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沈谢]以吻
作者:是耶非耶
修了一下重发。把标题cp补全了楼主被这一对虐出了毛病非要在原作背景里扒拉出点温暖来全篇原作向如果能坚持到底,一定不忘初衷一岁一生发,花事忽流易
[古剑二沈谢]以吻 分卷阅读1
一
[豆蔻]
太初历六千五百六十七年。春分第三日。
流月城。
谢衣俯瞰着从下方仰视自己的师尊,觉得这个视角很有意思,那张平日威严有加的脸少了高度的衬托,忽然凸显出柔和英挺的轮廓来。
他的师尊其实又强大又温柔。
他这样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勾起向上的弧度。
而他的温柔又强大的师尊此时正皱着那双分叉眉,毫不留情地命令他下来。
谢衣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地顺着矩木树干往下爬。
寂静之间不是他能常来的地方,矩木更是不能随意攀爬的圣物,要是不能给师尊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解释,只怕回去就是一顿好罚。
他一面用力思考一面抓住一根树枝,纵身朝另一端踏上去。
啪嚓……枝条断裂的声音。
视野骤然颠倒过来,脚下没了重心,坠落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一幅绣着金线的衣襟。
那一瞬他听见衣袍抖动猎猎作响,眼前晃动的景色刹那被一片墨色遮蔽,像沉沉暮霭笼罩大地一般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失足摔下这件事,一点也不可怕。
被沈夜一把接在怀里的时候他还在这样想。
然而毕竟还是要面对师尊的责问。他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理由,只好照实说,想要爬到最高处,看看整个流月城是什么模样,流月城外更远的地方又是什么模样。
沈夜问,你是想看下界?可看到了?
谢衣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沈夜极轻地叹了口气,就势弯腰要将他放下来,没料想怀里的小家伙反而紧胳膊搂住他脖颈,耍赖般不肯落地。
谢衣!他板起脸。
……师尊。埋在他领口里闷声闷气的声音。
也罢,此处离沧溟沉睡之所不远,耽搁久了恐怕会惊扰到她。
沈夜便像平时抱着沈曦的样子抱了他往神殿走,前一刻还在想要怎么责罚才能让他知道敛,后一刻心思便转去别的地方,心想这小子好歹也有十一岁,怎么轻得跟小曦都差不许多,若是耐不了浊气染上病症,便修习再多术法又有何用?
长廊盘桓而下,青石廊道在脚底发出单调的声响,空空沓沓,一路延伸到神殿深处。
沈夜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谢衣那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平日常看见自己师尊这样抱起小曦,抱自己倒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师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经验。他趴在沈夜宽阔的肩膀上,跟着步幅一起一伏,觉得很安全也很舒服,不由又生出几分依恋来。想起平时沈曦开心时都会凑在沈夜脸颊上亲亲,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师尊的脸离他不到三寸。
他怀着那点鬼心思偏过头去,视线落在沈夜脸上就不动了。
“怎么不说话?”
走了一半路程,沈夜觉得有点不对劲,放缓了脚步问他。
那边厢谢衣还在酝酿勇气,一边觉得师尊跟自己这样亲近,亲一下应当是理直气壮的事;一边又觉得这亲吻似乎是血亲之间才有的表达方式,自己平时所循的礼数便是要拉开距离,有距离才算得尊敬。
正烦恼间忽然听见师尊问话,本来就拿不定主意的心思全被搅散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他自暴自弃地想。
然而沈夜还在等他回答。
没听见回应猜想是在愣神,便抱着他站定,转过头来看他。
彼时他们就在踏入神殿前的台阶下,春寒料峭,却平和得没有一丝风。谢衣虽然打算放弃这还没付诸实施的行动,却还保持着歪头看向沈夜的姿势,两下一交错,有什么挨着他的鼻尖擦了过来,来不及躲,只条件反射地合了眼睛。
只有一瞬而已。
带着温度的触感轻轻撞在他唇上,确切点说是撞在脸上,他还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了口,全没有平日所见,沈曦甜蜜地鼓嘴凑上去还留一声轻响的模样。
然而这一下却也足够了,师尊耳际的发丝从他脸颊上划过去,肌肤扫过睫毛,温暖的鼻息扑面而来,是成年男子的雄性气味。
不曾有过这样的亲密,于是哪怕是个意外,哪怕有些狼狈,也还是觉得快乐。像冬天靠近红光灼灼的壁炉,熏熏然暖得人几欲融化。
沈夜将他向后拉了拉,低声问,碰疼了?靠这么近做什么?
那小小少年却忽然对着他绽开了笑容,好像遇到什么十分开心的事。沈夜看他欢喜的样子似乎也被触动了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转念又想起这捣蛋鬼擅自攀爬矩木,如果不惩治日后怕是更要反了天,于是依旧冷着脸。
谢衣在他怀里动了动,跳下地来,躬身就是一个流畅的神农礼:
师尊,今日弟子擅入寂静之间,攀爬矩木,有违师训,弟子已经知错,恳请师尊责罚。
……这是唱的哪一出?
平日看他面不改色地撒娇耍赖看习惯了,忽然乖起来他这作师尊的反倒无所适从。于是随口答他说,既然知错,去把昨天教你的封印术练习三百次,练完来大祭司殿回复。
三百次不是小数目,然而谢衣并没有任何委屈或不满,望向他的目光清亮澄澈,仿佛领的不是罚却是奖赏。
沈夜看着他领命转身进了神殿,脚步轻快,束在脑后的发辫轻轻摇晃。那身量毕竟比小曦还是高出许多,像一棵正在抽枝的树苗,照得人满眼活泼泼的青翠。
神殿外静寂无声,清冷日光穿过矩木枝叶洒下来,在地面涂抹成浅浅的斑驳。紫微祭司大人独自伫立在台阶上,不知在回想什么,嘴角浮起一个无声的笑。
堪称眷恋。
二
[共霓裳]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五年。暮春。
神农寿诞祭典当晚。
数十把火炬上的赤焰跳跃摇曳着,照得整座祭台影影绰绰,就算是在高处,视线也仍然不断被交错的人影挡住。
不过不要紧。沈夜一面将手里的法杖递给侍从一面想。
他在看的那个人很显眼。
祝祷仪式刚刚结束,剩下的是民众自由欢娱的时间,四下欢腾的鼓乐声响起,青年男女纷纷走入场中,他便离了主台,绕到祭台上方的悬空廊道稍事休息。
最盛大的祭典少不了舞蹈。虽然舞与舞也是不同的。
沈夜拉了拉缀着颈饰的领口,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适才起舞时的余热。
有多久了呢,十年?还是更久?
十余年间,直到今夜之前,流月城的祭台上没有出现过一次完整的祭祀之舞。
和眼前这些风格欢快带着几分纵情味道的群体舞蹈不同,那是庄严的,平缓的,优美的,承自上古仙神的肢体语言。也许是从烈山部诞生时就存在的祭祀之舞,由部落中最强健美貌的人传达出来,向他们敬奉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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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述虔诚。
也是部落早期传下的规矩,祭祀时需双人共舞。
流月城历代均是城主指定一人再加上城主自身就够了,然而到了这一代,沧溟自接任城主之日起就已经沉睡于矩木之中,祭祀之舞忽然就没了人选。
沈夜想起父亲曾用近乎威逼的手段让他学会了这支舞,最终却在他的各种不合作之下放弃了让他登台的打算。
那一次的祭祀之舞,便只有前代大祭司一人。
而后来沈夜接任紫微祭司,再也没有提起过人选问题。空旷的祭台中央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杳杳孤鸿,长袖翻落,年复一年。
从遐思中回过神来,沈夜暗自嗤笑了一声。想这些做什么,感怀岁月伤春悲秋么。却听见身后布料的声音,华月拖着繁复长裙走近他身边,含笑问他:
“怎么样?我就说谢衣一定会跳得很好。”
当然很好,他是本座的弟子。
话到嘴边才发觉,这一句最近似乎说得有点多,于是不动声色点头,嗯,建议不错。华月便笑着躬身:谢紫微尊上夸奖。
华月兴致勃勃谈起两人起舞时祭台下众人的表情,而沈夜一面听着一面又将视线转回廊下,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找寻那个前一刻还在众民瞩目中和他共舞的人。
几乎用不了一次眨眼。
初初长成的少年,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嘴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天生光华,藏在人群里都熠熠生辉。
大祭司亲传弟子加上破军祭司的高阶身份也没能挡住城民想和他亲近。总有人停了舞步走近他,朝他行礼,和他说话,他便也礼貌回应,言笑晏晏。
沈夜远远看着,心想,华月的确是出了个好点子。
当时谢衣还有些不情愿,说此事弟子从未想过请师尊不要为难弟子云云,然而华月依旧坚持己见;瞳难得亲自列席,虽然没多作表示却插了一句,还没看过破军跳舞。
谢衣就说,若论身份是七杀大人更合适,祭祀之舞的人选还请师尊让七杀大人担任。瞳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下偃甲手指:那还不如做个跳舞偃甲来得方便。
而后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他便抽了时间教谢衣祭祀之舞的步法。
谢衣身量尚显单薄,然而这几年在他身边,个头却是眼见着拔节似的长了上来,平时出出进进在他身侧,比之他的身高已经相去不远。
探步,轻踢,舒开手臂,转身。
他是年年重复做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然而直到这个晚上,他亲眼看见谢衣如镜像一般行云流水演绎出来,才惊觉这套舞姿其实流畅优雅,美不可言。
他们在巨大的神农座像之下,圆形石台之上,遥遥相背而立。两人手中都握着法杖,杖上灵石溢出清辉,星星点点仿如夏夜的萤火。
祭乐的埙声响起,天地便忽然辽远开去,仿佛能看见鸟群高飞,河流蜿蜒。
那时节要是在下界,正是桃花灼灼柳絮漫天的好春光。而就算是流月城这样终岁严寒,也在短暂的春回里吐露出一星半点暖意。
沈夜身上的长袍较平日的大祭司服略轻便些,身后衣裾却更长,像上古鸣禽尾上的翎羽。谢衣那身和他一式一样,只不过他的袍色纯黑如墨,谢衣却是一身皓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明晃晃的亮。
虽是初次,沈夜其实也没有怎样担心。
这个徒弟心思跳脱时常让人头疼,一段舞横竖就是不肯好好练给他看,然而他也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为了给自己帮忙暗自付出的努力,况且他天性聪慧,平时能做到六七分的成色,真的发挥出来就是十二分的完满。
……否则怎么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舞到中途,埙声从古朴悠扬忽而转低,群山静默,仰望浩瀚苍穹。
沈夜退了一步,右手法杖在身前虚划出半圈弧线,仰起头颈直望天空。如此停顿了片刻,转过身朝向祭台中央。而祭台那一头,谢衣也在同一时间了法杖转回身,时机与身姿都分毫不差。
他一步步走过去,就像他踏着同样的音律向他而来。
一步,两步,三步。
神农大神绝迹人间已有千年,当初听候神谕在城中等待的那一代烈山部人如今也都已作古。这祭祀之舞又有几分可能,能被他们千年来不断求祈却杳无回音的神明看见?
多半便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舞宴罢了。
然而他竟不觉得浪。
他迎着眼前的少年站定,脊背挺直像一座巍峨秀丽的山峰,继而拢起法杖一个旋转,左臂顺势张开,朝对方伸出手去。
来吧,谢衣。他想。
这神裔之城虽已穷途末路,究竟还有你我存在。
[孤月]
谢衣知道沈夜在哪里。
四周充斥着欢腾的鼓乐和步声,火盆里燃烧的炭火噼啪作响,成群起舞的人在眼前晃得像走马灯一般。不过,只要沈夜还在祭典中没有离去,他就知道他的师尊在什么地方。
大约是小时候闯祸闯得多了,多次被告诫不要乱跑也没什么效用,沈夜便给他立了规矩,无论何时,只要沈夜唤他就必须立刻回应,倘若喊了还见不到人那便是要挨揍的意思,撒娇耍赖都不管用。
那时候他好奇心旺盛得不得了,又对偃术有种一见钟情的痴迷,因为这个规矩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再后来,他就学会了时时留意师尊的动向。
直到变成习惯。
明月初升,远远挂在视野尽头的青石屋顶上,穿透伏羲结界,洒进来一城银光。
算算时间已经不早,而狂欢中的人群似乎还意犹未尽。
谢衣站在祭台一角,以干扰到跳舞的城民,一位大姓家族的年轻族长过来和他攀谈,内容多是物资和族务相关,末了抚胸躬身行礼道别,他便也同样还了一礼。
差不多快结束了吧,他分着神,一面看时辰一面惦记着另外的事。
正思量间,就有一个乌发垂肩的少女从舞场中走出来,离着三五步远亭亭站住,低头抿着嘴角,朝他做了个躬身探臂的动作。
谢衣愣了一下。
这是邀舞。
烈山部是上古部族,千年之中不曾与下界往来,虽然把各种术法与技艺发展得繁复高超,民风却少见地淳朴。
也许是受那位宅心仁厚但性格却略嫌散漫的神农大神的影响,这个部落的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甚少。寿诞祭典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男女自由示爱的机会,这少女不顾身份差别主动来邀,实在勇气可嘉。
然而谢衣的神情却有些凝滞。他看着那只朝他伸出的纤细柔软的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此前那场祭祀之舞。
法杖交错,衣袂翻飞,星月辉映。
他以相反的方向旋转过去,法杖交到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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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伸出和沈夜相对。
一只右手。一只左手。
十指相触,继而两手交握。
那一瞬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是凉的。而扣在掌上的温度却滚烫,那只手坚实有力,融融暖意从指尖传过来,沿着血脉一直窜进心里。
就这样一手持杖一手相牵,朝着神农巨像拾级而上。
埙声在身后渐趋高昂,仿佛重重海潮在脚下起伏涨落,沧桑变幻,一跨步便是几生几世。
炭火的红光暗了一些,更衬得眼前的人影朦朦胧胧。少女眼睫低垂着,脸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是半透明的绯红。
谢衣笑了笑,同她说了句什么,而后下意识抬起头,远远朝沈夜站立的地方望去。长廊尽处,他看见他正面朝着祭台,华月在他身边,身后建筑投下长长的影子。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影让他安心。
而视线的彼端,沈夜虽然对他忽然看向这边有些意外,却也并不如何惊讶。他嘴角微弯,笑得有些嘲弄:傻小子,一次邀舞就不知如何应对,你以为这一晚上偷眼看你的女孩子就只有这一个吗。
华月在他身侧显然也看见了,往前探了探身,认出那少女是主神殿新晋的一名祭司,印象里似乎刚满十七岁。
沈夜斜过眼看她,说怎么我却不知。华月无奈,表示那是紫微尊上你亲自确认过的,只不过当日事务繁忙,只看了一眼就让她下去了。
沈夜摇摇头说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然而再回头却不见了谢衣的踪影。
那少女也不见了。
这一下却真是出乎了沈夜的意料,莫非这小子突然开了窍,拉着那女孩寻欢作乐去了?
偌大的祭台上人影攒动,忽然少了那人,莫名地显得单调空旷。
真是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好。
烈山部并不算人丁兴旺,加之下界浊气日益浓重,城中罹患恶疾的人数也在慢慢增多。嫁娶之事他一向都是鼓励的,虽然在这方面他并没作出表率,但子民有此喜事还是让他宽心,至于门户如何,年纪大小,在他看来也统统都不重要。
谢衣是他弟子,也或许是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便把这一茬忘记了。
犹记得谢衣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次自己来了点闲情逸致,问他可有喜欢的人,那孩子一面摆弄着手里的偃甲部件一面抬头冲他笑,眼神清得见底:
有啊,弟子喜欢师尊。
答得十分流畅,就跟小曦说喜欢金丝果酱一个模样,说完还用沾着木屑炭粉的手背在下颌上一抹。
真是……胡闹。
沈夜怔了一阵,心想这时间确实不早了,再站下去也是无益,于是转身吩咐华月派人熄了火盆。华月应声要走,他又叫住她,说夜深露重记得早点休息。
华月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他随即又遣走了身边的随从。
祭台上的火光一盏一盏暗下去,人流四散,整个流月城又重归静谧。
沈夜独自沿着廊道朝神殿外走去。
从城中看月亮是比下界更大一些的,虽然此时他也无从比较。没了灯火映衬,月光便显得皎洁起来,一寸寸将他面前的长道铺得雪白。
不过是数年时间,那个孩子就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当年他牵着他走在这条道上,那只手小小的,柔若无骨;而今晚一握,已是滑韧修长,回扣自己的手还带了几分力道。他是长大了,也正是青春作伴的好年纪,只是……
只是什么呢。
他能想起十几个理由,然而每一个却都像是为了这个转折而硬加上来的。
风声树影,神殿前的水池里盛开着一朵一朵淡紫色的冰莲。月光如水水如天。
当真是……美景良辰。
沈夜微微摇头,像要将这些杂乱思绪抛开,墨色长袍很快没入廊道尽头的暗影里。
[藏心]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五年。
神农寿诞祭典既毕,十日后。
位尊流月城权力之巅的紫微祭司大人蹙眉盯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妙。
彼时他一只手正伸直了按在对方身后的墙上,而他那劣徒在他面前扬着一张俊脸,既不躲,也不动,两人四目相接呼吸相闻,四周的空气仿佛已经冻住,方圆百尺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太近了。
他在乱成一团的思绪里勉强保持住清醒,烦躁不堪地想。
早些时候,大约正午时分,他在主神殿偶然看见那天邀舞的少女。
当时他刚从瞳那里回来,为图便捷没有走正门,从西侧的一间偏厅进了主神殿,而那女孩就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侍立在偏厅入口两侧,看见他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上下打量一个来回,女孩生得很干净,脸颊被祭司服的墨绿衣领衬着,有种白里透红的明媚。沈夜吩咐她把头抬起来,女孩便顺从地扬了脸,目光触到他的视线,又有些胆怯地垂了下去。
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那眉梢眼底藏了些淡淡的欢悦,不去留意便也无从觉察。沈夜本想多问几句,一时却不知要如何开口,莫非要问她,那晚破军祭司拉着你去干了什么?
……未多管闲事。
他本也没打算为难她,又看了看另一个,吩咐她们恪尽职守,两人便再度躬身下去,轻声应了句,是。
墨绿祭司服上罩着鹅黄色的外袍,衣摆和着门口透进的阳光微微摆荡,恭谨而有礼。
沈夜径直去了上层,往大祭司殿的方向走,却在门廊拐角处就撞见了谢衣。他走得匆忙,谢衣比他还急,而且还心不在焉不看路,沈夜刹住脚步又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这才没让两人撞在一起。
那时候谢衣整个人还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里,眼神都是混沌的,这一撞忽然就把他脑子里的影像撞散了。蓦然抬头,见是沈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于是站直了身子扯开笑容,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师尊。
沈夜哭笑不得。
比起门口那个小祭司,他这徒弟才真是大有问题。
好在他也不必跟自家徒弟客气。他甩了甩袖子叫他跟自己进来,谢衣便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拱形殿门,朝内殿走去。
大祭司殿的建筑风格和外殿如出一辙,空间却是狭长的,从门口进来要走很久才到头。
墙壁垂下布幔,两侧排列着切割整齐的方形石柱,织有六角图案的地毯从门前一直铺到大祭司座下,将两人的脚步声隐在里面。
这条路沈夜走过许多次。谢衣也走过许多次。
沈夜心里总有一个不太清晰的场景,在他偶得的繁忙间隙里就会浮上心头。他想将来会有那么一天,他的弟子穿起紫微祭司长袍,以这座神裔之城至高统领者的身份走进这座神殿,走过这长长的地毯,坐到那镂着繁复花纹的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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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那时,他会把这全城的子民,连同权力与威荣,责任与艰辛,前途与未来,都交付到他的手里。
却未曾想过要插手徒弟在感情方面的事。
更没想过是以眼下这种方式。
沈夜穿过外间径直走进里面的典籍室,这房间狭小密闭,四周从下到上都是层层堆叠的案卷。谢衣也跟着进来,在他身后规规矩矩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