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桃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东方有灵
我坐在池边等他,心中想着别的事,一时有些出神。殷雪寂这混账看准时机,趁我没防备,拖我下了“水”,顿时药汁四溅,沾了满身黏腻。
我气急,捞回想跑的殷雪寂,抬手欲揍,找了找却没寻着合适的地方,最后只能象征性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闹了一会,我抱着他去清水池子里洗干净,他昏昏沉沉倚在我怀里,半睁着眼看我,含着雾气的眼里朦胧一片,似是在无声邀请。
殷雪寂对情/欲这种东西知之甚少,但这不妨碍他的身体,本能地替他向我索求些什么。
我面不改色无视这份邀请,捉住他无意识作乱的手,几下给他擦干身上的水,带回房放在床上。
刚一触床,殷雪寂猛然清醒,眼底的雾也跟着散去,徒留些许茫然。
很快,这小子眸光轻敛,微微侧着脑袋打量我,有几分探究,有几分不解,肚里的弯弯肠子又不知跟着打了几道结。
我不去管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软尺,兀自围着他摆弄起来。
殷雪寂的心神霎时被吸引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给你裁几身衣服,你现在穿的,再过些日子就不合身了。”我将尺缠上他的腰腹,“别人家的媳妇都是白白胖胖,你倒好,除了肚子哪里都不见长。”
说着,我煞有其事地抬起他的脸端详一番:“瘦多了,下巴都尖了。”
殷雪寂颇为无奈:“莫要强人所难。”他接着道:“你买那么些布回来,这会又亲手替我测量,难不成……是想自己试做?”
殷雪霁不经意一问,我脸上顿时火烧火燎,面子有几分挂不住,还得硬着头皮给他解释:“买来的成衣你穿着肯定不合身,我倒是想找好手艺的裁缝给你做,可你不愿让外人近身,左思右想,罢了,我自个来吧。”
殷雪霁惊奇地望着我,佩服之情溢于言表:“真厉害,你竟会这个!”
他这一夸,我早把那点不自在和窘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里住着的孔雀颤颤尾巴,隐隐有开屏的迹象。
我得意笑了两声,随手摸出根针来,在他面前秀了一番:“可别小了瞧它,这小玩意不只能当暗器。你让歹徒铐上,它能拿来开锁;流落野外遇上河流,你能把它弯成鱼钩钓鱼吃;伤势过重流血不止,你还能用针线把伤口缝上应急……”
殷雪寂边听边抚掌,很没诚意附和着:“哦……那还真是厉害。”
知道自己越说越没谱,我索性住了嘴。手中量了个八/九不离十,我跑去书案旁,拿起半干的笔,在纸上涂了几个自己才认得的鬼画符,这才回去搂着殷雪寂,放心睡了。
至于我睡觉为什么要搂他……说出来都是辛酸泪。
起初,我与他虽睡在同一床上,却分了不同的被子。一连几日,我清晨醒来时,皆看到自己的那床被“四仰八叉”横卧在地,身上好端端盖着的是本该殷雪寂一人独享的素色缎面绣银暗纹的锦被,殷雪寂本人则让我当降温的冰块,牢牢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事后,据殷雪寂所述,当晚是我自己将被子踢下了床,随后抢他的被子,占他的人……
我听后深信不疑,还为此感到羞愧难当。
殷雪寂善解人意地表示这没什么,并例举自己曾经历过的一两件窘事,充作笑料,为我缓解尴尬。途中,他还提议道:既然我们两人,一个惧冷,一个畏热,晚间入睡时,何不挨到一处,各取所需?
我当时听完觉着有几分道理,一时不察应了下来,让殷雪寂拖上了早早备好的“贼船”,至今未能下来。
好在,他睡觉老实,搂在怀里确实舒服,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我将手臂虚环在他腰间,手心贴在他隆起的腹部,夜深人静时,偶尔还能感觉到孩子在里头细微的动作。
我心头微热,很想好好摸一摸,可又有些拿不准殷雪霁的态度。他平时极少主动触碰自己的肚子,有时更像忘了这回事,跑跳自如无所顾忌,对这孩子有些漠视过头了。
他是不是……不喜欢这孩子啊?
那他会不会反感别人摸他的肚子?
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手里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怀里的殷雪霁却突然笑了起来,微凉的掌心覆在我手背上,手指轻柔地插进我指缝间,带着我的手,一同在他腹上缓缓摩挲。
“想摸就摸,”殷雪霁语音轻缓,在夜色里多了些别样的诱惑,“何必为这点小事自寻烦恼?”
尽管我一颗心让他融成了水,还是不得不皱起眉头,佯装怒道:“你又读心!说多少次了,这种路子不正的功法少用!你还嫌自己的命不够长么?”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殷雪霁先服了个软,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我手背上轻轻划着,忽而反问我,“你喜欢这孩子吗?”
我不假思索道:“当然喜欢。”
殷雪霁划动的手指,停在我手背上。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我不放心地给他翻了个身,面对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殷雪霁无论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异样,“这孩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问题,一下子勾起我初见殷星移的回忆。
彼时,正逢早春三月,江湖上出了件难缠的大事,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不得不齐聚一处,商议对策。
我去得比较迟,像样的酒楼客栈都已满客,无奈之下,只能钻进路边搭起的简陋茶棚里,几人挤在一张凳上,临时歇脚。
人多的地方最是热闹。大家天南海北胡侃一气,个个都成了举世罕见的英雄豪杰,意气相投的,当即找来豁了口的破碗,舀起棚里提供的粗茶,互相一碰,结为异姓兄弟。
我混在其中,看得热闹,气氛如火如荼之际,忽的迎来一个小高/潮,所有人尽数往棚边挤去。我虽不明所以,左右在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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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事,便也跟着踩上凳子,伸长脖子往外看。
“来了来了!”
一声过后,众人屏息凝神,齐齐望向街头策马而来的一众白衣人。
此时,尚隔着些距离,我看不清他们衣饰上的特征,不好判断出自哪家。好奇之下,终是问了身旁的人。
“你不知道?”被我问话的人满脸嫌弃,不知是对我的“孤陋寡闻”予以鄙视,还是嫌我占着茅坑不拉屎,“那是江湖第一美人,聆霄宫的星移小宫主!”
马蹄声渐近,身遭的人已无暇顾及其他,更有甚者挎起篮子,从里头抓出采来的野花,向外抛去。
黄的,紫的,粉的……鲜花如雨,纷纷砸向为首的白衣少年。
少年端坐马背,让花砸了也不恼,转过头来,隔着茫茫如雪的柳絮展颜一笑,烂漫春光在这一瞬,尽数褪去了颜色。
美是真美。
可江湖从来不是靠容貌论地位的地方,况且环肥燕瘦各有所爱,没道理他殷星移就能得所有人另眼相待。
“你懂什么!”不出意料,我又遭人白眼了。
“就是,不懂别乱说!星移小宫主不光模样长得好,他武艺高强,心地善良,简直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
“只要一看见他,天大的烦恼,我都能抛脑后去!”
我把这段原原本本讲给殷雪霁听,他听完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挑了几个词句,重复了一遍:“第一美人……心地善良……上天的使者……呵呵……”
最后这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听得我心里发毛。
我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雪霁,你真的没事?”
殷雪霁:“当初在鸟鸣涧,你原本没打算理会我,后来还是将我误认为他,才折回来看了眼。”
我不太确定:“……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
“如果一开始知道是你,我也不会弃置不顾的。”
“不好说。”
我乐了:“哪有你这样和自己儿子吃醋的?”
殷雪霁神情严肃道:“在你眼里,我和他没什么区别。”
我为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是你,他是他,差别大着呢!”
殷雪霁眉梢微挑:“在你看来,不都是需要照顾关怀的小辈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将食指抵在殷雪霁唇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看到他,只会觉得亲近,想拉来当儿子;看到你,可是会心跳加速,想拉上床当庄主夫人的。”
☆、第十八章
承诺的酒,终于在除夕这日让殷雪霁喝上了。因为是过节,直到深夜,庄里还依旧热闹着,大家备好爆竹和焰火,相约在子时点燃庆祝。
我拎着两坛酒,带殷雪霁爬上了屋顶,这里相对清静,没人会来打扰。将两坛酒启开,小的那坛是我自酿的,给殷雪霁;大的那坛是我在外面买的烧刀子,留着自己喝。
山间的风送来了不同以往的喧嚣,我和殷雪霁并肩而坐,边喝着酒,边看着自山下燃起腾空的绚烂花火,此情此景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意境。
殷雪霁借着酒兴难得聊了点他自己的事。不多。除去白琼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也就每逢武林大会召开,他作为宫主代表聆霄宫出席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半坛酒还没下去,他似乎已将能说的都说完了。
从头到尾,我只听出了浓浓寂寥,曾让我多次拿来调侃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并非他所愿。成天让人关着,锁着,防着,换了我也是出不来的。
殷雪霁仰头灌了一口酒,我刚想劝他别喝那么急,他转过脸,眼波如水,神色迷离,已有醉意。他放下酒坛,手搭在我肩上,将我的身子掰了过去。
我不敢反抗,还得主动自觉把我这口新鲜的羊肉,送入狼爪之下。
殷雪霁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用舌尖舔了舔:“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看着眼前炸开的火树银花,不敢动:“嗯……是啊!”
殷雪霁的手已来到我胸前,手指挑开我的衣襟,语调轻柔:“长夜漫漫,何不共赴鱼水之欢?”
我一口冬夜凉气憋在嗓子眼里,呛得直咳嗽,殷雪霁贴心地在我后背拍了拍,锲而不舍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旁人不同,可为何从不证明给我看呢?”
我始终铭记一点,不要试图和一个醉酒之人讲道理,他只会用“那又如何”、“我不听”,来将你打发。
“我没醉。”
殷雪霁这小子铁定又读心了。
“我只是想通了。”
看这架势是要酒后吐真言了。
殷雪霁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曾以为,心中的珍宝,不需要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只消知道他一切安好,幸福美满,即便给他带来这一切的不是我,我亦能心安。”
“可我错了。”
殷雪霁搂住我的脖颈,额头抵在我肩上:“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如果在你身边的是我,那些都不会发生。作为心腹,我会献上全部的忠诚,生命不过是最基本的;你不用去邀月楼找娼妓,我可以陪你,你喜欢孩子,我也能生……”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做什么都行,可我见不得你有丁点不好,那比让我死还难受!”
我不知该怎样给他回应,只能抱着他,顺着他的长发轻抚。殷雪霁最近没有绾发,只是抽了根素色发带,在靠近发尾的地方绑了几道。
前些日子我就发现他有白发了,虽然不算多,但混在一头青丝里分外刺目。这傻子不想让我看见,每天多花一倍的时间把它们藏起来。
“雪霁……”我低头吻在他发顶,“你这份感情太重,我担不起。”
殷雪霁一抬脸,轻易地与我唇齿相接。
一吻结束,他总算恢复了平静,像只温顺的猫伏在我怀里。
只听他继续道:“常人眼中,端坐庙宇描金绘的泥塑是需要顶礼膜拜的神明,在我看来,谁能给我一口像样的吃的,谁就是神。”
我刚要劝他几句,殷雪霁话锋一转:“可我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我想要的,想等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我等来你,你给了我想要的救赎,从那刻起,你就是我的神,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傻子,你弄错了一件事,我要的不是随时为我赴死的下属,也不是在床榻上予取予求的美人,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也不重要。”
我把他的脑袋向下一压:“别再仰着脖子看我。明明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卑微得连靠近都小心翼翼的呢?”
风止了。夜幕上盛开的焰火正在凋零。
忽至的短暂静谧,也让殷雪寂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他的手指勾着我的衣角,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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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等待着。
我捧住他的脸,额角蹭蹭柔软脸颊,轻声道:“活下来,成为我相伴一生之人,这辈子再不分开。”
殷雪霁毫不犹豫:“好。”
我搂紧他:“至于你所期望的事,还是当做抵押留到我迎你过门那天吧。”
殷雪霁无可奈何地笑了:“真狡猾。”
酒喝完,我带着殷雪霁回房,想哄他早点睡。他靠在床边,手在腹上轻抚,垂眸不知想什么。
我掐了掐他没几两肉的脸,问道:“又琢磨什么呢?”
殷雪霁抬头对着我微笑,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心中微微一沉:“你说。”
“我的身体撑不到这孩子足月,聆霄宫会提早派人接我回去,到时我希望你和我一起走。”
我点头:“我肯定要去,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你一口气说了吧。”
“别的没什么,孩子生下来后,麻烦你带我去一个地方,越快越好。”
“什么地方?”
殷雪霁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怎么去。”
换了别的事,我没准真让他糊弄过去了:“你说的‘不到半成的活命机会’,是不是就在那里?”
殷雪霁觑了眼我的脸色,道:“是。”
我问他:“那里到底有什么?”
殷雪霁沉默了。看这态度,那地方有什么他显然清楚,只是铁了心不肯告诉我。
到这份上,答案是什么已不重要。那个地方必然凶险万分,所以殷雪寂不想让我知道。如果不是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到达,他甚至都不愿将此事透露给我。
我的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点燃这把火的是殷雪霁,偏偏我还没有立场去怪他。
“你先睡吧。”我向外走去,“我出去转转。”
关上门,走出院子,我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殷雪霁没有追出来。
我松了口气,不再耽搁,往桃林方向去了。
通往风华谷的道路,藏在这片桃林的尽头。师傅向来行踪不定,唯独除夕这天,她会尽可能赶回来,吃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我凭着记忆找到了风华谷入口的大致位置。眼前是一块陡峭山壁,山壁的角落立着一根不起眼的细瘦枯木桩。我走过去,在木桩上有节奏的拍了六下,然后回到山壁前,跪下了。
小时候,师傅没少让我在寒冬腊月里罚跪,却没有哪次,跪得有现在这般心甘情愿。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见我,虽然不来的可能性大,但我只能抱着微小的希望等在这里。
一直到天亮,无人来过。
看来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啊。
我对着山壁深深磕了一个头,捶捶僵硬的膝盖,站起身来。记挂着被独自扔在房里的殷雪霁,我用上比来时还快了一倍的速度,赶了回去。
殷雪霁还维持着我走之前的样子,靠在床边睡着了。他听到动静,睁开眼迷糊道:“回来了?”
我抖开被子把他裹起来:“你傻不傻,在这里坐一夜?”
殷雪霁笑了笑:“不生我气了?”
“我没气。”本来就不是因为生气才出去的,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去找师傅问问,有没有能救他的办法。
殷雪霁浑身冷得厉害,我搂着他,两人一起裹进被子里,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着:“踏实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再走了。”
殷雪霁点了点头:“嗯。”
殷大宫主用事实向我们证明,有些人是提不得的。
正值春寒料峭,桃园里的桃树还未来得及在枝头绽出一两个花骨朵,聆霄宫的人已在庄外立着了。
我二话没说,带着殷雪霁上了他们聆霄宫派头十足的马车。刚一坐稳,殷雪寂掀开车帘,神情专注向外望着,马车已经“哒哒哒”走出一段距离,他还固执的不肯回目光。
我把车帘放下,转过殷雪寂的脸,与他四目对视:“看什么呢?门口那俩丑老虎有我好看?”
殷雪寂笑了:“没有,你最好看。”
我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殷雪寂追上来,唇在我嘴上轻轻贴了下,一双眼里像随手洒进一片阳光,“我不看别的,只看你。”
☆、第十九章
再次见到大长老,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过分年轻的脸和周身古井般沧桑死寂的阴冷气质,任谁见了都会产生一种看到披着新鲜人皮的老妖怪的不愉快感。
大长老暗紫的唇勾了勾,直接将我无视,捏住殷雪寂的手腕,道:“恭迎宫主回宫。”
殷雪寂没什么兴致同他虚与委蛇,抽回自己的手,在我不算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冷着脸问道:“日子你定哪天了?”
“两天后吧。”大长老回把脉手指,“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大长老从一旁的弟子手中接过帕子,仔仔细细擦着自己的手指:“你死了倒没什么,我的重孙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我十分震惊:“重孙!?”
殷雪寂淡定看了看大长老鬼魅般远去的背影:“那是我爷爷,按辈分算,我肚子里的确实是他重孙。”
“……!”我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内心感受。
殷雪寂惆怅地叹了一声:“想想挺对不住这孩子,明明没待够日子,却不得不把他撵出来。”
我没忍住笑道:“生孩子这么惊心动魄的事,让你一形容,完全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殷雪寂低头在肚子上戳了一下,小声道:“其实……我有点害怕。”
我忙安慰:“别怕,我在呢。”
殷雪寂不以为然的反问道:“你在有什么用?替我生吗?”
“……”我一时语塞,“不……只能给你神支持。”
殷雪寂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嫌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好的两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一大清早,大长老派人送了碗药过来,殷雪寂问也不问,直接灌了下去。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殷雪寂放下碗,注意到我的目光,解释道:“是催产药。”他笑得有些僵硬:“我怕我一犹豫不敢喝了,索性痛快点。”
这件事上,我真不知自己能帮什么忙,只好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声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一会你在外面等我。”殷雪寂道。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殷雪寂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生孩子的样子……而且,你在也没什么用。”
我瞪着他:“你留我一个人在外面提心吊胆等着,是不是太残忍了?”
殷雪寂态度坚决:“你在里面,我会分心。”
生孩子这事上分心,确实挺要命的。两者权衡之下,我妥协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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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屋里,我还可以在屋顶上,房檐下,墙角里,只要不让殷雪寂发现,把守门的打晕偷偷进去也行,没必要非在这时候和他争个一二三出来。
没过多久,大长老来了,我被“请”了出去。
守门的弟子对我虎视眈眈,我咧嘴冲他们笑笑,绕到后殿,翻身上了房顶。我掀开一块琉璃瓦,好在今儿是个阴天,这才没出现毫无征兆在地面漏下一束阳光的尴尬场面。
里面只有殷雪寂和大长老两人。我大大方方趴在那里看,大长老不可能没发现我,他既然没任何反应,显然是不打算理会我。
“还按之前说好的?”大长老手里的刀子在烛火上来回炙烤。
殷雪寂手里攥紧被单,汗水沾湿了额角长发,看上去疼得厉害,他从嗓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嗯。”
大长老眼角微抬,向我所在的位置瞥来。这点细微的动作,殷雪寂竟然捕捉到了,狐疑盯着他看了两眼,目光开始往房梁搜寻。
“不用找,”大长老道,“他确实在。”
殷雪寂脸色又白了几分,不再往上看。
我从房檐上跳下,直接落到两个守门弟子面前,二人吓了一跳,刚要警惕起来呵斥两句,我飞快点了他们的穴道。
推门走进去,殷雪寂见着我,肩膀小幅度瑟缩了下,活像做错了事等着挨训的小孩儿。
我当然没给他好脸色:“这就是你说的会分心,不想让我看见?殷宫主,你嘴里还有没有实话?”
大长老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不咸不淡道:“临死之前何必多受罪?用刀子划开,直接取出来,不是更痛快吗?”
我转头怒道:“你闭嘴!”
大长老一怔,随即启唇笑笑,坐到放烛台的桌旁,玩刀子去了。
殷雪霁心虚,扯了扯我:“消消气,是我错了……我自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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