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

然而顾忘尘丝毫没有任何对他这番威胁的话语稍加思索的趋势，他向着茫茫夜空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一只通身玄青却只有额间一抹血红的大鸟忽然俯冲下来，顾忘尘将秦玄君放了上去，也令韩子启一同上去，那大鸟便一拍翅膀冲出几米高。他自己则抱起尚昏迷的林落，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直到顾忘尘已经快消失了，狐老这才敢稍微放松紧紧环住树干的手臂，但紧接而来的声音却又让他重新锁紧了力道，只听顾忘尘不知在何处，但声音依旧辽远空旷：“相安无事如何？与我为敌又如何？这天下苍生，为我所关心的，向来寥寥无几。”
又回到那熟悉的家中，顾忘尘将林落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坐在林落的身边，青衣褪去，他重又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即便脸上再怎么宁静，顾忘尘的心中却依然如同暴风骤雨下的海浪，激烈汹涌着，他看着林落那张有些苍白地脸，不由得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一阵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顾忘尘忽然俯下身来，低下头，让自己的额头可以与林落的额头相抵，他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在这寂静的屋内，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脆弱无力。
“乌员……”他抬起头，一下一下顺着林落额前的头发，仿佛只剩下这句话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乌员”这个名字，似是倾诉，似是怀念，似是愧疚。
林落安静的睡着，顾忘尘看着他额角已经风干的血迹，便起身到卫生间，将自己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拧得半干，又重回到林落床边，轻柔的为他擦拭着额角，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就像是在擦拭一件自己珍藏许久的藏品。
“乌员，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顾忘尘一边继续为他擦拭着胳膊，一边定定看着他，嘴里念经一般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他想起那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时，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脸庞出现在他面前，脑海中全部闪现的都是这人的脸，坚决的，调皮的，迷惘的，震惊的，感动的，使坏的，释然的，不舍的……仿佛他过往所有的记忆全只有这个人，再无他人和别的故事。
情虽不知所起，但一往情深。
那大鸟按照顾忘尘的指令将秦玄君和韩子启送到了竹屋前，等到两人下来，那大鸟才飞起来围着韩子启的竹屋转了三圈才振翅飞走，韩子启却突然发现，一直围绕在他竹屋外的轮回结界却神奇般的消失了。但眼下他根本顾不得这么多，急忙将秦玄君扶进了自己的屋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当时那条蛇自爆的时候，秦玄君是用后背死死护着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可韩子启也明白，伤毒相逢，最棘手的，反而是毒，不解毒，如何疗伤？可这蛇偏偏蹊跷得紧，它的毒既不直接要人命，也不只是马马虎虎轻微吓唬一下，而是令中毒者高烧不退，浑身无力，昏迷不醒。这种闻所未闻的蛇毒，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便想先将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得徒增别的感染。可他手刚伸出去就停了下来，因为秦玄君的伤口正在脊背中央，若是想要检查伤口，则必须将他的衣物悉数脱下，可这种情况下，韩子启又怎能下得去手？正踌躇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刚想起身，门就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了，一抹熟悉的鲜红色映入眼帘。
那红衣女子阿凰手中握着佩剑，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看清来者，韩子启也立刻将手按到自己的佩剑上。但阿凰似乎这次来并没有带着恶意，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便继续向这边走过来。
韩子启将自己按在剑上的手放了下去，阿凰走近了，直接看向秦玄君，看到他禁闭着双眼，顿时一双眼睛变得凶狠起来，质问一般道：“你把他怎么了？”
韩子启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说了句：“他中了毒，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解。”阿凰将他从秦玄君身边推开来，一把捞起他的胳膊，摸了摸脉象，还算平稳，但总有一种什么东西蛰伏在里面蓄势待发的感觉。即是脉象平稳，阿凰便轻轻将他翻过身来，只见那后背上的衣物几乎被鲜血全部染成了红色，这才转过头狠狠瞪了韩子启一眼，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苛责，但毕竟救人要紧。阿凰虽是姑娘，但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就事论事，她迅速脱去秦玄君的外衣，又解开中衣的扣子将秦玄君的中衣脱下，秦玄君背后大片的伤口便瞬间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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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背早已经不是正常的皮肤，而是已烂得不堪入目。韩子启心里一惊，他实在没想到秦玄君竟然已经伤到了这种程度。阿凰则根本没有功夫去理睬他，只是在秦玄君脱下的衣物中寻找着什么，但找寻了许久未果，一时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仿佛是无计可施了。
韩子启却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将自己袖子间的小瓶子拿出来，递给了阿凰：“你是不是在找这个？”阿凰见状一怔，满眼疑惑地看了看韩子启，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韩子启被她这么一问，倒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合理了，所幸阿凰现在满心只想着怎么解秦玄君的毒，没与他多作争执，就抢过韩子启手中的瓶子，打开来，刚把手伸了过去，就听秦玄君轻咳了一声，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大可爱小可爱们的藏与评论，以后我可能会忙起来，但勤奋模式还是会继续的，加油，滴！
第14章小鱼干
韩子启：“……”
阿凰：“……”
秦玄君：“……”
秦玄君看了看离得最近的阿凰，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韩子启，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韩子启。
韩子启对上他的眼睛，略显僵硬的将头缓缓转了过去。
阿凰看两个人眉来眼去没个正经，便冲韩子启喊道：“夜色美吗？”
韩子启一愣，竟脱口而出道：“值得深究。”
阿凰没好气的将瓶子递给他，又将脸转过来对着秦玄君，看着他面色早已苍白得毫无血色，便拿过一个拧干了水的毛巾想要帮他清理伤口旁边的血渍，可她一只手刚伸出去，秦玄君就将她的手腕反手握住了，阿凰惊讶地看着他，秦玄君却虚弱地笑了笑，道：“你毕竟是姑娘家，让别人看到了终归是不好，还是让他来吧。”
阿凰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衣服还是本小姐我脱的呢，现在紧要关头反而正人君子起来了，谁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但秦玄君这番话说得又甚是巧妙，任人横听竖听，都觉得还挺有理。
阿凰越想越觉得这人油嘴滑舌，便一只手指着他，气得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
她将毛巾扔给韩子启，自己就大步走出了房门，坐在了房门下的台阶上。
韩子启微微皱眉，有些迟疑地接过那块毛巾，几乎是踱了好久，才踱到秦玄君身边。
眼见那伤口狰狞得可怕，想到秦玄君奋不顾身是为了自己，韩子启便暂时打消了他的顾虑。
“得罪了。”韩子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便将毛巾轻轻覆在秦玄君背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秦玄君虽然趴着，但脸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往后看，只见韩子启格外专注的在为他擦拭着背上的血渍，那张平时冷漠认真的脸上，此刻竟然淡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来，一直红到耳根，连着耳尖，都透着一种淡粉色。
秦玄君不由得看得入了神，直到韩子启擦好，站起身来，阿凰走进来，他这才回过神来。
阿凰将小瓶子拿在手里，一边将里面的液体滴在他的伤口处，一边看着秦玄君道：“这次是你运气好，遇到慢性发作的蛇毒，要是还有下次，就该让你逞英雄直接毒死。”说完还瞥了一眼身后默默站着的韩子启。
“多谢阿凰小姐救……哎呦，你悠着点。”阿凰不慎将那液体滴在秦玄君伤口外，那片正常的皮肤立刻就被烫成了暗红色，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秦玄君不由得叫出了声。
这小瓶子里的液体虽少，但大有学问。只要用它来治伤，则瞬间能有起色，且具有高温消毒之效，即便是大面积的受伤，也能在片刻愈合，只是若不慎滴到正常皮肤上，正常皮肤却受不得这个温度，反而容易烫伤。
“好了。”阿凰将瓶子里的液体几乎用了个干净之后，终于站起了身，“今天本小姐心情好，这才亲自给你治伤，但是你记住，没有下次了。”说完把床上的被子一掀将赤/裸着上身的秦玄君蒙了个结实，自己则走到门外，化作一团火红色向远处飞去。
……
屋内，一片略有些尴尬的寂静。
秦玄君略有些艰难地从自己的手掌中放出一样金色的东西来，那指甲大小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却放着异样的光芒。
“这是何物？”韩子启见这东西来的蹊跷，便问了一句。
“幽尘。”秦玄君丝毫没有避讳地答道。“就是万年前引发赤灵河一战的原因。”
“你对赤灵河一战了解多少？”
秦玄君闻言微微一怔，说实话他很难回答，因为他不仅是参与者，还眼睁睁看着幽尘在他面前灰飞烟灭，但他并不准备将这些告诉韩子启。
“我所了解的，就是那场大战牵连甚广，几乎兽类禽类都参与其中，甚至连植物类也被牵扯进来，仙界神灵也插手此事，结果如你我所知，幽尘被毁，天下太平。”
韩子启略微沉思了一下，继而道：“那幽尘，就必定是祸乱苍生之物吗？”
秦玄君刚想回答，就见桌子上的幽尘碎片突然发出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光来，但没过一会，那光便弱了下去。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林落觉得自己今天特别不想学习。
明明今天是周一，顾忘尘却特意给他请了假在家复习，而且是一个月的假，一直请到6月7日前夕也就是高考前一天。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他看着桌子上那一摞堆成山的复习题，头都大了，心想着，反正顾忘尘身为代课老师兼班主任，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来检查他的作业的完成情况，不如下午再写，先让他再睡个回笼觉。
躺在床上，林落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上眼，便翻身跳下床，又走到顾忘尘的书桌前，翻翻这个，看看那个，想找本有趣的课外书看，但见尽是些教案和参考书，便又将翻乱了的书给他按原样摆放整齐，这一整理，一个有些破旧的本子忽然掉落在了林落的脚边。
“什么东西……”林落将书放好，嘀咕了一句便把那本子捡起。那本子原就破破烂烂，被他这么一扯，差点儿整个散掉。那本子掉下去的时候便已经打开来了，林落不禁瞟了一眼放了回去，但很快，他便睁大了眼睛，又将那已经放回去的本子重新拿了回来。
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顾忘尘的日记本，按常理来说，他是不应该看的，但他刚才分明就在那页纸上看到了“乌员”二字，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上次那个烦人的老头不就叫他乌员吗？当时他还疑惑着那老头是不是老年痴呆认错人了，现在一琢磨，说不定这乌员，还真的和自己有关系。
不过偷看人家日记什么的，怎么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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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光的事，何况还是顾忘尘的日记，不知道记着的都是些什么严肃正式的事。林落也确实只想看有关乌员的那一页，别的，还是省省吧。
但是林落向来都是被好奇心打败的，虽然心里想着只找乌员那页，但鬼使神差般的，他翻开了第一页。
日记上是顾忘尘修长有力的瘦金体，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x年x月x日，天气多云，周一
今天高三开学，最后一排的一个学生，一见如故。”
接着是第二天的日记，这次只有一句话：“依旧是那个学生，可他太淘气了！”
第三天：“刚开学就逃课，怪不得主任让我严加管教。”
第四天：“不行好生气！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第五天：“原来是叫林落，听起来很乖很安静的一个名字。可为什么淘气！”
……
林落：“……？？？”
这特么是顾忘尘的日记？
他不禁又合上本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封皮上的名字，那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顾 忘 尘！
林落还想再去找那页有关乌员的记录，但猝不及防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
“顾……顾老师？！”林落缓缓将手中的日记本移到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挡着。
“怎么了？”顾忘尘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注意到他藏藏掖掖的那只手。
“你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落低着头，看了看手表，才10点，这个点算来算去顾忘尘也不可能回来，难道是自己手表坏了？
“我的课上完了。”顾忘尘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班里的事务呢？”林落拼死挣扎着。
“我觉得你的功课落下的比较多，所以班里的事务暂时交由隔壁班的秦老师管理了，我回来助你复习。”顿了一顿，顾忘尘忽然扬了扬眉毛：“怎么？你没做作业？”
林落心虚的冲他一笑，顾忘尘向他走过来，指着他身后问：“背后藏的什么？”
林落慌忙将背在身后的手又压了压，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见他执意不肯给自己看，顾忘尘稍加思索，反而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在偷偷打游戏？”
林落正慌于没有别的理由开脱，闻言，觉得这个理由刚好合适，随即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是是是。”
顾忘尘见他打个游戏居然承认得这么急切，便又问了句：“什么游戏？”
林落快要哭了，他实在不敢想象顾忘尘要是知道了他偷看了他的日记，自己该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便强作镇定道：“王……王者荣耀。”
顾忘尘这才重重叹了口气，倒也没怎么像以前那样去苛责他，只见他从自己包里突然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桌上，然后便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林落像卸下了几百斤重担似的更重地叹了口气，随即无影手一般将那本日记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才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麻辣小鱼干！
等等，顾忘尘买这个做什么？
这时顾忘尘恰好洗好了手从卫生间里擦着手走了出来，见林落已经看到了那东西，便又将小鱼干装回了自己的包里。
林落：“？？？”
“作业没写？”顾忘尘忽然悠悠冒出来一句。
“没有……”
“为什么不写？”
“今天我无心学习。”
顾忘尘看了林落一眼，拆开了小鱼干的包装，撂给了他。
林落：“？？？？？？？？”
顾忘尘却道：“吃啊。”
林落半信半疑地打开包装，捏起一条小鱼干，扔进嘴里。
嗯……麻辣酥脆，提神爽口，值得拥有。
“好吃啊，顾老师，哪买的？”林落不禁问道。
“作业写完就告诉你。以后每次高质量完成作业，都有定期定量的小鱼干等着你。”顾忘尘也捏了一条小鱼干，看了看林落，还是扔进了自己嘴里。
林落：“……”
写写写！写还不行吗！不过说句实在话，他之前还真的，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小鱼干！
看着顾忘尘吃得津津有味，林落越发觉得这个顾忘尘真的是深藏不露的人才一枚，遂拿起了笔，翻开了第一页还是空白的练习题，冥思苦想着，可他苦想着的，却跟练习题，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才不是乖乖听话写作业了，我只是，
在为了小鱼干奋斗！
第15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通有节奏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林落停下手中的笔，看向顾忘尘。
“这么晚了，会是谁呀？”问了一句他扭头看向了顾忘尘，暂时脱离了作业苦海。
“写你的作业吧，这个敲门声还能有谁，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顾忘尘揉了一下林落的后脑勺，很快识破了林落的小动作，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秦玄君的脸探了过来。
“哦老白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嗯是这样……”
“等等，”秦玄君本来想要进门去，忽然却停住了脚。
他似乎是寻到了丢失许久的珍物一样，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着。
“你……刚刚……叫我什么？”秦玄君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顾忘尘。
“老白啊。”顾忘尘一勾嘴角，满含笑意地回应着他的眼神。
“你……这……”秦玄君脸上说不出是惊喜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很是一言难尽。
“怎么？”顾忘尘轻拍了一下他的左肩，随即手掌变拳在他左肩胛骨上又是轻轻一扣。
“你真的是……”秦玄君微笑了一直看着顾忘尘，仿佛还是不敢相信。
“是我，真的是，顾丘，顾忘尘。”
两人相视一笑，虽每天都近在咫尺，但总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你这次想起来了多少？”秦玄君将门又关上，阻断了除他和顾忘尘以外第三个人的视听。
“全部。”顾忘尘倚在门边，报以他一个真诚的微笑。
是的，全部的记忆，不仅仅只有赤灵河一战，还有之前自己全部的经历。
平山脚下有一村庄，名曰顾家村，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姓顾，因而得名。当然平山附近的村子也不止他们一个，他们是在后来才落户于此的。
平山虽然也称得上是巍峨，但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大山，有葱木，有清溪，有野味，当然，也藏有珍物，这些都是合乎情理的。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平山附近的村子，不管什么时间，从来都没有飘起过缕缕炊烟。
相传顾家村有一箭法极准的猎户，不管是如风的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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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凶狠的豺狼，只需搭弓上箭，而且一物仅一箭，可谓百步穿杨，便将猎物通通入囊中。因此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他，他也因此得名“顾一箭”。据说他喜欢辰时上山，申时下山，去时仅一把弓一个人，回来时却从未空手而归。
一日辰时，顾一箭如往常一样，背着自己的箭筒，一步一步上山去。他步入林子中，越走越觉得蹊跷。
以往这林子里就算没有野鹿什么的，山鸟却还是有的，可是今天，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连只蝼蚁，也不曾见过。
他继续走，却还是一个活物也没看到，越是安静，顾一箭就越警觉起来。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脚下轻轻一震。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剧烈的震动，仿佛整座平山都在不停颤抖着，顾一箭还以为是突发地震了，刚想远离林区找一处空旷地，却惊讶地发现，变天了。
一层接一层的黑云如盖一般聚成一团压在整座平山顶上，而在那骇人的黑色中，竟隐隐显出一道道红光来，愈是灿烂，愈是诡异。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震动，顾一箭甚至觉得，这是天神的降临。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浪乘着山间强劲的风扑面而来，顾一箭浑身一震，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已经是在村里自己的家中了，听隔壁邻居说，他是被随后上山想要偷偷学习箭法的几个小子抬回来的，而那平山，竟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村民们正在忙着救火，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挖出一条隔离道来，顾一箭也想投入大家劳动中去，这时，他忽然注意到，火区里竟然有一人，在那里信步。
大伙都只顾着挖隔离道，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火区里竟还有人敢随意走动。
顾一箭既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户，自然有一双常人不常有的猎鹰一般地眼睛，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的不寻常，因为他，长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他立刻搭弓上箭，毫不犹豫“嗖”一声伴着风声就一箭射了过去，村民们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也都抬头像那人的方向看去。
然而他们除了看到顾一箭几乎整支插进树干里的箭以外，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火区上方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来，顾一箭又想再来一箭，却听那黑影开口说道：“此火非祸，乃造福之物也，尔等好好加以利用。”说完一阵黑红色的风席卷而过，等大伙再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大伙都仔细琢磨着这句话，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一十岁左右的孩童忽然专注起来，仔细嗅着什么，没一会儿，他忽然指着地上一只烧熟了的野鹿，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气味！”说完就小跑过去，蹲下身来，撕下一口熟肉填进嘴里。众人见他吃起来津津有味，也纷纷效仿他，发现这熟肉的味道，确实比生肉更好吃一些。
那天傍晚，顾家村袅袅升起了第一缕炊烟。
那影子在这林子上方转了半天，见山火火势渐渐小了起来，便落下脚来。一袭青衣行在这烧焦了的土地上，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只有额间那一簇血红的印迹，在这死寂的黑色里，格外抢眼。
“下手太重了么……”他嘀咕了一句，接着，“嗖”“嗖”“嗖”，连续闪过三道影子，他却纹丝不动，若没到一样。
“是你？你放的火？”忽然身后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响起。
那人扭过头，看到一只年幼的小狐狸正目露凶光，幽幽地盯着他。
他倒也不惊奇这狐狸会说话，只是看了那狐狸一眼，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