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狮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千岁
阮成杰安安稳稳地把手上的骨瓷杯子放回了桌面,然后心平气和地叩了叩桌面,拿出昔日主持董事会的架势,对阮成锋说:“我有话跟你说,你可以站着听,也可以坐下听。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是否照办,你听完了给我个答复。”
阮成锋眨了眨眼睛,眼眉间仍是一派懒洋洋神色,但是听完这几句以后稍稍站直了些,然后笑了一下,伸手扯开了椅子坐。
他这坐姿闲散优雅,尽管上半身裸着,倒也远比方才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架势要端正多了。当年阮鸿升给了他一个华瑞副总的头衔时,阮成杰不得不亲自把他带进会议室介绍给集团高层,那天阮成锋穿了一身手工高定,唇角含笑着往总裁左手边第一个空位坦然一坐,一双如沐春风的眼睛扫视了一圈。阮成杰确信自己至少捕捉到了两个四十岁以上女性高管的花痴眼神。
这人很有本事把正儿八经的商务场合搅和成club气氛,但是这会儿赤身露肉着反倒有种郑重,是个能认真说事儿的样子。
阮成杰由此面色稍和,但是声音还是很冷淡,透着种思谋过的凉意:“之前问过你,爷爷遗嘱中留给你的华瑞股份怎么处理了,你说转给了阮云庭,以增加她在董事会里的绝对权重。本来以为你是权宜之计,不过眼下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回中国了是么?”
被问的这个人坦然应对,口角含笑:“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
阮成杰看着这人的眼睛,彼处温柔带笑,几乎称得上是脉脉含情。这眼神让阮成杰缓缓吸了口气:“既然这样,你给我拿出点正形来。不要让我在某一天后悔坐在这里。”
这话让阮成锋蓦然间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闪烁起惊讶之后的顽皮笑意,看上去有种少年般的促狭年轻。
他倾身凑近,笑着叫人。
“哥,哥”
这声音慵懒呢喃得近乎于撒娇了,阮成杰眉头一颤,方才好不容易聚拢来的肃穆气场几乎就要土崩瓦解。逼得他面色陡然冷下去,非常严厉地看着阮成锋,而后者这才坐直了,十指交握,认认真真地与他对视,摆出了一幅任君差遣的架势。
这种类似于俯首帖耳的乖顺勉强让阮成杰的心气顺了一点,于是接下来他条理分明地列出了一串详细名单和数字,让阮成锋再度认识到了这个哥哥强大的记忆力,以及近乎穷凶极恶的征服欲那几笔都是在过往几年里搅合得一塌糊涂的烂账,但是数额都很大,仅次于made家那笔烟草合约。
他知道阮成杰是什么意思。剥去了昔年温文有礼的表象,前任阮总实质上是个贪婪而暴虐的劫掠者,够得到的东西绝不放过,更别说原本就该是要拿回来的。
他听着这逐个报出的名单,直至最后阮成杰才亮出了底牌:“一共五家,两个月时间,能不能回八成?”
阮成锋侧头思考了一下,不那么确定地犹豫道:“可以……试试?”
“ok,给你四十天。做不到的话,我让lisa在书房拾张床。”
阮成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看着阮成杰站了起来,眼神里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试图嬉皮笑脸打哈哈:“书房多冷啊哥,我可不能让你睡那儿……”
“想什么呢?”
阮成杰的视线居高临下落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他,一直看得阮成锋咳嗽一声,抹了把脸,讪讪道:“好的。”
第4章
早餐过后阮成锋老老实实进了书房,他往那间屋子的门口一站,虽然背后没长眼睛,却也莫名觉得有道视线正看着自己,忍不住就停顿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不过没等到惹毛阮成杰,他就赶紧抬脚迈了进去。
列出来的这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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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桩是华人商会的买卖,一家是入股了矿山的益,一家是个烂尾了的基建工程,这都好说,不过是花心力的来回扯皮罢了。只是最后那家,明面上按照医疗器械入账的合约,让阮成锋稍微皱了下眉头。但他沉吟良久,还是没告诉阮成杰这一纸合同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转天清晨,朦胧未醒中他习惯性伸手去摸身侧,这回摸着了,手指攀爬过光滑皮肤,阮成锋自然而然地把那个身体拉进怀,闭着眼睛迷糊亲吻。
嘴唇找到耳垂鬓角,阮成杰低哼了一声,反手潦草地抚过欺上来的腰身和腿。微凉的空气里身体很快热起来,肢体间摩挲交缠,有个清晰分明的东西顶到了他腿根。然后阮成杰的眼皮睫毛颤了颤,睁开了。
阮成锋伸手去床头摸润滑液,还没找着就被按住了。
他不明所以低头去看,对上了阮成杰的视线,那眼神有点懒又有点凉,一个对视之后开了口。
“还有39天。”
阮成锋眯了眯眼睛,星点欲火让人隐隐有些暴躁,他缓慢切了切后槽牙,垂眼不怎么客气地看着阮成杰。
但后者坦然相对,甚至抬手摸了摸他脸:“很想睡书房吗?”
阮成锋猛然间爆出了一个脏字儿,起身洗澡去了。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阮成杰勾了勾唇角,舒舒服服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
阮成锋出门,留在家里的这一位坦然进了书房。津国网络建设得并不好,网速慢得堪比电话拨号水平。阮成杰现在对外的交流和联系基本没再受到什么限制,可以打电话可以上网,但是他没要手机要那东西干嘛呢?他没人可联系。
但是网络还是必要的,阮成杰很具耐心地一点点刷开了网页。他看了看华瑞的动向,心情很平静地搜索到了摩云国际封顶的新闻报道。那是三年前他亲自拿下来的z市新地标项目,前阵子回中国时,在酒店提供的报纸上看到了即将封顶的新闻,而今终于正式落成,大尺寸高清图整整加载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阮成杰就这么看着屏幕,看着那座仿佛直通云霄的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展开轮廓。从昔日大卷设计稿里的墨笔线条,到最终矗立于云天之间的巨型建筑,这期间走过了整整三年。三年时间,万丈高楼平地而起,他显赫辉煌的前半生一夜清空。
阮成杰安安静静地望着屏幕,然后伸手过去摸了一下这幢万里之外的高楼。
手指没有在显示屏上停留太久,他很快干脆利落地关掉这个页面,打开了自己的网盘存储空间。
阮成杰一直都有备份工作资料的习惯,幸而如此,没太多力气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固然人走茶凉是常态,但利益是永恒的,他有的是方法在幕后制定出最佳方案,用此刻敲击键盘的手搅动风云,引导着钱与势各归其位。
他知道即使生出三头六臂来,恐怕也得不回旧日的万一。但人既然活着,就总该让自己活得好点。
过后的一周阮成锋都很勤快,早出晚归,有一天还喝了酒,连车子都是别人替他开回来的。阮成杰听到了楼下杂沓的脚步和lisa夸张的尖细声音,也正觉出了疲累,于是并指用力揉了揉鼻梁骨,起身出了书房。
半醉的人仰头看他,眼睛像是蓄了一汪水,唇角勾着闪烁笑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笑,阮成杰心里莫名有些发软,看着这人摆手叫小厨娘走开,然后摇摇晃晃地歪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就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到阮成锋跟前,垂目看着这醉鬼。
阮成锋向他伸出只手,他没动。几秒之后那人撑起身体,一把拉住他拽了下来。
阮成杰跌在他身上,一双手臂牢牢桎梏了腰身,浓烈酒气扑面而来,阮成锋非常用力地吻他,咬住嘴唇顶开了齿列,近乎于粗暴地扫荡进去。阮成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仓促中就只能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不至于在接下来的胡乱揉搓里滚下地去。
那只手用力抓紧了布料,指尖都泛了白。阮成杰被吻得喘息,呼吸都断断续续堵在鼻腔里,酒气冲进了脑子,少许眩晕感袭上头来。不过他还存着理智,用另一只手去抓阮成锋肆意游走的抚摸,好不容易才挣脱出几个字来。
“闹什么!”
阮成锋的动作稍微停顿,但胳膊仍旧牢牢圈着他的腰,很无赖地抬头咬他下巴,含糊不清撒娇。
“哥……”
暖热呼吸就落在这咫尺之间,布料包裹着的躯干隐隐燥热,阮成杰被弄得也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抓着阮成锋的一条胳膊,慢慢往一边推开,却提膝去磨蹭了一下对方的胯下。
“先汇报一下这几天的进展,嗯?”
阮成锋闷哼一声,身体完全倾在沙发之内,而阮成杰就这么覆压着他,牢牢桎梏住了他正不断膨胀的某些地方。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
lisa给阮成锋弄了点非常酸的醒酒果汁,打算送过来讨好一下。但从厨房里探了个头,手上一抖,差点泼了自己一身。
她看到脾气古怪的大先生在沙发背后露出小半个上身,脸色看不清楚,但明显是个压迫着人的姿势。二先生的声音在其下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每说一句之后又要想很久,而大先生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一直低头盯着下头。
这架势真是太吓人了她知道这一位不好惹,就连整天笑嘻嘻的二先生,也要时不时看大先生的脸色。有时候两个人甚至还会动手,隔着门都会听到一些剧烈的碰撞。
吓,今天二先生还喝了酒,待会不会就在客厅里打起来吧。lisa为难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很怂地把杯子轻轻搁回了厨房。她以前生活的街区经常会看到醉汉之间动手,小姑娘有点心理阴影,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她决定去找一下庭院里正在干活的爸爸,万一待会二先生要是吃了亏,那可不行。
lisa的二先生并不是“万一”会吃亏,他是正在被折磨。
阮成杰的手上并没有很用力,但被按住的这个人却也没脱开那一按之力。他在阮成杰的注视下努力回忆着,在酒和性欲的双重作用下慢吞吞说话。
“……现状差不多如此,中国人么,吓一吓诈一诈,油水还能挤出来。矿山那里,明天我大概要亲自再跑一趟。那房子恐怕没办法了,抵一层烂尾楼能算数吗?”
一直听到这儿,阮成杰才终于开了口。
“有一家,你始终没提。很难办?”
阮成锋醉眼迷离,魂不守舍,一边说着话一边正缓慢抵着阮成杰的腿根耍流氓,听到这一问忽然连动作都顿了一下,之后才若无其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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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一家家来嘛,这才一星期,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我只想一口吃了你……”
这说法姑且听之,而阮成杰也已经玩得够了,他松开了按住阮成锋胳膊的手,探到下头去抚了抚撑起坚硬帐篷的局部,隔着布料的那家伙热血贲张,手掌轻柔合上去,逼出了一声低闷喘息。他抬眼望着眼睛发红的阮成锋,嘴角一勾:“办事效率这么差,好意思讨肉吃么?”
阮成锋居然被这一问给问住了,原本就欲望烧红的眼睛瞬间变得神色狰狞,而阮成杰就这么望着他,片刻之后直起身,微笑道:“加油。”
他抬脚踩下了地,然后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一记重拳砸上了布面,近距离仿佛沙发整个儿剧烈震动了一下。外头正在窥伺着的lisa吓得浑身一抖。近在咫尺的阮成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起身走到院子里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
临睡前阮成杰靠在床头,把那家医疗器械的进出口合同单独拿出来看,合作方签名写着patrick,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条款毫无问题,时间是六年前,若非金额着实不小,阮成杰几乎不会注意到这么久远前的一桩买卖。他看不出端倪在哪儿,但先前阮成锋意态迷离中的那一停顿不对劲。
他思谋良久,直到阮成锋脸色很难看地上了床,直挺挺地往身边一躺。
求欢不成的人有资格不高兴,阮成杰又翻了翻那几页纸,然后主动开了口:“如果忙不过来,这一家交给我吧。”
阮成锋斜过来一眼,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不用。”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平静了下去,让阮成杰眉梢轻挑,很仔细地瞅了一会儿,直至被看的这个人开始不耐烦,阮成杰才又问:“你确定?”
“确定确定。”阮成锋伸手过来粗暴地抽开了那几张纸,然后一把将阮成杰摁在身下,没头没脑地发狠揉搓了一番,他的身形整个儿笼罩在其上,一手卡住了阮成杰的双腕拉过头。他上床之前洗过澡,酒气已经完全散了,这时整个人相当的清爽而清醒。
他把额头抵在阮成杰脑门儿上,隔着短短一段炙热的吐息,阮成杰半张着唇喘息,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挑衅般的笑意。大约过了几秒,又或者更长的几分钟,阮成锋着了魔似的低下去吮他的唇,柔软温热的,一点点尝着身下这人的滋味。
阮成杰只穿了个宽松的睡袍,只要伸手一扯就能把其中这个光滑销魂的肉体整个儿扒出来。这人也没有反抗,只是带着这么三分挑逗七分傲慢的笑意看他。
在浅浅啄吻中,甚至抬手起来摸了摸他后颈,指尖一寸寸沿着皮下的骨节摸向了后背。
然后阮成锋用力啃了他一口,翻身下去,被子一拉睡觉。
这赌气的一觉睡得很爽,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神焕发,当阮成锋吹着口哨从lisa身前路过时,小姑娘眼睛里的桃心儿简直要粘到他身上去一起跟出去。
车子开出去以后,阮成锋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拎着手机漫不经心摩挲着光滑屏幕。一串电话号码就在指尖,但是他不太想拨出去。
patrick并不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就连阮成杰,其实也是见过他的。
阮成杰的身份证件,就是出自这位黑道大佬的手笔。
而在最早阮成锋带着父母妹妹来到哈拉雷时,patrick甚至算是个贵人。
阮成锋跟他做过十多次交易,起初只是药物,后来涉及了枪械甚至更多禁运的东西patrick垄断了哈拉雷地下赌场的半壁江山,最初打交道时他压根看不上阮成锋这么个清俊漂亮的亚洲面孔,只用眼尾余光瞟了一眼,视线就又回到手里的一把纸牌上,嘴里咬着烟以至于说话模糊不清,叫中间人带这小子出去。
但阮成锋随即大大方方地往他对面一坐,倒让patrick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桌上五颜六色堆满了筹码,这漂亮小子跟前什么都没有,然后他看到阮成锋从腕上解了块表下来,啪的往桌上一扔。
赌场没有赶客的道理,只要付得起赌资。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头,一把牌在荷官手里炫技似的来回切,围观的一票人眼花缭乱,阮成锋始终只是微笑。patrick见过不少亚洲面孔,他印象里中国人尤其有钱,比如眼前刚摘下来的这块钻表,他决定把这漂亮小子今晚扒光在这儿,于是抬眼给荷官使了个眼色,那头心领神会颔首。
结果patrick在之后的连续三把牌里就领会了什么叫一败涂地,他和荷官不可思议地瞪着阮成锋指尖捻开的底牌。隔着满桌筹码,patrick眯起眼睛盯牢了阮成锋,看着这年纪轻轻的亚洲男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一张绝不该出现的牌偷换了出来。阮成锋指尖一弹,那张轻飘飘的纸牌飞上了筹码堆,他只拿回了腕表,不慌不忙地扣了回去。
阮成锋用满桌筹码买了一个当面对话的机会,但是对于黑哥们此后的牌桌邀约一概不认,无论对方的高帽子和死皮赖脸是如何难缠,他只一句话:纯粹运气。
他当然不会告诉patrick自己家里有尊输神,纸牌这东西他跟着从小玩到大。而patrick更是不信他那搪塞的鬼话。后来半开玩笑地把人又摁在了牌桌上,这回阮成锋不得不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给他解释了个中文成语:“我家里有个前车之鉴,能把裤子都输掉。不玩,不玩。”
那时他们合作得是很不错的,阮成锋手里有一大批德国的走私药急需出手,几番打听之后直接找到了久负盛名的patrick,对方也没让他失望,几次都是全部吃进,毕竟阮成锋给的价钱低于了市场价三成。
patrick很快和阮成锋称兄道弟,合作愉快之余送了他很可心的小礼物,到后来甚至有意拉他入伙这漂亮的亚洲小子不止是牌玩得好,脸长得好,身手利落,最关键的是,冷静而克制,这是个非常罕有的美德。
对这种抬举,阮成锋不置可否地含糊混了过去。他只想短平快地多赚点钱,压根不打算在混黑帮这种很有前途的事业上多做经营,更别说还是个外国黑帮。
但这种赚快钱的方式理所当然挡了别人的路,某天深夜阮成锋在暗巷遭遇伏击,险些丧命。之后当机立断舍财保了平安,以很短的时间把那条药物走私的线让给了另外两三股势力,干脆利落地洗手不干了。
patrick后来还找过他,都被阮成锋打着哈哈推脱掉了。关系也就渐渐淡了,一直到前阵子因为阮成杰的身份问题,他才又重新联系上patrick。对方仍然爽快办事爽快,宰人也爽快,好在阮成锋对钱不那么敏感,事情办得好就行。
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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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家里这个细心又贪婪的祖宗,所翻出来的这份未清账款中则是牵扯到了一些过往旧事,让阮成锋一时有些难以解释。他思谋良久,最后决定还是拖延一阵子再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多找点别的由头牵扯住这祖宗的注意力,没准就能让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阮成锋手里方向盘一转,将车驶向了华人商会的方向。
***
但阮成锋没想到的是,越是想避开麻烦,麻烦越是会找上门来。
这一天午后他回到家,看到桌上扔着个印文件袋,大大的信封没有封口,看不出是否拆过。安安静静的厅堂里没有人,阮成杰大概是在楼上午休,lisa也不在,阮成锋以为那是什么邮寄来的广告画册,但无意中瞥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印刷押花。
他一开始迷惑了几秒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忽然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patrick的花体签名,在他们签署的各种合约上有,在之前到的阮成杰身份证件的外封上也有。
那么这个又是什么?
阮成锋拆出了一本装帧十分美的画册,看起来确实像是什么产品销售的册子,但“商品”有点特殊。纸页哗啦啦翻过,阮成锋皱起眉,这是patrick旗下产业的一部分:贩卖肉体。
覆膜全印刷出纤毫毕现的肢体和肌肤,人种各异,风味不同。唯独一致的是都是美人,女的,男的,鲜嫩初开的,风情万种的。这东西叫“菜单”,就是供各路食客挑选可口美食的,但没道理送到他手上,阮成锋不明所以地草草翻阅着,心想这老东西搞什么?
他知道这是patrick产业里很赚钱的一支,有欠了赌债或者高利贷后的自愿卖身,也有东欧南美那里的进口货。除了正常的皮肉勾当之外,还有更为神秘的、准入门槛极高的重口味,他俩关系最好的那阵子,patrick向他发出过邀请,他坐下看了十分钟就告辞了,人化为兽的场面让他觉得恶心。
这也是他后来和patrick渐渐疏远的一个原因,这黑种的为人做派让他觉得危险,不适合深交。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通知到他。阮成锋不明所以地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才陡然一愣。
他疑惑地盯紧了图上的人,一错眼间甚至以为那张黑白照上是阮成杰,十七八岁时的哥哥。
光影切割中的少年躯体浑身赤裸,只在最关键部位被少许阴影遮没,手足间捆绑着细麻绳,凹出了一个挣扎姿势。肌肉骨骼的走向因此尽数暴露,看起来有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暴力引诱。那张标致脸蛋侧向一边,半没入阴影里的五官让阮成锋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仔细盯着那张脸看了会儿,终于认出了这是谁。
一张总是神气活现而眉眼飞扬的脸,以至于自己曾经刻意要求过他敛那份摇头摆尾的瑟,不求神似,但愿能有个四五分的形似,但现在那小孩儿长大了,面孔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感,生出了清俊的棱角。而黑白照片上的五官因捆绑而扭曲,以至于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阮成锋略微琢磨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这小兔崽子是什么时候了,三年前?不,好像是三年半了。如果那时对方没有在年龄和去向上说谎的话,这小玩意儿现在应该是21岁,在世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吃香喝辣,而不是再度出现在一本拿出来卖的人肉菜单上。
屋子里很安静,阮成锋沉吟良久,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的问题单刀直入,上来就切入了正题。
“哈罗,patrick,你找到了max?”
第5章
阮成锋的那辆陆地巡洋舰停在了贫民窟外。
patrick一直住在这一区,即使身家不凡,他自称是个不忘本的人。阮成锋倒觉得是因为这片东倒西歪的房子里头更适合隐匿和躲藏。因为就在他们合作最密切的那一两年里,他至少知道patrick遭遇过三次以上的谋杀和枪击。
几年又过去了,这王八蛋竟然还活着。
阮成锋非常恶意地磨了磨牙,一边想一边抬腿绕过了两三个在烂泥塘里打滚的小孩。有几张污秽面孔从墙角或者窗户的缝隙里窥伺着他,亚洲面孔,衣饰洁净,走在这片黑暗阴森的破烂街巷里是个仿佛肥羊一样的存在。连阳光都照不进这片街区,胡乱搭建的高低房子切割了天空,这里是被政府和神一起抛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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