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成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重赋
韶光道:“我不能说。”
安朝昀道:“那你来做什么好人?”
韶光不愠不怒,微微笑道:“朝云神君,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并非除了好人就是坏人,有时候求同存异是不错的选择。”
安朝昀翻目道:“没觉得我们俩有同可求。”
韶光耸耸肩道:“也罢,他们把你的仙桃换成了桃核,你到时候莫要太动怒就是了。”
安朝昀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桃核就退缩,相反,他抢在韶光前面来到了瑶台。
他原以为进去就会吃一波白眼,没料到氛围竟十分微妙。
一个紫衣小仙娥踉踉跄跄的迎上来道:“朝云神君,这边坐!”
她像是太紧张了,又要来个平地摔,安朝昀伸手托了她一把,面无表情道:“多谢。”
小仙娥一天到了两句谢语,欢喜的脸红扑扑的。
安朝昀慢慢的走过过道,一路上许多仙官带着敬畏又好奇的眼神偷瞄他。他的座位在尽头,破天荒的居然很靠近玄周,安朝昀微微诧异,因为他看见那案上端着的摆着一只蟠桃,并非桃核。
他不经意的松了一口气,撩起衣摆坐下。
坐他旁边的仙官欲言又止,随后干脆装作没看见的坐直了身体。
不多时,玄周便来了,后面跟着韶光。韶光虽年纪轻轻,但已是玄周的入幕之宾,是九重天上默认的天帝亲信,他冲周围的人挥了挥手便自然而然的入了座。
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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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扫,七窍玲珑的韶光便发现了那摆了桃核的座位,先是稍有诧异,随后看见了正襟危坐的岚沉水,便若有所思的笑了。
众神朝玄周行礼,随后玄周对着座下沉水上神举杯。
忽而他发现了那桃核,语调上扬:“这是怎么回事?”
座下鸦雀无声。
始作俑者迎黛仙娥已经白了面孔,冷汗沾湿了鬓角,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沉水上神会扯进这件事里来,难道不是整个九重天都对安朝昀嗤之以鼻么?
一旁的紫衣小仙娥扯了扯她的披帛小声道:“别怕,沉水上神是好人,不会怪罪的。”
“你懂什么!”迎黛烦躁的拨开她的手,嘴唇颤了颤,心知肚明。
沉水上神不可能没有任何立场的掺和进来,他的立场很明确了!
与此同时,安朝昀坐在玄周身侧,与韶光面对着面,他根本没注意到韶光似笑非笑的神色,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桃核,和那个青衣人。
岚沉水对周围那些鱼龙混杂意味不明的目光恍若未觉,他冲玄周回敬一杯道:“蟠桃鲜美,我一时难以自持,惭愧惭愧。”
空气里的剑拔弩张顷刻间分崩离析,玄周大笑起来道:“岚沉水啊岚沉水,蟠桃而已。”
岚沉水亦自嘲道:“白活了这么多年,像没食过蟠桃一样,唉。”
随着这两位的调侃,周围的仙官都此起彼伏的谈笑起来,殊不知里面强颜欢笑者不占少数,一场宴席就这样看似平静无波的开场,又平铺直叙的结束。
送走了玄周,众仙官才敞开来互相道别,梨央从座位上起来,铁青着脸色追上岚沉水:“师尊,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的影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挡住了去路。
梨央霍然一震,脱口惊道:“安朝昀你”
他硬生生刹住了后面的话,忐忑不安的看着安朝昀,生怕他一言不合动手,忽见安朝昀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硕大的完整的蟠桃........
梨央:“????”
安朝昀将那蟠桃递到岚沉水面前道:“还给你。”
梨央:“!!!!!!”
恐怕三界之内再没有第二个人敢举着个东西指着沉水上神的鼻子说话。
不知为何,梨央总觉得安朝昀凶巴巴的态度下面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
岚沉水目光轻飘飘扫过那蟠桃,拂袖负手,不咸不淡道:“不用。”说完,他旋身避过了安朝昀,径直离去:“梨央,走。”
安朝昀猛地瞪大了眼,扭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岚沉水的背影。
梨央从他身边过,撇撇嘴嘲笑道:“我师尊有洁癖的,你碰过的东西他才不会要!”
说完,他小跑着追上了岚沉水,扬长而去。
安朝昀在原地石化,他握着那只蟠桃站了很久,手臂轻轻地发颤,隐隐有怒意夹杂着绯红色泛上他的耳根。
沉水上神四两拨千斤的平息了一场闹剧,却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众仙又敬又畏,一时间倒不敢拿安朝昀怎么样,大家都以为九重天会相安无事一阵,然而百草观却出事了。
梨央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养的绿萝栽被人拔了个光,光秃秃的茎横七竖八的堆成一团。
梨央立刻红了眼眶,哭唧唧的跑去跟岚沉水诉苦,他那四平八稳的师尊道:“无妨,再种便是。”
梨央复种绿萝,绿萝栽新抽嫩苗,梨央谨慎的蹲守,寸步不敢离,绿萝栽这回没事,隔天却发现自己的花架被人推了。
梨央对着一地落红,呆了两秒彻底绷不住,“哇”的一声很没形象的哭了。
他哭的伤心,一想到自家没心没肺的师尊只会安慰说“没事,再种嘛”,更是悲从中来,忽闻一人隔墙道:“谁在哭?是哪儿不舒服么?”
梨央瞪着一双兔子眼,只觉得这声音耳熟,抬眸见一人惊鸿跃起,轻盈的立在墙头,藕色的衣裙舞动如流霞,手中握着一把拢的油纸伞,居然是那日在长生殿遇见的女医仙箫寞。
箫寞歪了歪头,见这眉清目秀的小仙官的表情没来由的更扭曲了,刚要再问,忽听梨央大叫:“小心!”
岚沉水来到花苑里,便看见自家徒弟被伽藤捆成个粽子,被倒掉在半空中的滑稽景象。
“师尊!!救我!!”梨央大呼小叫。
岚沉水仰头道:“你怎么上去的?”
梨央哭丧着脸:“救人!”
“要救的人呢?”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要请假,跑蛋白跑到深更半夜,太绝望了qaq
☆、第三十五章
原来那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伽藤突然发难,伸出藤蔓要抓侵入花苑的不速之客,梨央扑上去意在英雄救美,谁晓得箫寞灵活的不像个学岐黄之术的,足下一点一翻,轻松的避过了粗大的藤蔓,反倒是梨央探手去抓,被伽藤吊起,裹了个严实。
那场面别提多丢脸了。
箫寞皱眉道:“你没事吧?我帮你把树藤砍断。”
“别别别!”梨央涨红了脸道:“那个不能砍!百年老藤,很珍贵的!还能入药!”他顿了顿,强行扯淡道:“他跟我闹着玩呢!我没事,你别管我啦!”
箫寞道:“当真?”
“真的!”梨央简直不想她再多待一刻:“你走吧,我待会儿自己玩腻了就下来。”
箫寞道:“那你方才哭什么?”
梨央:“.......”
梨央简直又想哭了,他咬着嘴唇道:“我没哭!你听错了!”
箫寞蹙了蹙眉,自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的丸子,站在墙头,踮脚探手的递到梨央嘴边。
梨央扭头哼道:“我没病我不吃药!”
箫寞的肢体柔韧的伸展开,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她指尖一弹将那丸子送进了梨央的嘴里。
梨央大惊:“唔唔唔恩?甜的?”
箫寞站直了道:“山楂丸,我们......他们凡间的特产,我托安朝昀带的,从前不高兴的时候含一粒,心情就会好很多。”
梨央傻傻的吧唧着嘴,望着眼前这个女仙官。
好像年纪也差不多,她却总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淡漠。
“我走了。”箫寞说,她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墙的另一侧。
盯着墙头足有半晌梨央才回过神来,脑子里炸出一团烟花:“安朝昀?????”
......
岚沉水抬手扶了扶伽藤的树干,那伽藤便温驯的回了张牙舞爪的长藤,将梨央放了下来。
“师尊!我觉得是安朝昀在报复我!”梨央脚下一落地便大叫。
“他为什么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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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岚沉水负手往回走,波澜不惊道。
梨央语塞,他那天逞一时之快的嘲讽了安朝昀,说到底还是有点理亏。
他思忖半晌道:“师尊,安朝昀没心肝是出了名的,你那天好意帮他,他未必会领你的情。”
“我并非帮他。”岚沉水道:“只是没有人是应该被戏弄的,你明白吗?”
梨央撇撇嘴不说话,心里却不服。
伽藤这两日活跃起来,谁进来就打谁,梨央的花苑便安稳了许多,他也渐渐将对安朝昀的虚无怒气给抛诸脑后。
安朝昀发现作弄梨央并不能使他稍微好过一些,难受的源头是那天那个青袍人对于他的不屑一顾。
他凭什么嫌弃我?安朝昀在心里一遍遍的想,越想越生气,比一般人作弄他腹诽他还要生气许多。
但他着实也做不到动手打梨央,这让他更加难受。
他独自一人苦思良久,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岚沉水本人身上。
于是他决定去找岚沉水本人的麻烦。
外面花苑上的伽藤凶得很,安朝昀直接绕到百草观的后方,花了吃奶的力气爬上了百草观里最高嘴大的那棵古木。
那棵古木大若小山城,长枝蜿蜒,粗可载人,常年枝繁叶茂,成冠的绿荫笼罩着整个百草园,安朝昀在里面穿梭,像个松鼠一样从树洞里探出半个脑袋。
这树洞位置颇高,垂至往下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百草观里的情形。
岚沉水正在侍弄花草,与那日出席蟠桃会时的繁复重袍不同,他轻衣缓带,长长的头发用一根桃花枝随意的盘着,卷着袖子,露出半截修长的小臂。
他徒手将湿漉漉的泥土挖开,掏出根茎,小心的摆入一旁的花盆里,黝黑的泥土沾在他的肌肤上,愈发显得手臂洁白如玉。
安朝昀看的呆了呆,随后有点糟心的想,他连这些泥土都不嫌脏,居然嫌我脏?
岚沉水将那几株仙草分装进花盆,又将土坑填好,忽的听到“嗖嗖”两声,随后那几个软陶花盆应声而碎。
岚沉水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稀烂的花盆,后又抬起头,然而那小贼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安朝昀逃的极远了才敢停下来,居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心跳如擂鼓。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玩儿命的跑,就好像他惧怕看到岚沉水的反应一样,想到此他烦躁的抓乱了头发。
往后的十多天,安朝昀都锲而不舍的去大椿之木那儿捣岚沉水的乱,但回回都犹如石沉大海,倒是几次被梨央发现了,气得原地跳脚了好一会儿,隔空对他好一通谩骂。
安朝昀愈发看不透岚沉水这个人,也许岚沉水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软柿子?看他那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像那种吃了亏只会自己吞苦水的小可怜,他徒弟梨央色厉内荏,不就是这品种的小哭包么?
可这么一想又觉得岚沉水十分配不上自己眼下的愤怒了,或许岚沉水恼起来把他抓去揍一顿也是好的,省得他成天胡思乱想。
安朝昀烦上加烦。
而后他走在路上,便听见几人道:“听说没?沉水上神蟠桃宴替安朝昀解围,那刺儿头一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成日的去百草观找麻烦,弄死好些奇珍异草,害的沉水上神头风病都犯了,下不了床呢。哎你说沉水上神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平白惹这一身骚。”
那几人说的正欢,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翻倒在地,紧接着便听安朝昀怒吼道:“你说谁吃饱了撑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次安朝昀没讨到好,挨了一群人的围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在路上没少招人嘲笑。
路过长生殿,被箫寞撞见,强行拖进去上了一波药。
箫寞用手指沾了药霜,揉化在掌心里,把安朝昀脑门前的头发撩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乱拍。
安朝昀被拍的五官扭曲,怒道:“你下手轻点!”
箫寞冷笑道:“这话挨打的时候说还有用。”
安朝昀甩了甩脸,那药膏敷在脸上凉丝丝的,十分清爽,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起身道:“行了走了。”
箫寞道:“这么急?又赶着去找沉水上神的麻烦?”
“.......”提到这个名字安朝昀就觉得邪火中烧,忍得十分辛苦:“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是怕那群老东西说你的不是。”
箫寞道:“沉水上神怎么你了?”
这女人居然跟他杠上了,安朝昀翻目道:“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的是你吧。”箫寞冷笑道:“以前只觉得你脑子一根弦,没想到你还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砸的安朝昀一阵发蒙,又听箫寞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沉水上神在打圆场,既要保你又要保迎黛,你还一脸愚蠢的跑去还蟠桃?这不是在打沉水上神的脸吗?安朝昀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随后箫寞无法忍受这不带脑子的东西在自己的屋里待太久,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存稿怎么越来越少了!(□′)┻━┻
☆、第三十六章
岚沉水这两日莫名的头疼。
老医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给了些丹药,梨央侍奉岚沉水服了药,一边忿忿不平道:“师尊就是给那安朝昀给气的!”
岚沉水揉着太阳穴不语,梨央觉得自己太过聒噪了些,便识趣儿的退了出去。
风裹挟着淡淡的草木清气绕梁不去,岚沉水躺在躺椅上阖眸养神,忽觉身上一沉,又听“哎哟喂”一声,那人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挺挺的扑倒在岚沉水的身上。
岚沉水适时睁开了眼,对上一张强作镇定的面孔,近的像要贴上来。
安朝昀两手撑住躺椅扶手,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挺直了上半身,这才避了压坏沉水上神的惨剧,他一双眼睛瞪得要脱眶,只觉得属于岚沉水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痒的的厉害,一直痒到心里头去了。
“我......”他嗓音发颤,一开口整个就绷不住了,热辣辣的温度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我就想给你盖个毯子......”
岚沉水眨了一下眼睛道:“唔。”
那浓密的眼睫毛扑闪了一下,安朝昀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像是给他施了什么强大的咒法似的,直接抽干了四肢的力气,“啪叽”一声彻底压在了岚沉水的身上。
安朝昀死尸一样把脸埋在岚沉水的胸前,绝望的想,他娘的,真是把身为武神的脸都丢尽了......
岚沉水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随后扬起头用一只手盖住眼睛,大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安朝昀臊的不行,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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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齿道。
岚沉水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想起来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安朝昀黑着脸道:“你说。”
“橘子,橘子你知道吗?”岚沉水道:“凡间的一种水果。”
“我知道......”
“有两个橘子前后走,忽然前面的橘子说我好热啊,就把外袍给脱了,然后你猜怎么着?”
“.......”
“后面的橘子摔倒了!”岚沉水说:“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沉水上神爽朗的笑声。
安朝昀:“.......”
我他娘的看起来很像橘子吗?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诘问。
岚沉水有点笑不动了,皱着眉头扶了扶额,安朝昀猛地意识到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忙从他身上下来,惶惶不安的看着他胸前皱巴巴的衣襟。
岚沉水犹自闭着眼,安朝昀终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上前一步道:“你怎么了?”
“你先出去。”岚沉水道。
安朝昀慌了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猜想,最终汇成一个念头他不想看到我。
他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自厌情绪,居然有点想落荒而逃,可又有浓烈的不甘心将他捆在原地,进退为难,短短的踯躅间,岚沉水再次睁开眼,定定的望着他。
岚沉水的眸色浅浅的,总是温柔似水,而此时却仿佛可以从中提出一把利剑。
安朝昀浑身一僵,下一刻他奋不顾身的张开双臂朝着岚沉水扑过去。
“哗啦”一声,躺椅翻倒,两个人纠缠滚到一侧,大门骤然间大开,一团漆黑的光破入,撞在那躺椅上,“嘶啦”烧成一团烈火。
安朝昀一手紧紧地护住岚沉水的脑后,直到停下来,他另一手撑地,死死的盯着身下的沉水上神。
良久他张了张嘴,除了喘粗气再发不出一个音节,显然是肢体的反应大大的走在了情绪的前面,此刻心脏后知后觉的狂跳,让他惊魂未定,岚沉水却很平静,侧目望了望那化作灰烬的木具,有些惋惜的笑了:“晚了,你走不了了。”
安朝昀咬牙道:“我不走!”
岚沉水也不生气,笑了笑道:“也罢,先起来。”
安朝昀如梦初醒,一咕噜爬起来,满脸通红。
他懊恼的撑住额头,惊恐万状的想,天哪,刚才对沉水上神做了什么?!
岚沉水却没有怪他的意思,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径直走到了门外。
偌大的花苑里,那些蓬勃而摇曳的花草尽数枯萎,青葱鲜艳之色化作大片可怖的灰暗,空气里弥漫着古怪的焦味,天阴沉沉的,不复百草观一贯的晴空万里,像个大型的坟墓。
明明片刻前还不是这样,安朝昀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下意识的看向岚沉水。
沉水上神却面不改色,信步走出去。安朝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足下碾过的土壤干而琐碎,时不时连着枯槁的草叶被翻过来,皆是焦炭一般的色泽。
二人便这么不声不响的穿过了大片荒野般的百草观,来到了那棵大椿之木的跟前,枝繁叶茂的万年古木是眼下仅剩的绿意,但其上方乌云压冠,逼的那绿意也黯淡无光。
越靠近大椿之木,岚沉水的面色就多一分苍白,他终于停下脚步,一手扶额,安朝昀的心猛地悬起,脱口道:“你哪里不好?”
就在此时,一缕空旷沙哑的笑声荡开:“岚沉水,我看着你逞强的样子,到底心疼的很。”
安朝昀被那笑声刺的耳朵疼,一步上前,将古木与岚沉水隔开,警惕的环顾四周:“谁在装神弄鬼?有种出来跟我打!”
那笑声愈发放肆了些,嘲笑道:“装神弄鬼?小子,我成神之时你怕还在娘胎里呢!”
安朝昀勃然大怒,正欲张牙舞爪,却被岚沉水单手拎回身边,一阵趔趔趄趄的后退。
“都是老东西了,何必逞后生的口舌之快。”岚沉水道:“虞烬,安分些吧,大家都好过。”
“好过?”虞烬道:“岚沉水,你觉得我好过吗?你觉得自己好过吗?”他顿了顿吼道:“除了他玄周自己,谁觉得好过了?”
安朝昀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叫出天帝的名字,其言辞之悲愤仿佛要道出许多苦衷一般,难道三界的歌舞升平皆粉饰而来,他越想越不可思议,忍不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沉水上神。
然而岚沉水一抬手示意他别说话,微微笑道:“都挺好的,你想多了。”
对方几乎要被岚沉水气厥过去,咆哮道:“你简直就是玄周的一条狗!岚沉水,我他娘的当初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
安朝昀暴怒:“你说什么!”
“我说他你这个小东西激动什么?”虞烬愣了愣,嗤笑:“你是岚沉水的什么人?弟子吗?哈!那你真应该看看你师父当初的模样,再对比如今,可怜至极,愚蠢至极!”
安朝昀还要发怒,却被岚沉水按住了肩膀,此番岚沉水眸子里的和婉之色也褪去,他淡淡道:“虞烬,一桩事归一桩事,再跟后辈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他青色的衣袖微微一拂:“我以为草木宜人,你在地下自省了多年,也该想通透了。”
“什么?想通透?”虞烬怒极反笑:“我是不是应该原谅玄周?岚沉水你当我和你一样没心肝么?”他的声音骤然颤抖嘶哑:“我日日对着我小儿尸骨,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恨不能将玄周千刀万剐,将这三界搅得天翻地覆!”
岚沉水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愕然:,脱口道:“虞驰怎会埋在.......”随后他了话语,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喃喃:“难怪我怎么都镇压不住,玄周,你未逼人太甚了些。”
安朝昀听得云里雾里,隐约觉得有一些惊天大秘密揭开了尘封的一角,那东西的怨毒和憎恨在千百年的岁月里发酵,形成了更加可怕的东西,他不禁靠的岚沉水更近了些,盯着沉水上神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棵大椿木。
“你也觉得玄周罪无可恕对吧?”虞烬道:“岚沉水,你也明白他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的心太脏了,与你差之山海,你不如与我联手,推翻他的统治!我只想要玄周的狗命,届时我便奉你为王。”
岚沉水的眸色一动,那厢安朝昀的心也随之撼然,他依稀猜出了些什么,只觉得惊惧,猛地抓住了岚沉水的袖子,却听岚沉水悠悠道:“可你几句话之前还说我是玄周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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