兵炮,配合着掷弹筒开始逐个摧毁守军的机枪火力点。少校副营长刘直抱着捷克式在一个焦黑还冒着青烟的树桩后边连连射击,打倒了四五个想冲过来的鬼子,一个鬼子机枪手趴在地上用歪把子还击,打空了一个弹匣,不仅毫无战果,反倒贴上了一个副射手的小命。
齐恒充分发挥了在军校学习时射击成绩第二名的优势,躲在沙袋缝隙后边,连续五枪放倒了五个鬼子,惊的毛求长在一旁大呼小叫。张副连长只能用左手开枪,准头差了许多,半天才打中一个,还被鬼子医护兵拖了回去。见鬼子攻势丝毫不减,已经迫近阵地前沿,齐恒大吼一声“上刺刀!”一边从腰间抽出刺刀,卡上枪口。正在射击的中国士兵们纷纷停下来上好刺刀,见中队不再射击,鬼子带队的大尉站直身子,指挥刀一伸,一众鬼子兵端着刺刀就冲了上来。
齐恒右手握着驳壳枪,步枪拿在左手里,喊着“弟兄们跟我冲!”,一边跃出了战壕。鬼子大尉见跃出一个军官,挥手示意两边的士兵退下,左手挑衅般朝齐恒招了招。齐恒看到了这个狂妄的家伙,对身边的毛求长说:“小心点,这鬼子军官交给我。”然后把上了刺刀的步枪换到右手,扑了上去。鬼子大尉狞笑一声,双手握刀快步走来,齐恒也不紧张,左手抬手就是一枪,打在鬼子大尉膝盖上,鬼子大尉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惊愕和痛苦,一个踉跄栽倒在地,齐恒两步赶上。“啪啪”两枪补上,了结了这个家伙。
“老子有枪和你玩什么刀。”齐恒嘀咕着,走上前又开枪打倒了一个正在缠斗中的鬼子兵。毛求长顺手摸走了鬼子军官的军刀,一手枪一手刀紧跟着齐恒。不远处,胳膊受伤的张副连长和两个老兵紧密配合,见了鬼子,张副连长先开枪放倒,老兵紧跟上去补刀,三个人的小团体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但比起老兵,新兵们的拼刺能力差了很多,往往两个新兵围攻一个鬼子却被反杀,有的老兵不得不面对两三个鬼子,势单力薄,含恨倒在敌人的刺刀下。八连侧翼是三排的阵地,三排新兵最多,面对白刃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刘直面前不远处一个班的新兵都牺牲了,鬼子已经冲进了阵地,情急之下,他半跪在木桩旁,扣住扳机一梭子子弹扫了过去,那群还没来得及庆祝的鬼子全被扫倒了。但远处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也发现了他,一枚炮弹打过来,一边的弹药手刚把刘直扑倒在地,炮弹就在两人身边爆炸。刘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变成了一团棉花,身子轻飘飘的,分不清眼前是烟雾还是云朵,想推开身上压着的弹药手,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左手了……
战斗结束,齐恒满身是血,疲惫的靠在沙袋上,缴获的鬼子军刀丢在一旁。田小班坐在齐恒身边默默擦着枪,刚刚八连的阵地被冲破了,要不是田小班带来的团特务连一个排的援军及时赶到,可能八连全都要完了。三排全军覆没,那个弹药手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刘营副的命,只是刘营副这次成了真的六指,他的左手和两条腿都被炸飞了;张副连长和两个老兵都牺牲了,一个鬼子死前拉了手雷,带走了这个三人的小组;机炮连支援过来的最后一挺马克沁变成了零件,八连那挺马克沁也被打穿了冷却筒,一时半会没法射击;全连的捷克式轻机枪在鬼子的定点打击中损失惨重,只剩下六挺,加上从鬼子手里抢的一挺歪把子,火力少了一大半。听田小班讲,不仅是齐恒他们,全旅各营连都损失惨重,就连高志嵩旅长也亲自上阵打了白刃战,被鬼子咬下了一只耳朵,可作为预备队的262旅还是没有上来。
“如果鬼子继续这样进攻,不知道天黑以前雨花台还能不能握在我们手里。”齐恒想,一边用沾满血污的手点上了一支毛求长从鬼子身上摸出来的香烟。
第十一章 准备好了
12月10日深夜,雨花台阵地
因为缺少夜战所需的照明弹,摸黑打仗一直是中队不得不学会的技能之一,所以,面对不熟悉的战场环境,鬼子的敢死队就成了送死队。毛求长说他们脑袋上缠着的白布条就是在给自己戴孝,似乎也有点意思。这小子在鬼子之前夜袭时立了大功,因为以前经常要摸黑做活,很适应这样的环境,身材瘦小的他在黑夜里如鱼得水,天刚黑透就悄悄摸到阵地前边捡漏去了。毛求长正搜刮的开心,听到有动静,就藏在几个破沙袋烂木头旁,鬼子夜袭摸上来的一个小队愣是谁都没发现他。等鬼子都悄悄溜过去了,他抄起花机关对着鬼子屁股就是一梭子,撂倒了好几个鬼子。听到预警,阵地上的兄弟们也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先不开枪,直接一通手榴弹招呼过去,炸倒了一片,几个枪法好的借着爆炸的火光连连开火,特务连带来的几支花机关加上剩下的几挺轻机枪最后火力封锁,整个鬼子敢死队就全报销了。
战斗结束,齐恒正带着人摸黑打扫战场,毛求长兴冲冲的从前边用绑腿拖回来两个鬼子的掷弹筒,还有八颗榴弹,这对几乎没有重火力的齐恒他们来说是非常不错的补充了。尤其是机枪排长,乐的不行。八连的机枪排已经几乎打光了,唯一那挺漏了冷却筒的马克沁傍晚的时候叫鬼子飞机送上了天,剩下八个人只能抱着步枪加入步兵排的行列。现在有了两个掷弹筒,机枪排或许还能改成机炮排,机枪连长这样想着,乐呵呵的从毛求长那里抱走了掷弹筒。毛求长倒也不小气,反正现在阵地上六七十号人里只有机枪排长和机炮连剩下的两个兵会使这玩意,大方的交了出去,换了机枪排长小半包鬼子香烟。
现在的毛求长已经一副老兵做派,斜叼着烟头,嘴里骂骂咧咧的吐着不知从谁那里学到的脏话。不过齐恒认为多半是田小班把这孩子教坏了,自从特务连二排补进阵地,他俩就一直混在一起,现在毛求长已经开始叫田小班大哥了,田小班的花机关也到了毛求长手里,毛求长那瘦小的身子骨抱着之前那把中正式实在有些过于单薄,现在用冲锋枪还顺眼些。
“你小子干得不错啊,回去了我给你请功!”齐恒鼓励的拍了拍毛求长的背,又一把抽掉了他嘴里的烟屁股:“还有,你小小年纪怎么还学会抽烟了,不许抽了!”
“连长,这可是我从吴排长那里用两个鬼子掷弹筒换来的,现在就剩两根了…”毛求长可怜巴巴的说。
“你还藏了烟啊,毛猴也不给大哥分点”田小班笑嘻嘻的开始摸毛求长的衣兜,毛求长赶紧护住:“别别别,大哥,就两根了啊。”
“去去,别欺负小孩,你咋不从我兜里掏呢”齐恒把田小班拽了过来。
“连长瞧你说的,我哪敢啊,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烟早抽完了,兜里鼓鼓的是你那把勃朗宁吧,你骗我去摸,是不是想找个袭击官长的罪名把我枪毙掉啊。”
“你还挺聪明啊。”齐恒做式要掏枪,田小班立马抱着脑袋蹲下了:“别,连长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看现在阵地上就剩下两个排长,你毙了我还怎么当连长嘛。”
“那就别欺负小孩了,快滚吧,去叫还活着的兄弟准备一下,鬼子夜袭失败,肯定要报复的。”
“好嘞齐营副”田小班打趣道,“打完这仗您高升营长了可多提携提携我啊。”
“扯淡,快滚吧!”
齐恒躺在弹坑里,用袖子用力抹了抹手表上的灰,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但是鬼子打出的照明弹照得整个阵地像白天一样。天刚黑不久的时候,鬼子没打照明弹搞了次夜袭,被兄弟们一通狠揍打了回去,之后鬼子的照明弹就没断过。
“我的大连长啊,您说您这嘴,也忒准了吧。”田小班苦着脸趴在齐恒旁边一口京片子,他的屁股中了发弹片,躺不下去。“一说鬼子要报复报复就来,您瞧我这屁股,哎呦,可多疼啊。”
见齐恒准备拍自己屁股上的伤口,田小班立刻认了怂:“别打别打,连长,我错了,您说啥都是对的,英明神武!”
“再嘴贱我真动手了啊,鬼子照明弹把阵地搞得像白天一样,你机枪不是打得更准吗还不知足”
“可这样鬼子也打得准了啊…”毛求长嘀咕道,他的头盔之前中了一枪,子弹弹飞了,但是把他吓得够呛,“我也不能去捡漏了…”
“你小子也是,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贪财啊,要钱不要命了不过捡回来那么多东西挺不错的嘛。”齐恒说毛求长的时候有点心虚,毕竟他的新手表还是毛求长从一个鬼子军官手上扒拉下来的。毛求长趁天黑一直没消停,在鬼子打照明弹前一共在前边的死人堆里摸回来一挺轻机枪两个掷弹筒,十一颗榴弹,还有好多甜瓜手雷,给八连重建了一个机炮班。至于手表钞票什么的财货就更多了,两个兜鼓鼓囊囊的,齐恒估摸着现在八连最富的人肯定是毛求长,田小班表示同意。
在八连几个人照着照明弹聊天的时候,安德门“82高地”守军第二营也遭到了日军的偷袭。在之前的防御战中,第二营给了进攻的鬼子第47联队一个当头痛击,打头阵的鬼子第5中队包括中队长在内死了多一半人,打退了鬼子多次进攻。
不过和在八连阵地上遇到的情况差不多,日军敢死队刚刚摸上82高地,就遭到了第二营的合围,在陈斌升营长带领下,第二营的兄弟们凭借黑暗的掩护,在整备的工事里用轻重火力一同招呼上去,打的鬼子晕头转向。带队的日军中队长首藤中尉刚刚爬上82高地就被打断了腿倒在沟里,几个小队长接连送命,没了指挥的鬼子伤亡惨重,将近一百号人只剩下二十多个苟延残喘的爬了回去。
到了11日清晨,日军卷土重来。雨花台核心阵地上,面对中队坚固的碉堡工事进攻接连受挫的日军发了狠,集中数百门火炮对守军阵地疯狂炮击了一个多小时,炮火几乎将整个雨花台中央地区每一寸泥土都翻了个遍。随后,数万日军在五十多辆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开始轮番猛攻中队阵地。
在齐恒这边,他的八连几乎已经油尽灯枯了,一个150人的加强连加上一个机炮排,还有后来增援上来的特务连一个排,仅仅两天多时间连同轻伤员在内就只剩下68个人。阵地前边还有两个重伤的没咽气,但在鬼子的枪口下谁也不敢出去救人,天刚亮的时候为了救他们牺牲了三个兄弟,还有个被打断了腿,也半死不活的躺在了前边,阴损的鬼子专门瞄着救人的打,一打一个准,连里最后一个医护兵王守义就是这么死的。到天大亮的时候,有一个重伤员摸出一颗手雷自杀了,另一个逐渐的没了动静,齐恒估摸着他八成也是死了。那个断了腿的又被鬼子打中了胳膊,还在前边呻吟,工事里的人看着干急眼就是没法子救。
十点二十分左右,鬼子又一轮炮击结束,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轰隆隆的像是飞机,但又离得很近,田小班耳朵尖,听到轰隆里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音,给齐恒一形容,齐恒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准备战斗,鬼子坦克上来了!”齐恒大吼一声,抱着步枪爬出了工事,几个老兵打开了两个手榴弹箱,开始用绑腿把手榴弹捆在一起。
“大哥,坦克是啥”毛求长见齐恒出去时脸上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疑惑地问田小班。
田小班再也没有了平时那种嘻嘻哈哈的神色,一边帮一个老兵往身上挂集束手榴弹一边回答:“鬼子的铁王八,里面装了机枪和大炮,我们的子弹根本打不穿那铁壳子,只能用人命堆上去,用手榴弹炸。毛猴把你那两根烟拿出来。”
毛求长看出气氛不对,没再小气,从兜里掏出了两根皱皱巴巴的香烟。田小班接过后,塞进身边两个挂满手榴弹的老兵嘴里,帮他们点上,然后用力抱了抱。
“排长你哭个锤子哦,像个瓜婆娘,咱们下辈子再见噻。”抱完,一个叼着烟的老兵笑了一下,猫着腰爬出了工事。身后的田小班擦了擦眼角,罕见的没有怼回去,而是弯下腰解开了自己的绑腿,把自己的那挺捷克式轻机枪挂在了脖子上,确定几个弹匣都在胸前,用力拉动了枪栓。
毛求长抱着冲锋枪也爬了出去,透过烟尘,他第一次见到了让中队无比头疼的坦克车:三个绿色壳子的大王八嘎吱嘎吱的往前爬,车旁车后全是鬼子兵,端着闪亮的刺刀,在几个挎着军刀的军官带领下正向八连的阵地上挪动着。有个新兵沉不住性子开了枪,子弹打在坦克前边一下子就弹飞了。进攻的鬼子好像忘记了阵地前那个伤兵,没有再补枪,于是伤兵在鬼子接近时用还能动的那条胳膊拉响了手雷,炸伤了两个鬼子兵。
“要是我们的战防炮在这边就好了。”齐恒挥了挥手示意准备炸坦克的老兵们做好准备,但整个88师只有一个战防炮连4门德造37毫米战防炮,这会谁知道正窝在哪里呢。后边的机枪排长向齐恒示意他们做好准备了,不过现在机枪排只能叫机炮班,一共才两挺从鬼子手里抢来的歪把子机枪和两个掷弹筒。齐恒瞄了瞄远处的鬼子队列,转头告诉毛求长:“告诉机枪排长,他们两个掷弹筒对着坦克车附近打,帮炸坦克的兄弟打掩护,如果情况允许,优先照顾鬼子军官,机枪和掷弹筒。”毛求长钻去了机枪排那边,齐恒扭回头,“啪”的一枪,打头那辆坦克炮塔上正拿着望远镜的鬼子脑袋一歪,一屁股坐了回去。另两辆坦克的车长赶忙钻回炮塔,其中一辆坦克炮塔一转,一炮轰过来,齐恒来不及躲闪,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的砸在战壕另一侧,趴倒在战壕里,大口的喘着气,喘息间满嘴都是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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