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苍迹
纵是一介凡人,也难掩这些传闻间勾勒出来的凛凛英姿。
仙缘镇紧挨着云横峰,镇民们难就有点儿英雄主义,因此,当简泽用一种敬佩的口气问道:“杜兄弟,你与这位定国公……有交情?此次咱们便是来寻这位的?”
看着简泽三个修士对于这凡间一个普通王侯府邸表现出来的少见尊敬,再想想那些传闻与他实际所知对方的性情……杜子腾有点牙疼。
不过,他本就是来办事的,也就无所谓了。
定国公府门口亦是与众不同,没有那什么仆从,只有花绣军亲兵二人立着。
杜子腾上前淡然出示了一枚玉符:“故人求见。”
那亲兵惊讶地接过了,倒是好脾气地令杜子腾几人原地候着,便飞快地进去传话了。
不多时,便出来一个瘦高的中年文士,一见杜子腾便连连道:“几位,里面请,里面请,失礼了!”
未见那位定国公,杜子腾挑了挑眉毛,也许对方位高权重之后……不能以原先的礼节来对等了?
仿佛是看到了杜子腾那一点点诧异,这中年文士连忙道:“在下方山,早年追随将军,曾忝任花绣军军师,如今为国公府幕僚,先生之名,将军早对我等心腹耳提面命,提过不知多少次,若是他在府内,怕是无论如何亦是亲自出府相迎的,只是如今宫中有事,他人在禁中,我已命人候在宫门之外,只要将军出宫,立时便会回来,如今真是失礼了,先生莫怪莫怪。”
这番解释态度,全无问题,杜子腾亦不是这般拘小节之人,但他不太喜欢浪时间,他只微微一笑:“方军师?”
方山连忙道不敢。
杜子腾却是续道:“既然宋明钧曾多次向你提及,那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等喜欢繁文缛节之人,我贸然前来,他有事入宫,暂遇不上亦是常理,不必说什么失礼之言。”
方山听到杜子腾直称定国公姓名时,心中一跳,却又不能指责对方不恭敬,杜子腾这番话之后,他顺着礼仪本想谦辞几句,然而对方又已言明不喜这种虚礼,一时之间,这位长袖擅舞的大军师竟是晾在当场,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
他心中苦笑,罢了,这位为首之人分明年纪轻轻,却是将军反复提及的世外高人,早年对元国、对今上、甚至对将军都襄助不少,是有资格这般的,自己不当以世俗之礼而待。
于是这些虚礼尽皆省下,沟通便效率了许多。
杜子腾直接道:“无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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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三宝殿,我与宋明钧多年未见,这次来不是为叙旧,是为这周遭数国的天灾而来。”
方山心中一惊随即一笑,他是隐约间听宋明钧提过这位隐世高人的通天本事,可是……这可是天灾,周遭数十国百姓深受其苦,再是绝顶高人,又难道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不成?
杜子腾却没将他那点不以为然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道:“我一路行来,元国虽然也深受其害,一切秩序却依旧井然,这便好,至少接下来的复苏就有了基础,有了复苏才会有更强大的可能……”
方山忍不住道:“先生,恐怕您还未知真实详情,就当下而言,我元国黎民皆是朝不保夕,水深火热,如今就算是驻扎各地的花绣军亦是随时枕戈待旦,只要天灾爆发,便立时前往救护百姓,这般情境下,要说复苏……谈何容易。”
杜子腾却是道:“天灾自会平息。”
方山一愣,随即强行将自己心中升起的那股荒谬笑意忍了下来。
这位高人以为自己是谁?诸天神明吗?
就是诸天神明,不是也没有听到他们的祷求吗?一场又一场的天灾从未曾停歇,仿佛要将他们从这世上抹去一般,这世上何来神明!
一直以来竭尽心力辅佐宋明钧度过这一场场灾厄,方山心中甚至生出一股怒意来,他们通宵达旦殚竭虑方才能保住元国这一点元气,将军甚至可谓是鞠躬尽瘁!可眼前这几个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古怪之人竟一副指点江山大势的模样……如何能不怒?
对于这般为国为百姓的肱骨之臣,杜子腾亦不会计较对方一点情绪,他只是平心静气地道:“至少这数月以来,并未再有天灾爆发,我说的可对?”
方山一愣,好像……确实如此。
杜子腾接着道:“个中原因牵扯甚多,你们只需知道,我们几人亦曾牵涉其中,事出无奈,牵累如此众多的百姓,再如何解释亦是无益,我等前来,不做这无益之事,只为解决问题而来。如我所说,天灾平息,如今,对于孱弱的元国而言,如何尽快恢复元气才是你们的头等大事,我们几人可以从旁协助。”
杜子腾确实没什么废话,目的讲明,便开始问起物价、田地、人口等数据起来,方山虽对他们一行人的作用依旧存疑,但是杜子腾确实是宋明钧反复提及的紧要之人,似这些数据,他日日操持,自然亦是心中清楚,向杜子腾道来,而杜子腾所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具体深入,只令方山细细思量之后才敢作答,越是作答,他越是发现,这位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先生对于民生之事实在是渊博至极,所问的一些数据,甚至是对方沉思间道出的一二思虑皆令他有茅塞顿开之悟。
这般时间飞逝,很快便到掌灯时分,而宋明钧亦是披着一身寒气匆匆回府,显然是一接到消息便直接回来。
再次见到这位定国公时,杜子腾忍不住一愣,重见故人,他才猛然觉得岁月如梭光阴无情,在修真界中,他只觉得短时间内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令他目不暇接,只觉得时间过得快,可在这位定国公身上,他却真正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对方如今年届四旬,如其他元国万年男子一般颌下蓄须,眉宇间已是一副见惯千山的波澜不惊,第一次见面时的神采飞扬与野心勃勃,第二见面时那点焦虑不安,仿佛都已经被时光这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彻底吞没,不见半点波澜。
他见到杜子腾,嘴边才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来,一躬到底:“萧……杜先生,你可算是来了。”
这声重逢的问候,几分感叹却有太多期盼,竟是令一旁的方山怔住了。
直到杜子腾一行人走后,宋明钧才对他道:“你不是曾经问及那花绣的由来么?这位就是当日发明这花绣配备全军令你得报大仇消灭血奴之人。”
方山震惊之下,随即反应过来失声道:“怎可能?萧娘娘发明的花绣,他可是个男子……啊!”
他猛然惊醒过来,那萧娘娘庙中供奉的那尊神像,从不曾像那些庙宇中的神明一般故作慈悲或是凶恶狰狞,只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甚至是有点百无聊赖的神情……与方才那位杜先生何其神似!
蓦然之间,在反应过来之后,方山竟是也同他的主公一样,真正相信了杜子腾临走之时所交待的一切,莫名对元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定国公宋明钧的眉宇间不知为何,除了放松下来的信心之外,竟是还有一抹难以消解的焦虑忧愁。
第178章有了劳动力,才有未来啊
杜子腾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秘境,却是脚下一转,朝这元都中央那座巍峨宫殿而去。
简泽忍不住问道:“你去见那定国公,怎么没有把种子等物交予他?现在……我们难道还要入宫?”
杜子腾先找宋明钧不过是因为一路行来,不论是传言还是秘谈中,皆彰显着对方的权势,杜子腾只是要先找个更全面可靠的信息来源,顺便做一些判断罢了。
杜子腾很难向简泽去描述当日他与萧辰遇到这君臣二人之时的场景,或是去描述他对于这位定国公那最后一点微妙的不信任,他对宋明钧的认识不是来自于这些坊间传言道听途说,而是实实在在观察过试探过,杜子腾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元国这步棋事关重大,元帝……终究是更令他放心一些。
宫禁重重,那亦不过是对凡人而言,对几个修真界来说,几道隐身符与神行符自可解决一切。
不过,凡人武者中竟也不乏那等先天高手,敏锐察觉到什么朝他们看来的,倒是令简泽几人敛了那等轻视之心。
几人有惊无险一路穿过宫禁直至中央那烛火重重之处,杜子腾隐约感觉到,他当日所赠传讯符便在彼处。
这宫闱之中,大殿外亦是十步一岗,把守森严,杜子腾几人只得绕至侧门而入,可甫一进入那大殿之内,一段对话便是令杜子腾怔在原地:
“咳咳……梓童,你亦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说话之人声音虚弱无力,只不过短短两句话,竟是咳得撕心裂肺。
“陛下,陛下……”那女声中虽是惊惶却不慌乱,低低的吩咐间,送药的、递水的、传太医内,大殿中的侍从纷纷动将起来,可若非是这几人修士耳力出众,决计想不到殿中还有那么多人,想来必是训练有素,且对这场景已经见惯了,才能这般井然有序。
待一切平息下来,已是两刻钟之后,杜子腾几人总不好突然在方才那般人多眼杂中露面,也只好在大殿一角待着。
只听先前那女声柔和地劝道:“陛下,诸事烦杂一时哪里处理得完呢?您大病初愈,须先保重龙体才行啊……天下百姓还指着您庇佑呢……”
那男子声音仿佛在咳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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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衰弱了一些:“无妨,朕的身子心中有数,如今百废待兴,青州既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我先批了再歇息吧,梓童,你先回去吧。”
那女声嗔道:“几日前缠绵病榻时您是怎么答应定国公的来着?这才刚好您就要背诺么?您可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可不能言而无信。”
这公明是借着撒娇来劝解的话,可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与苦涩。
那男子却在沉默半晌之后道:“朕知道了,梓童,退下吧。”
那女子欲言又止,然而,这言语不再是夫妻间的口气,早换了君臣间的对答,女子只得忍下心中的担忧委屈,沉重一拜间退出了大殿。
昏暗夜色中,几点星子高悬,那女子凤驾起鸾,这大殿中便少了许多侍从,一时间竟有些空荡荡的黑暗意味,只有压抑的咳嗽伴着伏案身影跳跃于窗棂之上。
杜子腾忍不住迈步走了过去,然后就怔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同样是数年未见,那宋明钧虽有风霜之色却自有岁月赋予的魅力沉淀,不显苍老却更见英华内蕴,而这位当年的小世子却竟是颓败若斯!
只见这位人间帝王两鬓霜华尽染直如老翁一般,此时伏案批阅奏折,眉宇间在这四下无人之时也是带上深深的愁苦褶皱,仿佛从未展颜,他的年纪算来分明比宋明钧还小上几岁,却是脊背佝偻,一副早衰之态。
杜子腾轻轻叹息,元帝闻声猛然间抬首,杜子腾便对上一双光四射的帝王之眸。
然后他含笑道:“现在该叫你小世子还是叫你陛下?哈哈,好久不见。”
元帝这张始终有些端肃的面容上竟是露出一个难以自已的笑容来:“萧夫人!”
这个笑容里,仿佛依稀可见当日那位天真善良的小世子模样,竟叫杜子腾居然原宥他这平日定会令杜子腾暴跳如雷的称呼。
然后元帝笑道:“只您一人前来?怎么不见萧先生?唉,瞧我,您请坐请坐!”
杜子腾见他起身时步履都有些虚浮,不禁更是心中诧异哪怕就是以他这年纪的普通凡人而论,这位元帝的身体也太差了,直如风中残烛一般。
杜子腾却是微微一笑,将他摁在原座上,杜子腾实在是怕他起身之后摔倒在地,随即道:“我还有几位同伴一同前来的,萧辰另有他事。”
元帝是见识过萧杜二人的本领的,在看到简泽几人从幕后出来之时,亦不曾太过惊讶。
只是这翻响动终究惊动了殿外的花绣御林,元帝不过三言两语,便将这些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打发了下去,足见平日积威甚重。
时光无情,也许再柔软的东西时日久了,终究也会在流血结痂留下伤疤老茧之后适应那个冰冷无情的坚硬王座。
杜子腾将这些感叹抛开,只言简意赅道明来意:“我是为周遭数国连遇天灾而来,此事中,我等亦有责任,如今天灾已经平息,我今日来是为善后一事。”
元帝只细细听杜子腾陈述,纵然身体虚弱,但当他这般面上不动凝神细听之时,终是难掩帝王之威:“不知阁下何以济我天下黎民?”
杜子腾沉吟道:“我有三法,你可以根据元国情形择一而定。第一法,我们可以提供元国上下百日所需存粮,助你们度过眼下这青黄不接的难关;第二法,如今正是春耕,我们可以将存粮折换为种子农具等物,第三法,我们来谈战略合作。”
元帝却是沉稳问道:“何谓战略合作?”
杜子腾起身笑道:“我与萧辰的来历,恐怕你应该隐隐猜到了。”
元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海客谈瀛洲……”
杜子腾却是摇头:“非也非也。”
元帝诧异抬首,却听杜子腾道:“所谓瀛洲方丈海外仙山之谈,你们所想的不过是长生不死的仙人吧?可我们并不是,或者说……我们只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修真者。究竟有没有修真者最后真的做到了长生不死,说实话,哪怕修行到现在,我亦不知,我只知道,修真者中的大能确实可翻江倒海。”
杜子腾这番话直令简泽几人勃然色变,他们没有想到,杜子腾身为一个修真者会将自己的来历向一个凡人挑明……这、这、这可是犯了修真界的大忌讳!
谁知这位元帝非但没有像简泽几人想的那样求什么长生不死点石成金那些异想天开的手段,反而是在仔细思量权衡之后道:“纵不是神仙,您与萧先生终究并非凡俗中人,所谓‘合作’……又从何而起?”
杜子腾却是盯着元帝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在猜到我与萧辰不是凡人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呢?”
元帝一怔,却是知道杜子腾这飞扬跳脱的谈话风格,回忆着道:“先是害怕敬畏……后来是羡慕钦佩?再后来……”他微微一笑看着杜子腾道:“便也无所谓了。我心中只有家国天下,只要您是为我元国百姓着想,能济苍生,是何来历又有什么要紧呢?”
眼前这病弱沧桑的帝王不过是个凡人,可当他将这番话淡淡道来之时,即使是简泽几人亦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在修真界中,跳脱凡俗追求长生大道几乎是所有修士的追求,可眼前这凡人竟然会说无所谓……可若将这长生大道与这凡人口中所说的黎民苍生相比,简泽几人竟然生不出半点不服。
他们一路行来,西荒诸国境况何等艰难皆是有目共睹,元国的井井有条何尝不是这位君王燃起自己微弱的生命之火照亮了这方国度换来的?
杜子腾微微出神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头过来道:“既然你能这般坦然接受我们是修真者的事实,让你的国家与我们这一派的修真者全面合作怎么样?似花绣符那般的技术,我还可以拿出许多,比如提升粮食产量令每一个勤劳的百姓都不再饿肚子?还有那等铺设道路之法令你的元国四通八达,无论是北面的百姓可尝到南面的瓜果,南面的百姓可尝到北面的粮食?”
杜子腾这样简单的描述已是令元帝心跳加速,简泽几人似乎都能隐隐听到那激动雀跃的心跳声。
可他却在沉默之后直视杜子腾道:“那么,你们想从我元国得到什么?”然后,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朕绝不会如叔父那般为求长生重蹈覆辙,若是阁下亦想炼制那铁甲军与上清液,这合作不必再谈!”
这十数年的戎马征战稳固江山,他不知见识过多少刀光剑影,早不是当年幼稚心软的安王世子,天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掉馅饼?有予便有求!
他虽与萧杜二人有交情,但绝不会因此轻易动摇一国之君的立场,若这代价沉重如先前那般苍生不宁,那他为何要牺牲过往珍视的一切推翻亲叔登上这冷酷王座?
“从你们这儿得到什么?”杜子腾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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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笑,然后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们能河清海晏,人稠物穰。”
元帝却是彻底困惑了,杜子腾看起来并非是在遮掩,反而是一副疏朗的态度,但这就更奇怪了?他说述的似乎只与元国的愿景有关,修真者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仿佛是听到元帝心中的疑惑,杜子腾神秘一笑:“有了劳动力,才有未来啊。”
凡界如是,修真界亦如是。
第179章祥瑞
隔日早朝之时,缠绵病榻停朝数日的元帝竟是破天荒地召集了殿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以及定国公、靖远侯等数位勋贵入宫议事。
神武门外,几位权贵相遇自是少不得要寒暄问候一二,一是场面上的意思,二来……陛下多日停朝今日忽然召见,众人少不得是要找同盟通通气的,打听打听消息的。
靖远侯等诸人远远见着定国公宋明钧,便下了马候在一旁抱拳道:“将军!”
靖远侯这数人原本皆是花绣军中出身,现在又依旧是定国公下属,且军中袍泽情谊深厚,还不同于一般上下僚属的关系,纵是现在均是手握一方军权的权贵人物,见着宋明钧还是一样的恭敬。
因为是老上级,他们也是花绣军一系,军人亦无那许多顾忌,靖远侯便悄声问道:“将军,此时陛下召见……?”
宋明钧皱眉,在昨日杜子腾上门之时,他便隐有预感,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此事明明应该秘而不宣,他也不知道元帝忽然召集群臣是何意……
年深日久,当年那个一眼可以看得见底的世子早已心思深沉,如这世上每一位君王一般难以揣摩。
这次因为并非朝会,所选的地点亦不甚严肃,乃是选在一处偏殿,没有多久,众臣便已聚集,在殿阁内陆续入座。
元帝携杜子腾前来之时,众臣起身参拜,元帝通宵达旦与杜子腾讨论,眉宇间疲惫至极却难掩愉悦之色,不禁令察言观色的众臣有些疑惑。
宋明钧心中更是疑云大起,他不知杜子腾到底是何用意,昨日说是为解元国如今危局而来,却这般随着陛下大摇大摆地出现……甚至让陛下大动干戈地召集群臣……到底所为何事?
落座之后,元帝亦不嗦,只缓缓介绍了杜子腾这几人:“这几位先生均是不世出的高人,如今一切百废待兴,他们出山前来助我元国上下一臂之力,今日召诸卿前来,便是商议今后国策。”
此言一出,阖场俱寂。
元帝乃是中兴明君,既有威望又素得群臣爱戴,可这什么来历不明的“高人”竟要同他们这些重臣商议国事,岂非荒诞?!
这场中历经三朝的明稷阁大学士严刚当场就颤颤巍巍地起身道:“敢问这位杜先生是哪座名山哪位名士的高徒?又有何策以教我等?”
那苍老的话语间,一双浑浊的目光却是牢牢盯着杜子腾。
杜子腾一身修真者的打扮,自与这元国凡俗中人俨然不同,他听这老者一番诘问直冲他来,似是来者不善哪。
然而,杜小爷何曾怕过,他负手朗声道:“仙人抚我顶,授发结长生。怎么?诸位大人熟读先贤圣著,想必并不陌生吧?我等便是那等追求长生之道的修真之辈。”
杜子腾话音刚落,满场气氛登时一紧。
这严大学士仰天打了个哈哈:“长生之道?!”
然后他竟是一撩衣袍朝元帝跪下:“陛下,老臣历经三朝,曾见明宗盛世,亦曾历灵帝之乱。当日灵帝听信妖道蛊惑、致使我元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老臣还依旧历历在目啊。臣已过古稀之年,当日规劝灵宗之时亦曾经昭狱之祸几经亡续,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陛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万不可听信这等惑众妖言,再使我元国百姓重陷水火啊!臣愿以此微薄之身向陛下谏言,请陛下怜苍生多舛,逐此妖人!”
此言一出,场中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所有重臣都不敢抬头直视元帝没有表情的面庞。
六部尚书俱在当场,亦有其他的大学士在,他们在听闻这什么修真者的来历之时,心中俱是厌恶至极,前朝妖道之祸历历在目,怎么可能容得下再来一个祸乱朝纲的道人?可他们没有一个敢似这位严老学士一般直言相谏的。
这阖场俱寂之中,杜子腾却是哈哈一笑,击掌道:“好!所谓‘文死谏,武死战’,倒是要恭喜你麾下忠才济济!”
这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侧头对着身旁的元帝而说的,这般随意得厉害的态度只令底下众臣眉头皱得更厉害,宋明钧眼中亦是神色深深。
元帝摇头,也难怪这几些重臣持疑,若非他与萧杜二人结交已久,在经历前朝之乱后,恐怕也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只语气和缓地解释道:“严卿先请起,朕亦曾亲历前朝天下之乱,如何不知其中厉害?只是,杜先生不是前朝那等妖道之流……”
见元帝这番和缓态度,原本心中就有些成见的大臣忍不住出声道:“陛下,这些方外之人皆是一丘之貉,您切不可被尔等迷惑!”
元帝面上一沉,当即冷声道:“便如这朝堂上有忠奸贤愚之别,方士之中岂无善恶之分?诸位皆是我元国肱骨之臣,莫不是亦如那三岁稚童一般以为这世上人人如一?如今放眼天下,青黄不接百废待兴,诸位岂不知民生多艰哉?若有修士之道相助,百姓便能少受一日饥馁之苦?难道诸位辨不出这其中分别?”
这段话说完,情绪起伏之下,元帝再也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竟是咳得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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