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尘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avillon
……
一枚冷镖直取乌铭双眼,却被一柄长剑险险挑开,陆殷之眯起眼睛,本来瘦弱的身形挡在乌铭面前,却像一尊巍巍高山,不可动摇。
一刻钟前,逐云盟突然遭袭,连锦月宫也遭了魔教毒手,若不是陆不正及时带人赶到,只凭陆殷之和其他侍卫,怕是极有可能战死在这里。
饶是如此,陆殷之仍旧全身浴血,打得十分艰难。
挡在前线的长老们已经下了死命令,若是莫生凉再不现身,就集体罢了他。
陆殷之只是一个小侍卫,没有什么话语权,他也想挺身出去,睥睨众生般倨傲地说一句谁敢动他,可现在只能将所有怨怒化作长剑上的锋芒,杀敌泄愤。
盟主现在身在何方?
他再度挥剑隔开一枚暗器,本以为乌铭会被吓哭,可那张小脸上还是颇为镇静,在陆殷之的护持下朝后退着。
陆殷之微惑,却来不及细细思考,只能挣扎着一身鲜血奋勇拼命,为莫生凉护着锦月宫的安危。
眼前一花,陆殷之本能地抬剑格挡,却被硬生生震退几步,定睛看去,竟是那日偷袭锦月宫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手持一柄长矛,轻佻地朝陆殷之身后的乌铭吹了声口哨,“许久不见。”
陆殷之瞥了乌铭一眼,后者的小脸终于被吓白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将剑柄握得更紧,冷冷看着这蒙面男子,后者仿佛才注意到陆殷之似的,歪头一笑,“又见面了。”
陆殷之不与他废话,戳刺挑砍,一连串的剑招便使了出去,那人凭借一身登峰造极的轻功和陆殷之周旋,这一圈下来,陆殷之的剑身竟半点也未近他的身。
蒙面男子拿长矛点了点乌铭,朝陆殷之道,“只要你将那小子交给我,我保证不为难你,怎么样?”
“做梦吧您嘞!”
一道惊雷般的大喝炸响在蒙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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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方,而后数道凛冽的剑光在其身上掠过,眨眼间便留下几道血痕,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实则只伤到了皮肉。
而反观莫生凉,却是落地后连连后退,最后长剑一插,总算稳住了身形,转头一笑,“小陆啊,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陆殷之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呆呆地看着莫生凉,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实在不敢置信面前的人真的是盟主。
“别看了。”莫生凉咧开嘴角,却是趁机深呼吸几次,将体内翻涌的内力平复下来。他一路流星赶月般飞奔,终于是赶上了魔教这次偷袭,只是看这样子,怕是损失惨重。
那蒙面男子也是微怔,显然没料到莫生凉会赶回来,然而这怔愣也只是暂时,回过神来后便挑了挑眉,“盟主,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
莫生凉转过头嫌弃地瞥他一眼,“反派死于话多。”
蒙面男子,“……”
二人的身形顿了一瞬,而后刹那交错而过,眨眼间便剑矛相交,铿锵的金属碰撞声不间断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莫生凉的回归,一道又一道欣喜的声音大喊出来,最终交织在逐云盟上方,将整个盟里抗敌的热情都调动了起来。
然而如此昭告自己的归来,莫生凉的消耗无疑十分巨大,不过片刻便被那人一矛挥刺过来,将整个人扫向地面,被时刻待命的陆殷之接了个正着。
蒙面男子有些惋惜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其实刚才那一下是可以刺到心脏的,但一想到魏骁戎对莫生凉的重视,他又不敢下重手,生怕遭到报复。
莫生凉一落地便呛咳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陆殷之猛地抓紧他的衣服,“盟主?”
“死不了死不了。”莫生凉照例安慰了陆殷之一句,而后颤巍巍地站直,居然朝那蒙面男子笑了笑,“还挺厉害的嘛。”
“过奖过奖,”蒙面男子谦虚地摆了摆手,“哪有盟主厉害。”
莫生凉眯起眼睛,“你知道就好。”
蒙面男子,“……”
这一瞬间的停顿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乍一转头,陆不正正携着双锤悄无声息地砸了过来,他就地一滚险避开,嘴里仍旧不消停,“盟主,你不地道啊,怎么还偷袭呢。”
莫生凉咳嗽两声,不甚在意地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就许你们偷袭?”
见陆不正缠那人缠得紧,莫生凉便也欺身过去,一时将那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得依靠轻功才堪堪脱身,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树上,下了撤退的指令。
莫生凉脸上的笑模样渐渐消失了,盯着那蒙面男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当日他和路子展在魔教峡谷截杀高宇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也就是说,他也是背叛魏骁戎的其中一员,可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来为魔教当打手?
想不明白的问题,莫生凉就先放在一边,一转头,陆殷之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乌黑的眼睛竟然开始湿润了。
莫生凉顿时手忙脚乱地过去给他顺了顺毛,“小陆,小陆?”
“……”直到那温热的手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陆殷之才敢确定盟主真的回来了,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去。
“发生什么事了?”莫生凉有些茫然,看向一边朝自己走来的陆不正。
陆不正挠了挠头,“盟主,长老们似乎对你颇有微词……还说,若你此次回不来,就要联名罢你……”
“逐云盟的长老……”莫生凉劲地回忆了一下,想起似乎还真有这个职位,便问了一句,“我能管他们吗?”
陆不正被他问得一愣,“盟主……您在说什么?”
“他们归不归我管?”莫生凉朝似乎是长老殿的方向努了努嘴,又问了一遍。
“盟主和长老们权利均分,互相牵制,按常理来说,互相都要敬上三分,但……”陆不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莫生凉,“……我觉得长老们现在不想看见你。”
“那可不行。”莫生凉撇了撇嘴,“叫他们去逐云殿吧,我有事要说。”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莫生凉一转头,就看到几个老头和几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应该便是大长老,白花花的胡子垂到胸前,却是鹤发童颜,想来道行颇深。
但这个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莫生凉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一众长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二十七章
“来,都坐。”
莫生凉咳嗽两声,吩咐陆不正给众长老安排了位置,而后大大方方坐在了锦月宫上座逐云盟盟主的位置上。
“我呢,最近的确有些消极怠工,我承认,我先认个错。”莫生凉的目光在每位长老脸上转了一圈,“各位要是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我洗耳恭听。”
大长老见莫生凉这副浑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板正的脸上尽是严肃之色,手杖重点地面,“莫盟主好大的口气。自从魔教回来后,你便极少理会教中事务,甚至连江湖盛会也不曾露面。还有那次圣堂拍卖会上你公然谴责白尘背叛魔教的事,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你却安之若素!”
莫生凉扬起手,换上一副苦恼的表情,“大长老,我都明白,但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一堆老头在底下吹胡子瞪眼,十分气不过莫生凉的说辞,这明明就是推脱。
看见这些老头都露出不信的表情,莫生凉苦笑一声,开始走苦情路线,使劲抽了抽鼻子,颇为委屈道,“那日前往魔教森林附近,我被魏骁戎所伤,伤处至今未愈,时不时便会发病,实在不是故意当这甩手掌柜。”
说着,他一撩下摆,指尖锋芒一闪,直接将衣衫划开个大口子,露出腹部骇人的伤口,这伤口因方才的争斗又崩开了些许,迟迟愈合不了,视觉冲击十分吓人,给人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长老们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魔教暗器所伤,其上淬了毒,至今未解。”莫生凉呲牙咧嘴博同情,“我被魔教那恶人伤到如此地步,又怎会与他勾结!”
“……”老头们互相对视,窃窃私语了几句,最后还是大长老一拱手,“原是我们错怪了盟主。”
“没关系没关系。”莫生凉大度地一挥手。
“不过……盟主还是要多注意盟内事务,总不能都交给不正来打理。”又一个老头拱了拱手,善意劝道。
莫生凉瞥了身边陆不正一眼,笑呵呵地点头,“那是自然。”
陆不正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如此,盟主便好生养伤吧。”又一个老头关心地客套着。
莫生凉和蔼地笑,笑容背后却全都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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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齐聚一堂,老朽有一事禀报。”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有个老头沉声道。
莫生凉眯着眼看去,是方才落后大长老一步的一个老头,估计地位也不低,于是顿时笑容满面,“请讲。”
“盟主可还记得江湖盛会时偷袭风门三派的势力吗?”那老头说话不疾不徐,沉稳非常。
“记得一些。”莫生凉摸了摸下巴,“怎么?”
“当时江湖盛传是魔教所为,但后来老朽走访了遭到袭击的三大势力,并未发现魔教行事留下的痕迹。”那老头缓缓站了起来,深邃的目光扫过莫生凉身边的乌铭,一拱手,“反而发现了鬼族人活动的痕迹。”
鬼族,又是鬼族。
莫生凉深深吸了口气,顺着这位长老的目光看了乌铭一眼,后者正睁大眼睛挂在莫生凉一条胳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微微一叹,“您是想说,偷袭三大势力的人,来自鬼族?”
那长老重重一点头。
“可这鬼族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吗?”莫生凉挑眉,“您是如何得知鬼族痕迹的?”
“盟主,不瞒您说,老朽云游四方时,曾救过一个真实存在的鬼族人,他们所修的妖术十分诡邪,一旦出手,必会留下痕迹。”那老头凝重道,“老朽虽然不知为何这鬼族会突然以这种方式面世,但以他们的手段,必会在江湖上掀起波澜,不得不防。”
“妖术?”莫生凉颇感兴趣地微微侧头,“乌铭,变个法术来看看。”
然而乌铭只是歪了歪脑袋,有些鄙夷地看着莫生凉,小脸上有些嫌弃。
那个长老的脸色有些难看,“老朽并未说过所有鬼族人都会这妖术,盟主切不可钻牛角尖,而且这少年实在太过年轻,难以看出是否来自鬼族。”
莫生凉摸了摸乌铭的脑袋,对那位长老点了个头,“知道了。”
“盟主……”那老头似乎还有话说,上前一步,拱了手却迟迟不言。
“但说无妨。”莫生凉好奇。
“……但愿是老朽认错了……盟主您中的,可是鬼族的血毒?”
“……”莫生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吓了乌铭一跳。
他紧紧盯着那拱手的长老,手心攥出了汗也不自知,脑海里跳出一幕幕自己采集□□的场景,却始终回忆不起来透心锥的毒是取自何物。
然而现在这个长老问,自己身中的,可是鬼族的血毒。
“这血毒……是什么来历?”莫生凉一字一顿地问。
“鬼族实在太过神秘,老朽也知之甚少,据传这血毒是鬼族人自身的鲜血,一旦给普通人服下,便会潜伏多日毒发,唯一的解毒方法便是再饮鬼族人的血液,以毒攻毒,长此以往,便会慢慢逼出其中毒性。”长老回答,却未注意到莫生凉身边的乌铭有些变了脸色,缩在盟主座椅边一动不动,大眼睛却灵动地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鬼族人……的血……”莫生凉拼命回忆着苏文亭的药方,可里面并未有一味是血药,但却每次都恰好将自己的毒抵掉。
还有那次,在自己以身试毒时偷跑出去的乌铭……是不是也在药里放了自己的血……
莫生凉的嘴唇有些颤抖,苏文亭和乌铭……难道都是真正的鬼族人?
他转头看向乌铭,后者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天真。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也不知可不可信。”长老再补一句,“只是老朽见盟主气血虚浮,才有了这些猜测,若盟主所中的并非血毒,倒怪老朽多言了。”
一时有太多的事情涌上莫生凉的脑海,他几乎都不知先去思考哪一件,正徘徊在原地踌躇不定,突然有一身影从锦月宫外窜入,跪地道,“报盟主,方才逐云殿遭人偷袭,陆侍卫已带人击退,那些人……那些人自称魔教。”
“这么快又打来了?”莫生凉微微眯眼。
“不是魔教。”锦月宫门口,身染鲜血的陆殷之被人扶了进来,莫生凉顿时脸色一变,亲自下座迎接,将陆殷之稳稳圈在臂弯里,先问了句,“有无大碍?”
陆殷之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对待,当即便红透了耳尖,低声说,“无事……倒是方才那队人太过可疑,他们虽自称魔教,行事风格却大开大合,丝毫没有魔教的谨小慎微,属下怀疑……是嫁祸。”
嫁祸。
这个词牵动了一下莫生凉的神经,早些时候,风门刀宗那些人不也伪装成逐云盟部下去偷袭了魔教吗?如今偷袭逐云盟,却又嫁祸给魔教?
再联想到陆殷之说的那些人的行事风格,莫生凉心里便隐约猜了个七八分,当下吩咐人带陆殷之下去休息,转头将自己的猜测给长老们说了,本以为这些老古董会好好思量刀宗风门的打算,谁知大长老却突然紧蹙起眉头,说道,“盟主,您为何知道魔教遭了风门刀宗的袭击?”
莫生凉怔了一下,气得几乎破口大骂,这得是什么关注重点的能力才能跑偏?
但奈何大长老这一提醒,其他长老也如梦方醒,一个个又用那种警惕又防备的眼神看了过来,方才的那丁点信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以前的莫生凉身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中。
逐云盟四面楚歌,风门刀宗、再加一个摸不清目的的圣堂,都在觊觎着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时刻想要将莫生凉拉下马。而逐云盟自身也并非铁板一块,防御工事差得要命,与二三流的小势力没有什么区别,连长老和盟主的心都不在一处,保持着高度的怀疑和猜忌。
没想到处在阳光下的势力,也这么黑暗。
莫生凉摇了摇头,却是轻松一笑。放眼整个逐云盟,怕也只有陆殷之和乌铭完全信任自己,甘愿陪侍左右、寸步不离。
还要做什么徒劳的解释吗?
他咧开嘴角,笑得灿烂而带着坏气,“我小道消息灵通,不行吗?”
☆、第二十八章
莫生凉实在不愿再与这帮顽固不化的老头打交道,简单吩咐了一下战后事宜,便沐浴更衣,准备回魔教解决掉乌铭这个身份。
临走时,他凑在锦月宫卧房窗边悄悄给乌铭摆手,守在床边打瞌睡的乌铭揉着眼睛走过来,莫生凉便隔着窗子对他耳语,“小陆受的伤比较严重,你得好好照顾他。”
乌铭伸出小手想抓莫生凉,却被轻巧避开。
“我去去就回。”莫生凉知道这个小人儿在想什么,便笑了笑,“保证不缺胳膊少腿儿!”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乌铭握了握小手,致的小脸上是一丝隐约的担忧。
莫生凉一路风驰电掣,心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自己在魔教扮做乌铭的一幕幕,不由得有些胸口憋闷。
他一开始戴上面具混入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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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是为了试探魏骁戎体内是否是以前莫生凉的意识。可在他还没试探出个四五六来,那场拍卖之后,魏骁戎便用了一种异常粗暴的方法让他知道,他们两个的灵魂在那个瞬间已经进入了彼此的体内。
莫生凉不傻,他早便知道魏骁戎体内的意识来自以前的逐云盟盟主,可为什么还是一次次扮做乌铭前往魔教?
甚至乖乖跟着魏骁戎学那些老掉牙的基础武学,甚至冒着倾盆大雨救下高宇,甚至不惜暴露帮助魔教击退侵略者甚至现在,还在替魏骁戎担忧路子展的造反一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一个锋利的面部轮廓突然浮现在脑海中,那个人能使出他使不出的魔教招式,那个人能将九节鞭耍的出神入化,那个人将魔教打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在意逐云盟的任何损失。
莫生凉捂住胸口,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停住了脚步。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一次次往魔教跑?
他到底还在贪恋魔教的什么?
一恍惚,魏骁戎温热的臂弯似乎正揽在他肩头,问他可有伤到,又一恍神,那人笑得眉眼弯弯,深邃而温柔的眸里带着光芒,反驳他的话我护着我的弟子,你说我成何体统?
他的弟子。
似乎用着这个身份,就能得到他更多的关注?
不知不觉间,旁边的树皮都被莫生凉抠下来些许。
若是他知道自己是逐云盟盟主,若是他知道
莫生凉胸口处一阵□□,光是想想魏骁戎可能的反应,他便觉得十分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他不能一直骗下去,魏骁戎总会知道他口中要保护的弟子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莫生凉。
一想到魏骁戎不会再贴心地试探他额头的温度,一想到魏骁戎不会在战时及时替自己解围,莫生凉便没由来的烦躁,抓了抓头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树上。
他这个人,一旦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通常就放弃不想了,总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
现阶段的目标,不是烦躁自己会暴露身份,而是先去魔教将乌铭这个身份销毁。
莫生凉长长叹了口气,尽管如此,怎么还是觉得有些胸闷。
……
又是一个乌云遮蔽星月的夜晚,光线弱的连路都看不清,莫生凉只能凭着对魔教的熟悉往自己房间的方位走去,小院里的灯火全部熄灭了,正是子时,所有人都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静悄悄地猫进院子,松了口气,还好高宇他们都休息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高宇说自己拾完东西就再也不回来了。
房间里还有些盘缠,拿着路上买山楂串。
莫生凉如此说服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的屋门,房间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光线暗的什么都看不见。
莫生凉在桌子上摸索着油灯,以内力引燃了。
那一刹那,他也僵住了。
温暖的灯火徐徐亮起,将坐于床上那人的影子拉到了天花板,后者一言不发,沉静地盯着莫生凉,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眼底一片淡漠。
而在油灯旁边,正放着一碗已经凉掉的药。
莫生凉的心口像是被人揪住一般,声音又紧又涩,“教、教主……”
出奇的,魏骁戎并没有莫生凉预想之中的怒火,反而颇为平静地问了一句,“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可越是这种平静,便越让莫生凉感到不安,他低下头嗫嚅道,“回、回家……”
看到莫生凉这副呆呆的样子,魏骁戎直觉的心里一甜,可又气他一声不吭就跑去逐云盟,万一被魔教的人伤到
魏骁戎沉了脸色,“家在何处?”
“……”莫生凉的脑袋埋得更低,连忙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个名字,“蟾子沟……我家是蟾子沟的。”
哪知魏骁戎却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是一震,连神色也失了常,怔愣在原地。
蟾子沟。莫生凉失去了那么久的记忆,竟然还记得蟾子沟。
他震惊了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气,淡淡道,“知道了。”
知、知道了?
这回换成莫生凉不解了。
谁知魏骁戎还有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我会遣人去照顾你的家人,这段时日,你便安心留在魔教,好好解毒。”
“……”莫生凉睁大眼睛,却被魏骁戎轻飘飘一瞥,“怎么?”
“没、没事……”莫生凉连连摆手,小声道,“谢谢教主。”
怕是等不到结果了。莫生凉暗暗打定主意,等会魏骁戎离开,自己拿了盘缠立刻就走!
但一想到再也不会回来了,莫生凉便又悄咪咪地给自己放水,还是睡会再走吧,毕竟以后躺不到这么硬的板床了。
“这药凉了,记得热好再喝。”魏骁戎微扬下巴,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汤药,而后起身,“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莫生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不见魏骁戎出门,反而站在床边从容不迫地脱起了衣服,他不禁骇的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教主?”
魏骁戎抬眼瞥他,“如何?”
“你……”莫生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为何……突然……”
魏骁戎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一扬,抬手轻按太阳穴,故作疲态,“今日累极,不便回寝,在你这里凑合一晚……”他转头看向莫生凉,“……无妨吧?”
单单是想到即将要和魏骁戎躺在一张冷硬的板床上,莫生凉的心跳就十分不争气地开始加速,他支支吾吾说了句“无妨”,便端着药逃也似的去了院子里的膳房。
屋内,魏骁戎咂摸着莫生凉逃离的背影,轻轻一笑。
等到莫生凉喝完药回房时,油灯已经被魏骁戎掐熄。房间内光线昏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迈好每一步,生怕多制造出来什么响声,便会吵醒魏骁戎。
他本来是想睡椅子的,可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床边,心里安慰自己反正睡哪都很硬,躺着硬也比坐着硬要舒服一些,就当是魔教最后一晚的福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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