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狄狄芳]长安柳并洛阳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迷津
王元芳一想那场景,忍不住乐了。
走出几百米,二宝又测了测风向,这才选定了地方,蹲下开始挖坑。
王元芳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二宝抹了把汗,解释道,“挖陷阱啊,然后等着猎物掉进去。”
王元芳点点头,看着二宝慢慢挖成的陷阱,突然弯起嘴角笑了,他说,“等这个挖好了,你再去回山洞的那条路上,挖个大一点的陷阱。”
“这个够了。”二宝头也未抬,继续刨着。
“你这个是抓兔子的,而那个却是要抓吸血魔人的。”王元芳摇着扇子,笑眯眯的。
“吸血魔人?”二宝手一抖,震惊的看他。
“明知我不会打猎,可狄仁杰却偏偏要我一起来,你可知为何?”王元芳扇子一摇一摆,胸有成竹的模样,“因为我只要一看见你挖陷阱,就能猜到他的目的,是让我们在必经之路上也挖了抓人。”
二宝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赞道,“王公子和少爷真是心有灵犀。”
这本是平常的一句话,王元芳却觉着有些不自然,他反驳道,“谁和他心有灵犀!”
二宝不明所以,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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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啊。”
王元芳一合扇子,怒指地面,“快挖。”
洞中,狄仁杰和吴芊芊聊了起来。她偷偷告诉狄仁杰,自己一直在怀疑安邦,他一定是打着镇上财宝的主意,想一个人独吞。狄仁杰打量她,连连点头赞同,一旁的安邦见两人私语,不由多看了几眼,嘲讽一笑,事不关己般继续擦着手中佩剑。
两个时辰后,王元芳和二宝提着一只兔子回来了,狄仁杰赶忙迎了上去,“哎呀,辛苦王公子了,怎么就打了一只兔子?”
他伸手接过猎物,连连朝王元芳使眼色。王元芳本不想理睬,可终究责任感占了上风,还是轻微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办妥。
二宝还在一边聒噪,说自己本还打到不少野鼠,可惜王公子嫌恶心,都给扔了。
“恶心你还说?”瞧着众人统统皱起眉,狄仁杰一掌撩到了他头上。
夜色又起,山中的雾气沉沉打在衣服上,空中月色朦胧,像是染了层光晕。
“明日又要起风了。”狄仁杰抬头看着天空,朝身边的安邦说道,今晚第一班值夜的是他们两人。
“是啊,不过我们明日就能离开了。”安邦撅着树枝扔进火力,淡淡答道。
“安邦大哥看来并不想为了宝藏丢掉性命。”狄仁杰亦答的平静。
“瞒不过你,只不过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安邦竟笑了起来,却又有无奈,“若你知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狄仁杰说自己向来喜欢刨根问底,安邦没有再回答,他起身要去解手,临行前还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狄仁杰身上。
狄仁杰没有动,他披着那件衣服坐在火堆前,他在等待着。
王元芳睡得很浅,他知道今晚一定会有事发生,所以刀刃刺穿物体那样轻微的声音,也将他惊了起来。他一把抓起身边的佩剑,冲向洞口,月光朦朦中,他只看见一个带着发冠的身影被黑衣人用刀当胸穿过。
蓦地背后浮起了一层冷汗,只觉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他几步便到了黑衣人边上,挥剑刺去。黑衣人绝非他对手,只接了一招便朝后跃起,消失在夜色里。
一只手在背后搭了他的肩膀,王元芳回头看去,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放缓。狄仁杰带着一惯狡黠的笑容,他从王元芳的脸上看到了担心,这让他无比快乐,不合时宜的快乐起来。
他捏了捏王元芳绷紧的肩膀,示意自己无事,随后指着旁边的稻草人说道,“果然来了。”
王元芳点点头,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将一些情绪藏了回去,他是知道狄仁杰计划的,可看着方才那个画面,竟忍不住心悸。狄仁杰对于自己,确实是很重要的朋友,他终于在心中这样承认着。
陷阱前,狄仁杰擦亮了一个火折朝下望去,众人跟着凑前去看,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里赫然是个失踪已久的人物,吴伯。
随着他的落网,案件的另两个犯人也被狄仁杰指认了出来,正是郭金海与吴芊芊,他们原是为了复仇而来,目标是曾对镇上村民惨无人道的安邦与陈奇等人,没想到被狄仁杰他们破坏了所有计划。
安邦无奈长叹,辩称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在他的身后还另有主谋。狄仁杰听到此处,猛然挺直了背脊,这个主谋正是他最想知道的人。
可惜他未能如愿,一根毒针不知从何处飞来,杀死了安邦。
有些秘密只能永远是秘密,狄仁杰遗憾的想着。
但当他将视线转向王元芳时,他又想,或许有个秘密,却迟早是要说出口的。
第20章.
马车在路上走的很快,车厢并不宽敞,只有他们四人坐着。即使安静也不能让车厢变得更宽敞一些,从堕落谷离开后已经过了大半天,但狄仁杰一句话也没说。
他很少这样沉默,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婉青和梦瑶不知道,甚至连王元芳都不知道。
“为什么急着离开?”又静了半晌,他忍不住问。
“留在那里也没用。”狄仁杰靠着车厢的木板,像是半睡。
“你怎么知道没用。”王元芳不相信他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狄仁杰没有回答,王元芳也没办法,他知道若是狄仁杰不肯说,别人半分也打探不出,他看起来浪里浪荡,实则谨慎的很。
他不说,自己依然能想到,王元芳赌气般的也挪开视线,盯着飘动的车帘子看。
狄仁杰似乎真的睡着了。
两天露宿山洞没有好好睡觉,童梦瑶如今正困的要命,哪里会管他们俩是不是说话。而李婉青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她让梦瑶靠在肩侧浅睡,视线只轻轻飘过两人之间,她在想她自己的事。
马车越驶越平缓,应当是已经到了官道上。
王元芳突然回视线,看着小寐的狄仁杰,也不管他是否醒着,只说,“狄仁杰,把那本县志还给我。”
狄仁杰确实没有睡着,他睁开眼看着王元芳,神情里有些许认真。他认真的时候,王元芳总是很容易判断,而且那些时候他不会去与狄仁杰做无谓的争端。所以狄仁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真的把县志还来,他也未再要。
狄仁杰抬手掀了车帘,看了看天色,朝赶车的二宝说道,“寻地方投宿吧。”
时间还早,客栈中的客人自然也不多。小二一见他们五人进来,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们先来一桌酒菜,再备三间客房”狄仁杰说着,掏了一块碎银过去。
“好嘞,您坐这儿稍等。”小二掂了掂手中银块,眉开眼笑的小跑开去。
童梦瑶高兴的呼了一声,抢先坐下拿了筷子在手上。狄仁杰也跟着落座,他视线环了一遍,客栈内除了他们只有两桌客人。
靠窗的是两个中年人,脚边靠着货箱,像是行商到此处歇脚。柜台旁是个喝醉的大汉,他手中还握着半坛酒,人却已经倒在桌上睡着了。
菜上的很快,糯米藕、红烧肉、蛋炒冬笋、葱烤鲫鱼,烹饪简单,但色重香浓。几人在谷中憋了四五天,此时才真觉得饿了,反而顾不上说话,各自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那醉汉突然哼哼唧唧的唱起歌来,他唱的是一首童谣。
“花儿出墙月上梁,河里灯烛为谁亮,小桥上的小姑娘,魂儿当做嫁衣裳。”他吐字不清,嗓子又粗糙,翻来覆去的几句儿歌,生生唱出了诡异苍凉之感。
几人被他唱的停下了动作,好奇的看过去,狄仁杰还在思考着这几句话的意思,窗口那桌的客人却像是恼了起来。
其中一人拍了桌子叫道,“小二!这是个什么人,真是扫兴!”
小二忙跑了过来连连赔罪,可他们却也不敢上前寻那醉汉,出门在外时,谁也不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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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麻烦。那桌客人中的另一人便劝慰道,“大哥何必计较,过两天就是中元节,想必他是思及亲人,我们早些吃完也好。”
那被称作大哥的有了台阶,自然顺势而下,坐下喝了口酒道,“二弟说的对,咱们也该早些赶回家去。”
一场风波化作无形,客堂内又只留下动筷声,狄仁杰一行这才想起日子已快到中元,可几人游历在外,哪一个都是来不及归家的。思及此处,凭得生出几分惆怅来。
童梦瑶又吃了几口,突然高兴的一拍手掌,朝几人说道,“这儿离我伯父家很近,我小时候也曾在那儿住过,我们顺道去看看好不好?”
众人本就未定目标,此时听童梦瑶说起,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伯父乃是嫡亲的亲戚,去那里过了中元也有几分应景。
入夜,房中点起了风灯。
王元芳看着推门进来的狄仁杰,挑起嘴角一笑,“你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狄仁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我若是不来,只怕元芳要不高兴。”
王元芳笑意更甚,嘴上却是不饶,“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狄仁杰没有再抬杠,他有些疑虑的说道,“这几件事都很怪。”
王元芳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也倒了杯茶,“你说那些消失的箱子?”
狄仁杰点点头,“如果明月镇只有一个出口,那些人是怎么把箱子运出去的?那么明显的官银,即使出了山,又如何运出城去?”
王元芳笑,“我们并不知道明月镇是不是只有一个出口。”
狄仁杰眼中也有了笑意,他接着说道,“是的,我们不能确定,告诉我们谷中只有一个入口的是那本县志。它可以记了错误的信息,也可能根本就是伪造的。”
王元芳眼神一闪,突然有什么念头过了他的脑海。
狄仁杰看出了他的神情,问道,“元芳你还记得那天为什么会想到去借这本县志么?”
王元芳回忆了一下才说,“那天我们看出县太爷的神情异常,便对明月镇的事情好奇不已,到了晚上,我才想起这些事件都会记录在县志上……”
王元芳停了下来,他已说不下去,因为他想到了症结所在,一个人可以异常,当然也可以装作异常。
狄仁杰叹了口气,他也是直至今日才想明白几分,“没错,正是他加深了我们对明月镇的兴趣,而且要光明正大的把官银从城中运走,衙役是最好的掩护。”
王元芳不明所以的摇头,“既然你有这样的怀疑,为何不留在那里查清楚,而是要走?”
狄仁杰的脸上忧虑更重几分,他看着王元芳说道,“我不认为他就是事情的主谋,我们留下来只会打草惊蛇。”
“那谁是主谋?”王元芳也认真了起来。
“你还记得鸢尾谷里,那个易容成长孙大人的高手么?”狄仁杰说道,他喝了口茶,将记忆中的碎片一点点拼凑。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牵着他们,每一步都像是棋子般按部就班的落下。
“元芳,我们为什么会去堕落谷?”狄仁杰又问。
“在酒馆里听见了小二和安邦他们的对话。”元芳答道。
“那我们明天为何要去盛泽镇?”他又问。
“因为方才……”刚一开口,王元芳霍然起身,紧紧盯着狄仁杰,“方才那两个商人说中元节要赶回家,梦瑶想起她的大伯住在附近。”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巧合。
王元芳踱了几步,又走回来坐下,他说那我们还去不去盛泽镇?
狄仁杰点头,说去,不去又怎么能知道真相。他说鸢尾谷和堕落谷都有着同一样东西,大量的财宝,一个人若是拿了太多的钱,总是要做几件大事的,可天下又有多少大事可做?
他们不知道,连一丝头绪都没有,只有一种追寻真相的本能。
王元芳问他,狄仁杰,你有几分把握。
狄仁杰看着他,说没有,一分都没有。
“所以你才不愿在马车里说,不想让婉青和梦瑶太早知道。”王元芳笑了,一件事若是连提都不愿提,就足以说明它的危险程度,可狄仁杰选择了告诉他。
明明很危险,他却再高兴,被自己的朋友和同伴需要,无论怎样的危险都会变得有勇气。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说,“元芳,我总觉得我们被人监视着,等到了盛泽镇……你不要再与我比查案子,这些交给我,而你尽力去找到那个人,好不好?”
狄仁杰话问的很软,心里清楚王元芳不会拒绝,他很傲,却并不专横。他很想自己去寻找那个监视他们的幽灵,他明白这件事更为危险,但他想这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的异动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王元芳一口答应,他笑着说,“狄仁杰,你就不怕那个监视你的人是我么?”
狄仁杰也笑,突然起身凑的极近,他说,“若是你,我便认了。”
王元芳猝不及防,又有些动容,他的心再次猛跳起来,热烈而暖。
若是你,我便认了。
他说,“狄仁杰,你……为何……”
狄仁杰却不让他感动太久,扯了他的袖子就往床铺里面推,然后自己躺在了外侧,他闭起眼睛道,“太晚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王元芳伸手推他,“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去!”
狄仁杰依旧死闭着眼,“我困的一步也走不动了,元芳你可怜可怜我。”
王元芳没辙,抬腿想从他身上跨过去,狄仁杰伸手抓住他衣摆说,“第二次见面你就敢跟我同床睡了,现在扭捏什么。”
王元芳气恼不已,啪的一掌朝他击去,他说,“我下床洗脸!”
隔壁二宝独占一间房睡着,听见对门咚的一声响,翻了个身嘟囔,“这么激烈?”
两仪殿内,宫女小昭一路疾跑着,她脸色苍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郦妃娘娘,不……不好了……”
郦妃回头看她,皱了眉头,“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小昭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汗,直直跪倒在地,“小昭有要事禀告。“
郦妃见她如此,便挥手让其余的宫人都退下,“好了,你说吧。”
小昭深深吸了口气,才低头说道,“娘娘,那个武媚娘的孩子没了,陛下正守在翠微苑呢,娘娘要不要也去看看?”
“你说什么?”郦妃大吃一惊站起身来,声音竟也微微颤抖。
小昭不敢再说话,当日听闻武媚娘有孕,郦妃曾气的昏厥,今日这事,她不知能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多准备些补品,我稍后就去。”郦妃强自镇定着,挥了挥手让她也下去。
偌大的宫殿内,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巨大的恐慌和孤独感袭来,她心中有几分明白,不禁跌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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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榻上。片刻,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而下。她再忍不住哭泣,喃喃自语,“父亲……您为何一定要做到不能回头的地步,您让女儿如何装的若无其事?”
帷幔层层,香薰袅袅。
郦妃最终抹干了眼泪站起身来,视线落到窗格上,那里挂着一个红色的绳结,她轻叹了一声,“元芳,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第21章.
雾浓,巷深。
月上中天,月光倾泻在青石路上,道边槐花暗香,却家家门户紧闭,没有一丝灯火。
几人刚到盛泽镇就迷了路,兜转半天才见着一个老妇人颤颤从桥上走下。
狄仁杰很奇怪,但显然他们没有更好的问路人选。老妇人哼着一首童谣,昏花的眼轮番打量着他们,接着她伸手指着深处,沙哑的说快走,走晚了就要惹上鬼事祸事。
许是临近中元,人人夜不出户,但这个镇子未太过冷清。狄仁杰一行又寻了半天,终于敲开一户人家,家主夫人颇为和善,让自己的女儿提着灯送他们到了童府。
童夫人本不愿在这个时候接待外人,但听了王元芳的身份后,态度立刻有了大转变,恭敬而巴结起来。
狄仁杰有点好笑,侧头与王元芳耳语,说我有御赐的金书铁券。
王元芳挑眉,说我有官凭品级。
狄仁杰笑嘻嘻一拱手,王大人。
王元芳狠狠瞪他。
童梦瑶受不了了,她用筷子砸了砸桌面,说,“你们俩有完没完,天天眉来眼去,是这一路上发现彼此心意相通,真心相爱了?”
王元芳瞬间转开了头。
狄仁杰哈哈一笑,夹起个鸡腿扔到梦瑶碗里,“这么一桌菜都没让你挪开眼?说吧你觉得谁更好看。”
童梦瑶鄙视又同情的望着他,“小虎,你太不要脸了。”
李婉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元芳也笑,但他的耳后有些微微泛红,狄仁杰暗中瞧去,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说长的白就是吃亏。
一顿饭吃完已是戌时,王元芳回房解了外袍正要休息,又听见一阵敲门。
他无奈笑笑,起身去开门。
“元芳,明天一早我们……”门外的果然是狄仁杰,他也是临睡下了,才想起还未和王元芳说定明天的安排,便又匆匆跑来。
但他现在有些说不出话来,王元芳站在门边带着三分睡意,眼神蒙蒙,绛紫色的翻领旁松开了一颗扣子,像是刚重新穿上,熟稔而随意的样子。
狄仁杰听见自己的心跳的砰砰响,视线几乎无法从他的脖颈移开。
王元芳半天不见他说话,催促的嗯了一声,音调软而缓慢。
跳动的心猛缩了一下,狄仁杰想他真的不该出来,一个人入睡前真的不该去受这样的诱惑。他勉强压了心神说,“元芳,明早我去镇里打听那个老妇人的情况,你便四处打听打听这镇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王元芳点了点头,说好。
话音未落,他看见狄仁杰转身走了,走的很快。
他有些奇怪,原以为这人和前几天一样,是硬要挤到自己房间里来的,看来在别人家里做客,总也守几分规矩。若是他知道方才狄仁杰起了什么心思,一定会把大理寺的百样规矩都在他身上用一遍。
幸好他不知道,所以狄仁杰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盛泽镇的白天与夜晚截然不同,道旁随处可见茶铺、酒肆、挑担的货郎,街上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王元芳难得没有与狄仁杰同行,而是和童梦瑶一起在街上闲逛。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走了一阵,童梦瑶问他。
“人多的地方。”王元芳答道。
“集市?”童梦瑶眼神一亮。
“不对。”王元芳合起扇子,指着桥对岸的一处地方示意她看。
“玄……女庙?”童梦瑶看着那屋前的匾额,轻声念道。
一个地方若是民生平和,香火自然也是旺的,盛泽镇上最有名的庙堂,自然是这个镇子风物的缩影。
王元芳站在玄女庙一侧的柱子旁看着,来这里祭拜的人很多,也都相当虔诚,他们甚至看到了梦瑶的表姐童梦熙,她也跪在蒲团上喃喃念叨着什么。
玄女正替人治病,妙手回春,梦瑶扯了扯他惊叹不已,王元芳便侧头与她解释其中奥秘,他毫不介意会被听见。
“你的身上被一股霉气围绕,不出三日必有祸事。”玄女坐在帷帐后,讥讽的看他。
王元芳站在帐外,平伸着手掌,居高临下,毫无惧色。他自幼所学皆是正统,君子以道在心,不语怪力乱神,这种威胁,对他当真是一点用处也无。
一个被骗子占据的庙堂,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调查的目标,反而有些高兴。
他们离开玄女庙后,童梦熙匆忙追了上来,她担忧的看着王元芳,说玄女娘娘通灵,他还是小心些,回头求个解药才好。王元芳没有多说,只浅浅笑着谢过她的好意,便送两人回到童府。
他们到达童府时,狄仁杰还没有回来,王元芳见童伯父一心想与他攀交情,忙找借口出了门,一人去街上闲逛。
浮生偷得半日清闲,不觉间太阳已沉沉西垂。
王元芳有些渴了,便在街上寻了间茶铺坐下。铺中生意不错,仅在窗口还有三两个空位,他挑了看起来最为干净的那个位子坐下,让店家泡一壶三熏香片。
粗制的陶壶陶杯,茶却是好茶,喝上一口就觉得疲劳顿消。王元芳赞许的端起茶杯细看,却猛然发现这水中倒影里,有人在背后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狄仁杰那句话,他说元芳,我怀疑有人一直跟踪我们,要想办法抓到他。
一闪念间,他已迅速抛下茶钱,疾步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谁知才追出三条街,他就迷路了。王元芳很疑惑,他并不是一个分不清方向的人,可现在完全陷入了糊涂。
两侧围墙上屋檐靠的很近,遥远处是弯道,背后也是。王元芳只能继续往前走,街上吵闹的声音已经远了,整条巷子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夕阳将影子拉的斜长,他又转过一个弯道,可眼前依然是深幽的巷子。王元芳觉得有些微微出汗,或许是走路久了热的,或许是这缥缈的茫然感让他有些烦躁。
他抬起头看看远处,突然明白过来,这里的屋子构造竟都一模一样,他起码拐过了三个弯,但墙上的砖瓦房檐,没有丝毫变化。这个无名小镇建的如此诡妙,王元芳思索之下又按了按墙壁,想爬上屋顶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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