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众生之商匪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花花花前
“殿家少爷,所求何事?”陈博主笑着问。
“劫盗南胡救灾钱粮虎威寨山匪陆凌”殿子期狭长的凤目一闪,一字一句说道。
“好,我定带到”
陈博主嘴角始终上扬,这木盒也始终放置在木桌上,仿若司空见惯。简单的三言两语后,那陈博主一手朝门外一让,笑着道:“二位少爷,请”
“多谢”殿子期起身便走,殿汐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有心愤恨的将牙咬烂,也只能跟着殿子期一道出门。
刚出了镜轩阁,殿汐恨不得啐一口在门外,要不是殿小少爷还有心给自己营造一个京城富少的形象,真就啐了出来:“我殿家给他送了多少东西?虽说是来求他办事,可是怎么连一杯茶都不给上!”
殿子期看着殿汐气红的脸,不由嗤笑一声,道:“你还有心喝他的茶,镜轩阁的茶可值万金”
“我们今日于他可低于万金?就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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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工部侍郎,够他吃多少年的俸禄了”殿汐不忿的说完,殿子期便斜了他一眼,道:
“你没看见陈博主看见那一盒子的银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门客见此都能淡定自若,你说那邢侍郎会把这万金放在眼里?”
“万金还不够?”殿汐将那一双桃花眼睁的圆滚滚,惊讶的问道。
“这只怕是冰山一角”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殿子期喃喃的说:
“多少钱两我都不在乎,只怕他所要的,非钱两所能及”。
余晖还落剩一个橙黄色的角,正洒在吏部尚书杨怀仁的书房中,纵是豺狼虎豹之人,在这静默的余晖中,也显出几分书香气。
桌上的热茶还腾腾冒着热气,杨怀仁把玩着手中的金丝楠手钏,嘴角一抹浅笑牵着一撮山羊胡微微抖动,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赢了。
“老师,你说这事新鲜不新鲜”户部尚书刘章跟着一脸讥笑,正从棋盘上一子一子往下拿,黑白分明,装入棋笥之中。
“京城许久没有这么新鲜的事了,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杨怀仁拿起茶盅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笑着道:“这殿家怎么说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怎么会想到要去救一个山匪”
“这事我今日听邢克勤说的时候也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听错了,哈哈哈哈”一滴茶水顺着杨怀仁的山羊胡滴下来,刘章立刻递上一方布帕:
“不过后来我着人去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事更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顺手接过帕子随意的在下巴上抹了两下,杨怀仁问道。
“这殿家曾经在雍州开了间千草行分铺,问诊,抓药才银,若是家中困难的,可以先赊,雍州那破地方,谁不比谁困难,家家户户都是捉襟见肘,不赔死他殿家才怪,可就是这样,那殿子期硬是在那边待了足足一年多”
“呵呵”杨怀仁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金丝楠木手钏搓得发亮:“那殿家有钱,不在乎这点”
“再有钱也不会做注定了的赔本买卖,那殿子期是什么人,十一岁便外出行商,这点账他算不过来吗?”
“那还能因为什么?”抬眼看到刘章似笑非笑的眼,左眉下方一颗黑痣被挤到一起。
啪一声,一颗棋子落入棋笥,刘章一顿一字说道:“男风!”。
“哦?”杨怀仁愣了片刻,随即仰头捧腹大笑,这笑声顺着书房的窗沿流淌出去,在硕大的庭院中回荡。
“哈哈哈哈哈,殿子期,哈哈哈哈陆三鞭,哈哈哈不行不行,可笑死老夫了,哈哈哈哈”
刘章跟着杨怀仁仰头笑了两声,随即从身后掏出一个木盒,正是殿子期给的那樽。
“老师别忙着笑,您再看看这个”
木盒缓缓打开,一沓厚厚的银票,邢克勤愣是一张也没动过。
还带着没笑完的余音,杨怀仁问道“这是,殿家给的?”
“是”
“他殿子期可真是下本啊”杨怀仁只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把玩手中的手钏。
“老师以为,如何?”合上木盒,刘章问。
“这钱送都送来了,便下了,这人嘛……”拇指将手中的珠子一扣,停在珠串的夹缝中,杨怀仁嘴角微扬,山羊胡跟着一抖:“他殿家富可敌国,坐拥百态,我门下弟子众多,却还从未给他殿子期好好上过一课”
“噢?”刘章将身子向前一倾,笑着问道:“老师要教他些什么呀?”
“教教他……”杨怀仁也将身子向前倾了一寸,盯着刘章讥笑的眼,一字一句说道“在这京城之中,钱权相衡,哪个更重”。
哈哈哈哈哈,两人抬头一笑,手中的棋子尽数入棋笥,新一局手谈还未开始,杨怀仁低头一看,便笑着说道:“诶,章,你这棋子错了”
刘章低头一看,一颗白色的棋子入了黑棋的棋笥之中,黑白分明的棋子混入了一枚异色而显得格外明显,刘章抬手从棋笥中取出,随即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又是新的一局,仿若这世间博弈,是非黑白,分明与否,也只在弹指一挥间。
天光微亮,散仙楼才撤了挂在门口的红帐灯笼,便接上了京城第一缕阳光,勤快的商家已经在拾店铺,准备开门迎客。
殿府里一片安然静默,所有人还在睡梦中,连池塘里的鱼儿也定在一处,睁着眼吐着水泡安眠,殿子期已经早早梳洗整齐,只待邢府的朱漆大门开启,便会迎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殿大少爷这么早就来了?”邢克勤整顿朝服,进过早饭,还未上轿,便有传话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一开门,殿子期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跟他说,我要上朝去了,耽搁不得,让他在前厅候着吧”
“是”
小厮毕恭毕敬的出了门,引着殿子期来到前厅之中,端上一盅龙井,便匆匆离去。
头一日入府求人,连面也没见着,京城富贾殿家大少爷从没遇到过这种待遇,却也早已就在意料之中,这些人,早就对京城的富商心有不甘,如今正是羊入虎口,想是不脱一层皮,这事没这么简单。
殿子期低着眉眼,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院外人群川流不息,殿子期从清晨一直等到晌午,小厮中途来给续过几回水,直喝的这茶水早已没了味道,才听见邢克勤的轿子从门口缓缓而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邢克勤换了一身常服,才从后头笑意盈盈的拱着手出来:
“下了朝皇上留下说了几句话,耽搁了,让殿少爷久等了”
“无妨”殿子期笑着起身行礼。
“殿少爷啊”尾音跟着一叹,邢克勤坐下便摸上了自己的额头:“陈嗣都同我讲了,这个事情……不太好办啊”眉心皱成一道河川,邢克勤看似十分为难的样子道:“毕竟那是皇上亲下的口谕,要翌年秋后斩首示众,我便是有心帮你,谁还能违背圣旨不成”
这话说的清清楚楚,看似无缝可寻:皇上亲下口谕,不能违背圣旨。
但殿子期自小在京城长大,早已看惯了京城里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明白什么是只手遮天,知道这硕大的一张网扣下来,即便是□□,也总能找出一丝缝隙。
还没张口说话,便听见内院里一阵笛声传来,断断续续,凑不成曲。
“早就听闻小少爷多才多艺,想必这后院定是小少爷在学笛”殿子期微微一笑,问道。
“哈哈,让殿少爷见笑了,犬子性格顽劣,让他学些乐器,消磨戾气,陶冶情操”邢克勤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盅,看也不看殿子期,便随口答道。
“那殿某今日算是来巧了”殿子期说罢,便从身侧拿出一樽小木盒递到邢克勤身前。
“前些日子刚了一根玉笛,殿某才疏学浅,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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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笛子落入我手中,实在是糟蹋了,不如赠予令少爷,也不算枉”
小巧的黑檀木盒放置在邢克勤的桌上,邢克勤抬手翻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紫玉短笛,虽说名贵却也不算什么珍惜物件,邢克勤心里正犯嘀咕,怎么这殿子期出手突然缩紧,莫不是知道自己只能牵线搭桥,便不再用心?
抬手正准备合上木盒,笛子下方垫着一块红布,因手指碰到而掀开一角,在关上木盒的一瞬间,邢克勤看见,盒子底部垫了厚厚一沓银票。
抬眼望向殿子期,狭长的凤目眼角含笑,朝他微微一点头,便说道:“想必那日予陈博主的已经孝敬了其他几位大人,邢大人恭谦,定不会留下自己的,所以殿某今日前来,特送上这根短笛”后几个字一字一顿,说的十分清楚:“是专门孝敬您的”。
九九回廊,弯弯绕绕,仿若这邢府的宅院一般,纵使朝廷群系盘根错节,也终究还是有高低之分,殿子期心里早如明镜,这陈嗣虽为邢府的门客,其实也是吏部杨大人放在邢克勤身边的一枚棋子,这入邢府的钱两,过了陈嗣的手,邢克勤想必一子也不敢动,定是将这些银票原封不动的送去给刘章,刘章这只贪得无厌的老狼,纵是再猖狂这些年坐上这个位置,也少不了他老师杨怀仁的举荐,所以这银票最终还是双手奉上,入了杨怀仁的库房。
这么多张嘴等着,殿子期知道,得一张一张喂。
“啪”的一声,合上木盒,邢克勤笑着将木盒入怀中:
“南胡水患,由户部刘章大人一手操办,想必殿少爷心如明镜,邢某愿为您牵线搭桥,但如何操持,还要看殿少爷您的诚意”
“殿某明白,多谢邢大人”
殿子期起身拱手行礼,正准备离开,院后的笛声一滞,只听见一名稚童的声音传来:
“这几日爹爹总让我吹这破笛子,今日吹够了吧,我这手都酸了,可以了吧,我要放纸鸢去了”
孩童声音刚落,便传来一位文雅之士的青年声音,想必是邢克勤另一位门客,听声便知道含着几分笑:
“想必从今日往后,小少爷便不用吹了,可以放心的去玩了”
“噢,放纸鸢去喽!”稚嫩的孩童欢呼着跑走,厅前殿子期回眸朝邢克勤一笑,那邢克勤立刻说道:
“就说我这犬子玩心颇重,让殿少爷见笑了”
“不会,孩子玩心重是人之常情”轻轻点头行礼,殿子期走出邢府。
厚重的朱漆木门关上,金漆兽面的锡环碰在铺首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殿子期抬头望了一眼邢府的青瓦,在阳光下泛着微青色的光,一面扎燕纸鸢越过青瓦晃晃悠悠飞向淡蓝色的天,顺着纸鸢往天上看,耀眼的阳光立刻灼伤了殿子期的眼,京城里的这些贪墨惑众之人,连自己尚不经事的孩童都不过是他们犯赃滥的一枚棋子,自己又该如何行事,这些人,又到底要些什么?
阳光温暖,明媚耀眼,却在殿子期眼里,仿若厚厚的云层可以低的压在人身上,京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赶车的辛劳,在茶馆喝着大碗茶聊着闲天,看似一副前朝安定,国泰民安的假象,实不知这心儿里,已经早就噬空了。
殿子期沿着冗长热闹的街道慢慢回府,身后邢府的庭院里,还偶尔传来几声稚童的欢笑。
“爹爹!呜……爹爹……”殿子期刚回府,殿安便一把扑上来,霜打了一般的小脸挂着几行泪。
“这是怎么了?”
“爹爹……大当家的要死了……”
按住殿安的脑袋,在他后脑上安抚的胡撸了几把,殿子期抬眼瞪向他身后背着手的殿汐。
“谁让你告诉他的”
“你骗他做什么,他现在还小,索性早点告诉他,省的日后救不回来,他又惦记”
“谁说救不回来?!”忍不住按在殿安脑后的手一发力,殿子期没压住,声音略大了些,赶紧朝内院看了两眼,随即小声说道:“定能救回来”
“救得回来?”殿汐嘴角微扬,嗤笑一声:“你如今可踏进那杨大人的门槛了?连人都没见着,我今日去铺子里,可听说你又提了五万两”
“你放心”殿子期斜眸瞪了殿汐一眼:“你的那份我早就留出来了”
“我是心疼那银子吗?!”殿汐蹙眉微怒,压着声音道:“你明知这是个无底洞,你要靠银子填,要填到几时你可想过?若是把殿家填空了,人也救不回来呢?那时你怎么办?殿家大少爷是准备一边要饭一边继续填吗?”
怀中的殿安隐隐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殿子期低头轻轻拍着殿安的肩膀,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放心,他们要的,并非全是银子”
殿汐的眉心一皱,愣了片刻,随即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不全是银子……还要什么?”
“这么多年,殿家富甲一方,走到哪里都风光正旺,与他们朝廷官吏平起平坐不相上下,你以为他们会甘心吗?”安抚的手在殿安后背慢慢轻拂,抬眼望向殿汐不安的眼,殿子期缓缓说道:“这不正是个机会,让他们搓一搓殿家的锐气,我殿子期主动请缨,想必正和他们心意”
“你……”愤恨的牙关紧咬,殿汐指着殿子期许久,都没说出话来,见他气的脸色微红,殿子期轻轻一笑,道:
“行了,空留一张皮囊有什么用,只要能救他出来,护他平平安安,刀山火海我也走了,你别□□那闲心了,没事就去散仙楼听你那柳仙儿唱小曲儿去,听曲儿的散钱还少不了”
这话说得极其轻松,仿若茶余饭后在聊别人家的闲短一般,直气的殿汐两眼微红,牙根磨了又磨,方才愤恨的留下一句:“真是失了心智!”
殿子期轻轻的笑了一声,才缓缓对殿安道:“安儿放心,爹爹肯定能救大当家的出来,别听你阿叔吓唬你,你那阿叔没正经,逗你玩呢”
“嗯”白嫩的小手在哭花了的小脸上抹了一把眼泪,殿安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爹爹是好人,大,大当家的,也是好人”
“嗯”胡撸了一把扎在头上的总角,殿子期朝殿安脑门上一点,笑着道:“大当家的是好人”
方才停了眼泪的眼倏忽又湿润了起来,整个眼角像小兔子一般红,殿安抽泣几声,期期艾艾的问:“那为什么,好人还要入狱呢?”
犹如一根绵里针,狠狠的扎入了殿子期的心头,刚舒展的眉宇立刻又蹙了起来,望着殿汐匆匆离开的背影,殿子期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好人,还要入狱呢……
齐天十二年春末,南胡经历了长达一年半的水患,当地灾民流离失所,城外荒尸遍野,朝廷补发不出救灾钱粮,前朝陷入一片混沌,国库亏空,朝野上下竟连个义卖的法子都想不出来,想到了也无人敢提,当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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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的瑛昭仪思念家乡,兴师动众的正为这位瑛昭仪仿照家乡风俗建造思乡馆。
吾等愿为皇上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众臣三呼万岁,叩首跪安,一转身,谁家在哪哪哪的新宅院又修好了,谁家又纳了一房妾室,柳月弯眉樱桃口,窈窕淑女几步一摇,谁家刚得了一副墨宝,前朝某位大师的名画,画中山清水秀,仿若仙境,只是无人知晓这如梦如幻的河山,竟是南胡。
这宝翠琳琅的后宫里今日又杖毙了一名宫女,原因是送去给瑛昭仪的水果盘里有一个甜橘,表面看起来新鲜水灵,谁知一打开,里面已经烂得流水,本来有心拨一个给皇上吃,谁知道一扣开,这腥臭的黄水流了瑛昭仪一手,美人惊吓,龙威盛怒,不过杖毙个宫女而已,日日都有,不足为奇。
忠良之臣隐忍不发,奸佞之人津津乐道。
南胡水患?谁还记得。
春末夏初,眼看连阴的雨又要来了,当地巡抚焦头烂额,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正焦灼之际,运河漕帮送来几船木箱,巡抚远远看见连成片的船只吓的两腿发软,还以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胡即将成为漕帮的囊中之物,谁知船头靠岸,放下箱子转头便走。
一对官兵仗着胆子凑过去打开一箱,妈呀一声,吓得周围所有人都抖三抖,凑过去一看,惊讶之余挨着一箱一箱打开,四千两银子,十五万石粮食,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可解燃眉之急。
打着哈欠上朝的皇上例行公事的叫身边太监喊一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吏部尚书杨怀仁举着象牙朝笏向前一侧身:“臣有本要奏”
“说罢”不耐烦的龙袍一挥,朝堂下面杨怀仁笑得眉眼都不住:“圣上英明神武,皇恩浩荡,微臣拖皇上洪福,被虎威寨劫盗的南胡救灾钱粮已经尽数找到,白银四千两,粮食十五万石,不差分毫,已经全数交给南胡巡抚了”
“好!”皇帝一拍龙椅,笑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堂下贺喜声连连,无一不夸赞杨怀仁杨大人尽心尽职,才能兼备。
下了朝只半个时辰,这消息就传入了殿府,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殿子期低头嗤嗤的干笑两声,如今这世道,黑白是非,孰对孰错,亦好亦坏,真真假假,谁还说得清楚吗?
也好,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不知不觉间滚下一滴泪来,兴许,这是个新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
这几章剧情有些沉闷!
大家辛苦了!
鞠躬】
☆、还剩下什么?
夏日骄阳烈焰,蝉鸣阵阵。刘章府邸几座凉亭,院内几座池塘,厅房里几张圈椅尽数是紫檀香木,茶桌上贴面是大理石云层纹,茶盅是粉瓷,惯用的是觉农舜毫。殿子期来来回回数不清多少次,早就将刘章府里看乐个清清楚楚,然而,却始终没有见到刘章本人。
自邢克勤牵线搭桥以来,殿子期便日日上刘府来打扰,可是这位刘大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是上朝回来晚了,便是下朝有要务处理,今日头疼脑热,明日夫人病了,总之就是有一万个搪塞的理由,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的殿子期,也只能日日喝着刘府的茶水,生生往肚子里咽。
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将一树粉色的合欢都晒蔫了,打着卷往下落,耐不住热的知了躲在树荫里面还没完没了的抱怨,声声此起彼伏,更给这蒸腾的天填了一把柴火,直叫的人心里发燥。
殿子期眼看茶盅又见了底,刘府的小厮福能眼疾手快,上前准备再填水,殿子期一把拦住了,淡淡笑了一下,推辞掉了,本来就热,几盅热茶喝下去整个人心烦气躁,顺意站在殿子期身后从上到下打了蔫,中暑一般打不起神,将这刘府上下祖宗十八代全在心里骂了个遍,真不知道少爷是抽的什么疯,自打进了刘府除了小厮福能,就没见过其他人来招待他们,是自己家的茶不好喝吗?日日跑到别人家来喝茶水。
正直晌午刚过,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殿子期跑了数月有余,正打算太阳落山便同以往一样先行回府明日再来,却没曾想今日厅后传来几声脚步,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刘章一掀帘子,笑意盈盈拱手上前。
“让殿少爷一连等了这么多天,真是惭愧,多有得罪,还望殿少爷海涵”
“刘大人言重了”殿子期立刻起身拱手回礼。
“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没顾得上,下次有机会一定做东请殿少爷痛饮几杯”刘章一挥手,福能便立刻从小厨房里拿来了一些致的糕点。
“殿少爷可是为了南胡救灾钱粮一事前来呀?”
“正是,想必邢大人也与您说了大概。殿某想……”
话音未落,刘章便匆匆接上:“殿少爷,这个事情是皇上亲下口谕,虽说如今救灾钱粮已经找到,但这匪患……”
“殿某明白”殿子期狭长的眼角微微一翘,从怀中掏出一樽木盒,一样的木盒,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材质,这几张嘴平平等等,先喂一遍,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交给身后的顺意,顺意恭敬的上前,双手奉上。
然而刘章打开木盒只睥睨一瞬,便匆匆合上,眉眼中的黑痣轻轻一颤,随即笑道:
“殿少爷不必破了,刘某如今想帮你,却力不从心”好整以暇的整顿了一下袖口,刘章缓缓说道:“不如殿少爷先回去,这心意我领了,你也先拿回去,待我想到办法,你在送来也不迟,如今我无功不受禄,这心意太重,刘某愧不敢当”
短短一句话将殿子期数月来的所有心血都付之东流,望着厅中间悠闲喝着茶的刘章,殿子期心里似有万爪挠心,每过一日,便离陆凌斩首的时间近了一日,殿子期一日不敢闲待,恨不得自己将整个殿府双手奉上,只要邢克勤,刘章,杨怀仁等人想个昏招,上道折子说这钱粮虽盗却未销赃,如今已尽数寻回,虎威寨也未曾在当地作威作福,择个吉日,劝皇上大赦天下,了死罪发配苦寒之地即可,待风头过去,殿子期再着人偷偷接回来,反正金銮殿里那位心思也从来不在政务上,这篇就算翻过去了。
殿子期心里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却不料如今还未见到杨怀仁,这刘章便如此油盐不进,寥寥几句就将殿子期日日登门的苦心和这一盒子的银票拒之门外。
“刘大人……”
“殿少爷”
有心再多说几句,谁知刘章起身拱手一让:“刘某话已至此,府内还有些要紧事,便不留您了,福能”刘章朝福安望了一眼,眼角的尾纹带着几丝难懂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你送送殿少爷”
“是”
福
百态众生之商匪 分卷阅读33
能话音刚落,刘章便一掀帘子退出厅堂。
从厅堂到府门寥寥几步,殿子期却三步一回头,登门数月,始终未见到人,好不容易见到却这么几句话就打发了,刘章话里话外推三促四,却始终一脸带笑,仿若客气的就好像是来求殿子期办事一般,难怪世有老话:富贵若从奸诈起,世间呆汉喝西风。求人需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入山不怕伤人虎,只怕人情两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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