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泽院蓝
朕不由瞪眼。但没等朕继续挑剔,谢镜愚就机灵地换了个话题:“魏王殿下此举含义昭然,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提雍蒙真是扫兴,不过鉴于他刚刚表现可圈可点,朕就不计较了。“魏王设宴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又不傻。他可能不愿违背杨昭容的意思,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也不真认为朕会看中他表妹。问题在于,他这宴席无论如何亏不了就算朕瞧不中,满堂全是朝中重臣,难道没一个看得中?”
“陛下所言极是。”谢镜愚顿时若有所思起来,“那陛下……”
朕冷哼一声,没说话。雍蒙故意让朕不好过,光给他摆个脸色怎么够?小、小、地、以牙还牙一番,也完全无损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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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明神武,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给魏王点一颗药丸~
第67章
做不到的事情朕从来不说,但这并不代表着朕没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不做。雍蒙的行为,大胆也好试探也好,都太过逾越。他私底下触犯圣颜,朕也不好明面上报复回来;可难道朕就没办法了么?
首先,朕把礼部杜见知叫来,暗暗地敲打了一番。杜见知心领神会,回去就写了份折子,把可礼部可吏部、又相对无关紧要的事务尽力往吏部推。礼部的人惯常会说漂亮话,找理由根本是轻而易举。朕召集三省六部议事时故意不叫上侍郎,宋远道又向来不是什么能耐人物,朕便顺利地在雍蒙不在场的情况下给他敲定了一大波新任务。
其次,趁雍至面圣的机会,朕叙家常时拐弯抹角地把话题转到顺王府的后花园装修上。雍至原本就想要雍蒙给他整一个类似风格的院子,听得朕绝不会介意此事,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朕一看有戏,便趁热打铁地握住他的手,说朕自小过于冷淡、希望此时能补偿诸位兄弟云云。
这理由挺可信的,毕竟朕刚赐官给他们。雍至进宫时只当寻常觐见,出宫时全是跃跃欲试。以他们的关系,再加上雍蒙对外塑造的形象平易近人到接近有求必应,朕相信他八成能烦死雍蒙。
最后,可能也是算杀手锏的一条,就是半路截胡雍蒙表妹的第二、第三联姻对象。聪明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而说雍蒙表妹爱朕爱到非朕不嫁根本不可能。既如此,朕就要她和她背后的势力都没有好选择。
其实,若是雍蒙没多说他不该说的话,朕可能不会想到这个。但现在的问题是,朕致力于树立仁德宽厚的君主形象,有些人却误以为朕好拿捏。既然如此,给他们的教训不深刻点就不行;若说要怪什么,也只能怪那些人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
至于朕为什么不直接给雍蒙表妹指婚、而是拐弯抹角地从男方下手,除了隐藏意图的原因,还有另一层
党和的女儿。
谁都知道,结亲可以巩固利益同盟关系,杨昭容乃至杨氏给雍蒙表妹挑选的夫婿备选定然都有可图之处。既然他们算盘打得如此响亮,朕为啥不参考一下,然后弄过来赐给对朕忠心耿耿的大臣呢?
这办法类似借花献佛,朕自派人去杨府打探消息不提。
**
过了月余,天上日头愈来愈毒,夏至到了。按惯例,暑热时宫中赐冰,再有就是赐清凉宴。朕去年此时不在宫中,今年无论如何也不了。
家宴部分依旧设在凝云阁。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第一次公开亮相,不吸引了许多目光。阿姊瞧得羡慕嫉妒恨,忍不住又来找朕说纳采之事。朕已经做好了准备,假意推脱几句后便勉强答应下来。
看阿姊大喜过望的反应,朕难得感到歉疚朕这次注定要辜负她的期待了。至于那几个被选中的无辜女子,朕只能尽力用赏赐补偿回来。毕竟后宫选秀是自愿参加的,她们不报名朕也没奈何;若是报了,那就得做好面对一切未来,不管是好是坏。
朕尽力不负天下,却不可能谁都不负。
左右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朕兴致实在不高。阿姊以为她强了朕的所难,又不能放弃朕这次松口的机会,在商量宫宿几卫的协同调度问题后便住了口。朕再和诸王周旋几句,便假称中了暑气,早退休息。
但朕前脚刚离开,雍蒙后脚就跟了上来。听到刘瑾禀告魏王求见,朕心道他真是会挑时辰,每次都选朕心情不好的时候撞枪口。朕有心不见,但转念一想,他求见八成与之前朕给他使的绊子有关,便准了。
事实果然如此。在例行礼仪过后,雍蒙开口便道:“陛下只轻飘飘几句话,臣就忙得天昏地暗。”
这是必然的,可朕不由扬眉。往常他说话总要绕几个圈子,朕早就习惯了;如今改成次次都开门见山,实在叫人一时间转不过来。“是么?”朕绝口不认,反手再给他一句恭维话,“朕瞧魏王是做得愈发好了。”
“陛下重托,臣必不敢负。”雍蒙又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这话换别的大臣说很正常,从雍蒙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魏王今日前来,”朕轻轻叩击手边桌案,“就是为了告诉朕必不负朕的重托?”
雍蒙应当能从朕的动作里读出朕隐约的不耐烦,但他竟然扬唇一笑。“自然不是。臣今日求见陛下,还是为烧尾宴那日的未竟之事。”
……怎么,难道他还想管朕的闲事?
朕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雍蒙。面色一如往常,姿态一如往常,没喝多啊!可没喝多,怎么又上赶着找死呢?“未竟?”朕刻意重复这两个字。
以雍蒙的脑袋瓜,肯定知道这是朕的警告若他从此闭嘴,朕就不找他麻烦;但若他还要坚持,后面会遭遇什么,朕就不保证了。“臣倒是以为,陛下不会轻易对臣动手,理由有三。”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一,陛下坦承与谢相关系非同寻常,只是说给臣一人听,况且口说无凭;其二,现下是一回事,以后又是另一回事;其三,退一万步说,”他忽而轻轻一笑,“即便臣真的想做什么手脚,又怎么会让陛下发现呢?”
这种句式似曾相识,朕不怒反笑。“朕倒是觉得,魏王该考虑的不是如何瞒着朕做手脚,而是如何保全自身。”
“陛下想要永绝后患?”雍蒙反问,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话语中影射的死亡,“那陛下也得一番功夫。”
动他确实不好找理由,但动他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朕心忖,没正面提及。“故而朕希望你够得上聪明这二字。”
聪明人就知道该明哲保身,这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从前些年的表现,雍蒙实在是个中高手,朕实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和朕死磕。
可能察觉到朕的疑惑,雍蒙沉默了一会儿,之前那种轻松的笑容也从他脸上消失了。“陛下总是称臣聪明,但臣以为,陛下才是真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那个自小到大都是。”他强调,接下来的语气忽而好似有些发涩,“既如此,陛下又为何要趟这样的浑水?”
……趟浑水么?
朕一直仔细观察雍蒙,闻言竟有些震动。娶妻生子,众望所归,确实要轻松许多。朕早前也想过,若他的话从阿姊口中说出,朕可能会动摇一二。
但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即便倒回到最早的时候,让朕再做一次选择,朕估计也不可能将谢镜愚流外
情不知所起,问原因又有什么意义呢?
朕早前的怒气和疑惑都不知所踪,剩下的唯有叹息。“不若魏王先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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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让你愿意趟这样的浑水。”
这其实是双关。字面意思是雍蒙能否找到一个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底下的意思则是让他不要管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朕选谢镜愚,那是朕的问题,再麻烦也是朕担着。对此,作壁上观才是他该采取的做法,趁机来个浑水摸鱼什么的也符合他的身份。但这些他都没选,而是选了一条堪称最难的道路……
就在朕努力思考其中因由的时候,雍蒙脸色却忽白忽青,嘴唇都开始发抖。朕回神注意到,感觉实在不妙,轻声试探了一句:“魏王?”
像是被这声惊到,雍蒙额上霎时滑落冷汗。“陛下,臣……”他直勾勾地望着朕,声线也颤抖起来。
朕从没见过他这种反应,一时间惊愕莫名,也顾不上别的了。“魏王可是身子不适?”没等他回答,朕随即起身,扬声叫道:“刘瑾!”
内侍立即应声进门。“陛下有何吩咐?”
“让人宣太医!”朕飞快道,“再叫几个人来,扶魏王去偏殿歇着!”
刘瑾听到太医时吓了一跳,眼睛急忙往朕身上瞟。再一听是魏王,他的视线立刻转了过去,看清雍蒙面色时又唬了一跳。“老奴这就去!”他忙不迭应道。
原本好好的赐宴,魏王却突发疾病,凝云阁里霎时忙乱。更别提诸王还没离席,各个蜂拥而至,嘘长问短。等太医急颠颠地赶到,众人才避开,围在一起议论到底怎么回事。雍蒙素来人缘极佳,这会儿那些脸上都是真切的担忧。
朕对医术一窍不通,自然不会留在偏殿碍事。虽说其他人都很正常,但朕还是让人严查今日宴席食物。在吩咐下去、等待结果的间隔里,朕不由又把刚才之事过了一遍。不想则已,一想却发现了个很大的问题,一个朕早前嗤之以鼻的假设
活见鬼,难道真被谢镜愚不幸言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份儿,稍晚还有~
第68章
太医的诊治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雍蒙没病,只不过情绪波动过大,好好休息即可。但当然,为了照顾大受惊吓的诸人的面子,太医的表达比较委婉。
朕早前还抱着一丝指望,指望雍蒙真病了、朕的猜测错误,可天不遂人愿……
事情这下大条了。
让雍至等人好好地把雍蒙送回府上后,朕就开始烦恼。关于雍蒙的意中人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提过,就是前年上巳日谢镜愚与雍蒙比试。那时候见了谢镜愚的杂曲,雍蒙还有些怅然,像是有所期待;若他的心思没变,这次根本不可能如此失态。
不管朕的意思是有没有心上人还是不要管朕闲事,本都不足以让他脸上变色到此种程度。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肯定是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地方,才会那般表现。至于什么是不该想的地方,瞧他直勾勾的眼神就知道了……
喜欢男人不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喜欢皇帝可能也不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肯定算。
而且,这个原因也能很好地解释他为什么非要在谢镜愚这事儿上和朕较劲。这就是浑水,而他趟了两次才意识到真正缘由。
朕简直不知道该说雍蒙愚蠢还是聪明。说聪明吧,他向来都很聪明;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又犯蠢……
但这个想法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朕想起他问朕为何趟浑水时朕的回答。情之所起,朕不知道,难道他就一定会知道么?
又是纳采,又是急病。吃个饭吃出这么多事,朕的情绪愈发低了。夏至休假三日,第一日家宴,第二日安排了朝宴。虽然没有改期,但赴宴诸臣都战战兢兢,生怕触了朕的霉头。
雍蒙在见朕途中突发异常,基本是他自己的原因。可也不被闲人猜测到别的方向,比如说意见不合、兄弟阋墙。此中真相无法出口,朕也不解释,只准了雍蒙七日假。
在这种当口上,还敢主动面圣的人寥寥无几,谢镜愚就是其中一个。这事儿已经发展到朕无法预料的地步,朕便告诉了他。朕本以为他肯定会说“这事儿臣提过好几次了”,但他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
好半晌,他才低低开口:“昨日臣听到一些传闻,说魏王殿下办事不力,被陛下训了一通。”
“朕倒希望朕真骂了他一顿呢。”朕一想就没好气。
谢镜愚却没被影响。“今日陛下主动准魏王殿下休息七日,流言应该会消停了。”
说实话,流言什么的,朕根本没放在心上。会传这种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他们蹦不了多久了。“左右成不了气候。”
谢镜愚稍一点头。然而他面上欲言又止,比早前提到雍蒙作为时的若有所思还重几分。
朕瞧他这样就忍不住。“有话就说,你这样子让朕更难受。”
虽然面上依旧踌躇,但谢镜愚还是开了口:“臣曾在鹳雀楼上与陛下交谈,陛下可还记得?”
那是朕对谢镜愚放下戒心的开始,朕怎么可能忘记?“自然是记得的。”
见朕应得如此理所当然,谢镜愚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喜悦,但转瞬即逝。“那时,陛下问臣为何有叹。臣回陛下,天下大势,分合趋之;朝代更迭,山河不变。臣生在其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法力挽狂澜。”
听他这么说,朕稍稍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谢相记性真是好,一字不差,嗯?”
“臣谢陛下夸赞。”谢镜愚回以一笑,但依旧是转瞬即逝。“人生在世,总有些不得已之处。臣如此,陛下如此,魏王……”他稍一停顿,“也是如此。”
朕听着他这意思,并不像是解释雍蒙对朕的心思,而像是别的。“谢相此言何解?”
“陛下明鉴。”谢镜愚突然跪下来,给朕行了个大礼。“臣以为,魏王殿下并无反意。”
虽然朕有所猜测,但真听到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高高扬眉。“说下去。”
谢镜愚便说了。洋洋洒洒一大篇,归结起来主要是三点:其一,雍蒙以前可能想过当皇帝,但自朕登基以来一直很安分;其二,若他想反,根本没必要把《后稷农书》这样打眼的东西拿出来;其三,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臣以为,若是魏王殿下自己想设宴谢陛下,根本不可能从一月拖到四月。”谢镜愚最后这么说,从语气到目光都很坚定。
这事朕也想过,但没深思。真要说起来,确实像有人加塞的结果。阿姊不在宫中,偶尔在朕耳边唠叨,朕都不怎么扛得住;若是杨昭容要雍蒙去做,那就是母亲日日耳提面命,雍蒙无法对抗也是正常。“你在说,即便魏王大张旗鼓地为他表妹引荐,实际上也根本没指望朕能看中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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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点头。“虽然陛下废了诸王任官只能挂衔的禁令,像是态度松动,但陛下为此做了诸多准备。魏王殿下素来聪敏,自然能看出陛下有万全对策,他只有忠君一途可选。”他一眨不眨地注视朕,“既如此,臣以为,即便魏王殿下确实想帮表妹,也不至于在明知会招致陛下厌弃的情况下做得如此明显。”
那可说不定,一半的朕在心里冷哼;但另一半的朕听了进去,还觉得不无道理雍蒙做事一贯滴水不漏,奈何最近全是破绽?“是朕听错了么?你竟然在帮他说话?”
像是早有所料,谢镜愚又一叩首。“臣只是不愿陛下错失良臣。”
“即便他可能有别的心思?”朕没忍住追问。
闻言,谢镜愚抬头。两人的目光随即交汇,良久相对无言。其实朕不必问,他也不必说,因为事情明摆着
天下为重。
“臣忽而又想到一点。”最终还是谢镜愚率先打破沉默。
事情略棘手,朕有点难以言说的心烦,但还是挥手准了。“说罢。”
“臣以为,烧尾宴当日,魏王殿下故意提臣,为的就是令陛下发怒。”谢镜愚轻声道。
朕听得实在稀奇。“等等,你刚还不是说魏王不会故意招朕厌弃么?”
“臣确实说过,但臣以为此二者并无冲突。”谢镜愚随即解释,“陛下向来赏罚分明,魏王殿下肯定知晓,故而臣以为,他在故意讨罚。或者说,他不仅仅想为自己讨罚。”
什么鬼,谁没事儿上赶着给自己找堵啊?
朕听得愈发云里雾里。“他还想……”朕本想问他还想为谁讨罚,但没说完就回过味来若是雍蒙不触怒朕,他为表妹打名声这事儿肯定就揭过去了,毕竟臣下为主上充实后宫算得上正经事,即便朕不爽也不能发作;但雍蒙不仅做了,朕暗示后还坚持不改、愈发得寸进尺,真是如谢镜愚说的,摆明了讨罚。拈酸吃醋都说不过去,毕竟他那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心情……
自己搞不定的亲戚就要朕来搞定,朕不出声地骂了句粗话。“魏王这是要朕帮他把恶人全当了啊!”
对此,谢镜愚明智地不发表意见。
朕气呼呼了一阵,而后慢慢冷静下来。若这是真的,雍蒙需要的是让杨昭容及杨家人看清形势。他做不到,谁做得到呢?显然只有朕发飙了。
这真是虎口拔牙,朕一边嘀咕一边问:“这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魏王殿下近日实在反常,臣大为不解,便设身处地地替魏王殿下想了一想。”谢镜愚道,“作为皇子,不想荣登大宝不太可能;可作为臣下,谋上是要掉脑袋的。若臣明白、亲人却转不过弯,为防事情发展到不可拾的地步,说不得要上一些非常手段。”
听了,朕不由冷哼一声。雍蒙这哪里是非常手段,根本是找死手段!“他就不怕朕真弄死他?”
虽然这是气话,但谢镜愚闻言竟笑出了声。“陛下不是那样的君王。”
怎么着,你们现在一个个都知道朕立志当明君了是吧?
再也控制不住,朕白了他一眼。“那你说说,今后要怎么办?”
谢镜愚沉吟了一瞬。“臣想先知道陛下有何打算。”
朕本来已经计划把杨家人给雍蒙表妹看好的女婿备选指给别人,如今想想还不够,得更严厉地断绝那些人拉帮结派的可能,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听朕说完一二三点,谢镜愚又思索了一会,而后颔首。“陛下这些足够了。”
足够?朕斜眼看他。“谢相确定么?”
谢镜愚自然听得出朕在暗指什么。雍蒙之前没察觉,那就罢了;今后又要怎么处理?“陛下是否认为,这是个如同当年的两难选择?”他轻声问。
“谢相觉得不是?”朕又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他。
“似乎很像,”谢镜愚坦承,话锋又一转,“但魏王殿下不是当年的臣,陛下也不是当年的陛下了。”说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然后?”朕瞧着他,没动作。
谢镜愚走到朕身前,定定地瞧着朕,忽而粲然一笑。“臣相信,英明神武如陛下,肯定有的是办法。”随后,他伸手按上朕的后脑勺,将朕拖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吻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份儿奉上,大家晚(zao)安~~
第69章
虽说朕准备好了处理雍蒙这事接下来的问题,但其后的个把月里,雍蒙似乎变回了之前的他,事事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几乎没人比他更像一个鞠躬尽瘁的臣子。就算朕让杨家接连吃了三次闷亏,他也像是没察觉,绝口不在朕面前提起。
如此一来,朕对他做的预备全打了水漂。可若是他愿意这么继续,朕也乐得假装不知道。
若说此事还有哪里够不上完美,那定然是杨家给雍蒙表妹物色好的女婿人选并不适用于党和女儿。他们挑人家的嫡长子不算,还偏偏相中了独苗。要门当户对的人家只娶一个儿媳已经不容易,独苗更是白日说梦。加上年岁差距略大,朕只能打消之前的主意,给那两家各自指婚便了。
朕以前少管媒妁之约,如今一连指了两个,众臣纷纷觉得这是要开纳后宫的征兆。一时间,此类折子像雪花一样飞上了朕的桌案。朕自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而后再吩咐宗正寺主领此事。毕竟朕打算只选个把人,若是前头动静太大、之后肯定不好交代,朕不了叮嘱他们低调行事、绝对不能扰民。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番,七夕到了。
虽然朕有空的时候就微服出宫,但除了前年雍至做邀的那次,朕还没在七夕时这么做过。七夕乞巧,祈求婚配好;往年朕没觉得有什么必要,今年却是不同了。
听闻朕要出宫,谢镜愚自然相陪。
若要说七夕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在夜里。以布结成高楼,可容数十年轻女子登临其上;陈以瓜果酒炙,以祀牛女二星。清商相闻,宴乐达旦;放眼望去,万人空巷。
随便想想就知道,这日子里俩男人去吃饭有多么打眼。为引人注意,朕与谢镜愚都预先填饱了肚子,约好随便溜达一圈。
虽然两边碰面的时候华灯初上,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了。再加上今日灯笼并不像上元时那般不可计数,被看清的几率便愈发降低。用不着席帽遮挡,也用不着躲躲闪闪,朕心情极佳,光顾了朕平素里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小摊不说,还随手买了不少东西。
谢镜愚初时估计觉得朕只是好奇,便随朕去了。等朕津津有味地买到第三家,他终究按捺不住,问:“陛下,臣竟不知您对这些机巧玩意儿有兴趣?”
朕朝他晃了晃新得的一串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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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朕煞有介事地解释,“光在街上走,不是更无趣么?”
谢镜愚瞧了瞧远处楼以及楼下人声鼎沸的情形,再回目光后颇为赞同。“确实。”
“那还不赶紧帮朕挑几个?”
虽然谢镜愚领了命,但在七夕卖机巧小物的商铺并不多,朕很快就转遍了。说要回去为时尚早,朕便挑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两人比起了拆连环。朕本以为朕和谢镜愚于此事上都差不多,然而他手指纷飞,三两下就全拆完、又全串起来了。
“怪不得你刚才那么问,”朕看得直瞪眼,“你早就玩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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